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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丨韓國的望夫石望著日本,日本的望夫石望著韓國

撰文/龍昇,旅日作家

唐代詩人王建有詩《望夫石》雲:“望夫處,江悠悠。化作石,不回頭。上頭日日風複雨,行人歸來石應語。”說的是大江邊,武昌北山(今黃石市陽新縣境內),望夫山上的一塊豎立的山石。稍晚於王建的唐代詩人劉禹錫有詩《望夫山》雲:“終日望夫夫不歸,化為孤石苦相思。望來已是幾千載,隻似當時初望時。”說的是安徽蚌埠塗山的一塊立石,它有感於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其妻塗山氏久盼夫歸而不見化成石的傳說。中國許多地方都有望夫石,寫望夫石的詩歌和文章更是多,它們均來自某位婦女立足山巔或水邊,盼望出遠門的郎君回家,久盼而不見,精誠所至,終化為石的傳說。

韓國蔚山鴟述嶺望夫石

中國望夫石的傳說也傳到了韓國和日本,兩國均有多處望夫石。有趣的是韓國的望夫石望著日本,日本的望夫石望著韓國。比如韓國蔚山市的望夫石,說的是五世紀初期,新羅國的將軍樸堤上,出使倭國救出了作為人質的王子美海,自己卻被倭國斬殺。樸堤上的妻子攜帶一雙女兒站到蔚山郡鴟(鵄)述嶺上觀海,多年未見夫君歸,化作了望夫石,她眺望的方向當然是倭國、後來的日本。後有朝鮮王朝朱子學者金宗直作《鴟述嶺曲》:“鴟述嶺頭望日本,粘天鯨海無崖岸。良人去時但揮手,生歟死歟音耗斷。口音耗斷長別離,死生寧有相見時。呼天化作武昌石,烈氣千載千空碧。”六世紀中期,倭國派兵支援任那和百濟攻打新羅,兵發佐賀松浦海岸,倭軍將軍大伴狹手彥隨軍出征,其新婚妻佐用姬,日夜盼郎歸,終化為石,她遙望的新羅是韓國古國之一。那佐用姬盼心切切,僅哭了七天七夜便化成石,未料到大伴狹手彥數年後回來了,陰差陽錯地造成了一場悲戀——佐用姬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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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評出許多“三大”,比如“三大松原”指的是靜岡縣靜岡市的“三保之松原”、福井縣敦賀市的“氣比之松原”、佐賀縣唐津市“虹之松原”,它們都是沿著海濱的數公里長、成長著數萬株黑松的大片松林,其中寬一公里“虹之松原”面積達216公頃,生有黑松100萬株。因有白砂灘和青松林同逶迤,日本產生了四字熟語“白砂青松”,以形容美麗的海岸風景;又比如“三大悲戀物語”,指的是“羽衣物語”“浦島物語”和“佐用姬物語”,“羽衣物語”類似牛郎會織女和董永遇上了七仙女,都從仙女下凡洗澡脫掉的衣服說起。“浦島物語”是年輕的浦島太郎乘海龜下龍宮與龍女短暫相愛幾天,回到人間竟成白發翁的故事,有些“山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的意思。“佐用姬物語”容在下面絮叨一番:

“三大”有多種,選出“三大松原”和“三大悲戀物語”並論,是因它們有些重疊:仙女、也就是日本天女下凡洗澡時,將她的鳥毛編織的羽衣掛在了一株松樹上,那松樹叫”“羽衣之松”,現在還立在靜岡“三保之松原”裡;佐用姬的新郎大伴狹手彥,便是從佐賀“虹之松原”旁的白砂海岸出發去韓國的。

“羽衣物語”和“浦島物語”知之甚早,因為看到多篇關於它們的作品和更多的漫畫、動漫。“佐用姬物語”知之甚晚,初識於四年前的一次休閑漫步中。

我居住的福岡市對70歲以上的高齡者發放一種“交通用福祉IC卡”,它是高齡者乘車劵中的一種,可持其乘坐地鐵、巴士和西日本鐵道可達之地,一年可使用的金額是12000日元。五年前晉級高齡者,領到那卡,但同年廢棄駕照的我外出基本是蹬自行車或步行,那卡中金額紋絲未動。有老資格的高齡者說,那卡每年充值是12000加上上一年剩餘的8000以內,即新一年的卡中最多可容20000日元,你那卡充值前最好花掉4000,否則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花吧,去了幾處騎車費力氣的幾十公里遠的地方,包括了鄰縣佐賀縣唐津市的鏡山,因為福岡市的地鐵冒出地面後變成了築肥線鐵路而深入進了鄰縣唐津,那卡還有效。

