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底“裁員”時

資料圖

沒有經過報備的經濟性裁員是不合法的。裁員後，企業需要給勞動者一定的經濟補償。員工在公司工作時間越長，可獲得的補償越多

法治周末記者 宋媛媛

12月12日下午，一個名為IT獵頭fancyfrees的網友在微博上發布了一份互聯網公司裁員清單，20家知名互聯網公司紛紛上榜。

翌日，該網友即公開道歉，稱消息不實，希望公眾不要傳播所列清單，並請求公眾原諒。

雖然該網友公開辟謠，但有不少網友留言稱“裁員潮”確實存在。

日前，國務院印發了《關於做好當前和今後一個時期促進就業工作的若乾意見》，檔案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對不裁員和少裁員的參保企業，可返還其上年度實際繳納失業保險費的50%”。對於該“救助檔案”的下發，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是政府拿出真金白銀穩定就業，遏製可能爆發的裁員潮”。

裁員潮真的來了嗎？

12月18日，記者在微博輸入“裁員”進行關鍵詞搜索，搜索欄出現了“人人車裁員”“人人車暴力裁員”等熱門話題，關注人數均在5萬人以上，討論留言次數均在百次左右。

“我曾是人人車定價評估師，目前人人車真正有人員派駐的城市實際上僅剩下28個，這些城市的人員也有不少已被裁掉。門市被關掉的城市鋼彈約70個，絕大部分工作人員被裁。賠償未落實。”網友“宥宥嗎”留言稱。

另一位網友“流放的孤獨者”則直言：“我在的贛州門市被關閉了，我也被辭退了。總部連個解釋都沒有。”

不僅是人人車，12月11日，知識問答網站知乎也被曝開啟了裁員的閘門。多名認證為知乎員工的網友在某社交平台上發布相關消息，稱裁員比例或達20%，涉及人數達300人。有的網友調侃說：“上午還在改Bug，下午就接到了消息。”但知乎官方否認了這一消息，稱：“每年年底公司都會進行員工績效評估，予以相應的人員調整和結構優化，目前仍有多個崗位在廣泛招募人才。”

前不久，被傳存在資金危機的錘子科技也深陷裁員風波，被指存在大規模裁員，裁員人數約佔公司總人數的60%。曾有媒體爆料，錘子科技實際上早已經開啟了從研發到市場全面的裁員計劃。對此，錘子科技則回應稱“裁員潮”不實，實際情況是根據現有產品線對各地的技術人員進行的整合。而11月19日，當錘子科技裁員問題再次被媒體曝光時，回應“公司的確有危機”，並希望“給錘子時間”。

“裁員潮”是否真有？或許可以從互聯網行業招聘資訊裡管中窺豹。

智聯招聘平台大數據顯示，去年一直高居就業市場景氣度(CIER)榜首的互聯網、電子商務優勢不再，延續了今年一季度以來的下滑趨勢。在三季度就業市場景氣度較好行業排名中，互聯網、電子商務行業再度下降一位，降至第4位。互聯網、電子商務子行業的招聘需求同比下降達57%，在IT、互聯網大行業中跌幅居前。此前火熱的網絡遊戲行業受到網遊總量和新上線數量限制的影響，也再度出現招聘職位同比下降，三季度大幅減少48%。

為何在年底來勢洶洶？

“這場互聯網裁員並不是什麽新鮮事。”在某軟體公司任職的張亮(化名)表示，有不少互聯網企業是靠著燒錢、融資來撐場面。實際上，過度依賴融資補貼的畸形發展已經背離了商業的本質。一旦遇到監管加碼，泡沫總是會被戳破的，勢必會爆發裁員潮。

兩天前，曾風靡一時的ofo小黃車，再遇“寒冬”。12月17日早晨，大量ofo用戶前往該公司總部現場退押金，在位於中關村ofo總部大廈樓下排起了超百米的長龍，但所押資金仍然未被退還。

當年，這個由大學生戴威創始的共享單車項目，3年裡，向全球20個國家、超250座城市、超過2億用戶提供了超過40億次的出行服務，吸引了眾多融資，公司估值超過30億美元。在由全球知名風投調研機構CBInsights發布的全球最具價值的科技創業公司榜單上，ofo成為了全球共享單車行業唯一上榜公司。

然而，4年後的今天，ofo小黃車運營每況愈下，用戶押金無法退還，拖欠供應商的款項也無法償付。對ofo來說，裁員也是必不可少的，業內人士透露，從年初到現在，ofo已經經歷了3次大裁員了。最誇張的是，一個城市，居然僅剩1名員工。

除了ofo小黃車，還有小藍車、悟空單車等共享單車接連倒閉。一位不願具名的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同質化競爭、概念融資讓一些不大成熟的“互聯網+”公司困難重重，裁員也成為必然。

