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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米

千山之外,彷彿看見,在南國的艷陽與藍天之下,一望無際的水田裡的禾苗,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時光中,不知不覺,變成了一片金黃黃又沉甸甸的稻穗。豐收的巨幅畫卷讓人心醉,一曲豐收交響樂蕩漾在天地之間。當農人將第一擔谷挑回家之前,總要萬分珍重地,手捧一把稻穀,放在鼻子下深深嗅聞。那時節,整個田間,整個河谷,都流淌著淡淡的稻穀清香。那些最傳統的農人,還保留著最傳統的留種方式:每年收穫時,到田間去找出最長、最好的那穗留做種,來年再將它播下,世代耕種,綿延不絕。平靜的村莊,就這樣與稻穀捆紮在一起,在田野深處靜靜地生長,靜靜地生長。

當穀子脫粒變成了白花花的新米,在手上揉搓,晶瑩剔透的,粒粒飽滿壯實,帶給人最充沛的安全感。這是新碾的米,最乾淨、最聖潔的大米。新米是乳白或者淡黃色的,透明度高,有光澤,硬度大,用牙咬一下生米,就能分辨出是新米還是陳米。

記得祖母還在世的時候,總有鄉下務農的親朋故舊送來新米。每年吃新米飯,祖母都會選擇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桌上擺著幾碗白生生的新米飯,和幾個家常菜,斟上幾杯薄酒,敬天敬地還要敬「穀神」。敬完以後,我們才能上桌吃飯。祖母會親自來煮這一鍋新米飯。那時還是柴火灶台的時代,用柴火煮飯,其實是一門技術活,飯煮得硬了軟了都不行,燜飯也分有技巧,鍋巴不能燒糊,但飯要熟、香。不過,當時家家戶戶都用柴火灶,架火燒飯是過日子的基本功課,自然不成問題。

祖母總是把柴禾鬆鬆架好,用松毛來引火。將淘洗好的大米放入鍋內,稍加攪拌,就細心侍弄起灶火。松毛燒起來吱吱呀呀,柴木燒起來嗶嗶剝剝,米飯鍋裡也有響動。祖母時不時拿起灶門口的撥火棍,把柴撥一撥,讓灶火燒得旺盛。一燃就嗶嗶卟卟的柏樹枝,有大葉片兒的桉樹枝,最好玩,是燒那種小竹子,筷子粗細的。燒著,燒著,突然劈啪一聲,像放炮竹一樣,炸得灶裡柴灰飛濺。經過乾柴與烈火的一番激烈交鋒,生米煮成了熟飯。還沒揭鍋蓋,已經聞到帶點糊味兒的飯香了。當聽到鍋裡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時,祖母就將旺柴火退了,將灶膛裡的剩火撥均勻,讓火勢慢慢地幽下來了,是到燜飯的時候了。一聞到飯糊味就要將灶火撲滅,稍等片刻,柴火飯就算煮好了。為了讓年幼的我有零食吃,祖母有時會在灶裡留一點微微炭火,可以烤一張又黃又脆的鍋巴吃。

剛剛蒸出來的新米飯,米香四溢。每次我都眼巴巴在一旁把火,不顧剛出鍋的高溫,迫不及待挖上一杓白米飯,輕輕一咬,飽滿的米粒在齒間綻開,一股純美的清香溢滿嘴巴,一直向喉嚨深處蔓延,最後抵達內心。用新米蒸出來的飯,米粒晶瑩飽滿、粘糯有嚼勁。那是剛從田間收割回來的新稻穀,就如一曲豐收的讚歌,在空氣中彌散著濃醇的稻香,令人著迷。對著冒著熱氣的米飯深深呼吸,滿滿的是陽光和大地的味道。

記得祖母最喜歡吃豬油拌飯——從前中國南方人常吃的主食。她有一個有蓋的小盅,存放熬製好的豬油凝脂肥膏,每次挑一小塊乳白色的豬油,放進熱騰騰的米飯中,撒上一把切碎的綠蔥,加點海鮮醬油撈飯,非常香口惹味,連菜肴也不用,我們祖孫倆可以吃光一大碗飯,把個五臟六腑安撫得妥帖舒暢。一碗簡單的豬油拌米飯,香噴噴的好吃還管飽,白米粒粒分散,顆顆熟透,融化的葷油和綠綠的蔥花,泛著誘人的光潤,奇香撲鼻,就如香膏瓶打破了一樣……那是我溫暖的童年底色,難以用詞語描述的誘人味道,每一粒米都充滿了幸福的香氣,那種幸福和滿足只有曾經經歷過的人才會體會。

春日栽秧投苗

期待稻花與魚兒一同豐收

夏至太陽走到西江

便不想往北走了

在北回歸線上小憩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

照耀著高山和田園

稻米水牛香蕉

這裡有無窮的生命

這裡有豐盛的土地

只能在如潮的鄉愁中湧動

那是無法被帶走的美麗

在離開泥土的那一瞬間

某種香氣就慢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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