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稅成了美法“互毆”犧牲品

圖片來源 德國《德國商報》網站

法國和美國的關係又觸礁了，這次的導火索是數字稅。

7月26日，美國總統川普表示將對法國開征數字稅采取實質性報復措施，包括對法產葡萄酒加征關稅。法國財政部長勒梅爾強硬回復稱：“法國對徵收數字稅的決心是堅定且不可動搖的。作為主權國家，我們有權決定自己的稅收政策。”

此前兩天，法國總統馬克龍簽署法律，確定於2020年向全球互聯網巨頭開征數字稅。

圍繞數字稅，法美關係已“晴轉陰”很久。7月11日，法國參議院投票通過了相關法律草案；就在此前一天，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宣布對法祭出“301調查”，這在兩國關係史上尚屬首次。去年馬克龍訪問美國時與川普建立的“兄弟情誼”，看上去已蕩然無存。

法國借數字稅“單挑”美國，莫非是致力於“複興歐洲”的馬克龍政府希望與華盛頓分庭抗禮，吹響歐洲獨立、團結的號角？有些分析人士是這麽認為的，主要論據是：數字稅的征稅對象主要是4家美國公司，即谷歌、亞馬遜、臉書和蘋果。

征稅對象主要是美國公司，凸顯歐洲在互聯網領域乏善可陳、無“富”可均的尷尬現實。至於“分庭抗禮”，愛麗舍宮未必有那份雄心壯志。為了安撫“黃背心”，馬克龍決定向民眾發放總計約100億歐元的福利，令本就捉襟見肘的財政雪上加霜。開征數字稅大概能帶來每年5億歐元的收入，對愈發缺錢的愛麗舍宮來說，有總比沒有強。

多年來，跨國互聯網巨頭利用歐盟內資本流動之便，將合法避稅這招玩兒得爐火純青。結果，它們在歐盟範圍內繳稅的平均稅率僅為9.5%，比其他企業低了近14個百分點。稅收之劍揮向它們，倒也有幾分合理性。用勒梅爾的話說，科技巨頭繳的稅這麽少，“我們在教育、醫療、環保方面的開支從哪裡來”。

歐洲早就打算對這些“肥羊”下手了。就在法國參議院投票同日，英國亦宣布將繼續推進數字稅計劃，歐盟層面的動作也一直沒停。不過，由於愛爾蘭、盧森堡、丹麥、芬蘭、瑞典等低稅率國家反對，布魯塞爾想取得突破困難重重，巴黎見狀，決定身先士卒。

法國希望自身的行動產生示範效應，在國際社會形成徵收數字稅的合力。馬克龍深知全球合作的重要性，否則，跨國企業大可把投資遷到稅務成本更低的地方去，到頭來受傷的只會是征稅國自己。上屆法國政府的“富人稅”就在這方面栽了跟頭，馬克龍不想重蹈覆轍。

如果此時的美國總統是奧巴馬或是繼承其衣缽的其他民主黨人，那麽巴黎的宏願也許有望實現。美國自由派對向互聯網巨頭征稅一直持開放態度，針對臉書和谷歌的罰款毫不留情，拆分這些巨無霸企業的聲音更是讓祖克柏等人夜不能寐。最重要的是，奧巴馬路線的繼承人更樂於支持多邊主義，也更重視維系良好的跨大西洋關係。

可是，現實中的白宮主人偏偏篤信“美國優先”。於是，歐洲的數字稅立刻成了川普的眼中釘：貿易關係齟齬不斷，關稅威脅整日不停，談判進展緩慢，波音、空客補貼問題正鬧得雞犬不寧，在此刻冒出來的數字稅自然而然地被華盛頓視作歐方的敵對措施。據歐洲媒體透露，川普對數字稅“十分惱火”，動用301條款反擊，足見美國的反應之強烈。

一系列摩擦背後，仍然是本屆美國政府高舉的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大旗。它們使美法關係乃至跨大西洋關係一路跌向谷底。馬克龍寄予厚望的數字稅，便是這種狀況的最新犧牲品。

8月底，七國集團（G7）峰會將在法國舉行。巴黎本希望這次會議能夠成為數字稅落地的奠基禮，但從目前來看，東道主屆時若能說服怒氣衝衝的“山姆大叔”，使對方理解這個稅種不是專門針對美國的，就算莫大的成功了。

原文刊載於《青年參考》8月9日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