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年老，頭灰白，睡意沉沉，挨著爐火打盹時，取下這書……”
提到愛爾蘭詩人葉芝，人們總會第一時間想起這首廣為流傳的名作《當你年老時》。這首詩被公認為是葉芝對他的“繆斯”茅德·岡的暗戀告白。
1889年，葉芝遇到女演員茅德·岡，並深深愛上了她。但茅德·岡始終沒有接受葉芝的愛，至少四次拒絕了他。許多葉芝的詩歌都是受她的啟發而作。
在《當你年老時》中，葉芝與愛慕的女性直接對話，想象彼此年邁的場景。他力圖使愛的言語穿透時間與空間，抵達對方的內心。這首詩打動了無數讀者。
儘管這是有關葉芝最為人所知的“八卦”，但他並非是一位僅僅書寫情詩的詩人。葉芝的重要性與才能遠遠不限於此。
威廉·巴特勒·葉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是用英語寫作的愛爾蘭詩人、劇作家、小說家、散文家。他被T.S.艾略特推崇為“二十世紀英語世界最偉大的詩人”。葉芝發起的愛爾蘭文學複興運動創造了一種新的民族文學——用英語寫作的愛爾蘭文學。
葉芝的詩風幾經變法，熔浪漫主義、唯美主義、神秘象徵主義、現實主義於一爐，在藝術上達到了“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性質的結合”。
1923年，葉芝獲諾貝爾文學獎，理由是他“用鼓舞人心的詩篇，以高度的藝術形式表達了整個民族的精神風貌”。
[愛爾蘭] 威廉·巴特勒·葉芝
譯者: 傅浩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8-12
上海譯文出版社最新出版的《葉芝詩集》，是譯者傅浩多年間打磨的各個譯本結集增訂而來。除此前出版過的374首譯詩又經修訂之外，還新譯了葉芝生前未發表過的早期詩作38首。加上選自評論小冊子《在鍋爐上》中的3首詩，共得譯詩415首，是現有收錄篇什最多的漢譯葉芝詩集。
本周五晚，在2019年農歷新年後的第一場思南經典誦讀會，我們邀請到詩人王寅先生作為嘉賓，帶我們共讀葉芝的經典作品，領略其人其詩的永恆魅力。
本期參與誦讀的朋友，還有機會獲得禮品——“紙間漫遊”掛耳咖啡一份。
塵世的玫瑰
思南經典誦讀會第42期
《葉芝詩集》
時間
2月22日（星期五）
19:30—21:00
地點
上海市複興中路517號
思南書局三樓
嘉賓
王寅
詩人
/ 參與方式 /
參與誦讀的讀者需要在指定篇目中選取一篇。
我們會對報名的讀者進行篩選，請大家務必認真填寫報名表，將你選擇篇目的理由以及對內容的理解告訴小南。被選中誦讀的讀者，將於周五上午收到電話和短信通知。請提前做好誦讀準備，並於周五晚上7點準時到達思南書局三樓參與活動。
/ 誦讀篇目 /
葉芝詩選
（傅浩譯）
讀者1:
塵世的玫瑰
誰曾夢見美像夢一般飄逝？
為了這紅唇——滿含哀怨的驕傲，
哀怨沒有新的奇跡會來到——
特洛伊在一場衝天的葬火中消逝，
烏什納的孩子死掉。
我們同辛勞的塵世一道流逝：
在飛逝的恆星戰役，天空的浪沫下頭，
在仿佛冬季裡奔騰的蒼白河流
那樣蜿蜒迂回的人們的靈魂裡，
這孤獨的容顏不朽。
鞠躬，大天使，在你們昏暗的住處：
