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狀病毒研究人員：希望能在兩周內找到有效的藥物

編者按：

自武漢爆發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以來，疫情擴散非常迅速，目前，為了阻止病毒擴散，進出武漢的公共交通幾乎都已管控，全國各級醫院也都取消休假，高負荷運轉，即便如此，感染者和死亡者數量仍在不斷增加。

就在這場嚴峻的疫情爆發後，除了奮戰在治療一線的醫務工作者，全國還有一個神秘而低調的群體。他們埋首實驗室，整日與病毒為伴，做著枯燥的工作，目標只有一個：尋找到有效抗擊新型冠狀病毒的藥物。

這是抗擊疫情的另一條少為人知的戰線。

口述 | 某實驗室工作人員整理 | 本刊記者 張恆

1月中旬，我們實驗室開始為武漢爆發的新型冠狀病毒尋找有效的抗病毒藥物。到目前為止，針對這種新型冠狀病毒還沒有有效抗病毒藥物，全國有相關資質的很多實驗室，都在加班進行抗病毒藥物的研究。

我們的工作有點像神農氏的工作，他是嘗百草，我們是用細胞篩百藥。

尋找藥物

並不是研發新藥。一般遇到這種突然的傳染性疫情，都是先從既有藥物中尋找有效藥物，研發新藥的周期太長了，公眾等不及。我們希望能在兩周內找到有效的藥物。

我們的做法是，把抗SARS、中東呼吸綜合征或者抗其它病毒過程中，能夠抑製病毒入侵、抑製病毒RNA複製之類的藥物全部篩選出來。這些藥物針對的都是冠狀病毒，篩選出來後，我們再挨個做細胞實驗和動物實驗，看看其中有沒有對這個病毒特別有效的特效藥。（RNA，核糖核酸，存在於生物細胞以及部分病毒、類病毒中的遺傳信息載體。）

聽起來簡單，其實很危險。與其他病毒相比，新型冠狀病毒最大的問題就是傳染性強，直接接觸活的病毒更危險。我們也會看新聞，看到這麽多人感染，致死病例也在增加，就算我們是實驗人員，也會害怕。畢竟是肉體凡胎，沒有誰是不會感染這個病毒的。但這種工作總得有人來做，別人是躲著病毒走，是想通過各種辦法，避開、抑製、殺死病毒，我們則要和它整日相伴。

當然，實驗會有相應的安全措施。1月23日，國家衛生健康委發布了《新型冠狀病毒實驗室生物安全指南（第二版）》，其實早在這之前，我們就已經按照裡面的措施在做了。比如，活病毒實驗在生物安全三級實驗室（P3）裡進行。

在生物安全方面，一般分為4個防護等級，研究相應的病毒，必須在對應或者更高級別的實驗室來研究。目前中國大陸只有中科院武漢病毒研究所有唯一一個P4等級的實驗室，其他實驗室最高就是到P3等級。據我了解，在P4實驗室裡，會研究像埃博拉這類更加致命、傳染性更強的病毒。

P3實驗室裡的病毒也非常危險。按照美國疾病管制中心（CDC）的分類，P3等級病毒是對人及動物危害極高，但尚有抑製方法的，比如炭疽熱病毒、SARS病毒，以及這次的新型冠狀病毒。

具體實驗過程是，先培養細胞。細胞是從美國ATCC細胞庫購買的。全世界的實驗室一般都是以從ATCC購買的細胞為準，用它來做實驗。我們做實驗的細胞有人體細胞，也有與人接近的哺乳動物類細胞。

我們在培養液中培養細胞後，把病毒放進培養液，感染細胞。這個過程可能要花幾天時間，感染完成後，我們會測試病毒RNA在細胞中的複製情況、病毒RNA在細胞培養液中的分布情況、病毒蛋白在細胞培養液中核細胞的數量等指標。之後，再檢測有沒有哪一種藥物能讓這些指標有很明顯的下降，如果有，我們就把它定為一個可能有效的藥物，再繼續做動物實驗。

尋藥進展如何？

目前，我還無法透露研究的進展，也不能說藥物的研究情況。我們的研究是雙盲實驗，實驗都是以代號標識，我就算看到了某個樣品的含量特別高，或者病毒的含量特別低，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藥物造成的。之所以要做雙盲實驗，就為了防止檢測者因為自身一些主觀判斷導致檢測結果有偏差，所以不能讓檢測者知道自己檢測的具體是什麽東西。

最近這段時間，我們每天都在重複這樣的實驗，經常要乾到半夜才會結束一天的工作。這個春節，很多研究人員的假期也都取消了，就是想能盡快尋找到那種有效的藥物。

這其實是一個很枯燥的過程。科學研究其實沒有人想象的那麽有趣。重複同樣的實驗過程，等結果，再重複同樣的實驗。說實話，每天都很疲倦。我們都知道，武漢的形勢太緊急了。能否終結這種緊急的形勢，我們這些實驗室、研究人員的工作是關鍵的因素之一。

我對實驗的形勢樂觀嗎？說實話，科研有時候是一個賭運氣的活，比如我們這次，規劃了一批藥物，可能有效的藥物正好在這批藥物裡，也許兩周時間裡，我們就能找到它。但也可能不幸被我們排除在外了。所以，誰都說不好這種事情。很多實驗室也都在做同樣的研究，大家也在拚速度，目的就是為了能盡快找到明確有效的藥物。

在這期間，作為一個正在研究新型冠狀病毒的人，我對大家的建議就是勤洗手，出門一定要戴口罩，哪怕是普通的醫療口罩。我每天都是戴著普通醫療口罩出門的，它能防止含有病毒的飛沫進入呼吸道。然後，野生動物千萬不要接觸，更不要說去吃它。

雖然現在研究者還在進行病毒溯源工作，我們還未完全確認這次病毒的源頭是哪裡，但很可能和野生動物有關，目前已經有研究指向了蝙蝠或蛇。野生動物確實是一個非常大的潛在病毒庫，跟它的接觸越少越好，避免把野生動物體內的病毒帶到人類世界。

最近我們的工作強度太大了，實驗室裡，永遠有人在工作。今年我也會在實驗室裡過年了，也希望能早日找到那個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