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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守就是八年多,他的收藏每一件都不尋常

編者按:曾秉炎,自號“楓樹灣農夫”。長沙的收藏圈小有名氣的收藏人。該農夫不侍弄泥土,他耕耘的,是廣闊的古玩文物收藏天地。他翻陳年老账,講述自己幾十年來沉溺於古玩文物收藏的正事、閑事、趣事,就成了一本有趣而耐人尋味的書——《每一件都不尋常:我的收藏之旅》,已由上海三聯書店在2019年1月出版。

曾秉炎

一守就是八年多

前些日子,在體育場看了一場萬米距離的長跑比賽,冠軍的獲得者是一個中等身材,年約三十的小夥子。

記得他開始跑時,並不突出,明顯是在跟“大流”。到了約五千米的時候,仍是三步一呼,三步一吸,只是稍微加大了擺臂,總是保持在領跑者後面的三四名。跑到最後一圈時,只見他身體前傾,加強呼吸,調整步速,猛一衝刺,超過領跑者,第一個到達終點。

由此,讓我聯想到了我們的收藏。收藏,猶如萬米長跑,是一個漫長的拚智慧、拚體力、拚實力的過程。有句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該等待的時候,你要耐心等待;還有句俗話說,不能看著“銀子變水”,該“暴發”的時候,你要適時出手,不然“寶物”就會花落他家,與你無緣。

我就有過“一等就是八年多”的經歷。

那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期,我經竄鄉的一位古玩販子介紹,結識了住在寧鄉與湘潭交界的一個山村的王老倌。王老倌的祖上是個文化人,清代晚年跟隨周達武的部隊在雲貴高原與太平軍作戰得勝後,說是被委任在當地當了個比知縣大、比知府小的地方官,告老還鄉時,帶回了一點古物。這些東西,流傳幾代到了他父輩手上,由於出身不好,文革破四舊時藏在穀倉裡用稻穀蓋上才沒被搜走。八十年代末,三弟兄分家,三一三十一分開。其他倆弟兄的東西先後賣出變錢了,唯獨約六十歲的王老倌幾樣東西還在,因為他是個老伴去世,有女無子的五保戶,用他的話說,這些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手。

我第一次到他家裡,說到收古董,王老倌直搖頭,連聲說: 沒有,沒有。帶去的人告訴他,老曾不是七七八八的人,是縣裡的幹部,愛好那東西,買東西實在,不會讓你吃虧的。

這麽一說,王老倌認真打量了我一下,感覺到我還不是個壞人,想了想說: 看你們開著個桑塔拉來,壞也壞不到哪裡去,我就給個木筒筒讓你看看。他從裡屋拿出個木筒,遞給我說: 你看出什麽價吧?我見這木筒雖不很大,素工,但還精巧,線條可愛。那時,我對木質還拿不準,只知道材質細膩油性好。心想出價稍高點,就會留著這條路。

“八百八怎麽樣?”我說。

“嗯,你還是個買貨的。附近的古玩販子毎次來都是一百五、一百八,想要又出不了價,給你算了,你的出價還靠點譜,”王老倌點頭同意了。並避開同去者小聲地跟我說: 還有兩塊好玉,我想賣的時候考慮你。

買了東西,又取得了賣主信任,我給了帶路人一百元介紹費,都高興。後把筆筒給行家看,是隻黃花梨。

黃花梨筆筒

黃花梨筆筒局部

之後,毎隔一年半載,我到了那邊,總要去王老倌那裡坐坐,知道他喜歡酒,有時也帶上兩瓶洋河大曲給他喝。熟了,他告訴我: 莫躁,總會讓幾件東西給你的。我說: 行,我不急。口裡講不急,心想這老頭也怪,有什麽寶貝,也拿出讓我看看嘍。

2002年初夏,我又來到了王老倌家,他這一次就跟我訴苦了: 一場兩天兩夜的大雨把雜屋浸濕倒塌了,豬欄被壓,必須修複,你來得是時候,賣砣玉給你吧。隨即從櫃子裡拿出用布包得好好的玉遞給我。一看,還真是件好物: 潔白的和田玉雕琢三隻小動物,栩栩如生,很有情趣,掂了掂,壓手,怕有二三兩重。

我問怎麽賣?他說還是你出價。我掏出錢包點數,共四千,對他說: 留下兩張加油費,全給你怎麽樣?