在你們存在，或任何心髒跳動前，
疲憊而和善者已在神座前盤桓；
神把這塵世造成一條青草路，
在她漫遊的雙腳前。
讀者2：
湖島因尼斯弗裡
我要起身前去，前去因尼斯弗裡，
用樹枝和著泥土，在那裡築起小屋：
我要種九壟菜豆，養一箱蜜蜂在那裡，
在蜂鳴的林間空地獨居。
我將享有些平和，平和緩緩滴落，
從清晨的面紗滴落到蟋蟀鳴唱的地方；
那裡夜半幽幽，正午紫光灼灼，
黃昏織滿了紅雀的翅膀。
我要起身前去，因為每夜每日
我總是聽見湖水輕舐湖岸的低音；
站在馬路上，或灰色的人行道上之時，
我都在心底裡聽見那聲音。
讀者3：
在你年老時
在你年老，頭白，且睡意沉沉，
挨著火爐打盹時，取下這書，
慢慢誦讀，夢憶從前你雙眸
神色柔和，眼波中倒影深深；
眾人愛你歡快迷人的時光，
愛你美貌出自假意或真情，
惟有一人愛你靈魂的至誠，
愛你漸衰的臉上縷縷憂傷；
然後弓身湊在熊熊爐火邊，
喃喃，有些淒然，說愛神溜走
到頭頂之上群山之巔漫遊，
把他的臉龐藏在繁星中間。
讀者4：
白鳥
我情願我們是，親愛的，浪花之上一雙白鳥！
流星暗淡隕逝之前，我們已厭倦了那閃耀；
低懸在天空邊緣，暮色裡那顆藍星的幽光
喚醒了我們心中，親愛的，一縷不死的憂傷。
倦意來自那些露濕的夢想者：玫瑰和百合；
啊，別夢，親愛的，飛逝而去的流星的閃爍，
或那低懸在露滴中滯留不去的藍星的光輝：
因為我情願我們化作浪花上的白鳥：我和你！
我心頭縈繞無數的島嶼，妲娜居住的海濱，
在那裡，時光會遺忘我們，悲傷也不再來臨；
很快我們會遠離玫瑰、百合和星象的不祥，
只要我們是雙白鳥，親愛的，出沒在浪花上！
讀者5：
再度降臨
盤旋盤旋在漸寬的螺旋中，
獵鷹聽不見馴鷹人的呼聲；
萬物崩散；中心難維系；
世界上散布著一派狼籍，
血咒之城的潮水到處泛濫，
把純真禮儀淹沒吞噬；
優秀的人們缺乏信念，
卑劣之徒卻狂囂一時。
確乎有某種啟示近在眼前；
確乎再度降臨近在眼前。
“再度降臨”！這幾字尚未出口，
一巨大形象出自“世界靈魂”，
闖入我的眼界：在大漠塵沙裡，
一個長著獅身人面的形體，
目光好似太陽般茫然而冷酷，
挪動著遲鈍的大腿；它周圍處處
旋舞著憤怒的沙漠野禽的陰影。
黑暗重新降臨；但如今我知道
那兩千年之久僵臥如石的沉睡
已被一隻搖籃攪擾成惡夢；
何等惡獸——其時辰終於來到——
正懶懶走向伯利恆去投胎降生？
讀者6：
在學童中間
一
我邊問邊從長長的教室走過；
戴白帽的和藹老修女作答解釋；
孩子們學習算術，學習唱歌，
學讀語文課本和歷史故事，
學習剪裁和縫紉，一切都整潔，
按最佳現代方式——孩子們一時
帶著好奇的神情，凝眸注目
一個六十歲含笑的公眾人物。
二
我夢想一個麗達似的身體，低俯於
漸熄的爐火上，她講的一個故事，
說的是一次嚴厲的責備，或區區
瑣事把童年的某一天變成了悲劇——
講過後，我們倆天性仿佛出於
青年的同情而混合成一個球體，
或者說——把柏拉圖的比喻略加修改——
成了同一蛋殼裡的蛋黃和蛋白。
三
心想著那時的一陣悲傷或怒氣，
我在此把這孩子瞅瞅，那孩子看看，
不知她這麽大是否也這樣站立——
因為天鵝的女兒也可能遺傳
所有的涉禽共有的某種東西——
也有這樣顏色的臉蛋或發辮，
想到此，我的心簡直像發了瘋癲：
她仿佛活生生的孩子站在我面前。
四
