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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醫官——小說連載87

上期回顧

首席醫官——小說連載86

作者介紹

謝榮鵬,起點中文網筆名:銀河九天,男,八二年生,山西省萬榮縣人,大學時開始寫網路小說,至今已創作近八百萬字,其中《天生不凡》在2005年互聯網點擊破千萬,單章最高訂閱過萬;小說《原始動力》獲作協舉辦的「網路文學十年盤點」最終大獎;小說《瘋狂的硬碟》入選起點中文網「八周年經典作品」;小說《黑客江湖——瘋狂的硬碟》已由重慶出版社出版發行。

假亦真,真亦假

京城已經天黑了,曾毅出了機場,就先把電話打給藩保晉,道:「潘教授,忙不忙?」

「是曾毅啊!」電話裡傳來潘保晉的聲音,還有呼呼的風聲,好像潘保晉人在外面,他道:「我正在出任務,你是要問那件事情吧?」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那潘教授你先忙,我們回頭再聊!」

潘保晉就攔住曾毅,道:「沒關係,我們長話短說好了。那件事閆部長已經知道了,本來想通知你的,結果這幾天都在出任務,沒抽出時間來。」

曾毅心中大定,雖然潘保晉隻說是閆立成知道這件事了,但這其實就已經是把事辦成了,閆立成那麼大的一位部長,說話自然要保留幾分的,不可能直趟趟地就告訴潘保晉「這事包在我身上」。

「潘教授,這次多虧你了!」曾毅道著謝。

「這話就多餘了!」潘保晉責怪一聲,附即道:「好了,其它話就先不跟你講了,等我出完任務再跟你聯繫。」

「好,潘教授快去忙吧!」曾毅也不問細節了,潘保晉這麼著急,必然是那邊的任務比較重要。

等潘保晉掛了電話,曾毅就攔了一輛車先進了城,找了個地方休息,關於這次到京城的行動計劃,他已經都籌劃一好了。

休息一晚,第二天曾毅早早起床,吃過早飯後,就去了京城比較繁華的購物區,連續轉了好幾個地方,才挑中了幾件禮物,曾毅準備再去拜訪一趟薑晚周。

挑好禮物,曾毅來到商場門口,找到一家專門做禮品包裝的鋪子,也不要任何華麗的裝束,隻讓那裡的服務生拿出透明的密封袋,先把幾件禮物消毒之後全部封入了透明袋之中。

服務生一邊密封,一邊用看怪物的眼俠盜偷打量曾毅心道這是什麼怪人啊,自己在這裡工作多年,還是頭一次見打包禮物要消毒的呢,而且這禮物也沒什麼貴重的,裡面甚至還有幾本關於營養健康的書籍呢,這也算是送禮。

等服務生把東西全部密封好,曾毅還特意從兜裡拿出一小瓶消毒水在袋子外面噴了噴,讓味道顯得更濃一些。

服務生皺眉往後退了兩步,心道這人不會是腦子有病吧,消毒水和香水都分不清楚?

曾毅也不介意服務生那怪異的目光,在他看來,自己的行為都有些怪異呢,可惜沒辦法,誰讓薑晚周的夫人是個潔癖人士呢,這也是投其所好啊!否則自己能不能進了薑家的門都難說。

提著禮物出了商場,曾毅計程車直奔鐵勘院的家屬區,正好薑晚周所在那棟樓的樓道門是開著的,曾毅也就沒有按電鈴,提著東西直奔二樓的薑家。

剛上樓梯,曾毅就看到薑晚周的門口還站著一個人,手裡也是提著大包小兜的禮物,此人不是外人,正是鐵勘院的院長尤瑞敏,曾毅沒跟尤瑞敏打過交道,但也認得尤瑞敏的樣子,鐵勘院的大樓前有領導照片公示。

尤瑞敏此時正在整理思緒,盤算著一會進門之後自己要怎麼講,所以還沒來得及敲門。突然從樓道裡冒出個曾毅,倒讓他有些尷尬,等看到曾毅手裡的奇怪禮物,尤瑞敏就直皺眉,心道這人是做什麼的,上門做清潔服務的嗎,怎麼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曾毅意外看到尤瑞敏,也是十分訝異,不過短暫訝異之後,他突然冒出個想法,於是提著禮物大大方方上前,道:「尤院長,你好!」

尤瑞敏就露出絲絲的意外,疑惑道:「你是……」他不敢不搭理曾毅,他已經看到曾毅的透明密封袋裡還有一個小孩子的玩具,心道這或許是薑部長家的親戚呢。

曾毅就立刻從兜裡掏出名片,道:「我叫曾毅,是東江省豐慶縣的縣長,尤院長叫我小曾好了。」

「啊!」尤瑞敏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他可不認識曾毅,也不是為曾毅的名字而感到驚訝,他感到震驚的,是曾毅口中的那個東江省豐慶縣,尤瑞敏隱約記得,這個豐慶縣好像就在佳通市,佳通市和中化市竟爭東江省南段的首座一級大站的事情,尤瑞敏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的恩師幫中化市的市長張衛正講了話,尤瑞敏不好無動於衷。

難怪薑部長會大發雷霆啊,還要整頓鐵勘院!

