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思義：美國自己不行了就想把別人拉下水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羅思義

　　美國的競爭策略是想方設法減緩其他經濟體經濟增速，而非加速自身經濟。美國反華強硬派對其國內經濟持悲觀態度，事實上也解釋了他們的所作所為。

美國自己不行了就想把別人拉下水

　　日前中國國家 主席習近 平特使、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和包括財政部長努欽（Steven Mnuchin）等成員的美方代表團，在華盛頓就中美雙邊經貿磋商發表聲明：雙方達成共識，不打貿易戰，並停止互相加征關稅。不料數天后，美國發布一份新聲明，宣布將對中國500億美元商品加征25%關稅，最終的征稅清單將於6月15日宣布，隨後不久將開始對有關產品征稅。中國商務部和外交部均對此作出回應。中國商務部新聞發言人指出，我們對白宮發布的策略性聲明既感到出乎意料，但也在意料之中，這顯然有悖於不久前中美雙方在華盛頓達成的共識。中國外交部新聞發言人華春瑩則指出，在國際關係中，每一次變臉和出爾反爾都是對自己國家信譽的又一次損耗和揮霍。美方有關聲明顯然有悖於不久前中美雙方在華盛頓達成的共識。我們敦促美方言而有信，按照聯合聲明精神與中方相向而行。

　　任何未直接參與貿易談判的人是不可能知曉談判所涉及的所有細節的，因此本文不打算就細節性問題發表意見。但了解自中美華盛頓貿易談判取得成果以來，美國反華強硬派頻頻對美國政府施壓的原因以及背景，非常重要。因此，本文將重點分析這一問題。

　　美國反華強硬派對中美經貿聯合聲明的反應

　　自中美就雙邊經貿磋商發表聯合聲明以來，以共和黨參議員馬爾科·盧比奧（Marco Rubio）、參議院民主黨領袖查課·舒默（Chuck Schumer ）、美國白宮前首席戰略顧問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等為首的美國反華強硬派，便試圖阻止這份聯合聲明得到落實。盧比奧稱：“可悲的是，中國在和政府磋商並贏得貿易談判，而中國的目標僅僅是‘削弱美國’。”

　　通過分析事實就會發現，儘管這群反華強硬派以美國愛國者自居，但他們卻準備犧牲美國工人和農民的生活水準，以削弱中國經濟發展實力，而原因在於他們對美國經濟形勢缺乏信心。了解這一點，就會明白這些勢力不惜違背中國和其他國家，甚至美國人民利益的原因。遺憾的是，儘管美國反華強硬派都對美國經濟形勢缺乏信心，但部分中國媒體還是長期誇大美國經濟活力。

　　一旦了解美國反華強硬派試圖阻止中美經貿聯合聲明落實的原因，就會明白中美經濟對話的重要意義。

　　中美經貿聯合聲明達成彰顯中國負責任大國態度

　　要進一步了解美國反華強硬派的舉動，就有必要回顧一下中美兩國政府在華盛頓發表的聯合聲明內容 ：

　　“雙方同意，將采取有效措施實質性減少美對華貨物貿易逆差。為滿足中國人民不斷增長的消費需求和促進高品質經濟發展，中方將大量增加自美購買商品和服務。這也有助於美國經濟增長和就業。

　　雙方同意有意義地增加美國農產品和能源出口，美方將派團赴華討論具體事項。

　　雙方還就擴大製造業產品和服務貿易進行了討論，就創造有利條件增加上述領域的貿易達成共識。”

　　可以看出，與早前美國威脅要對華產品加征關稅所引發的風險相比，這份談判成果具有重要意義。

　　聯合聲明明確指出，中國將增加自美進口，但沒有提及減少中國對美出口，這意味著中美貿易總量將進一步增長——這將給兩國企業、工人和人民帶來明顯的好處。與此相反的是，此前中美互相威脅要對彼此產品加征關稅，而這有可能導致中美貿易總量減少。

　　總的來說，美國工人和農民將因增加對中國出口直接受益。同時，中國人民也將因進口美國高品質的農產品和能源受益，這有助於提高中國人民生活水準，實現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美國製造業出口商也將受益，特別是如果美國放寬一些對華高科技產品出口限制的話。

