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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和婚外情令他們緘默,但這就是生活

《單讀 19:到未來去》中我們發表了蒯樂昊的小說《雙擺》: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讓老謝一家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兒子毅然決然的離開、地震孤兒的領養、意外收獲的晉升以及新一輪孩子成長的陪伴——當一切都在朝著穩定的方向發展之時,真相卻慢慢顯現......

今天我們選取了共讀群中部分讀者關於這篇小說的讀書筆記,對於生活的某些共同認識或許才推動了交流的可能。歡迎更多讀者加入共讀群(微信號:editorialows),和我們一起分享你的思考。

吳琦 主編

台海出版社 出版

@ 猴大猴

地震是一個單擺,婚外情是疊加之上的另一個小球,當它們組裝成雙擺運動,圍繞其中的人的生活便成為一片混沌。每個人活得都有些不清不明,可能不是不明白,而是裝糊塗,像一種有意為之的自我欺騙,過程被自身賦予了合理性。

周春花看到林紅脖間同樣的鑽石項鏈“發出刺眼的光”,林紅在給周春花做頭時想到老謝,聽到也真信息時不尋常的反應,很多細節看到最後一句話再翻到前面,很容易發現痕跡——作者是在有意釋放疑點,但並不給矛盾衝擊和爆發的可能,一切都是含混的,就像其中的人物。方言的寫作手法更稀釋了情節的沉重,還有那些幽暗好笑的人物細節 OS,好像明明想要歎息又覺得沒那麽嚴重,但要說裡面的人灑脫看開你又笑不出來。人物的含混,寫法的含混,讓我的情緒也跟著含混起來。

不知怎的,就想到前年去看巴金故居的心情,年少對巴金心存芥蒂,成年後也沒有特意關注,當時看到滿滿一屋的陳設和書信便聯想到自身在人情深處的很多不得已,突然生出很多同理和敬佩,回來路上重新看了懷念蕭珊和懷念胡風二文,幾度想哭。想到人們說的,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對與錯,只有好與壞,而很多好與壞,若非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又想到汶川地震之後的一則新聞,說幾年後調查發現四川人的儲蓄意願大不如前,人們似乎更加認同及時行樂,不再委身於細小的痛苦。看似愚蠢貧乏的生活同樣是嚴肅的,真誠投入和超然物外的生活方式本質上沒有區別。混沌,可能是我們被賦予的面對極致殘酷的方式,一種疏遠的尊嚴。

@ 余霜仁

毫無疑問,雙擺的兩頭是春花和老謝。但小說另外三個人物同樣重要,因為擺不會自己動起來,總要給予它一個力。於是我們看到了春花和老謝不停擺動的潛在邏輯,也在小說情節的反轉中恍然作者的意圖。平凡生命裡的絕大多數人只是日複一日地生活,對蝴蝶微震的雙翅由習慣到麻木並最終熟視無睹,我們願意相信的必定為“真”,我們不願承認的一定為“假”,何必過得明白,不過維持個體照常的擺動罷了。春花不會不知道,老謝也不會認為始終天下太平,但地震和死亡令他們緘默,誰都沒有明言,也許這就是生活。

@ one

我們與生活朝夕相伴,只是那時不知生活還有另一層真相。

處在雙擺中的春花,在生活與真相之間搖擺了十幾年,終於在某個場景被迫凝視,得以看到不能回避的真相。小說編織了一個故事情節,但其實是想表現生活吊詭且真實的一面,即生活本身就是妥協和自我欺騙的過程。我相信小說中的春花曾在無數的生活瞬間瞥見了真相,但她一次次選擇不再看第二眼,潛意識裡選擇了逃避,這不就是我們每個人生活的日常閃現嗎?

我們隻選擇看見我們想看見的,而那些不想看到卻仿佛感覺到的我們將它們稱之為幻覺。但終會有一個時機,是時間或者神祗將我們降臨到一個無法刻意逃遁的情景中,逼迫我們不得不去面對那些一直以來不願正眼凝視的真相。真正有魅力的地方在於“然後”,面對真相之後我們又將做何選擇?春花希望公車一直開下去,但總得回家,回家之後呢?這有點類似“娜拉出走以後”的命題。在我看來,春花還是會按照之前的生活軌跡繼續前行。生活、真相、生活的真相,三者彼此獨立,互不指導。

@ 流徽照影

這個題目很有意思,選用了一個簡單的物理模型為題。雙擺是一個擺的支點裝在另一擺的下部所形成的組合物體,也是一種混沌實例。什麽是混沌?就像“蝴蝶效應”現象揭示的,一隻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便可能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同樣的,哪怕能用數學描述雙擺運動的每個過程,但只要對初始條件進行微小修改,就能得到大不相同的擺動情況。簡單的規則,卻可以自然地導致極為複雜的事物產生。

之所以說這麽多關於雙擺的問題,是因為這篇小說的題目,乍看上去與內容沒有聯繫;但在讀完全文之後,再看標題將恍然大悟,並且可以回應文末的那句“真相其實一直都在那裡,怎麽她竟沒有看見呢?”——這似乎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在擺動,真相是還掛著一個擺,只不過雙擺擺出來的軌跡看上去那麽漂亮與自然,讓春花長時間察覺不到、或者說不忍心看破規律後的混沌。