此時尤瑞敏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薑晚周在鐵路站的規劃上,是偏向佳通市的,而自己卻把鐵路站強行落在了中化市,這讓薑部長如何能不發火,更何況還有狼窪嶺現成的把柄讓薑部長給抓住了。

大意啊,實在是大意!

尤瑞敏心裡直叫後悔,在東江南段鐵路站的事情上,部裡幾個大佬都沒有表態,自己想當然就認為幾個大佬都沒有中意的方案,這才依照恩師的意思選擇了中化市。要是早知道薑部長有中意的選擇,自己就應該提前報一個備選方案過去探探底細啊!

「哦,是曾縣長啊!」尤瑞敏收下了曾毅的名片,拿起來看了一眼,心裡更是驚訝,這麼年輕就能做到了一縣之長,實在是鳳毛麟角啊,這個曾縣長來頭定然不小,他笑著問道:「曾縣長這是來……」

曾毅指了指薑晚周家的大門,道:「我來看看小虎子的病好了沒?」

尤瑞敏的太陽穴就跳了跳,曾毅可沒有說謊,小虎子的病是他治的,今天過來可以算是複診,但聽到尤瑞敏的耳朵裡,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這位曾縣長不但知道薑部長的孫子叫小虎子,還知道小虎子病了,這還不夠明顯嗎,定然是和薑部長家裡十分親近啊!

看來自己的猜測就不會差了,薑部長肯定是中意把鐵路站落在佳通市,而且薑部長的這個態度多半還跟這位曾縣長有點關係啊。

「那真是巧!」尤瑞敏提了提自己手裡的禮物,裡面也有很多小孩子的玩具,他笑道:「我也是來看看小虎子的。」

尤瑞敏看望小虎子的病,只是個由頭,他是想藉機向薑晚周彙報一下那位盛工的調查結果,順便私底下求個饒,讓薑晚周不要在這件事情繼續深入調查下去了再往下查,狗日的盛德平就該把火燒到自己這位院長的頭上了。

曾毅看了看尤瑞敏的禮物,本想提醒一下對方薑晚周的夫人有潔癖,但一想自己的目的就是要讓尤瑞敏誤會,便沒有言語這事,只是道:「那我去為尤院長敲門!」

說著曾毅就上前兩步,伸手在薑晚周家的門鈴上按了兩下。

過了一小會,門開了個縫裡而露出保姆的臉,道:「你們找誰?」

尤瑞敏就道:「薑部長和苑工在家嗎?」

保姆就道:「你等一下!」說著,保姆回頭就喊了起來,向裡面的苑廣芬講外面的情況,但卻是攔著門不讓兩人進去。

苑廣芬走了出來,保姆便把門開大了一些,苑廣芬就看到了外面的情況,道:「尤院長怎麼過來了,你有事讓人通知一聲我就去辦公室找你了。」

尤瑞敏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早上聽人講,說是小虎子最近好像不太舒服,我就過來看看。」

「為這事還讓尤院長專程過來一趟,真是太客氣了!」苑廣芬這才讓開大門,準備讓尤瑞敏進來,只是又朝保姆打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保姆把尤瑞敏帶來的禮物處理一下。

尤瑞敏一挪步,站在他身後的曾毅就露出來,他朝苑廣芬淡淡一笑,道:「苑姨,我來看看小虎子。」

苑廣芬的眉眼處就帶了幾分喜色道:「是小曾啊,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呢!快進來吧!」

曾毅就把手裡的禮物遞上,道:「我給小虎子帶了件玩具,正好旁邊還有幾本小兒營養健康方面的書籍,我覺得寫得挺好,就一塊買來了,希望能有點參考價值,現在帶個小孩真不容易,苑姨辛苦了!」

苑廣芬眉頭一舒,曾毅的話讓她覺得十分貼心,小虎子得了病,家裡誰都埋怨她沒把孩子給帶好,可帶孩子的辛苦卻沒人提及,苑廣芬心裡的委屈朝誰去說。再看到曾毅手裡的密封袋,聞到那上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苑廣芬心道曾毅可真是細心,於是難得地一伸手,把禮物給接了過去,佯作責怪道:「太客氣了,來就來了,還花費這些心思做什麼。」