　　早前美國政府威脅要對中國產品單方面加征關稅，不僅違背中國利益，而且也違背其他國家利益。因此，中美經貿聯合聲明達成，彰顯中國負責任大國態度。就這一層面而言，中國國家利益與全球利益一致。中國推動中美經貿聯合聲明達成，是為確保其人民過上繁榮富足的生活。但這不僅對中美是一個雙贏的結果，而且也有助於世界貿易和全球化的擴張。因此，中國的立場不僅符合其自身的利益，而且也符合國際社會的利益。正如下文所示，中國的立場也符合美國人民的利益。

　　美國反華強硬派對其國內經濟持悲觀態度

　　既然聯合聲明將增加美國對中國出口，進而為美國工人和農民創造就業和收入，那麽為何美國反華強硬派要試圖阻止聲明落實，並敦促對中國實施製裁和加征關稅，不惜引發中國的反製措施，以及減少美國就業和收入呢？表面上看，這些勢力是反對聯合聲明，事實上是他們對其國內經濟呈悲觀態度。

　　美國官方和媒體總是宣揚，美國是世界上最有活力的經濟體，特別是他們總是會反反覆複宣傳蘋果、谷歌、亞馬遜等真正獲得成功的個別企業的例子，來突出美國經濟的成功之處。

　　但對於那些習慣驗證事實而非迷信神話的人來說，會對個別例子的重複宣傳持懷疑態度，因為它們並不總是能反映美國經濟全貌。所有主要經濟體統計數據都是取平均值。因此，總是有可能找到遠遠高於或低於平均水準的例子。引用單個實例而非全面數據，不過是玩一種以個體代表整體的統計花招而已。正如下文所示，美國就是這樣的例子。

　　為避免個體代表整體，下面將運用可消除短期經濟周期波動影響的長期移動平均線計算美國經濟增速，以準確反映美國實際經濟形勢。鑒於此，圖1為大家呈現的是按照20年移動平均線計算的美國GDP年均增長率比較。可以看出，近半個世紀以來美國經濟一直呈放緩趨勢：美國GDP年均增長率從1969年的4.4%，降至1978年的4.1%，2002年的3.5%，2018年的2.2%。截至2018年，美國GDP年均增速相較50年前下降一半。

　　也即是說，美國經濟正逐漸放緩，而非由於互聯網革命或其他因素變得更具活力。與蘋果、谷歌等真正有活力的美國經濟增長典範相比，事實恰恰相反：美國經濟總體呈放緩趨勢。美國宣傳中反覆出現的個別例子，並不能代表美國經濟全貌。

圖1

　　還要指出的是，由於美國人口增長相對較快，這些趨勢給美國民眾帶來的實際經濟和政治影響更為明顯。2017年美國人口增長 0.7%，中國為 0.5%，德國為0.4%，而20世紀60年代美國人口增長顯著高於1%。由此帶來的必然結果是，美國人均GDP增長率顯著低於其GDP增長率（見圖2）。以能消除短期經濟周期波動影響的20年移動平均線計算，美國人均GDP年均增長率從1979年的2.9%降至 2002年的2.4%，2018年的1.3%。也即是說，美國人均GDP增速相較40年前下降一半以上。

圖2

　　如表1所示，如果對美國經濟增長數據進行進一步總結的話，就會看到美國不僅增長緩慢，而且其中長期增長也極具可預測性。

　　按照3、5、7、20年移動平均線計算，美國人均GDP年均增長率在1.3% -1.6%這個相對較窄的範圍內波動。僅按照10年移動平均線計算的美國人均GDP年均增速極低（ 0.8%），這是由於受到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巨大影響。

　　按照3、5、7、20年移動平均線計算，美國GDP年均增長率在 2.1% - 2.3%這個相對較窄的範圍內波動。僅按照10年移動平均線計算的美國人均GDP年均增速極低（ 1.6%），這也是由於受到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巨大影響。

　　總之，美國中長期人均GDP和GDP增速極具可預測性——美國中長期人均GDP年均增速約在1.5%左右，中長期GDP年均增速則處於略高於2%的水準。

　　通過比較1929年後大蕭條美國經濟表現，可以戲劇性地看到，美國當前經濟增長較為緩慢。為便於大家對此有直觀的認識，圖3為大家呈現1929年後和2007年後11年間美國人均GDP年均增速比較。有必要指出的是，2017年數據是實際數據，2018年數據是引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對美國人均GDP預測數據。可以看出，2007-2018年底美國人均GDP總增長 8.6%，比1929-1940年間的10.5%的增長率還要慢。