何來規律?規律的解釋很誘人:老謝災後處置得當,領養孩子官位上升、分得新住所;兒子雨晨嚮往法國,在那裡立足、不用再操心;領養的也真,年齡適當、面目可愛;這個家庭煥發著新的希望。又何以見得混沌?細密編織的規律解釋中,藏不住種種細微的“破綻”:春花有的一條白金鏈子,也出現在林紅的脖子上;林紅的門面是尋後門租來的,生過女孩子,但對方想辦法接過去養了,她還能另外嫁人;平日小氣的老謝,在領養孩子這件事上異常堅決,捨得出錢出力,並且痛快地讓雨晨去了法國;救災後老謝回來得越來越晚,心思似乎不在家裡;也真逐漸長大,能看出那好似林紅的淡眉毛以及好似老謝的“屁股下巴”……

作者的行文非常巧妙,儘管埋著種種“破綻”,某些言語也有意引導讀者,將這些“破綻”自然地理解為普通反應:老謝或許是慘人見多,動了菩薩心腸;雨晨與老謝只是交換條件、相互支持;林紅的那個男人應該在政府部門工作,但這和領養災後孤兒是兩碼事……直到提到了面貌——這種聽上去極不可靠、卻充滿暗示的判斷標準——讓讀者願意相信第二個擺的存在,以及這背後的實際緣由。也正是面貌的相似,給春花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觸動,乃至“希望車一直開下去”,在理性上認可雙擺的存在,在感情上抗拒雙擺的混沌。這是個未完的結尾。如果有讀者堅持疑罪從無,甚至可以說這是個多重開放的結尾。春花的細微變化,又將怎樣作用在雙擺上?或者說,作用在那個“或許不存在第二個擺”的單擺上?

@ 媛

生活總是在來回擺動,我們的言行也是。這篇文章裡,思想擺動最大的要屬春花。從起初搖擺於是否接受也真,到最後發現真相後的看破不說破,她終歸要選擇沉默忍受。小說裡有三處描寫讓我印象深刻:林紅脖子上的白金鏈子,在第一部分“春花”裡,春花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捨不得戴;春花和林紅在發廊正上演兩個女人一台戲時,春花突然接到也真學校的電話,林紅緊張兮兮地跟到門口;回家的公車上,春花發現也真和老謝長得越來越像,內心裡她大概也已經猜到也真和老謝的真實關係,所以潛意識裡企圖逃避真相的她,迫切期望車能一直開下去。但是生活注定會迫使她做出選擇,即使她再搖擺不定,也終究或主動或被動地與真相赤裸相見。也許有時候雙擺的狀態,反而更適宜我們正常生存。發覺出真相又如何?無奈的生活容不下對真相的進一步處理,倒不如讓一切停留在猜測裡。

@ 卡藍

雙擺,就是在單擺的小球下面再加上一個小球。下面的小球運動是在上面小球的運動基礎上進行的。它是一種混沌系統。也就是說,單擺是最簡單的變速圓周運動;但是再加上一個小球,變成雙擺以後,就成為複雜的混沌運動了。好,不說這麽多物理了,回到這篇文章來。為什麽會是雙擺,因為地震了;單擺的家庭,因為地震收養了一個女孩後成了雙擺運動。所以,這篇文章主要是從一個中年婦女春花的感受入手,來反映她所觀察、所體會到的,原本家庭軌跡的變化。

在這個變化過程中,她開始審視自己,開始審視種種的變化。比如,老公原來低聲下氣的角色,升官後變得端架子、擺譜;比如,兒子可以正大光明不回家,去了法國;比如,小區理發店的林紅,似乎是她老公的外遇?最後,經由也真,她感受到,真相一直都在那裡,只是自己沒有發現而已。怎麽說呢,有點像是混沌運動,軌跡模糊。恰似蜻蜓點水,浮光掠影般地展現了一個中年婦女所感受到的變化。

@ Lux et Veritas

一場地震。五個人。春花是印象化的四川女人,脾氣火爆,不願吃虧,她形象不佳脾氣不好,但遇事第一反應永遠是維護自己人,找回場子;老謝表面上是耙耳朵,卻借著地震偷梁換柱,把自己和林紅的孩子頂著“地震孤兒”的帽子領養,順毛捋搞定了春花,還帶得自己官運見好;雨晨是男人,喜歡男人,想和男人去法國結婚。為著自己的盼望,他沒有阻礙父親老謝領養孩子;也真是“地震孤兒”,漂亮,要強,成績好。在她開始長得像老謝的時候,春花終於發現真相;林紅隻出現了一章,因為無意中表現出的對也真的在乎,串起了所有的局面。

世界因為不同人的視角分割為了不同的時空,雙擺落下,切面的殘影凝聚成的真相,是否真的是人們願意看到且接受的呢?

編輯丨壞壞

圖片來自電影《唐山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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