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緊湊的6分鐘——最開始,好幾位同伴來到它的屍體旁默哀;緊接著,無數“死神使者”又將它的肉體帶離凡塵、轉換形式。它來過這個世界,然後離開了;之後別人來了,別人又散去——一切都瘋狂發生著,又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這一瞬間,非洲大草原上再怎麽龐大的生命都像塵埃般微不足道,而生死循環的鐵則時時浮現,異常清晰。
一頭非洲象體重達7噸,
當這隻龐然大物因打鬥而受傷死去,
同伴們會聚集在畜體周圍哀悼。
它們發出哀鳴,
甚至以大象的方式“親吻”同伴,
舉行“葬禮”,
並時不時來看望同伴遺骸。
南非博茨瓦納喬貝河附近,兩隻大象發生激烈衝突。
食腐動物會在極短時間內聚集,
禿鷲更能夠在幾分鐘內發現畜體,
但它們的鳥喙無法撕開大象皮膚,
只得等待鬣狗們憑借尖牙利齒,
優先享用盛宴。
此處的土壤經畜體體液浸泡而肥沃,
微生物將營養釋放到土壤中——
分解過程正悄然進行、蠶食。
外加數以百計的禿鷲,
會在短短幾天內吞掉數百萬卡路裡。
(禿鷲每分鐘能吞下約 1 公斤肉)
啃食大象遺骸的動物看似“蛆蟲”,
實際是非洲大草原生態鏈條上,
不可或缺的一環。
斑鬣狗如果群體攻擊,是非洲大草原上僅次於獅群的強大獵食者。
鬣狗作為將腐食作為食譜之一的動物,
一直擁有“草原清道夫”的美名,
但它們殘忍食同、下流攻擊、
活吃獵物並報以“獰笑”等滔天惡行,
實在無法讓人們對它們提起半點讚美欲。
在肯亞,一群斑鬣狗正在爭相啃食一隻母牛。
上圖的斑鬣狗是鬣狗科(Hyaenidae)中的最強存在。
鬣狗和土狼同屬鬣狗科(Hyaenidae)。鬣狗亞科現存斑鬣狗、縞鬣狗、棕鬣狗三種;土狼亞科僅土狼一種。其中斑鬣狗體大身粗,身長可達1.6米,重55公斤,群體攻擊捕食性極強僅次獅群;土狼比較矮小,體長不到1米,體重不到15公斤,食腐肉較多,甚至以白蟻為食。
博茨瓦納卡馬犀牛保護區附近出沒的棕鬣狗。
博茨瓦納奧卡萬戈三角洲上的縞鬣狗。
它們是《獅子王》裡令人厭惡的反面角色,是邪惡與黑暗的爪牙。但即便如此,我們依然無法否認土狼的幼崽依然超乎想象的可愛。
博茨瓦納杜巴平原營地,一隻土狼將小腦袋探出草叢。
另一種縈繞在畜體周圍的“蛆蟲”,
是禿鷲。
但你千萬不要覺得它們吃屍體很惡心,
(雖然連達爾文都曾嫌棄地說它們“令人作嘔”)
它們雖然血腥,
卻是不折不扣的天使。
在坦尚尼亞塞倫蓋蒂國家公園,一隻黑白兀鷲在宣示對這匹死斑馬的享用權。
它們品性不惡,且忠貞不二;
禿鷲雖然凶狠但它們相信愛情,
一旦建立配偶關係便終生不離,
相守 30 年以上;
肉垂禿鷲(Torgos tracheliotos)是出了名的相親相愛。
而且,如果沒有它們,
非洲草原會屍橫遍野、疫病頻發。
但它們一度因為不討喜,
而慘遭人類毒殺,
非洲的 11 個禿鷲物種已有 1 個喪失,
另有 7 種被列 為“瀕危”或“極危”。
南非德班的商販在叫賣禿鷲頭——這是非洲的一味傳統藥物。把禿鷲腦髓晾乾,點燃吸食,據說能占卜未來。
投毒是非洲禿鷲數量下降的直接肇因。把 100 克“加保服”殺蟲劑(上)撒在腐肉上,就能毒殺 100 隻禿鷲。中毒的禿鷲如果馬上被人捉住搶救,或者服毒量不大的話,仍有望痊愈:用一劑阿托品藥物來治療,並服下炭粉吸附毒素。
一隻正在休養的白背兀鷲,後來它被放歸自然。它中毒休養的狀態非常可憐。曾經,一位大自然的清潔工正在辛勤打掃衛生,卻橫遭毒殺。
一頭大象死了,
死得悲傷,
同伴們聞訊後哭著趕來;
另一方面,
7噸血肉卻締造了一場屬於其他物種,
連續數天的狂歡盛宴。
也許這就是非洲大草原的哲學,
生命的循環如磨盤般碾碎一切,
卻絲毫不會改變行進軌跡。
動物活著的時候極力趨避死亡,
死亡的時候卻最無私地反哺於生命——
它們為自己活得努力,
為別人則死得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