　　從歷史角度來看，美國人均GDP增長極為緩慢，這解釋了為何當前美國和西方經濟體整體經濟陷入“大停滯”，即IMF總裁拉加德所說的“新平庸”的原因。

圖3

　　美國、德國和中國人均GDP年均增速比較

　　要指出的是，由於美國人口增長率在發達經濟體中較高，僅僅關注GDP增長形勢，往往會掩蓋這樣一個事實：就人均GDP而言，二十一世紀美國並不是主要發達經濟體中最有活力的經濟體，德國才是。美國GDP增長有很大一部分，僅僅反映人口而非生產率或人均GDP增長。如圖4所示，自2000年以來美國人均GDP僅總增長17.9%，德國則為22.0%。

　　就人均GDP而言，德國而非美國是最有活力的主要發達經濟體的事實，有助於解釋為何與美國的巨額貿易逆差相比德國貿易順差非常龐大，以及為何川普政府對德國充滿敵意——體現為川普政府從口頭上強烈抨擊德國經濟政策，威脅要對德國出口到美國的鋼鐵加征關稅等。

圖4

　　當然，如圖5所示，二十一世紀德國和美國人均GDP增速遠遠低於中國——本世紀以來中國人均GDP總增長312.2%。

圖5

　　加速美國發展抑或阻滯中國發展？美國反華強硬派選擇了後者

　　對美國經濟現實而非神話的分析，清楚地體現了為何美國反華強硬派對中美經貿對話持敵視態度的原因。特別是：

　　近一個世紀以來，美國經濟一直呈放緩趨勢。而且，美國並非是最有活力的經濟體，甚至人均GDP增速在主要發達經濟體中並不是最快的。截至今年年底，美國人均GDP增速將慢於大蕭條時期。

　　這些數據顯示了為何美國一貫突出宣傳蘋果、谷歌等少數真正有活力的企業，而非呈現美國經濟全貌的原因，因為全面性的數據將會暴露美國經濟真貌——近一個世紀以來，美國經濟一直呈放緩趨勢。

　　鑒於美國經濟放緩的情況已經持續了數十年，川普政府要扭轉這樣的形勢，就必須采取比以往任意一位美國總統都更為激進的措施，但這必然將在美國內引發嚴重動蕩。總之，目前沒有切實可行的政策，幫助美國經濟增長加速。

　　上述事實決定了美國要維持對其他國家的競爭優勢，就只有一種選擇：如果美國無法加速其經濟，那麽其就不得不設法減緩其他國家經濟增速。正如拙著《一盤大棋？ ——中國新命運解析》指出：

　　要保持美國的長官地位並使其有政治說服力，就必須確保美國經濟以盡可能快的速度持續發展。美國新保守主義者絕不會抱怨或阻撓任何旨在加快經濟發展從而保持美國在世界經濟中主導地位的計劃。如美國采取這種方式，則既能提高本國居民的生活水準，也不妨礙其他國家實現繁榮，這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但美國經濟發展速度已沒有大幅度提高的可能性， 《修訂美國對華大戰略》指出：“除了保持強勁的經濟增長，再沒有更好的方法促進美國的戰略未來和對華大戰略了”。 人們盡可以呼籲“重振美國經濟…… 賦予美國相對於其他國家的超強經濟優勢。” 但美國經濟數十年來一直發展緩慢，其投資規模太小，以至限制了經濟的快速發展；而且美國仍舊堅持過時的經濟理念……這是難以促進經濟快速發展的，因為這不符合經濟現實。因此，美國經濟只能長期陷入增長遲緩的泥潭；既然不能大幅度提高美國經濟增長速度，那麽對於那些以“零和遊戲”心態考慮問題的人士，如美國新保守主義者，防止中國經濟超過美國的唯一辦法就是阻滯中國的發展。

　　正是在這方面，他們才有說得過去的反對理由，也正是在這方面，他們的行為會造成嚴重的全球緊張局勢。中國有13億人口，佔人類的近五分之一。儘管中國經濟有了長足的發展，但中國的平均收入仍遠遠低於美國，還有將近1億人口仍生活在貧困中。在道義上，每個中國公民都有權享有至少不低於美國的生活水準，因此，任何試圖阻止中國首先成為世界上最大、繼而成為世界上最強的經濟體在道義上都是站不住腳的。中國人口相當於美國人口的四倍以上，這意味著如果美國永遠保持其世界上最大經濟體地位，中國的人均GDP和生活水準就只能永遠低於美國的四分之一，中國就遠遠不能實現繁榮。任何信奉這種觀點的人根本就不懂“民主”的真諦，也根本不可能被中國人民所接受，這種人沒有一絲一毫的現實感。進入21世紀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印度人民也將越來越難以容忍美國人的這種荒謬觀點。

