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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李曉慧
2013年，谷歌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拉裡·佩奇（Larry Page）宣布成立一個新公司Calico，致力於解決令人討厭的死亡問題，研發延長壽命的科技。從那時起，這家公司招募了很多研究人員，試圖搞清衰老的基本生物學問題，以期有朝一日能夠戰勝死亡。
該公司首批研究人員之一是著名的遺傳學家、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教授Cynthia Kenyon，她在早期研究中發現，一個基因突變能讓秀麗隱杆線蟲的壽命延長一倍。
加入Calico後不久，Kenyon招募了一名生物資訊學研究人員Graham Ruby。Ruby首先提出一個基本問題：在決定人的壽命長短方面，基因究竟起了多大作用？
此前，很多科學家都曾試圖解決這個問題，但不同研究的結論相距甚遠，數值在15%~30%之間浮動。要得到更明確的答案，需要更大的數據庫。
因此，Calico與全球最大的在線家譜公司Ancestry展開合作。Ancestry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家族歷史數據庫。2014年，該公司稱已有160億份歷史記錄。2015年，兩家公司簽署了一項研究合作夥伴關係，以調查人類壽命的遺傳機制。
他們對超過4億人的家譜數據進行了研究，其中很多人已經離世，最古老的甚至可以追溯到1800年左右。超大規模的人群數據表明，基因對一個人壽命的影響遠沒有此前所設想的那麽顯著。他們提出，基因對壽命的影響比重或許不足7%，甚至更低。
這項研究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無血緣關係的夫妻間壽命的相關性，反而比與兄弟姐妹和父母的更緊密。更奇怪的是，姻親之間也具有壽命相關性，比如，一個人的壽命長短與其表兄弟的妻子也有關聯。研究人員認為，這或許說明“門當戶對”的配偶選擇機制在其中發揮著作用。這一研究結果近期發表在《遺傳學》（Genetics）期刊上。
遺傳對壽命的影響有多大？
從1991年至今，一系列來自不同國家、針對不同人群的研究評估了遺傳因素對壽命的影響比重。
1991年，研究人員對6個家族進行了研究，發現這一比重在16%~22%之間；對歐洲皇室和貴族的研究顯示，這一比重男女有別，男性約為18%，女性則略低為20%；1996年，一項對丹麥2872對雙胞胎的研究顯示，壽命的遺傳性比重估計為男性26%，女性23%；一項瑞典雙胞胎的研究認為，這一比重為33%。2018年，一項發表在Science上的研究，在一個眾包家譜網站收集了8600萬個公開可用的資料，用以評估長壽的遺傳機制。他們發現，壽命的遺傳性因素的比重最高僅為15%。
雖然這些研究已經證實，遺傳對壽命並沒有壓倒性的影響，但最新的研究表明，過往的研究仍然高估了遺傳對壽命的影響。Calico公司和Ancestry公司的研究人員聯合對Ancestry上的家譜數據進行研究，涵蓋5443萬個家族的4億多人，他們的出生年份、出生地、壽命、家庭關係等資訊都被納入分析。與此前的研究不同，這次超大規模樣本數據不僅包含具有血緣關係的親屬，還包括沒有血緣關係，甚至關係很遠的姻親。樣本的規模和獨特性讓研究人員得以通過前所未有的視角看待遺傳對壽命的影響，而他們也發現遺傳因素對壽命的影響比重不超過7%。
長壽的夫妻關聯性
與姐妹或者兄弟相比，夫妻之間的壽命更具備關聯性，這證明了遺傳並非影響壽命的主導因素。夫妻之間共享的DNA突變較少，這表明他們分享了某些非遺傳因素，這些因素對壽命長短產生強烈影響。
夫妻間的壽命相關性較大（高於擁有血緣關係的異性兄弟姐妹的相關性）
研究人員指出，人們在選擇配偶時並不是隨機的，他們會主動選擇與自己更為相似的人，研究人員將這種情況稱為選擇性交配（assortative mating）。或者說，人們更傾向於選擇“門當戶對”的人結為夫妻。比如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更有可能選擇具有良好教育背景的配偶，具有較高收入的人往往會選擇同一收入階層的配偶……此前已有研究表明，財富、教育以及獲得良好的醫療保健服務，這些都與更健康的生活、更長的壽命相關。
“這意味著在很多方面配偶之間都非常相似，換句話說，人們傾向於選擇與自己具有同樣特徵的合作夥伴，”Ruby說，“在壽命方面，也是如此。”
此外，夫妻往往共享了相似的生活環境，例如遠離疾病暴發、獲得清潔的水、吃健康食品、不吸煙。
更有趣的事情發生在研究人員擴大了研究對象之後，他們考察了一個人兄弟的配偶的兄弟，或者一個人配偶的兄弟的配偶……
據研究人員介紹，當他們研究這些遙遠的親屬間關係時，壽命的關聯性並沒有大幅下降。“如果基因決定壽命的話，他們之間的關聯性應該下降很多。”Ruby說。他們給出了兩個解釋：其一，“門當戶對”這一因素對壽命的影響非常大；其二，收入對壽命的提高具有一定作用，如果收入高的人與另外一個收入高的人結合，那麽夫妻的壽命都會因此高度相關，在姻親間也會具有聯繫。
Ancestry的首席科學官，論文作者之一Catherine Ball說：“與無關的陌生人相比，一個人的壽命與姻親具有更高的相似度。”此外，通過選擇與自己一樣的人結婚生子，他們將影響壽命的因素雙倍地傳遞給了他們的孩子，但並不是通過遺傳的方式——父母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會傳遞給子女，從而影響子女的壽命。
“這些論文作者非常誠實，他們所工作的公司致力於理解長壽基因，但是他們這次的研究卻宣告長壽的遺傳性非常低。”MyHeritage公司首席科學家Yaniv Erlich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如此評論。
“雖然壽命的長度會受到一定的遺傳因素影響，但是我們的研究表明，生命中還有其他很多種力量起到了重大的作用。”Ball說道。
與自己的愛人一起健康的飲食、規律的運動、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而不要依賴長輩的長壽基因，這是研究人員目前對人們的建議。
原始論文：
Estimates of the Heritability of Human Longevity Are Substantially Inflated due to Assortative Mating.
DOI: 10.1534/genetics.118.301613
參考鏈接：
https://www.sciencedaily.com/releases/2018/11/181106104247.htm
https://www.wired.com/story/the-key-to-a-long-life-has-little-to-do-with-good-genes/
https://www.statnews.com/2018/11/06/life-span-genes-ancestry-datab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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