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鞋王”富貴鳥的三十年

“2019年8月23日，本院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八十八條之規定，裁定駁回富貴鳥股份有限公司管理人關於批準重整計劃草案的申請並終止富貴鳥股份有限公司重整程序，宣告富貴鳥股份有限公司破產。”——福建省泉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掐指一算，從這隻“富貴鳥”的出現到現在，正好三十個年頭。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1957年，富貴鳥創始人林和平出生在福建石獅長福村。由於家庭原因，林和平在10歲時就輟學種地、燒磚、賣魚，為家庭分憂。1976年，20歲的林和平進入長福村村民建立的“長福村瓦窯農業社”，擔任管理人員和出納，並在6年後被推選為該農業社的社長。

80年代的中國正迎來改革開放的大潮，眼看身邊的石獅人都在自己辦廠，林和平按捺不住了，決定也要組建自己的“福建幫”。1984年，他聯合了自己的19個堂兄弟，以4萬元為起始資金，創辦了石獅市旅遊紀念品廠，專門生產人造革的涼鞋和拖鞋，每雙鞋售價幾元錢。

由於經營和管理不善，廠子的發展一直不盡如人意，當初共同辦廠的合夥人也漸漸失去了信心，相繼退出，最後的股東只剩下了林和平及另外三人。為了擺脫發展危機，四個人組成了新的董事會，決定把公司的的經營戰略轉為真皮休閑鞋，並於1989年注冊了“富貴鳥”商標。“鞋王”的征程正式開啟。

在公司轉向後的第一年，林和平就接到了一筆大訂單：向前蘇聯出口一萬多雙鞋子。當時工廠還是由一個破瓦窯改建而成的，單日最大產能只有一百雙鞋子。但就在這樣的條件下，公司做到了在保證質量下的如期貨貨。以此為基礎，林和平的公司在當年一共賣出了10萬雙鞋子，這相當於全年計劃產銷量的10倍。1991年，石獅旅遊紀念品廠更名為石獅市福林鞋業有限公司。1992年，富貴鳥集團成立。

由於自身品質過硬，且缺少同類產品的競爭對手，富貴鳥在市場佔有率上一路高歌猛進，且贏得了大量榮譽。1993年，在全國首屆鞋業大王博覽會上，富貴鳥被國家質檢總局、質量檢驗協會、皮革工業協會等機構聯合評定為“首屆中國鞋王”。接著在1998年、2000年和2002年，富貴鳥還連續獲得了三屆“中國真皮鞋王”的稱號。1999年，富貴鳥商標獲得中國馳名商標，並於次年通過了ISO9000質量體系和產品質量的雙認證。在這段時期內，富貴鳥一直以男鞋為主打產品，但為了保證公司的長期可持續發展，林和平決定推出中高檔女鞋，搶佔中國在這方面的市場空白。

正如其名字的含義一樣，名利雙收、風光無兩的富貴鳥為其創始人帶來了財富。根據2006年的富比士中國富豪榜，林和平以12.65億元的身家排在該榜單的第232位，而另外兩位同樣靠鞋類產品躋身榜單的則是排名第217位的奧康集團董事長王振濤，以及第319位的森達皮鞋董事長朱湘桂，兩人的身價分別為13億元和9.4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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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鞋類市場的大獲成功讓富貴鳥決定進一步開拓時裝市場，於是公司分別於2005年和2009年聘請時任中國國家隊女排主教練的陳忠和，以及當時的影視明星陸毅作為品牌代言人，並積極參加服裝博覽會和舉辦時裝發布會。

到了2012年，富貴鳥已經成為了中國第三大商務休閑鞋品牌。2013年，富貴鳥在香港主機板掛牌上市，發行股票1.33億股，每股發行價8.81港元，共募集資金近50億元，成為了當年證監會取消“456”境外上市門檻後（4億淨資產、5,000萬美元融資額、6,000萬人民幣淨利潤），首家赴港上市的中國民企品牌。彼時的富貴鳥，已經在中國開設了超過3,000家零售門市，其中234家為自營門市，產品線包括男女皮鞋、休閑鞋、皮具和服裝，員工近萬人。

但這也恰恰是富貴鳥飛的最高的時候。

從上市前的2011年到2013年，富貴鳥每年的歸屬淨利潤都在增長，分別為2.54億元、3.24億元和4.44億元。而在上市後，富貴鳥的業績開始持續下滑。從2014年到2016年，公司的淨利潤分別為4.51億元、3.9億元和1.6億元。2016年9月1日，富貴鳥宣布停牌，理由是“需要額外時間完成編制供載入中期業績的若乾資料“，與此同時，公司董事會會議也延期舉行。

在2017年2月，富貴鳥公布了該年上半年的業績報告。報告顯示，集團營收為4.12億元（最高峰為2014年底的29.45億元），同比下降48%，歸屬淨虧損為1,088.73萬元，和前一年同期的1.41億元淨利潤相比差異巨大。而這份財報也成為了富貴鳥上市業績披露的絕響。在接下來的兩年多裡，富貴鳥多次通過公告宣布延期刊發財報。雖然受到了證監會的警告，但公司給出的理由很簡單：需要更多時間落實過往業績。

超過25年的苦心經營，卻在朝夕之間突然墜落，富貴鳥的問題與市場環境及其投資上的失誤不無關係。該公司曾表示，由於2015年前後鞋服行業本身受到發展周期影響，加上電子商務迅速發展，對其以線下銷售為主的業務造成了擠壓。其實不僅是淘寶和京東，像Zara、H&M等快時尚品牌也在線下搶奪富貴鳥的市場，導致缺乏服裝潮流感的富貴鳥越來越無人問津。

另一方面，2015年也是中國P2P平台受到追捧的時代。當時，富貴鳥不僅以1,000萬美金戰略投資了P2P平台共贏社，之後又再次入主金融理財產品叮咚錢包。前者在2017年4月發布最後一次還款公告後就再無消息，而叮咚錢包則陷入“無法提現”的危機。

除此之外，業績的不斷下滑也讓富貴鳥不得不通過借債來籌集資金，可是由於經營狀況沒有好轉，富貴鳥發行的債券價格也在下跌。在去年3月1日到3月6日期間，富貴鳥旗下的“14富貴鳥”債券面值從103.8元暴跌至8.56元。一個月後，該債券的主承銷商國泰君安將富貴鳥董事長林和平告上了法庭，指控富貴鳥沒有按期兌付，構成了實質性違約。另外，國泰君安還發布了風險性提示，稱富貴鳥至少有49億元的資產金額可能無法收回，包括貨幣資金1.65億元、應收账款2億元、存貨2億元、其它應收账款42.29億元，和固定資產1.15億元。而且富貴鳥的債務也達到了30億元，包括“14富貴鳥”本金8億元和相應利息、“16富貴01”本金13億元和相應利息、銀行貸款5億元，以及其它經營性負債3億元。

富貴鳥的爛攤子，就連創始人的子女也不願接手。2017年6月，其中一位創始人林國強意外去世，而其子女則宣布放棄繼承父親的所有財產，原因就在於林國強在富貴鳥11起金融借款合約案件中做了擔保人，涉及金額近3億元。而銀行提出了訴訟請求，要求追究其配偶及子女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在繼承遺產範圍內承擔的連帶清償責任。

東南富貴鳥，趁春風之勢而起，最終因選擇了錯誤道路和無法與時俱進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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