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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的公共浴場,對當時的公眾生活有哪些影響?

一、羅馬的公共浴場不僅是一個單純的衛生清潔場所,而且是人們開展政治、文化和各種社會活動的重要聚集地

與希臘人崇尚個人主義、酷愛自由的民族性格相比,羅馬人更重視集體的力量。他們一有空閑就喜歡聚集在公共場所高談闊論、議論政事,由此大型的公共場所在羅馬人的生活中顯得尤為重要,廣場、浴場、鬥獸場等成了羅馬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大型公共浴場之所以是他們休閑時很好的選擇,因為這裡不僅是單純的衛生洗浴場所,同時具備了休閑、社會活動、交際等多重功能的公民俱樂部。

在大型的公共浴場裡不僅有與洗浴有關的美容院、按摩師等,還有各種各樣的輔助性娛樂休閑場所,如會議廳、音樂廳、健身廳、圖書館、演講廳、酒吧、餐廳、花園、遊廊和商店等,簡直就是一個公共俱樂部。人們可以平靜地漫步於滿是雕塑傑作的鋪滿馬賽克的步行道上,在卡拉卡拉浴場裡,有許多雕塑就是皇帝命人安置在浴場裡的。

人們如果走累了還可以到圖書館看一會書,然後再到講演大廳聆聽詩人朗誦自己的新作或欣賞音樂家的演奏。廣大民眾在公共浴場談論街頭巷議,同時這裡成為探聽消息和謠言的集散地,羅馬城內發生的大事小情在一天之內即可經此傳遍整個羅馬城。

最為重要的是,這裡也是元老們商討軍政大事,皇帝籠絡民心的地方。統治者除了提供如此豪華的地方供人們使用之外,還經常在浴場內深入到民眾之中了解人們的生活,據《哈德良傳記》的作者記載:

“(哈德良)皇帝經常在公共浴場和所有人一起洗浴,一天他看見自己在軍隊裡認識的一名老兵正靠著熱浴室的磚牆的大理石上忙於替自己擦身,皇帝問他為什麽要自己親自做,這位老兵回答說沒有錢來供養奴隸,於是皇帝就提供給他兩名奴隸和一些錢。”

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公共浴場是統治者了解民眾疾苦的一個通道,這裡是皇帝、貴族和平民等不同等級的人相互溝通的渠道。

二、影響著羅馬人的死亡觀

在羅馬,有個很奇怪的現象:許多人都是在自己的浴室裡結束生命的,這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當時在羅馬佔據統治地位的斯多葛學派的思想。斯多葛學派把倫理學作為哲學的核心,其理論體系的中心目標是建立一種適合奴隸主統治集團利益的道德學說,這學說最基本的概念是自然,他們的基本指導思想是“順應自然而生活”。

塞涅卡是晚期斯多葛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認為人要生活的幸福就必須服從命運,堅毅地忍受痛苦,他斷言人應當對切身的利益與不幸——對財富、貧窮、疾病和死亡漠不關心,充滿了宿命論的色彩。塞涅卡的死亡方式正體現了他的哲學思想。據塔西佗記載尼祿的這位受業恩師最後就是在浴室裡平靜而安祥地死去,他寫道:“最後,他把自己泡在一盆熱水裡面,用盆裡的一些水灑在他身旁的那些奴隸身上,並說這是向解放者朱庇特神行灌奠之禮。繼而他被抬去洗蒸汽浴,結果才在那裡窒息致死。”

除此之外,尼祿的妻子屋大維婭在四肢的血管都被切開的情況下,也被抬到極熱的蒸汽浴室裡窒息死去的。當然,這樣殘酷的政治鬥爭都是私下裡發生的,另據小普林尼給阿其裡烏斯的書信中提到的一次奴隸的反抗鬥爭就是發生在浴場中的:當大法官拉其烏斯·馬塞多在家裡沐浴時,奴隸們冷不防包圍了他,將他一陣毆打之後,發覺他像是昏死過去了,他們就將他放在浴池邊滾燙的石砌熱水道上試試看他是否還活著。他伸長肢體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奴隸們看他這樣以為他真死了,就把他抬出來,佯稱浴池太熱,使他昏死,後來他恢復了直覺,勉強活了幾天才死,但在死前親眼看到殺害他的凶手遭到了報復。

