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太原師范學院校園暴力#曾引發熱議。
一位大二女生自述長期遭受室友的言語侮辱與行為暴力,甚至被偷拍裸照和視頻上傳群聊。
儘管事件仍需待進一步調查,但從當事人發布的信息來看,校園暴力的基本已經坐實。
輿論強烈要求一個公正、公開、公平的結果。
然而校方卻避重就輕,將暴力行為簡單歸結為「嬉戲打鬧」。
不正面回應,不積極處理。
甚至被曝存在威脅被霸凌學生刪除微博,更改口徑的施壓行為,更激起了眾網友的憤怒。
同樣諷刺的是。
在此事件後不久,網絡流傳的電視劇創作雷區中標明:
校園劇不能有霸凌。
如果真是這樣,那無異於是一種掩耳盜鈴。
關於校園暴力,我們的重視還遠遠不夠。
香玉也只好借別人的優秀劇,來進行反思——
《美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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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海報暗藏深意。
乍眼看很「韓式治愈」,色調明亮,笑容燦爛。
但讓香玉背後一涼的細節在於,海報上的少年是黑白的……
這其實是一部披著溫情外衣的現實主義劇。
《美麗的世界》目前豆瓣8.4,評論人數尚不過千。
片中的一位女主角內地觀眾應該很熟悉:
秋瓷炫。
也就是《回家的誘惑》裡的「品如」:
最近產後復工的她,褪去了以往的嬌妻形象,成了終日以淚洗面的老母親。
她的痛苦來自她的兒子——
少年「善皓」一天夜裡從教學樓上縱身摔落。
雖然保住了性命,卻因此陷入昏迷。
這場毫無預兆的事故,給原本幸福的一家四口來了悶頭一棒。
在媽媽眼中,他是比女兒更貼心的「小棉襖」;
對妹妹來說,他是處處讓步、從不吝惜疼愛的好哥哥。
而他的爸爸,在出事當天還剛和兒子約定一起看月全食。
所以即便警方在墜落點發現了整齊擺放的運動鞋,任誰看這都是自殺的時候,善皓一家依舊堅稱「肯定另有隱情」。
我們的孩子,絕不會無緣無故自殺。
而隱情就藏在了一段視頻裡——
幾個男學生不顧善皓的求饒,正在肆意毆打他。
沒錯,正是校園欺凌。
雖然悉數參與了欺凌,但面對墜樓事件,他們卻不以為意。
有的面露冷笑,覺得「這點小事」不至於自殺;
有的自覺無辜,認為這是「朋友間的玩笑」;
更有甚者,仗著自己是「未成年人」,堂而皇之地要求同伴隱瞞真相。
因為法律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諷刺的是。
善皓媽媽堅信這些少年是兒子最親近的朋友,還試圖從他們口中問出些許有效的信息。
而她得到的,只有「抱歉沒能幫上忙」的虛偽眼淚。
在缺乏他殺證據的情況下,刑警將這起事件判定為「自殺未遂」。
為了探索真相,善皓一家決定自己著手調查。
每個人的生活痕跡又不止一處,總能在其他地方找到突破口。
但就像善皓父親說的那樣:
「能為孩子做任何事的人就是父母」。
他們可以為了拯救孩子不顧一切地尋找線索;
那些欺凌少年的父母,也會為了保護孩子,拚命掩蓋真相。
在母親A意外發現兒子手機裡的欺凌視頻後,雖然在道義上進行批評,但還是選擇把親生骨肉放在第一順位。
孩子不懂事,犯了點小錯,可以原諒。
母親B也一樣。
她在兒子的校服口袋裡摸到了鈕扣(而善皓的校服上恰巧掉了一顆),本著銷毀證據保全家庭的原則,毫不猶豫將鈕扣衝進了馬桶。
《美麗的世界》最殘酷的地方,正是在於人們的冷眼旁觀。
生命與真相得不到尊重,每個人都只想保護自己的利益。
刑警對案情毫不上心。
等「按照流程」辦完事、家屬拿著新線索找上門的時候,他們只會一臉煩躁地強調自己已經盡力了。
可以自然聯想。
如果換一個更有油水、涉事人更有權有勢的案子,他們的態度會不會還這麽冷漠?
而本該協助案件調查的學校也花樣踢皮球。
一心只想著平息關注度,生怕學校名譽受到損害。
這說的,不就是太原師范學院的領導者們麽?