唐津鏡山是一座台形山,即平頂山,高僅283米,遠觀也可謂巍峨雄大。三世紀時日本仲哀天皇去世後,其妻神功皇后曾帶著身孕征渡海征韓,是為“新羅征伐”或“三韓征伐”,出兵前曾在那座平頂山的山頂上祭祀了天皇即位的傳世之寶“神鏡”,是為“祀鏡”,那便是鏡山名稱來源,我是衝著那半史話半神話的傳說去的鏡山。在“虹之松原”站下車,車站小小的,無站長站員,僅一屋、一廁所、一台自動售票機、八個候車椅子,但很乾淨。出站南行兩公里,來到鏡山腳下。開車而來的人沿左手車道盤旋而上,我則沿右手一條曲裡拐彎但鋪著碎石的小道爬山,小道長2100米,爬到半截氣喘籲籲時,在一巨樹下小憩了片刻,那樹下有一牌子,上書“さよひめ桜”,桜是櫻,“さよひめ”是什麽?留下個問題。

鏡山頂長滿了茵茵綠草和茂盛樹木。它的西面有個展望台,站在上面可將唐津灣沿岸的十裡松原及灣內的鳥島、高島和灣外神集島、姬島盡收眼底。它的南面是包括一個面積不小的綠水池的大公園,池上池下遊蕩著鯉魚、王八、野鴨,它要是藍水池,我會稱其為天池了。它的東面有座挺雄偉的鏡山神社,是為祈願神功皇后“三韓征伐”的勝利而建,其境內有新舊兩基鏡山道祖神,舊神是豎立著的有一人高的一具石製男根,它因風蝕而舊得剝落不堪,新神是兩人高的男根女陰組合,光溜溜的。

鏡山頂上的佐用姬銅像

鏡山神社後面還有個佐用姬神社,鏡山的綠水池上架著一座橋,橋名為佐用姬橋,看到鏡山展望台後面的有座在巨石上站立的女人銅像,巨石上刻著她的名字“松浦佐用姬”……是了,“さよひめ”即佐用姬,山半腰那棵“さよひめ桜”便是“佐用姬櫻”。那麽,佐用姬是誰?從銅像旁的一面碑文可讀出她是日本三大“悲戀物語”之一的“佐用姬物語”的主人公。

鏡山山腰上的佐用姬櫻

繼續理解著讀碑文:話說古代(公元537年),受朝廷派遣救援任那、百濟的武將大伴狹手彥出帆前,曾在松浦的佐用地區的長老家短柱,並與長老的女兒撞出了火花。松浦的佐用地區的長老的女兒不就是鬆浦佐用姬嗎,到狹手彥真出帆了,她就登上這鏡山頂,揮動紅圍巾向他道別並期盼心上人的歸來。眼看軍船將隱沒在集神島後,佐用姬急忙跳下鏡山追到呼子港北的加部島,但軍船已如鳥飛無蹤影。佐用姬為盼狹手彥歸來,在加部島天童山哭了七天七夜,最後化作了一塊望夫石……

佐用姬從鏡山跳降到這塊岩石

在銅像前,我聽到見一長者對幾個小年青說:“碑文中沒提到佐用姬是從這裡跳到松浦川旁的一塊岩石上,在岩石上留下了腳印,再跑到西唐津的一座山晾乾跑濕了的衣衫,留下個衣乾山的山名,最後才到達加部島的,望夫石收在那裡的佐用姬神社內。”

佐用姬望夫石在加部島佐用姬神社下面

請教了那長者,他帶我重登展望台,手指西方說那裡就是佐用姬岩,那裡就是衣乾山。我下鏡山,跨過一座橋,找到一座小岩山,有文字標明它叫“佐用姬岩”,但沒發現岩石上有佐用姬落腳的印跡,僅以最上部的一個小坑窪當作她腳印吧。佐用姬岩近旁有肥前線的和多田站,又坐了兩站電車到唐津西,找到了衣乾山,它僅高163米,比登鏡山輕鬆,但比在鏡山遠眺的近,沒能眺到加部島,隻眺望了已近暮色的唐津港。離加部島還有好幾十裡地哪。這佐用姬盼夫歸的心再急,鏡山、小岩山、衣乾山、天童山地跳過去跑過去有可能嗎,令我百思不可解。但最後想,物語本是故事和傳奇,不要那麽較真了吧。

佐用姬故鄉的巨大立像可以旋轉

當天過海去加部島已不可能,是後來追補的,那天在童山上見到一座主保海上安全的田島神社,其境內又有一座佐與姬神社,它比鏡山的大也美,想找到佐用姬的望夫石,卻被告之它被埋在神社之下了。佐用姬出身地佐用在鏡山南,今為嚴木町,嚴木町車站前矗立著一座14米高的佐用姬像,它能旋轉,色白,比鏡山頂那銅黑色的佐用姬像溫柔漂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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