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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專稿陳彧凡:打破具象與抽象之間概念的屏障

▲藝術家陳彧凡(左)與藝術家陳文驥(右)在陳彧凡作品前

2018年9月16日下午,理想之所——陳彧凡新作展在AYE Gallery開幕。陳彧凡的新展以“理想之所”為名,是因為在今天,每個身處此地、此岸、此刻的人,面對現實世界,都需要為自己的身心尋找一個支點、一個歸宿,或者一個避風港。“理想之所”,就是“那個理想中的地方”,就在他所選擇的那些“物”裡面,那些毫無來由的,不合時宜的,卻陪伴他很久的東西裡面。他將“心”投射在裡面,這些作品就像是他心的容器。自“木蘭溪”項目之後,他不再只為自己的故鄉歌唱了,他更加關心一個可供當下的所有人立足的,心靈的故鄉。從以往印象中陳彧凡作品大多是裝置作品,而此次他的“繪畫裝置”創作的方法和思考的路徑又是怎樣的?雅昌藝術網與陳彧凡展開對話。

Q&A

Q:雅昌藝術網裴剛

A:藝術家 陳彧凡

打破具象與抽象之間概念

Q:這次新作品在處理太空關係時,是怎樣考慮的?

A:AYE Gallery的太空在居民樓裡,我把它想象成一個小家庭。我正在推進的一個大太空的展覽和這個展覽比較,就像大世界和小家庭之間的關係。所以,我這次更強調人跟太空之間的關係,作品跟太空,人跟社會之間的關係。

我這次的作品基本是繪畫裝置的傾向,還有一部分打破了具象跟抽象之間的關係。因為,有人會定義我就是個抽象藝術家,而我覺得抽象不抽象,並不是那麽重要,關鍵是否能表達清楚你想表達的。因此,我打破具象和抽象之間的這種概念屏障。所謂的載體是不是你所能駕馭得了的。以怎樣的方式呈現,藝術家沒必要解釋太多,要靠觀眾自己來判斷。所以我要把兩者模糊一下,打破原來我就是抽象藝術家的概念。原來一系列畫裡面,更多是一種情感,比較形而上的形式。現在我就想更接近,可觸摸的“物”。

我覺得就是這個物上面我們因為中國人傳統裡面都有著把玩的一個物這樣一個概念,還有什麽格物這幾年都已經提了很多了。跟西方的那個“物”上面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有很多差距。西方的物很多是指物理層面上的物,中國還有更多情感上的物。我這個裡面這次強調比較多的是“物”這個概念,“物”放在太空裡,跟太空產生一種關係,每一件作品都是一個物,不單單是一種繪畫的作品,可能我把它賦予了一些觀念上,賦予我對於一些社會的理解,然後變成一個物,一個實體的物呈現在觀眾面前。

▲陳彧凡 《衍生物》 100x100x17cm,原木+綜合技法 2018

Q:這次展覽中還有部分是雕塑。

A:三維的雕塑作品,這幾年做了很多,同樣是太空關係,有一些太大,不適合這個太空展示。今年香港Basel帶了一個太空裝置,也是木頭的,已經有展示過。我的工作室裡有一個系列的太空裝置。我還跟我弟弟陳彧君一起合作“木蘭溪”項目,都以裝置為主。我會以這類材料介入之前的一些創作之中。所以,並不是突然轉換,而是這麽多年逐漸的思考過程。

▲陳彧凡 《盆栽系列1(方向1) 》 194x18.5x18.5cm,原木+鵝卵石+鋼板+工業霓虹燈 2018

▲展覽現場

當代觀念與傳統工藝的關聯

Q:這次展覽,顯然對材質的選擇,更傾向於一些質地堅硬的木料。

A:這次是以木頭為主要的材料。選擇木頭你之前選擇材料的時候很豐富,不會哪一個佔主角。木頭一直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個材料之一,一個是本身比較有親和力,還有一個從小在農村裡長大,天天跟木頭打交道。

另外,我老家福建莆田是亞洲最大的紅木集散地,而且有非常好的木作傳統,包括大漆的工藝。在這些傳統工藝裡面非常豐富,所以我每年回去的時候,大量時間觀看生產工藝的整個過程,包括生產的作品、產品。我覺得可以吸收一些民間特別好的傳統工藝。然後用當代的方式把它呈現出來,所以我選擇了木頭。

木頭又是我能把握的,太高科技的技術必須要送到工廠裡面去代加工,是不太方便把握的。因為,我希望能參與,對於把握不了、控制不了的、駕馭不了的技術媒介,我會用比較謹慎的方式。我用到的方式,大部分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最近這幾年用的比較多的材料就是木頭。