“P2P雷暴潮對互聯網行業也是致命一擊。”張亮告訴法治周末記者，不少互聯網公司的業務與網貸平台關係密切，6月份開始，雷暴潮對互聯網行業影響巨大，間接導致其人員縮減。

12月17日，對於微博網友提出人人車大規模裁員一事，法治周末記者向人人車方面進行資訊核實，得到的答覆是“公司(人人車)的內部優化”，而對於大面積裁員，人人車則予以否認。

實際上，9月，人人車網約車事業部已開始“優化”。有媒體報導，網約車的人員優化，分兩批，分別是9月底和10月底。一位離開人人車的中層員工稱：“一個600人的部門，就剩下了20來個，其他的全走了。”

有業內人士指出，人人車裁員源於金融業務遇困。人人車的網約車業務的經銷商是第三方P2P平台，受到金融政策收緊的影響，6月開始P2P雷暴頻現。經銷商頻頻踩雷，對於盈利能力不足、內耗過多、攤子過大的人人車來說頗為艱難。

“另外，年底的裁員恐怕是為來年的支出減壓。”張亮說。

2018年7月20日，《國稅地稅征管體制改革方案》頒布，正式確定了社保費用將由稅務部門統一徵收，並於2019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

張亮介紹，實際上，互聯網行業對於從業人員的技術門檻並不高，但是工資卻比做工程軟體的IT人士高不少。一般IT行業的長官層崗位年薪最高不過50萬元，但是在互聯網行業則可能在此基礎上翻倍。由稅務部門徵收之後，企業繳納的相關稅費會相應提高。另外，以往一些互聯網企業，特別是電商平台，有的無需繳稅。此項方案實施之後，可能也要依法納稅了。裁員、內部優化，恐怕也是這些公司減負的手段。

這個“嚴冬”該怎麽過？

互聯網行業一度被視為“多金”又“朝陽”，很多年輕人踴躍躋身其中。但一旦被裁員，對於他們來說，資金壓力徒增。

在今冬來勢洶洶的“裁員潮”中，有10年工作經驗的劉靜(化名)不幸成為了其中一員。

劉靜之前所在的公司是北京一家主營互聯網遊戲娛樂的門戶網站。3年前，她很幸運地加入了該公司，負責運營工作。主管長官的知人善任和不菲的待遇，讓她一度覺得自己時來運轉。但今年，受到市場環境影響，該公司的業務和收入均有縮減，從年中開始不少技術、運營等同事被裁員。連劉靜的主管也主動離職。11月初，隨著與新任主管的一次談話，劉靜被裁員的預感最終成為現實。

談及下一份工作，劉靜很是擔憂：“目前，每個月要還近兩萬元的房貸實在壓力不小。我丈夫也從事互聯網行業，一旦也被裁員，家庭將不堪重負。”

被裁人員該如何保障自身權益？盈科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姚志明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姚志明指出，根據勞動合約法，公司在合約期內不能隨意辭退員工，除非勞動者存在嚴重的違紀違法行為，例如，存在嚴重違反用人部門規章制度的、嚴重失職給用人部門造成重大損害的或者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等情形。勞動者主動離職、經雙方協商一致解除勞動合約、合約到期不續簽勞動合約等方式屬於合法解除勞動合約的方式。

還有一種情況是經濟性裁員，姚志明舉例指出，公司經營發生嚴重困難，甚至破產重整的，經向勞動行政部門報備，則可以進行人員的裁減，“值得注意的是，沒有經過報備的裁員，仍然是不合法的”。

裁員後，按照我國的相關法律規定需要給勞動者一定的經濟補償。姚志明表示，如果是合法解除勞動合約，企業需要提前30天給予其書面通知或者額外支付勞動者一個月的工資，即N+1。如果企業違反勞動合約法裁員，需要支付違反解除勞動合約賠償金，一般標準是兩倍的經濟補償金，即2N。

“員工在公司工作時間越長，需要補償的越多。”姚志明指出，相較於用人部門而言，勞動者是弱勢群體，因為勞動者的勞動時間、勞動年限都是有限的。例如，某員工的勞動年限是20年，他在某部門工作了5年，對於該員工說，其總體的工作時限減少了，工作能力、體力都可能有所下降，因此，公司在裁員時，除了支付勞動報酬之外，理應給予其一定的經濟補償，而且工作年限越長補償也應該相應增多。

記者注意到，由於嚴重違反勞動紀律、造成公司重大損失等表述有時無法具體衡量，一些部門可能利用在簽訂勞動合約時與勞動者自行約定量化標準，例如，遲到、請假幾次屬於嚴重違法行為，或者造成幾千元的屬於重大損失等。

“實務中，有些法院對於這些約定，如果認為屬於合理範圍，可能會對這類約定認定為有效，因為畢竟雙方事先已經都予以認可，並達成一致。因此，勞動者在與用人部門簽訂勞動合約時，需要認真閱讀相關條款以免個人利益受到損失。”姚志明說。

責任編輯：王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