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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坎城最佳影片,村上春樹「燃燒」的懸疑!

蔡駿

微信號:caijunxy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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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坎城電影節上,韓國電影《燃燒》憑借3.8的高分(滿分4分),創下有史以來場刊最高分的紀錄。

《燃燒》由李滄東執導,劉亞仁、史蒂文·元、全鍾淑聯合主演。

儘管遺憾最終顆粒無收,可它激起的火,卻燃燒在每一個看過的人心中。

剛畢業的大學生鍾秀,懷揣當作家的夢,卻木訥呆板,只能靠每日給人送貨謀生。

在惠美失蹤後瘋狂地尋找惠美,最終走向自我毀滅。

在超市做促銷員的惠美,漂亮清純,卻背負卡債,在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之前,托鍾秀照顧家中一隻叫Boil的貓。

在分屬兩個不同階層的男人之間徘徊,最終像晚霞一樣消失,留下一個個未解之謎。

同惠美一同從非洲回來的Ben,年紀輕輕,卻開豪車住豪宅,過著紙醉金迷的上流生活。

他擁有一切,所以無欲無求,喜歡燒沒用的大棚,視女人為玩物。

電影改編自村上春樹的《燒倉房》,同時又借鑒威廉·福克納的《燒馬棚》。

導演將村上春樹式的虛無主義與韓國現實主義結合,注入社會學層面的思考,通過三個人的自我尋找與毀滅,來描摹當下韓國年輕人的生存狀態,展現他們的困頓,憤怒和無助感。

在現實與虛無之間,構建了一個謎一般的世界。

生存之舞

《燃燒》同李滄東之前的作品一樣,都將鏡頭聚焦於社會邊緣群體。鍾秀與惠美,都屬於典型都市底層年輕人群。

住在陰暗潮濕的小屋,為生計掙扎,為夢想奮鬥,卻依舊沒有容身之地,從一處被流放至他處。

故鄉不再,親情缺失,社會冷漠,身體也不再崇高,總想通過些什麽東西來找尋自己存在的價值。

而跳舞,在電影中成為追問存在意義的象徵。

惠美在片中共有三次舞蹈。

第一次在超市門口,她像一個公仔,手舞足蹈,大聲喊出鍾秀的名字。她問他自己整容後是不是變漂亮了,給他表演吃橘子的啞劇,與他在狹小陰暗的房間纏綿。

這是迷茫之舞。她艱難生存,卻依舊平凡如螻蟻,渺小如微塵。甚至每天能享受到的唯一一點陽光,都得透過對面南山塔的玻璃反射進屋,是被贈予的。

與鍾秀的久別重逢,似乎重燃她對生活的一點希望,儘管最後連這一點希望也歸於幻滅。

第二次在富人聚會中,她自得其樂地講述非洲趣聞,演示Great hunger和Little hunger的區別。

富人們的眼中充滿獵奇與鄙夷,Ben的哈欠中透露無聊與敷衍,只有鍾秀看得認真而癡迷。

這是掙扎之舞。她竭力通過表演來取悅他人,通過稀有談資來實現自我價值。

她渴望融入上流社會,掙扎著向金字塔上方攀登,卻發現自己懸在枯井的半空,上不去,下不來。

小時候將她救出井的是鍾秀,雖然不知那是真實記憶還是幻想。如今,鍾秀也和她一同掉入井中,奮力掙脫,也無法爬出。

第三次,是惠美在夕陽下的裸舞,堪稱全片的神來之筆,驚豔動人,極富詩意。

她脫掉上衣,扔掉束縛,雙手比出翅膀的形狀,似乎幻化成自由的鳥,在晚霞中搖曳生飛,融進廣闊的天空。

隨後,她失聲痛哭。

在大餓和小餓之間遊蕩,在鍾秀與本之間躑躅,在現實與理想裡徘徊。明明生活窘迫,卻要追尋生命的意義。

向往更高的天空,腳卻在泥濘中深陷。

人類的祖先喀拉哈裡沙漠的Bushman們曾通宵跳舞來尋求生存的意義,儘管世界並不會因此而有絲毫改變。

這似乎更適用於薩特或加繆的存在主義建構出的精神譜系。

“為什麽我被放置於人間”,這樣的無解天問和充滿自毀傾向的掙扎,永遠都找不到答案。

無論鍾秀、惠美還是本,他們所做的無非就是通過某種行為,確認自身的存在感,填補一種巨大的、哲學性的、難以名狀的空虛。

憤怒之火

王小波說,人最大的痛苦,本質上來自於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在鍾秀木訥呆板,自卑羞怯的外表下,內裡暗藏的憤怒情緒,卻層層遞進,最終在影片結尾燃燒的熊熊烈火中爆發。

在本的家裡做客時,鍾秀說本就像蓋茨比一樣,不知道在做什麽,卻迷之有錢,言語中盡是迷惑與羨慕。

本開著法拉利,鍾秀開著小貨車;本在市中心的豪宅裡舉辦聚會,鍾秀在鄉下破落的小屋裡喂牛;本舉手投足間,優雅自信,淡定從容,而鍾秀穿著廉價T恤,膽怯自卑,哪怕深愛惠美也不敢說出口。