“可以,修了雜屋還有點剩,”王老倌爽快同意了。

隨後的日子裡,我或打電話給他,或到了那個方向拐他家裡看看,王老倌還是一不給東西讓你看,二不說什麽時候出讓,總是一句“莫急嘍”打發你。

直到2005年的中秋節後,我打電話聯繫他時,他才松了口: 星期天你來看看東西吧,要買就多帶幾塊錢來。

“帶多少?”我問。

“沒得兩萬不得賣”,他交了底。恰好,前兩天朋友在我這拿走了一副湖南名家鍾增亞的仕女圖,給了我二萬二。星期天,我背著錢到了王老倌家,他告訴我患了腎結石,湘潭市人民醫院檢查後建議做手術,無奈,只能把玉賣了。他把玉遞給我,接過一看,很是吃驚。這是一塊橢圓形的滿工玉壁,豎徑約四寸半,橫徑有三寸多,兩面均用淺浮雕琢雙龍雙鳳,精細靈動,邊緣兩處有沁,玉質一流,且油感十足。我感到,這玉有明顯的漢時風格,至少也是唐以前的東西,這種規格的玉,沒有諸侯一級官員或皇族公主類的人物是不敢佩戴的。

“這是我最後一件東西,讓你了。”王老倌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趕緊從包裡拿出二萬二遞給他。他數完錢,退我二百說: 留點加油費吧。我笑了,覺得這老頭真純樸,很義氣、夠朋友。(插圖4、5、6)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八年多了,相當於一個抗日戰爭那麽久,這是一場磨性格的“守候”,也是一次有成效的“守候”。

井裡面挖出個泥坨坨

收藏,離不開好的資訊,“粉絲”多了,資訊量就大,貨源就廣。在這個圈子裡,你一定要隨時注意交際、熟悉和結識方方面面的朋友。

2000年夏,我從縣城調到長沙,就認識了桔子洲上一位叫老譚的失業職工。此人憨厚、勤奮又熱心,一天到晚為尋找古玩而四處轉悠。夏季,湘江水乾時,就到河裡撈石頭;平時,總是提個纖維袋到建築工地拾碎片。那年,人民路建設全線拉開,從下河街一直挖到德政園。老譚瞄準了定王台那一塊,天天在那裡找商機,因為那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古時明代長沙有名的定王府就在那裡。

一天,工地上挖出了好多古井,按要求必須清到底。老譚提出只要瓷片,可義務幫民工清淤。工地的施工老闆也認識老譚,見他這人實在,同意讓他清淤。老譚擼起袖子扎扎實實幹了一天,滿滿有收獲,整整挑回兩纖維袋東西。

有了收獲,老譚沒忘記我,打電話告訴我說: 來一下吧,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我接到老譚的電話,下班就趕去了。一見面,老譚就說: 我知道你只要完整的東西,這個泥巴坨坨好像蠻完整,裡面可能是件瓷器,我也不洗了,五百元,你拿去碰運氣吧。

行!管它呢,我要了。搞收藏,有時也要賭一賭,我二話沒說出了錢。

回家後,慢慢清洗,小心翼翼地摳泥巴。只見露出了邊,感到沒壞,隨後又露出身,確實是件完整器。越洗心裡越有底,老的沒問題。越刷圖紋越清晰,秞裡紅,暗刻花,極好的一個瓜淩洗。

後送專家鑒定,專家拿在手裡久久端詳,告訴我這件寶貝不簡單,釉裡紅創燒於元代,真正成熟於明初洪武年間。釉裡紅是瓷器中的貴族,明太祖朱元璋姓朱,朱就是紅色,紅色是正統的顏色,喜慶又莊嚴,明太祖對釉裡紅瓷器非常喜愛,下令禦窯廠燒製釉裡紅,一件好的釉裡紅,釉料配方,工藝條件的要求十分苛刻,由於燒製成本巨大,釉裡紅只能作為宮廷用瓷,民間是禁止燒製的。專家感歎地說: 你這個泥坨坨,其價值遠遠超過了金坨坨。(插圖1、2、3)

本文選自《每一件都不尋常:我的收藏之旅》第二、四章,曾秉炎 著 上海三聯書店 2019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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