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新談熱播劇《老中醫》：中醫振興，要依靠「新中醫」

作為一個現代中醫，看完電視連續劇《老中醫》，我心中感觸良多。

電視劇中，以翁泉海為代表的老中醫總體上給人留下了獨善其身、受欺挨打的弱者形象。電視劇以翁泉海上法庭受審開始，到被日寇殘害倖免於死為止，他們歷經坎坷磨難而沒有滅絕，就是因為他堅守住了中醫的醫道和醫術。但以中醫的道德修養應對弱肉強食的亂世，這種悲愴而不悲壯的格調就是難免的了。

我常說，真正的的醫者，必須有悲天憫人的情懷，有宗教徒般的虔誠和專註，有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獻身精神。這些在老中醫身上都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劇中老中醫們反對取締中醫案並取得勝利，主要理由是當時西醫數量很少，民生得不到保障。按這個邏輯，社會發展到如今，中醫已經沒有存在的理由了。因為現實情況已經被反轉，西醫已經普及作為主流醫學，中醫卻在日漸式微。這是每個中醫從業者都必須面對的客觀現實。真正的原因何在呢？除了中醫學科自身在表述和傳承方面的原因，我認為還有歷史的原因，那就是西醫知識蜂擁而至時，中醫措手不及，沒有來的及消化吸收，就被衝擊的七零八落。

在中醫幾千年的發展歷史中，歷代醫家為了探索醫學，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價。試想一下，如果在這個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有現代科學技術循序漸進的發展，我們可敬的前輩們接觸到這些新知識時一定如獲至寶。因為這些新知識、新技術將讓中醫學不再局限於神農嘗百草、簡單的望聞問切等原始手段，它們將對中醫學的發展產生巨大的助推作用。如果能夠及時汲取，中醫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樣的境地。

中醫到底是不是科學？我們這樣一個充滿智慧而勤奮的民族，幾千年無數人在防病治病中積累的經驗，以及在此基礎上對人體生理病理現象的規律性總結，難道它的科學性還用得著質疑嗎？中醫能治病難道不是最簡單常識和就基本的證明嗎？幾千年來人類生命科學的智慧結晶，難道不是寶藏嗎？真正的問題，在於中醫該如何用現代語言來表述自己，中醫該如何吸納現代科學知識發展自己。中醫學科的本質特徵是什麼，和現代醫學有什麼本質區別和內在聯繫，二者的融合點在哪裡，融合的方法和路徑是什麼……對於這些重大的問題的疑惑，其實我已經在研究攝護腺疾病長達二十多年的艱苦的探索中找到了答案，做出了實例，用事實做出了結論。翁泉海在法庭上大喊的那聲「冤枉」，在我看來不單是為死者喊的，更是為中醫喊的。

到底誰能扛起中醫復興大旗？劇中老中醫和西醫打擂，在歷史上確有其事，上海名醫丁甘仁為應對洋醫對中醫的詆毀而打擂，完勝洋醫，為中醫贏得了尊嚴；北京名醫孔伯華為了向當局證明中醫的有效，也採用打擂方式獲得完勝。他們用療效證明改變了中醫的命運。還有劇中翁泉海驅逐「全體中醫的敵人」江湖騙子禦皇醫，都是被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證明老中醫們外表柔弱，但骨頭是很硬的。時至今日，面對否定中醫的那些言論，我們誰還有老中醫打擂台的勇氣和實力？面對那麼多打著中醫旗號招搖撞騙，謀財害命的偽中醫，誰又能站出來主持正義？現代國家立法保護和發展中醫，外部環境好了，中醫要振興，還要靠中醫人自己的努力。時代呼喚那些勤求古訓，掌握了中醫的精髓，又能兼容並蓄，吸納現代科學知識為我所用，發展壯大自己的新中醫，新時代也應該有老中醫那樣硬骨頭的英雄。

劇中的嶽小婉，她是上海灘的崑劇明星，屬於當時的名流，名利地位顯赫，但她對老中醫情有獨鍾，癡心不改，我想她愛的是中醫的風骨、靈魂和文化。她用現代的語言給外國人介紹中醫。在全劇接近尾聲時，她從美國趕回來，陪伴在鬚髮花白的老中醫身邊，讓這些柔弱善良，不怎麼走運，有些守舊古板的老中醫，有了才貌超群的紅顏知己。這讓整個悲愴的故事多了一份亮麗浪漫的色彩。這個角色，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意義，象徵著現代文明最終對中醫的內在品質和魅力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