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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封聖的聖徒》摘錄

普斯科夫洞穴修道院的突出特徵之一即神聖洞穴。六百年前,這些洞穴就被用作隱修院。這座地下迷宮蜿蜒曲折,在教堂、宿舍、花園和田地下方綿延達數公里。第一批修士就居住於此。他們在地下建造教堂,並按《聖經》中的古老風俗將死去的教友葬在沙坑裡。只是後來,當修士數量增多,修道院才決定在地面建房。

自那時起,洞穴便被稱為“上帝屋”,意即上帝建造的房屋。這一名稱的來歷,與其說因為洞穴的自然造化(修士們自己後來又大大拓展地下走廊的分支),莫如說因為一大發現,即逝者的遺體一旦被抬到這裡,便不再散發屍體特有的味道。

時至今日,洞穴裡共葬有一萬四千人,死者中有修士,也有在中世紀敵人入侵時因守衛修道院而戰死的居民和武士。他們的靈柩並不密封,就一層一層被摞在沙坑和岩洞裡。可手持蠟燭走進這座迷宮的人,每每均會驚訝於洞中空氣的清新和純淨。

“上帝有意,自然亦易。”教會有歌唱道。此話大意為:“如果上帝願意,自然規律也能被戰勝。”不信教的旅遊者離開洞穴時滿臉驚訝,卻依然拒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確切地說是拒絕相信自己的嗅覺。而那些更有文化的人則只能去引用《哈姆雷特》中這樣一句思想深刻的名言:“天地之大,無奇不有,我的朋友赫瑞修,遠超你的哲學夢想!”

關於這些地下洞穴有許多故事。新近一個故事發生在1995年,當時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葉利欽訪問此地。修道院司庫納法納伊爾大司祭領葉利欽看了修道院,當然也看了洞穴。滿頭白發、身材瘦小的神父腳踩一雙破皮鞋,身著滿是窟窿的教袍,手持蠟燭給國家首腦及其隨從引路,帶他們參觀洞穴。

終於,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覺得周圍的情況有些不可思議,便問此處為何聞不到腐爛氣味,因為逝者的棺木都擺在坑裡,甚至觸手可及。

納法納伊爾神父向總統解釋道:

“這是神的奇跡。”

觀光繼續。可過了一段時間,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又不解地重複了同樣的問題。

“是主的安排。”

納法納伊爾神父再度簡潔地回答。

又過了幾分鐘,總統在走出洞穴時小聲地對長老說:

“神父,把秘密說出來吧,你們都給他們抹了什麽東西?”

“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神父答道,“您周圍有渾身冒臭氣的人嗎?”

“當然沒有!”

“那您為什麽認為天主身邊就一準會有冒臭氣的人呢?”

據說,這個回答讓葉利欽感到心滿意足。

無論在官方無神論時期還是當下,都有許多人試圖對洞穴的這一神奇特性作出解釋。他們為此絞盡腦汁!有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推測的這種想象版本,即修士們每日為這一萬四千個逝者塗抹香料。也有關於本地砂岩特性的假說,即本地砂岩可吸附各種氣味。後一版本更為流行。蘇聯時期,旅遊者們聽到的通常為這一說法。

年長的修士們說,普斯科夫洞穴修道院大院長阿里皮大司祭在被迫帶領蘇聯高官代表團參觀洞穴時,每次都會帶上一塊灑滿香水的手帕。當參觀者一本正經地談起砂岩,談到氣味被吸附,阿里皮神父便把灑滿刺鼻蘇聯香水的手帕塞到他們鼻子底下。他還讓他們留意可敬長老棺木旁的花瓶裡芳香撲鼻的鮮花。

“怎麽樣,”他問道,“你們現在承認生活中有些東西是難以理解的了吧?如果你們恰好遇見有死人被抬進洞穴,腐爛的氣味總會立刻完全消失,你們又會說些什麽呢?你們還會想出什麽道理來呢?”

洞穴綿延數公里,它究竟有多長,修道院裡無人知曉,甚至連院長也不清楚。我們懷疑,僅有納法納伊爾神父和在修道院生活最久的謝拉菲姆大司祭對此心知肚明。

我當時還很年輕的兩位朋友拉法伊爾修士和尼基塔修士曾設法弄到通往古老的教友墓葬區的鑰匙。這片洞穴迷宮自1700年起便不再安葬教友,一扇鐵門擋住了這片區域的入口。兩位修士提著蠟燭燈籠照路,走進低矮的洞穴,他們好奇地打量兩旁。左右兩旁的沙坑裡擺放著因年代久遠而有些腐爛的獨木棺,這是古代俄羅斯最早的棺葬,其中可見尼基塔神父和拉法伊爾神父的先輩、修道院當年教友們的黃色遺骨。不久,兩位探險者發現了一具保存完好的封閉獨木棺。好奇心佔據上風,兩位修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沉重的棺蓋。

他們看到的是修道院院長的遺體。遺體保存完好,雙手放在胸前,蠟黃的手指緊握一個碩大的雕花十字架。只是臉色不知為何呈綠色。從最初的驚異中緩過神來後,兩位修士才弄清楚死者臉呈綠色這一奇怪現象的原因,即死去神父的臉上曾按古老風俗蒙著一塊綠色面罩,面罩在數百年後變成了塵土。

兩位修士中的一位吹了一口氣,一陣綠霧騰空而起,他們立時見到了長老那張絲毫沒有腐爛的臉龐。似乎再過片刻,他就將睜開雙目,嚴厲地瞪兩位好奇的修士一眼,責怪他倆驚擾了他神聖的長眠。兩位修士意識到,他們眼前這具聖體中長眠著一位世所罕見的聖徒,他們因自己的冒犯而誠惶誠恐,於是趕緊合上棺蓋,慌不擇路地逃回二十世紀。

我們這些見習修士如若遇到難事,便常去洞穴,請求那些偉大苦修者的幫助。我們雙膝跪地,手撫棺木,懇求某位長老的庇護和開導。我們的請求總會得到響應。我們驚擾西梅翁長老次數最多,他死於1960年,不久前被封為聖徒。我們也曾求助於修道院大院長阿里皮大司祭,還有其他許多長老,他們在完成塵世的勞作後相繼離去,靈魂去見上帝,軀體留在洞穴。

普斯科夫洞穴修道院的另一突出特徵和獨特使命直到二十世紀方才顯現。

謝爾吉聖三一修道院、奧普吉納修道院、基輔洞穴修道院、索洛維茨修道院、瓦拉姆修道院和薩羅夫修道院等不僅在俄國享有盛譽,在整個基督教世界也聲名遠揚。而普斯科夫洞穴修道院數百年間卻始終只是一座外省修道院。

但在戰後年代,當教會在革命的劫難後複又挺起胸膛,人們突然發現,這座偏僻的修道院卻被上帝選中,以承擔其獨特的偉大使命。

人們突然發現,普斯科夫洞穴修道院是俄國領土上唯一一座修道院,它即便在蘇維埃時期也從未關閉,其修行生活保持著寶貴的連續性。1940年之前,這座修道院地處愛沙尼亞境內,愛沙尼亞並入蘇聯後,布爾什維克不及搞定修道院,戰爭即已爆發。在稍後的赫魯曉夫迫害教會時期,修道院大院長阿里皮大司祭巧妙對抗巨大的國家機器,一直沒讓修道院關閉。

這座修道院中的精神承續始終不曾中斷,這一現象具有無比重大的意義。正是在這座修道院,在蘇聯時期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俄國教會最出色的寶藏之一——長老製得以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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