更可笑的是。
辦公室裡還明晃晃地掛著一張榮譽橫幅,自稱校內沒有暴力行為。
所有班主任還接到指令,務必好好管理學生,不要讓他們心生動搖(胡思亂想)。
似乎只要把耳朵堵住,就可以當作事情沒發生過。
在善良的意識出現之前,惡意總是佔據著上風。
其他家長根本不管善皓死活,反正自家孩子的成績不能受到影響。
就連似乎知情的女同學被極力勸說不要「瞎摻和」,免得引火上身。
善皓的鄰裡則慶幸事情不是發生在小區,不然房價會往下跌……
當校園暴力發生時,每個人都是共犯。
但,善皓的父母就完全免責嗎?
案發當天,真的只是一個沒有預兆的普通日子嗎?
都說沒人逃得過「原生家庭」的影響,善皓自然也一樣。
《美麗的世界》舉了一個非常直觀的例子。
有天,父子倆正走在路上,突然有人騎著代步車衝過來,和父親撞了個滿懷。
明明是對方的錯,父親卻一個勁地哈腰道歉。
不去招惹事端的本意當然沒錯,但「能忍則忍」的前提,是不能顛倒是非對錯。
父母的判斷可以影響子女的行事準則。
久而久之,孩子也會習得父親這種不顧對錯的「忍讓」。
子女表面上的平安無事,不僅僅會被誇獎為「懂事」,更會被自以為是的父母簡單理解為——
兒子很乖很體貼,我們是個幸福的家庭。
但「乖巧懂事」的黑暗面在於,所有負面情緒都被獨自承擔了。
直到出事,父母才突然醒悟,原來兒子曾經試圖溝通,只是自己並未在意。
當善皓笑著說他不想去補習班的時候,母親想當然地以為只是學業壓力大,並沒有放在心上。
就像非常多的父母,只會通過成績高低來判斷孩子狀態好壞,而從未真正去了解他們的生活和內心。
當發現善皓好幾通未接來電的時候,父親只是忙著眼前的事情,覺得「回頭再說」也無妨。
工作更重要,應酬更重要,孩子都排在後面。
也許有人會責難他們,為什麽作為最親最近的人,沒有接收到求助的信號?
為什麽任由隱患擴大成事故?
沒錯,他們可以做得更好。
但就像人們初為子女一樣,家長這個「職稱」,對所有人而言也都是第一次。
我們只是以監視者角度,站在道德制高點,輕而易舉地給予批評。
批評別人,永遠是那麽容易;
換到自己,卻總是視而不見。
有個我們不曾留意的事實:
子女和父母是在同步成長的。
和所有關係一樣,親人之間也得經歷衝突、磨合,以及和解。
只是《美麗的世界》選擇了一個最為殘忍的結果,也就是善皓的墜樓。
事已至此,家人只能被迫成長。
可成長總是艱難的,對成年人更是如此。
善皓跳樓的事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有些煩人精開始嚼舌根,無端汙蔑這家人「作風不正」。
妹妹聽到後直接原地炸毛,和對方扭打在了一起。
然而在處理時,父親卻還是那個父親。
在未辨認對錯之前,先道歉再說。
可女兒偏不。
做錯了才要道歉,受氣了就得反擊。
逆來順受只會助長他人的氣焰,把自己逼到絕境。
「就像爸爸你一樣,就像出事了的哥哥一樣。」
相信父親的內心已被激起了千層浪。
他甚至沒有女兒看得通透。
在校園暴力事件頻發的當下,我們從現實走進影像,用影像反思現實。
為什麽總要等到悲劇發生,才去思考「為什麽當時沒有察覺到」?
為什麽總要等到無可挽回,才會反省「如果當時這麽做就好了」?
在苦痛面前,人會下意識地選擇逃避。
而影像的意義就在於,把那些我們不願看、不敢看的東西,撕裂開來,血淋淋、赤裸裸地擺到陽光下。
正是得益於影像的反覆提及,人們忽略的求助信號、隱匿在社會角落的現實問題,以及與之對應的解決方法,才會慢慢在我們的思想中成型。
才會在某個需要派上用場的時機,不至於驚慌失措。
再怎麽粉飾太平,校園暴力的問題依舊擺在那裡。
逃不開,躲不掉。
即便我們可以一時謀求自保,麻木地說至少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問題不解決,總有一天,悲劇也會以其他形式降臨。
或直接牽涉到我們的家人、朋友,或以蝴蝶效應的形式,導向更慘痛的結果。
在校園暴力面前,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我們想當然地以為,只要抓住那一個兩個施暴者,就能還受害者公道,消除暴力,匡扶正義。
卻忘了。
在校園這樣的公共環境裡,一場暴力的發生,從來都不僅僅是個體事件。
每個在場者,要麽是受害者,要麽是共犯。
我們要做的是連根拔起,而不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