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的那些官爵：異姓功臣爵位

完成了第一個小目標之後，我們果斷奔向第二個小目標——嘗試梳理一下《紅樓夢》中的那些異姓功臣爵位及其相關背景。

書中異姓功臣這一群體的體量規模比起那些宗室貴胄來要龐大許多，共分為九個等級，分別是：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輕車都尉、騎都尉、雲騎尉、恩騎尉。

其中公、侯、伯為超品，子爵為正一品，男爵為正二品，輕車都尉為正三品，騎都尉為正四品，雲騎尉為正五品，恩騎尉為正七品。

人們一般將公、侯、伯、子、男稱為世爵，輕車都尉及以下稱為世職。這九個等級又細分為二十七個級別（詳見下圖），由於級別眾多，且與《紅樓夢》關係不大，就不再逐個展開說明了。

我們且隻將關注點聚集在公爵和侯爵這兩個與文本內容最為相關的爵位上。

我們首先來看公爵，中國古代五等爵體系中的第一等爵——超品，宋朝、明朝時稱為國公，清朝時則稱為公爵。

清代的公爵細分為一等公爵、二等公爵、三等公爵三個等級。雍正朝以前的爵位沒有修飾的名字，自乾隆朝起，開始賜予封號，清朝歷史上公爵的封號一般不超過四個字，例如一等忠襄公、一等誠嘉毅勇公這類。

清代的公爵爵位一般隻賜予兩種人：

第一種是在對內對外戰爭中屢立奇功的將軍們，書中的寧榮二公便是屬於這種情況；

第二種則是得到皇帝特別恩寵的群體，這類人在前八十回文本中沒有明筆寫出，我也不便妄加猜測，但是在整個清朝歷史上卻出現過多次，這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非和珅莫屬。

和大人身上原本襲的是三等輕車都尉，後來因為表現突出而被乾隆爺進爵至一等忠襄公。

清代的公爵在爵位承襲上遵循的是降等世襲的原則，即前文所介紹過的每承襲一次降一個等級，直到降至恩騎尉止，此後便成為世職了，為之後的各代嫡子所繼承。

《紅樓夢》中那些公爵們的世襲情況有些“特殊”，甚至有些自相矛盾。

先說寧國、榮國二公，第三回中林如海向賈雨村介紹榮國府時曾說道：“大內兄現襲一等將軍，名赦，字恩侯，二內兄名政，字存周，現任工部員外郎……”

賈赦與賈政都是榮國公賈源的孫輩，賈赦因是嫡長子，所以承襲了爵位，根據降等世襲制度的相關規定，賈赦理論上應該繼承的是伯爵的爵位，但他實際襲的爵位是一等將軍，這似乎有些說不通。

寧國府的情況則更加“詭異”了，根據第十二回賈蓉應聘龍禁尉的求職簡歷上的記載：曾祖賈代化世襲一等神威將軍，父親賈珍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威烈將軍同之後的威鎮將軍、威遠將軍，應是曹公從前朝挪移或杜撰而來的官爵，因其官居三品，與清代異姓功臣爵位體系中的輕車都尉相符，所以我們姑且把這些“三品將軍”假設為輕車都尉，以便理解。）

賈代化作為寧國府的第一順位承嗣人，論理應該降一級繼承侯爵的，但最終卻世襲了一個一等將軍的爵位。而且賈代化比賈赦要高一個輩分，然而他們叔侄二人所承襲的爵位卻是一樣的。其中應有蹊蹺。

再看八公中的其他六公，鎮國公之孫現襲一等伯，理國公之孫現襲一等子，齊國公之孫世襲三品威鎮將軍，治國公之孫世襲三品威遠將軍，修國公之孫世襲一等子侯，（繕國公之孫的現襲爵位未寫明）。

這其中唯有鎮國公之孫承襲一等伯爵這一情況是符合清代爵位承襲制度的，理國公之孫、修國公之孫都多降了一等；齊國公之孫與治國公之孫所世襲的爵位更是多降了三等。

曹公出身於官宦之家，且又博學多才，是不會連當時的世襲制度都搞不清楚的。況且以曹公做事之嚴謹細致，不會在披閱十載、增刪五次之後仍未發現如此明顯的一處大Bug。

因此看似唯一能夠說得通的解釋是作者為了規避當時無比嚴苛的文字獄，而故意地製造了這些Bug，以求達到虛化時代背景的效果。

侯爵在職級上雖然比公爵低了一等，但其社會地位以及福利待遇與公爵卻差的不多。《紅樓夢》中出現過的侯爺其實不算少，但幾乎全都是只有一兩個鏡頭的龍套人物。這些醬油侯爺中值得一說的要數林家和史家的老爺們了。

第二回中介紹林如海時寫道：“林如海之祖，曾襲過列侯，今到如海，業經五世。起初時，隻封襲三世，後又額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襲了一代。”

上述引用文字中的“列侯”是從秦朝至南陳朝這段時期內的一種爵位，基本等同於侯爵。

林家這種約定承襲次數的世襲罔替以及額外加封的情況在清代歷史上也是真實存在的，這種彈性式的世襲方式被認為是對傳統爵位世襲制度的一種變通和完善。

保齡侯尚書令史公被分封的爵位也是侯爵，世襲到孫輩史鼐身上依然是侯爵，由此可推測史家可能和林家類似，所冊封的都是約定承襲次數的侯爵。

細心的讀者可能注意到史家除了有一個世襲的保齡侯爵位之外，還有一個忠靖侯，且這個忠靖侯應該並不是世襲的爵位，可能是史鼎的父輩或是史鼎本人又為朝廷榮立了足以再加封一個侯爵的功勞，或者是因他們的性情才華超群而受到了皇帝的格外恩寵。一家子出了兩個侯爺，也難怪連阿房宮這麽大的去處都安頓不下了。

本來還想順手再挖一挖以王公為首的伯爵團體的，但由於相關內容太少，感覺落鏟的意義不是很大，因而決定索性將王家的那些事兒並入下節內容一起說。

稍事休息一下，容我去加一點墨，洗一下筆，換一張紙……

*作者：小苦，曹公本家，80後，谘詢公司顧問，興趣廣泛，熱愛生活；30歲之後結緣《紅樓夢》，之後便為之欲罷不能，將《紅樓夢》視作須“終身閱讀”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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