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數字稅大縮水：德國怕川普報復，法國賭氣要單乾

在美歐貿易談判的重壓之下，原本雄心勃勃的歐盟數字稅計劃被迫大縮水。

在當地時間4日的一次會議後，法國籍歐盟經濟事務專員莫斯科維奇（Pierre Moscovici）直言，德國人還沒有明確的承諾，“房間裡有一頭大象（卻沒人敢談到它的存在），擔心川普政府可能會將此項稅收視為對美國高科技巨頭的保護主義措施而遭到貿易報復。” 莫斯科維奇坦言。

然而，在歐元區各國財長對於縮水後的數字稅草案仍無法達成一致意見後，德法兩國計劃提出一份更有限的數字稅徵收草案，並希望於2019年2月前在歐盟內部達成協定。當地時間12月6日，一向言語溫和的法國財長勒梅爾（Bruno Le Maire）在法國國內放狠話，表示他心裡的期限底線是明年三月份，若屆時歐盟國家無法就歐盟數字稅達成協定，法國就要自己單乾：從2019年起，法國要在全國範圍內對數字巨頭們征稅。

德國害怕川普報復

歐洲數字稅的綽號是“GAFA”，因該稅收將直接影響到谷歌（Google）、蘋果（Apple）、臉書（Facebook）和亞馬遜（Amazon）等美國科技巨頭而得名。

長期以來，由於國際稅收原則未能跟隨互聯網發展形勢與時俱進，這些美國科技巨頭在歐盟每年賺得超額利潤卻通常利用會計方式規避在歐洲的納稅。歐盟的數據顯示，在歐盟，傳統行業企業需要繳納的有效稅率達23.3%，而大型科技企業在歐盟繳納的平均稅率只有9.5%。

究其原因，目前的國際稅收原則規定，利潤應該在價值被創造出來的地方征稅，這一點卻讓不少科技類公司看到了合理避稅的機會：非常簡單地說，許多美國科技類企業選擇稅率較低的歐盟內國家注冊分公司，隨後從其他地區的分公司以購買服務的方式提供實際的數字服務，在一系列規避稅收的操作後，前述注冊地分公司的應稅利潤通常很低。

為了對這種現象進行治理，歐盟近兩年一直在醞釀著針對科技公司的征稅細則。今年3月，歐盟正式對外宣布將研究數字稅方案，不過當時恰逢美國向全球推出鋼鋁關稅之時，這樣的行為被廣泛解讀為是歐盟對美國鋼鋁關稅的一種報復行為。彼時莫斯科維奇直言，這一新規不是”反美國稅收“，也不是針對美國政府的有關決定作出的反製行為，而只是希望對那些通過歐洲數字活動創造價值的公司進行適當的征稅。

根據歐盟的最初計劃，對於全球營業額達到7.5億歐元以上和在歐洲線上銷售額達到5000萬歐元以上的所有企業，要對其在歐盟的在線銷售和服務徵收3％的新稅。這份提案由法國強力推動，預計新規實施後將為歐盟各國帶來每年50億歐元的額外收入。據統計，符合上述征稅條件的企業大約有180家。

然而，在愛爾蘭（蘋果公司歐洲總部所在地）和盧森堡強烈表示反對後，法德在12月4日的會議上，拿出了一份更緩和的新提案，在其中，歐盟計劃僅對在線廣告銷售收入徵收3％的稅，稅收範圍也僅限於谷歌和臉書的廣告業務。這些廣告在歐洲和全球在線廣告市場上佔據了主導地位。對此，丹麥、芬蘭和瑞典紛紛表示反對，認為這樣的行為有可能影響歐洲經濟增長前景。而在美歐貿易談判結果懸而未決，美方威脅頒布”汽車關稅“的背景下，德國在數字稅問題上已經出現明顯動搖，其支柱產業汽車工業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威脅。

今年7月，歐盟委員會宣布對谷歌處以50億美元反壟斷罰款，美國總統川普曾多次抨擊歐盟對美國企業不公平。11月27日有德媒爆料稱，美國商務部針對進口汽車及進口零件的“232調查”報告已經放在川普辦公桌上了，建議對從加拿大和墨西哥以外所有向美進行汽車出口的國家征25%關稅，時間點在12月1日之後。隨後在4日，德國汽車業三巨頭——戴姆勒、寶馬和大眾的長官人赴白宮面見川普及其高級經濟官員團隊，希望可以令美方回心轉意，對德國汽車免征25%汽車稅。

歐盟若不行法國就要單乾

與德國政府顧慮重重不同，法國政府在數字稅問題上投入了大量政治資本，勢在必得。馬克龍認為，如在該議題上處理得當，將為其政黨在明年5月的歐洲議會選舉中贏得大量選票。

針對愛爾蘭和北歐國家的反對之聲，法國財長勒梅爾表示，“我更願意控制我們的野心。且我們采取了更加和解的態度。”此前愛爾蘭財政部長多諾霍（Paschal Donohoe）表示，仍然對這一政策方向存在強烈的、原則性的擔憂。

不過，如前文所述，出於對法國和歐盟的失望，法國也時刻準備在此方面單乾：若歐盟無法就數字稅達成共識，勒美爾宣布法國將從2019年起，在全國範圍內對數字巨頭征稅，“如果它（數字稅）沒有成功，我們將在2019年在國家層面上施行該稅收。”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對“國際數字稅”的討論已經持續多年，但進展不大，可能要到2020年才能在成員方間達成共識。但不少歐洲國家認為這樣的速度太慢。實際上，已經約有10個歐盟成員國（意大利、西班牙等）做出過表示，若各方在歐盟或OECD層面都一直無法達成數字稅的話，他們則將各自展開國家層面的征稅計劃。其中，英國已經先行宣布，將在2020年開始徵收2%的“數字服務稅”。英國財政部長哈蒙德（Philip Hammond）表示，通過該數字服務稅，英國政府計劃2020年可徵收2.75億歐元，之後逐年增加，預計到2023年可為政府帶來超過4.4億歐元的稅收。（實習生郝爽言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