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交8%的稅還是10%的稅？”這是消費稅上調消息傳出後，日本民眾眼中新的貧富差距。一推再推的消費稅上漲終於落定，日本政府又想出了一些緩兵之計。上周末，路透社援引三位知情人士稱，日本政府考慮推出10兆日元的刺激方案，以抵消消費稅上調的影響。在居高不下的公共債務，與“冷凍”消費的增稅之間，安倍政府的後續刺激，或許是兩難下的折中妙計。
01
緩兵之計
“加稅是政府的使命，為的是經濟復甦和財政健全化，所以加稅不能避免。”上月15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臨時內閣會議上提出，按照計劃，2019年10月將消費稅稅率由當前的8%提高至10%，這也是日本自1989年4月消費稅法開始實施以來，第三次上調消費稅。
考慮到消費稅上漲對日本個人消費的“冷凍”影響，很快，大規模的資金刺激政策緊隨其後。按照路透社的消息，10兆的刺激方案已經在籌備中，比上一輪增稅後的5兆多出一倍。消息人士稱，這次部分資金將用於之前宣布的措施，如下調汽車購置稅、為低收入家庭提供購物補貼等。此外，日本政府計劃在基建和防災方面增加支出，計劃在一年多的時間內分攤投入。
安倍政府的擔憂不無道理，前車之鑒不能忘記。根據日本媒體報導，僅有37%的民意讚成在現有基礎上再度調高消費稅。10月15日，日經指數下跌了1.87%。
民眾的抵觸心理，源於上一次上調消費稅的陰影。2014年，消費稅從5%增加至8%後，直接導致日本民眾的消費支出明顯減少，經濟遭到沉重打擊，在2014年第二、第三季度接連出現萎縮。許多民眾甚至認為，上次調高帶來的負面影響至今仍未消失。
“這次上調2%的消費稅，希望借鑒之前上調3%時的經驗。要動員所有政策，來應對加稅對經濟帶來的影響。”早在10月15日的發言中，安倍晉三就如此表示。為了降低民眾的恐慌心理，日本政府還表示，為減輕衝擊，此次上調稅率將不包括食品和一些日用品。
此外，從汽車到零售，再到住房，10兆的刺激需要面面俱到。汽車方面，日本政府考慮下調購買汽車時的各種稅賦，並進一步擴充面向低燃耗車輛的“環保車減稅”措施。購物補貼方面，日本政府則考慮引進“非現金支付積分返還”制度，即使用信用卡等非現金支付方式結算的顧客可以獲得所購金額2%的積分，積分可在後續購物時使用，商家返還積分所產生的費用由政府予以補貼。住房方面，日本政府考慮擴大“住房貸款減稅”政策的實施範圍。
02
債務高企
高稅收與高消費，從來都是二選一的兩難命題。安倍政府也只能盡力周全，畢竟，老齡化、少子化的趨勢，開始讓日本脆弱的經濟雪上加霜。
在今年四月頒布的日本2018財年預算案中，一般账戶預算支出將總計達97.7兆日元 ，是歷來最高的支出規模，而且略高於本財年97.5兆日元的最初計劃支出規模，這已經是已是連續六年創紀錄高位。其中，社會支出增加了499.7億日元。
日本老年人活的時間越長，國家的社保壓力就越大。這句話出自日本前首相麻生太郎。長壽已經成為日本政府不太甜蜜的負擔。上世紀60-70年代，日本將退休年齡定在60-65歲，因為彼時，日本人的平均壽命為75歲，按照養老金體系，每個老人平均有10-15年的養老金，社保體系比較穩定。但隨著醫療健康的進步，如今，日本老年人的平均壽命已逼近90歲。
連續六年創紀錄的政府預算支出，包括經濟刺激政策以及巨額的社保費支出，導致了滾雪球一樣的公共債務，連年攀升。數據顯示，包括短期借款和地方政府部分在內，日本2017年的政府債務達到國內生產總值的逾2.5倍，在發達國家中處於最差水準。
稅收成為了日本政府的法寶。在開征消費稅的第一年，即1989年，消費稅收入即達到3.3兆日元，佔當年日本中央財政收入的6.2%；1997年，消費稅稅率增加至5%，消費稅收入達到9.3兆日元，佔當年中央財政收入的比重為17.8%；到2012年，消費稅收入為10.3兆日元，佔中央政府的收入比重鋼彈24.8%，成為日本第二大稅種。
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所長研究員張季風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消費稅的目的是為了增加財政稅收，現在日本政府資不抵債，財政欠账比較多。解決辦法有兩個，一個是開源，刺激經濟增長，另一個就是節流，增加稅收。”
事實也證明，增稅是無奈又唯一的解決辦法。“安倍經濟學推行5年半以來，日本育齡人口減少了450萬，但經濟實現了12.2%的增長，就業人數增長了250萬。目前日本面臨著老齡及少子化的難題，為保證一個照顧到年老者和年輕人的健全的保障制度，需要進行財政整頓。”在安倍晉三的發言稿中，社會福利是政府考慮上漲消費稅的主要原因。
03
雙面焦慮
對於民眾來說，日本政府的增稅可能比雙十一的購物津貼還要複雜。除了資金刺激，日本政府還想出了新的招數，就是“輕減稅率”，即2019年10月以後，在店內飲食需要交稅10%，但若是點外賣或外帶，只需按照現行的8%稅率來付，不過新的問題也隨之而來，在便利店買了飯直接吃，稅要怎麽算？
當然這不是日本政府的焦慮。箭已經在弦上，安倍政府不會錯過這個上調消費稅的好時機。對安倍晉三來說，新一任的首相任期剛開始，日本經濟目前也處於較理想的恢復期，GDP連續多個季度保持擴張，2020年的東京奧運會又將帶來新一輪刺激效應。
“增稅能維持社保，消除對未來的不安可使消費活化，”是日本政府看到的優勢。但也有意見指出，此舉將衝擊經濟並危及財政。而事實上，2014年4月日本將消費稅稅率升至8%後，消費處於低迷狀態，該年度轉為了負增長。
一些分析師警告稱，計劃中的增稅可能會損害本已脆弱的日本私人消費，到2020年東京奧運會之前的建築熱潮也可能會逐漸消退。數據顯示，1995年，日本奢侈品消費佔全球奢侈品市場份額為68%，到2000年，該規模已經降低至不足30%，2015年該比例僅為約10%。
汽車業也對這一輪消費稅的上調發出了預警。預計明年10月實施的消費稅上調或造成國內新車年銷量減少30萬輛左右，並致9萬人失業。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10月初曾警告，日本面臨的風險平衡已經偏向下檔，計劃中的消費稅上調會造成什麽影響存在不確定性。IMF在與日本政策制定者就經濟政策進行“第4條”年度磋商後發表聲明稱，日本應保持寬鬆的貨幣政策。
但在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看來，預計明年的消費稅上調不大可能對日本經濟造成重大損害，因為在這個階段，明年的加稅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將遠小於2014年。
張季風也表示，因為有前車之鑒，這次增稅的幅度比上次要低，這一次僅有25%，而上次則達到60%；與此同時，上次補充了5兆元，這次的補充多了一倍，達到10兆。兩相對比，預期的消極影響可能會比上次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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