她現在的形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是十五世紀大師的手指所造作？
雙頰凹陷，就好像它靠喝風
吃大堆雜亂的影子當飲食過活。
而我，儘管絕非麗達的遺種，
卻也有過漂亮的羽毛——夠了，
不如對所有微笑者微笑，顯示
有一種老稻草人日子過得還舒適。
五
年輕的母親——她膝上一個形體
被那“生殖之蜜”所出賣捉弄，
必將睡眠、哭鬧、掙扎著要逃離，
一如回憶或那藥物所決定——
會怎樣看她兒子？若她把那形體——
它頭上已有六十或更多個寒冬——
隻當做生他時劇痛的一份補償，
或為他前程擔憂的一份補償。
六
柏拉圖認為自然界不過是嬉戲
在精神萬物變化圖上的泡沫；
更壯的亞裡士多德舞弄著鞭子
在一位王中王屁股上薄施懲戒；
舉世聞名的金股畢達哥拉斯
在琴弓或琴弦之上運指彈撥
星星所唱、無心的繆斯聽過的樂章：
用以嚇鳥的舊竿子上的舊衣裳。
七
修女和母親們全都崇拜偶像，
但那些被燭光照亮的尊容不似
那些撩惹母親幻想的形象，
只會讓大理石或青銅保持靜止。
可它們也令人心碎——種種現相，
呵，為熱情、虔誠或愛慕所熟知，
象徵一切天國榮耀的至尊者——
呵，自生的人類事業的嘲笑者；
八
肉體不為取悅靈魂而損傷，
美不是生於自身的絕望斷念，
花眼的智慧不出自夜半燈光，
勞動就會開花或起舞蹁躚。
呵，栗樹，根壯而繁花興旺，
你究竟是葉子、花朵還是枝乾？
呵，身隨樂擺，眼光照人，
我們怎能將舞者和舞蹈區分？
讀者7：
航往拜佔廷
一
那不是適宜老人的國度。互相
擁抱的少年、林間種種鳥類——
那些必死的生物——各自在歌唱；
鮭魚的瀑布、鯖魚麇集的海水、
水族、走獸、飛禽，長夏裡都頌揚
受胎、出生、死亡的任何存在。
一切全都沉湎於那感性音樂，
而忽視不朽智力的豐碑傑作。
二
年老之人不過是無用之物，
一根竿子撐著的破爛衣裳，
除非穿著凡胎的靈魂為全部
破衣裳拍手歌唱，愈唱愈響；
而所有歌詠學校無不研讀
獨具自家輝煌的豐碑樂章；
因此我揚帆出海駕舟航行，
來到這神聖的都城拜佔廷。
三
呵，佇立在上帝的聖火之中
如立在嵌金壁畫之中的聖人，
請走出聖火，在螺旋之轉運站動，
來教導我的靈魂學習歌吟。
請耗盡我的心；它思欲成病，
緊附於一具垂死的動物肉身，
已經迷失了本性；請把我收集
到那永恆不朽的藝術作品裡。
四
一旦超脫凡塵，我不再採用
任何天然物做我的身體軀殼，
而要那形體，一如古希臘匠工
運用鎏金和鍍金的方法制作，
為了使瞌睡的皇帝保持清醒；
或置於一根金色的枝上唱歌，
把過去、現在或未來發生的事情
唱給拜佔廷的諸侯和貴婦聽。
讀者8：
麗達與天鵝
突然一下猛擊：那巨翼仍拍動
在踉蹌的少女頭頂，黝黑蹼掌
摸著她大腿，硬喙銜著她背頸，
他把她無助的胸脯貼在他胸上。
她驚恐不定的柔指如何能推開
漸漸松弛的大腿上榮幸的羽絨？
被置於那雪白燈心草叢的弱體
怎能不感觸那陌生心房的悸動？
腰股間一陣搖動就造成在那裡
城牆被破壞，屋頂和碉樓燒燃，
阿伽門農慘死。
就如此遭劫持，
如此任空中那野蠻的生靈宰製，
趁那冷漠的巨喙能把她丟下前，
她可借他的力吸取了他的知識？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