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苦艾樂隊《蘭州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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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個蘭州莎莎,互飆了些蘭州話,嘻嘛親切。
一個二逼插嘴問:蘭州髒兮兮的,廈門不是更好麽?
沒有什麽更好最好。
對吃貨而言,都好。
真的只是因為吃麽?
因為牛肉面?甜醅子?夾沙?饢包肉?
還是每次都在心中抱怨的、漂浮在湯上、血一樣鮮豔的辣子?
就是這層辣子,染紅了我的十八歲。
那是第一次獨自面對世界的地方,那是一片超乎以往所有常識的地方,是我成長的地方。
榆中的千溝萬壑,總有幾條會成為臉上的皺紋。二熱的兩坨白煙,像不像春霧蒙蒙時模糊的兩塊鏡片?
年輕時死不承認,哭著喊著要考回去,寫著海水味的文字,自以為是海邊的姑娘,黃河不是我的母親河,這輩子跟它沒關係,什麽一細二細,不認識也不要緊。
回來又賤兮兮開始想西北,唱著些黃土味兒的歌謠。迷路的時候,會想起那座狹長的城池,永遠簡單的街道,跟那兒的人一樣,直來直往。
蘭州的樂隊,沒有不唱《黃河謠》的。
聽到就吐長氣。
你以為,在那地方罵上七年,就不愛它了嗎?
你以為,離了那地方三年,就不再想著它了嗎?
再粗獷的地方,也有它堅持的叫做精髓的東西,就像那碗牛肉面的湯頭、面的寬細之道,就像那他他的話,一聽再聽,才明白它為啥是夫坦。就像低苦艾的專輯,想到自己的青春曾與他們所歌唱的城鄉土地融為一體,共鳴就這樣被喚起。
蘭州,蘭州。
除了撐筏,啥交通工具都坐過。
還記得灰蒙蒙的清晨到達蘭州車站的疲憊,烈日炎炎往長途大巴上滾爬的邋遢,貓著腰鑽過幾次姨夫的破破捷達。還有,中川機場。
一來一往間,七年。
媽媽已經不去看氣象預報,偶爾瞄到,也只是淡淡地說,天啊,零下十八度,怎麽過啊。
怎麽過?我當然記得。象一隻壁虎貼在暖氣旁,流鼻血也不在乎。烤蘋果,烤襪子,方便得很。
暖氣?你認得暖氣麽?2002年,走進宿捨的第一眼我就朝天花板上看,暖氣,到底是個什麽樣兒。
該洗澡了,那一群群霧氣彌漫間赤裸著的,像中世紀油畫一樣的,震驚了吧?
最後,還不是隨意。
下雪了,頭髮硬邦邦的,好驚訝對柳柳說:看,結冰了!
柳柳說:小聲點,大驚小怪的,真丟臉。
去了幾趟上海,純粹是憶蘭州。
十月份,L大的學長帶我吃牛肉面;十二月,會議上巧遇還在L大的老嚴頭;一月,室友剛好是03級的學妹。
年輕的記憶,隨便挖一挖,都是澎湃。
我跟學妹整天說蘭州,說榆中,說歷史系那些大清早吃了牛肉面趕校車的老教授,說起他們在高速路封閉的時候,集體走下校車,寒風刺骨地,跋山涉水地,步行到校區給我們上課的日子。
我說,上海有一家牛肉面館,很蘭州,有甜醅子,還有夾沙呢。
她一副樓蘭姑娘被驚醒的神情:天哪,要不是你說,我都想不起來夾沙這東西了。
我們還回憶了那首歌,榆中的男生在女生面前永遠隻唱前兩句。
“兩隻山羊爬山著來,
一個姑娘子嘛洗澡著來。
我想過去嘛那羊叫著來,
我不過去嘛我心癢著來”。
道別的時候,約好了下次我來上海的時候,一塊兒去吃那家牛肉面。
在那他他的時候,罵的夠多了,戲謔的也夠多。現在,偶爾會想念那些熟悉的地名。
我把雪山、草原、黃土地、牛羊、喇嘛、白塔、刺兒玫和桃花、優酪乳、白蘭瓜、回回女人的面紗,都裝在蘭州裡。
聽說榆中校區的建築都改了名,叫啥昆侖堂、天山堂、賀蘭堂,跟幫派似地。那鳥不拉屎的蠻荒地,如今也成了江湖。
聽說蘭州也要建地鐵了,西關肯定是個大站吧?西固城有沒有站?跟黃河是不是一個方向?
2009年的7月,送走了所有的朋友。我在一輛綠色計程車裡,很快地經過盤旋路校區的校門,想下去看看,最終只是酸了酸鼻頭。
2009年的7月,我掃了一眼4021宿舍,帶上門,門上還貼著住進去的第一夜我粘上的門牌,畫著我們仨的星座。
2009年的7月,我來到久違的蘭州火車站,擠上前往廣州的火車,以40個小時的時間,向蘭州告別。
不必細說所有的經歷,該記的,都在心裡。
作者 |豆瓣/@JasmineJa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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