Q:手工藝與當代觀念之間有某些關聯,而且是可以轉化的。

A:對的,因為在生活過程中,發現很多傳統的東西,其實跟我們日常的生活很貼近。這樣能夠更好傳達觀念,對於觀眾也更能理解,更能接近你想表達的東西。

木作工藝在中國已經存在了幾千年的歷史,生活裡會經常能接觸到。所以,我想挖掘出來,和我要表達的觀念更好地結合到一起。

Q:可以延展或者聯想到很多文化傳統與當代現實之間的關係。

A:對的,就像跟《木蘭溪》項目之間能夠連接在一塊,形成更大的創作背景。生活在現實社會裡,就會接觸到社會經濟政治的方方面面,無法逃避。我以作品與社會對話,並非批判。只是把我的姿態表達出來,至於如何理解由觀眾來思考。

我想用我的方式呈現出來,其實藝術這個東西你說他也不能咀嚼任何的東西,可能可以引導你去思考某一方面的問題,作為一個我也不敢說我是個怎麽樣子的一個文化人,還是怎麽樣子,至少說你在從事這個含義,你作為你這方面的一個思考,你有一個考量,對社會的這種判斷,至少說我想把要表達的東西呈現出來,至於好還是不好,不是我能決定的問題。

▲陳彧凡 《結構之酶》 150x150cm 原木+丙烯綜合技法 2017-2018

▲展覽現場

工作方法

Q:有意思的是,你把本來抽象的觀念和感受用非常具體而精致的手法,以及審美的趣味轉化出來,這個裡面是有工作方法的。

A:是有工作方法的,這是我這幾年一直在研究的側重點。因為,我自己本身沒有把自己定義為抽象藝術家,我想通過作品告訴大家,在抽象、平面作品以外,我還有很多其他的方式。我用自己一貫的方式,也可以表達很豐富的內容,而不只是簡單的東西。而且呈現出來的東西又是極簡的,裡面的內容又很豐富。每件作品都是經歷過很多的過程,我的作品是一個行為過程,並不僅僅是最後所看到的。

▲陳彧凡,把它拋向空中-五5,163x122cm,紙上綜合技法 2017

無法確定的身份問題

Q:就像《把它拋向空中——界域三》這件作品同樣涉及一些傳統工藝?

A:這件作品,最初是我一個系列作品“把它拋向空中”。這是很偶然形成的,我在搬新工作室的時候,留下了有一堆的瓷磚,我對材料比較敏感,當時想這些瓷磚對我來說有什麽意義,我隨手拿了一片瓷磚拋在空中砸下來,形成了很多碎片。

在藝術教育體系裡有一定的審美規律可循,但有很多情況是偶然性的,往往比人為的更有魅力、更有美學上的追求。中國畫的留白,是人主觀的,往往不如自然形成的好看。自然的留白更加高級,人為地會做作、不自然。

“把它拋向空中”的方式就比硬去拚湊起來更加自然。所以,一開始就考慮到可控與不可控。在創作過程中,同樣考慮到與“木蘭溪”項目的關係。我在阿拉裡奧美術館的作品《滾動的石頭》,是從老家收集了非常多的桂圓樹枝,組成很大的象山石頭一樣的體量,裡面有很多不同的字。我把那幾年碰到的一些現實生活問題,比如說親人生病,戶口問題等等......有英文的,有中文的。

它就像一個巨大的石頭一樣,就像人在社會中的各種關係。我老家在福建莆田,為了學習、工作,搬到杭州,又搬到上海。在社會中不斷地被各種現實問題左右著,有些是自己選擇,又有很多東西是被動往前推。在“木蘭溪”項目裡探討了很多問題,其中一部分是移民關係,早期的移民也是跟這社會大背景有關係。為了生存和發展,到東南亞去發展,我們這一代人也可以叫新移民,這個過程像滾動的石頭一樣,隨著社會的潮流不停地在演進,你也不知道會到哪裡去,行成非常不穩定的心理,感覺一直沒有著落,沒有一個根。

現在生活的城市,已經與自己的故鄉割裂了。我去上海生活,上海的房子太貴了買不起,而且不是上海戶口也不能買房子。雖然你在上海工作、生活,但是你跟上海卻保持著距離,所以會懷疑自己到底是屬於哪裡?我不知道。像我40幾歲了以後,這種感覺特別強。我到底是屬於哪裡?我自己都不確定我到底是屬於哪裡。

▲陳彧凡 《把它拋向空中-界域三 》139x181cm,木板丙烯綜合技法 2018

Q:沒有歸屬,身份被懸置的感覺。

A:特別奇妙,所以就做一個系列的作品。就像某個被拋在空中的物體,被社會的大潮卷的到處都是,被風吹得也不知道要去哪個方向。

在這個創作的過程中,不停地磨合,然後再重建,又被拆除、懷疑、排除的過程中,又重建,又建立,又再拆除,一直在不確定感之中,經歷這樣的過程後產生最後的面貌。

藝術家大都會面臨這樣的問題,所有藝術家的工作室都是不確定的。所以我用這樣的方式,把很多藝術家心理的感受,通過這種作品的方式慢慢呈現出來。

福建是做大漆的重鎮,磨漆就是一遍遍地刷,又一遍遍的打磨的過程。最後才有非常柔和的效果產生出來。我想表達的是更加尖銳的問題,我不想要漂亮的結果,我要的是有棱有角的東西。因為那是我對生活的感悟,所以我希望是一種有棱有角的,不是那麽好看的結果。