凡伯倫在有閑階級裡說,文明的演進史後來慢慢地將一個人的有閑、有錢等同於文明本身,他們將自己的品味馴化成了整個社會高雅的標準,而窮人的品味就令人不屑。

村上的原著並未提出階級議題,片中通過無處不在的對比,彰顯出的階級差異,更多來自李滄東對韓國社會現實的思考。

而親情的缺失與無法溝通,也是同樣的不可調和。

鍾秀的父親,一個窮苦的的農民,兢兢業業地養牛,被行政人員無端處罰後,憤然反抗,判處一年半。

而在鍾秀看來殺人累累的本,卻逍遙法外。

惠美失蹤後,她媽媽和姐姐卻讓鍾秀轉告惠美在還清卡債前不要回家,而鍾秀離家出走的母親,十幾年後再見面一開口就要錢。

至於本的家人,自始自終都沒有出現過。

鍾秀只能將一切寄托於愛情,惠美就像一束光照進他無望的生活。

她不僅是他的戀人和性幻想對象,還是他過往記憶的載體和見證者。

他不斷追問枯井的存在,試圖印證惠美對自己的感情,也想確信自己過往存在的證據。

當惠美消失之後,所有的記憶都無從對證,仿佛沒有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父親當初傾盡一切經營的畜牧業,如今只剩一頭孱弱的老牛。

鍾秀在賣牛時看到牛的眼淚,如同尼采看到了都靈之馬而發瘋,不禁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也一樣的無能為力,任人宰割,於是決定揮刀反抗。

鍾秀悄悄跟蹤本,在一連串的證據中似乎印證了本殺害惠美的猜測。

在結尾處,憤怒之火終於爆發,鍾秀握著刀,笨拙但果斷凶狠地捅進本的身體,試圖捅破階層之間那層看似牢不可破的壁壘。

他用本遺留下的打火機燃燒了車和屍體,連同自己的衣服也一同丟進火裡。

他渾身赤裸,仿若嬰兒回到母體。

迎著飛雪,踏著堅硬硌腳的泥土,開向虛無縹緲的前方。

未解之謎

《燃燒》並非一部傳統的懸疑片,它給出了許多謎,但對觀眾而言重要的卻並不是“解謎”,而是“尋謎”。

正如導演談到過的“世界本身如謎”,所以他不斷給出線索,又不斷推翻線索,虛虛實實,模棱兩可。

首先,燒塑料棚意味著什麽?

在本家中,本第一次闡述自己的理念,說吃掉它們就像人向神獻祭一樣,理所當然且充滿儀式感。

第二次,在鍾秀家,鍾秀燒媽媽的衣服,引出本說燒塑料棚。在他眼裡,那些一無是處的塑料棚,就像河裡的石頭,被山洪衝走,是最好的歸宿。

本將自己當成自然法則,可以凌駕於一切。

自然道德類似於同時存在,既在這裡,又在那裡,正如愛因斯坦說,過去,現在和未來不過是執著的幻覺。

本引誘那些平庸的無人關心的女孩子,像用放大鏡聚光去逗弄螞蟻,像隨意地燒塑料棚。

本將自己當成神,為自己的獻祭品畫著精致的妝容。

如果說之前本將鍾秀也視為破爛不堪的塑料棚中的一個,內心充滿不屑與鄙夷。

到第三次,惠美失蹤後,他讓鍾秀聆聽自己骨頭深處的貝斯聲,似乎開始渴望在鍾秀身上獲得某種理解與認同。

他感到鍾秀也與他一樣有著燒塑料棚的欲望,他甚至想讓鍾秀參與進他的遊戲。

最後他被鍾秀的刀刺進身體,沒有反抗,反而抱住鍾秀,表情中甚至帶有一絲欣慰的解脫與滿足。

正如小說中“我”不只一次地反問自己他是不是在暗示我燒倉房呢?

而鍾秀,每天跑步檢查塑料棚是否有被燃燒的痕跡,有次甚至按下打火機想燒塑料棚,卻很快熄滅。

到最後他真的燃燒了本,發泄了心中怒火,是不是意味著他與本完成了在某種程度上的同化?

我不禁想,鍾秀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本?

本究竟有沒有殺人?

燒塑料棚,化妝品,貓,手錶,新認識的女孩……等等一系列線索似乎都指向本是一個連環殺人凶手。

但當鍾秀坐進惠美的家,開始寫他遲遲沒有動筆的小說,又不禁讓人懷疑,那些似有似無的線索,是否只是鍾秀在惠美失蹤後給自己的心理暗示,本殺人,不過是他對階級仇恨的一個借口和種種臆想?

這一切,都是他所寫小說裡的情節?

正如導演所說:與其說,用電影中神秘的部分去評判世界,我更傾向於讓觀眾們去感受神秘本身。

這種開放式結局的魅力就在於懸而未解,相信每一個看過電影的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村上的小說非常寫意,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

而李滄東的電影,削弱了神秘性,加之無處不在的憤怒的情緒,賦予人物以嚴肅的生命體驗,似乎什麽都發生了,且已無可挽回。

正如片中反覆上演的火,是一個令人著迷的意象,是下層階級向上升騰宣泄式的無望業火,是篤定卻無力的反抗。

小說結尾:夜色昏黑中,我不時考慮將被燒毀的倉房。

電影結尾,在熊熊烈火中戛然而止。就像巨石落入水中,是沒有聲響的呐喊。

階級是人的牢籠,找不到存在意義的人生何嘗不是另一座枯井,被心所困的猛獸,必須努力尋找出路。

畢竟,燃燒過後,只剩灰燼。

作者|七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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