　　這是為何美國反華強硬派對在華盛頓達成的中美經貿對話的雙贏結果，懷有敵意的原因。如果美國經濟增長無法顯著加速，那麽以競爭而非合作作為基礎，美國將無法因雙贏的結果維持世界第一的地位，因為美國經濟增長太過緩慢。它只能通過減緩中國經濟增速來來維持其地位。

　　顯然，如果中美之間爆發貿易戰，美國人民，尤其是工人和農民的利益將首當其衝受到損害。

　　• 從其他國家進口替代中國產品將推高美國商品價格，進而降低美國生活水準。備受尊敬的西方經濟谘詢公司牛津經濟研究所，在其研究報告《解讀中美貿易關係》中總結道，從中國進口的產品每年可令美國家庭節約850美元：“中國製造業還降低了美國的消費品價格，抑製了通貨膨脹，讓美國人的錢包更鼓。”總體上說，由於從中國進口的產品更便宜，美國的消費物價水準因此低了1-1.5%。2015年，典型的美國家庭收入為56500美元，對華貿易為這些家庭節省了多達850美元！

　　美國對華產品加征關稅也會提高美國生產中使用的中間產品價格，進而間接地推高美國很多商品和服務的價格水準。

　　美國工人和農民可能不會因《中美經貿聯合聲明》設想的增加對華進口，獲得額外的就業崗位和收入。但如果美國對華產品加征關稅，中國必將采取反製措施，而這將嚴重損害美國豆農等團體的利益。

　　因此，為減緩中國經濟發展增速，美國反華強硬派有可能采取直接違背美國人民與中國利益的行動。

　　美國反華強硬派為何要重點打擊中興？

　　上述分析清楚地表明了為何盧比奧、舒默、班農等美國反華強硬派，重點打擊中興的原因。中興是美國微芯片、軟體、電話作業系統的重要用戶。而美國反華強硬派正設法把中興這個美國企業的重要用戶搞到破產，這必然造成雙輸的局面。他們希望有非中國企業接手中興的業務。可即便真如他們所願，非中國企業的價格不一定像中興那樣具有競爭力，而價格具有競爭力是中興成為國際成功企業的原因。因此，非中國企業的較高的價格將令總市場縮水，進而降低美國微芯片的銷售。

　　但一旦了解美國反華強硬派認定美國無法依靠雙贏的方式維持世界第一的地位，就會明白他們采取這種雙輸的做法是勢在必行。因此，他們為削弱中國經濟實力，不惜犧牲美國工人和農民就業和收入的機會。

　　鑒於此，美國反華強硬派對5月13日川普發的推特“我已經指示美國商業部盡快讓中興重新開工。我正和習近 平主席一起努力，以實現這一目標。”極為不滿。美國反華強硬派打擊中興不僅僅將損害美國企業利益，而且將破壞中美經貿對話取得雙贏結果的可能性，最終令中美走向雙輸，而他們如此做不過是因為他們對美國經濟形勢缺乏信心。這解釋了為何美國反華強硬派采取非理性和自殘性行動的原因。以美國愛國者自居的他們事實上已準備犧牲美國人民生活水準。

　　因此，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國的雙贏做法不僅符合中國和其他國家的利益，而且也符合美國人民，尤其是工人和農民的利益。相反，美國反華強硬派的所作所為直接違背美國工人、農民和消費者的利益。

　　結論

　　上述分析和事實清楚地說明了為何中國的一些勢力長期設法呈現“美國經濟非常具有活力”的原因，儘管這樣的說法與事實完全不符，而且無助於了解貿易談判真相。事實顯示，美國確實有一些真正具有活力和迅猛發展的個別企業（蘋果、谷歌等），但這些隻佔美國經濟的一小部分——例外不代表普遍情況。美國經濟非但沒有活力，反而50年來一直呈放緩趨勢。美國政府近來也沒有提出切實可行的政策，加速經濟增長。鑒於此，美國的競爭策略是想方設法減緩其他經濟體經濟增速，而非加速自身經濟。美國反華強硬派對其國內經濟持悲觀態度，事實上也解釋了他們的所作所為。

　　要了解任任何一件事情的真實情況，就應堅持實事求是，而非從神話中尋求真理。

　　(本文作者介紹：前英國倫敦經濟與商業政策署署長，現為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