浴室成了階級鬥爭激化的場所。但也有一些人是自願選擇這種方式死亡的,塞涅卡在其第七十七封信中記載了一個名叫圖裡阿·馬斯裡納由於不堪忍受疾病的困擾而選擇了死,是這樣描述的:“他不需要武器,也不需要流血。絕食3天以後,他讓人在他的臥室裡架起一個蒸汽帳篷,搬來一隻澡盆。他久久地躺在盆中,隨著熱水源源不斷地供來,幾乎是不知不覺地離開了人世。”

三、公共浴場是噪音汙染源,影響羅馬人的正常生活

羅馬的公共浴場作為人們從事社會生活的主要場所之一,噪音汙染受到了很多人的批判。眾所周知,羅馬城的居住條件是相當惡劣的,擠滿窮人的住房都是東倒西歪的,汙水垃圾隨處可見,而噪音汙染更是非常嚴重。

小販的沿街叫賣聲、吟遊詩人的吹奏聲、修補匠的錘打聲以及公共浴場的噪音交織在一起使羅馬人失眠。在這種情況下,生活所以尚能過得下去是因為國家提供了大量的娛樂活動,其中洗浴就是這些活動之一。

噪音可能是所有的娛樂設施共同的危害,人們聚集其中為了表現自己的興奮,製造噪音也許就成為很好的一種發泄途徑,這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不便,以塞涅卡為例,他曾居住在羅馬較小的浴室樓上的一個房間,對於浴場的噪音有過這樣的記述:

我就住在一家澡堂上面,處於非常嘈雜的環境之中,你想想看,這裡發出的各種聲音真使人不願活下去了。精力旺盛的人在這裡做運動,雙手負重,用力摔動著,用力時——或者說做著用力的動作時——發出的哼哼聲,把憋住的氣又吐出來的嘶嘶聲,以及那大口大口的喘息聲,我都可以聽到。

不大好動的人在此讓人給他作一種普通的收費低廉的按摩,身心都感到滿足。當我注意時,就聽到按摩師打擊他們肩膀發出的劈啪聲。因為有手掌與弓掌之別,所以這聲音也各不相同。要是接著來上個球類運動員,開始為得分而大喊大叫,那就真是熱鬧透頂了!接著還有人們的爭吵聲,抓小偷地呐喊聲,洗澡時弄出的水聲,人們跳入浴池時造成的巨大的水濺聲。除了通常情況下人們正常的談話聲之外,還有那種以給人剃頭拔毛為職業的人,以尖厲的叫喊和粗魯的吆喝來顯示自己的存在。這種人一刻都不安靜,除非是在給別人拔腋窩毛,而這時他們又會讓顧客朝他大聲喊叫!再想想賣酒的、賣香腸的、賣其他各種點心的人那各種各樣的叫賣聲,以及飯館裡招攬顧客的怎呼聲吧,他們以其獨特的聲音來兜售自己所賣的東西。

真是各種聲音俱全,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健康娛樂中心。從上面的敘述中,我們大約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羅馬人的公共浴場營業時的情形,但是奇怪的是,塞涅卡說:“我可以發誓,對於這些亂糟糟的叫喊聲,我就如同對待濤聲雨聲一樣,並不在意的……這是因為我總是強迫頭腦自我專注,不讓外界的東西來分散注意力。”

但相信也許只有像塞涅卡這樣的大哲人才會不被外界的環境所干擾,普通人恐怕還是不能忍受如此大的噪音汙染,但是這並不妨礙人們把這種奢華的公共浴場看作是建造它們的那些統治者最偉大的成就之一,詩人馬提雅爾對這種感情做了概括。他說:“有什麽能比尼祿更糟呢?有什麽能比尼祿的熱水浴更好呢?”

參考文獻:

[美]戴爾·布朗《羅馬:帝國榮耀的回聲》

滕加平《羅馬洗浴文化與社會生活》

郭長剛《失落的文明·古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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