Q:這件作品和《理想之所》也是有關聯的。

A:這兩年社會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很多現象越來越令人痛心,為什麽是這樣子的?對藝術家來說,大家都渴望能夠有一個永久性的工作室。但總被各種力量擠壓著,特別是被商業的排擠。無論工作室在杭州還是在上海,一開始都需要藝術家來進駐,而且是非常好的條件吸引你過去,結果等藝術家過去以後,這個地塊熱起來了之後,往往首先是把藝術家趕出去,拚命地增長你的房租,等你受不了自然搬走了。藝術家一直在這樣被折騰的過程中。

所以,我想有非常理想的一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做事情。但並不是如願,只能作為一種理想。《理想之所》就是想象中有這麽個地方。我對社會問題的理解,以我的方式呈現出來,我不喜歡太過於粗暴,當然粗暴也有粗暴的原則和道理,作為我的方式就是比較委婉、簡單的方式,而簡單裡藏了豐富的內容。

▲陳彧凡 理想之所 180x180cm,布面丙烯綜合技法 2015

人與作品的互動關係

Q:《江湖》這件作品同樣是利用了很多不同形態和材質的木料,而且格子裡的每一塊不規則木料都是可以隨時移動的。

A:《江湖》裡面的一顆一顆木頭就像一個個個體,每個人都是有棱有角的。所在的格子就代表江湖裡的位置在哪裡,但可以互動,不停地轉化位置和角色。

中國傳統社會階層中有“把玩”的有閑階層都是有錢的階級,普通老百姓是不會玩這個東西,所以有等級的。社會等級很多無形的關係,有平民,有當官的,有錢人,沒錢人等等。我用這種方式呈現出來,每一顆木料加工都是可以呈現不同意義的。比如,粗糙的打磨還是放在洗衣機裡面洗過,經過太陽曬過,雨淋過之後又呈現另外一種滄桑,可能是一種平民的狀態。這次格子裡面的每一顆木料都是精心的打磨過,相對來說比較貴重的硬木,每顆像是一個富豪的樣子。每一顆都做的非常華麗,有光鮮的表面。

“江湖”裡邊就像社會中很滑稽的場面,每個人的位置都不一樣,變化的角色也都不一樣。跟我們現在社會很多現象是非常貼合的。這件作品也是非常極簡的的方式,看似非常簡單,每個人都可以設定各個木塊該在哪個位置中,可以自己隨意去移動它的位置。觀者可以二次創作,改變一下圖形,變成另外一個格局,產生作品與人的互動。

▲陳彧凡 《江湖2》 179x121x7cm,原木+綜合技法 2018

塵封的記憶

Q:《不確切的風景》與之前的作品也是有延續的,但是這一次和窗外的地壇公園產生了關係。

A:《不確切的風景》這個系列一直在做。我根據畫廊窗外古時皇家祭祀的地壇,選用了幾種皇家常用的顏色,有金、朱紅的顏色。包括對稱的構圖,幾個小底座所產生的一種儀式感。因為在寺廟、宮廷的建築布局都是在中軸線左右對稱,所以我用繪畫裝置的方式來呈現出來,我心中描述了一個窗外的風景。

我在畫這個風景的時候,用黑白的稍帶有一點顏色,像畫水墨的風景一樣有山、水、樹,但是在畫的過程中顏色一層一層澆蓋,就是像塵封的記憶一樣,隨著社會的變化而變化。比如《不確切的風景》我1991年去杭州學畫。感覺藍天、白牆、灰瓦,風景非常好,杭州就應該是這樣子的。但2000年再回到杭州的時候,已經全變了。社會在變化,老建築全部翻新,你想象中的記憶已經不存在了,就像一個大城市不斷地往上面澆灌塗料。逐漸的印象慢慢消失了,變成是模糊的概念。

所以我用顏色不停地一層一層的覆蓋,呈現出這樣一種概念。覆蓋過程中變成抽象的形狀出來。就像地壇是中國帝王時代的象徵,但是隨著社會的變化慢慢沒落了,僅僅只是一個風景而已。最初的功能已經不複存在了,變成一個抽象的概念。繪畫過程是行為的過程。有一個比較大的作品,慢慢畫畫了七個月後,由有具象的山水慢慢越來越抽象,最後具象的東西慢慢越來越消失了,就像城市裡有了霧霾以後,什麽東西都沒了,變成了一團模糊。

▲陳彧凡 不確切的風景6 200x425x30cm,布面丙烯綜合技法 2016-2017

編後語

陳彧凡的作品與生活的直接體驗有著密切的關係,把自己的體驗轉換為作品是這些年一直在做的。隨著表現手段技巧的豐富,他的十八般武藝隨意拿出一種都能“致命”。隨著創作經驗累積的過程,生活體驗的豐富,創作也越來越自如。如他所講:“用你的方式呈現出來,用什麽材料、用什麽方式,你就可以慢慢融合起來,這樣子就更加自由,不會受到那麽多的約束。”

據悉,此次展覽將持續至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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