旁邊的尤瑞敏就太震驚了,自己按說還是苑廣芬的上級呢,都沒見苑廣芬對自己有這麼熱情客氣。

等看到自己帶來的禮物被保姆收下,順手就放在了門後,而曾毅帶來的禮物卻被苑廣芬拿進了客廳,尤瑞敏就更震駭了,同時心裡直琢磨,苑廣芬這個區別對待的舉動,是不是對自己有所暗示呢?側臉看著曾毅,尤瑞敏若有所思,覺得自己更清晰地抓到了一絲東西。

曾毅此時從兜裡拿出兩副鞋套,一幅自己戴上,一幅遞給了尤瑞敏,只是笑了笑,也沒有講什麼。

尤瑞敏短暫愣神之後,就反應了過來,趕緊戴起來,對曾毅發了個感激的眼神。

等兩人進屋,苑廣芬已經把小虎子帶了出來,指著曾毅對小虎子笑道:「快看,這是誰來了?叫曾叔叔!」

小虎子的情況明顯好轉,下巴和脖子上的濕疹潰爛已經完全好了,恢復了小兒那光滑的皮膚,而且注意力也集中了很多,聽到苑廣芬的話,不再是迷迷瞪瞪毫無反應,而是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向曾毅,曾毅做了個鬼臉,小虎子立刻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一笑,尤瑞敏就在心裡做了個決定,回頭自己就把鐵路站落在佳通市的方案親自給薑部長送來!這或許還不夠,必須想點辦法,看怎麼能跟豐慶縣也扯上點關係!

老實人

在薑晚周的家裡呆了有半個小時,曾毅就起身告辭,從頭到尾,他沒提一句看病的事,更沒提鐵路規劃的事,只是逗著小虎子玩了一會,最後說了一句:「小虎子恢復得很好,現在可是真的虎頭虎腦了,再過一段時間,我看會更好的。」

苑廣芬己經見識過曾毅那奇怪的診病方式了,自然就沒有多問,也沒有提道謝的話,她這種人是不需要把感謝時刻掛在嘴上的,只要時機合適,總有機會回報給曾毅的。

尤瑞敏觀察了半個小時,最後得出結論,曾毅一定是薑部長家的某位子侄親戚,苑工平時不管對誰,都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樣子,唯獨對曾毅,竟然有很多的話要聊。再加上曾毅一句一個「苑姨」,尤瑞敏哪還有懷疑,普通人會這麼稱呼嗎?

尤瑞敏怎麼也不會想到,曾毅的這個稱呼,是跟著徐明俠叫的,苑廣芬看出曾毅和徐明俠是朋友,要從徐明俠那裡叫的話,這個稱呼並沒有錯,所以她肯定不會糾正。

曾毅走的時候,一臉輕鬆,而尤瑞敏走的時候,表情略微帶著一點沉重,但眼底也有更大的驚喜。

晚上薑晚周回到家裡,進門抬手把公文包和衣服往門後的架子上掛,就看到了那一堆禮品,當下問道:「廣芬,今天有人到家裡來了?」

「是尤瑞敏和小曾一塊過來的!」苑廣芬已經做好了晚飯,一邊收拾飯桌,一邊答道。

薑晚周就疑惑問道:「是哪個小曾?」

「還有哪個小曾,當然是給小虎子看病的那個小曾了!」苑廣芬對薑晚周的這個問題有些不滿。

薑晚周的眉頭就微微一鎖,邁步走到沙發跟前,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端著,道:「他們兩個是一起來的嗎?」

苑廣芬一滯,這才反應過來,這兩人八竿子打不著,怎麼會一起過來呢,她白天倒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便道:「兩人是一塊來的,但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看不像!」

薑晚周就指著門口的那堆禮物,道:「這是誰帶來的?」

苑廣芬只好放下手裡的碗筷,走過來打開一個櫃子,從裡面拿出曾毅的禮物,道:「這是小曾帶來的,門後那些是尤瑞敏帶來的。」

薑晚周接過密封袋裡看了看,就觀察到了那些密封和消毒的痕跡,心道看來自己是多想了,這兩人應該是碰巧遇到罷了,否則尤瑞敏知道自己愛人的潔癖毛病,就不會冒冒失失地提著那些禮物登門了。

把密封袋順手往茶几上一放,薑晚周淡然說道:「這個小曾,很有心思嘛!」

苑廣芬就道:「是啊,他挑的這些禮物一看就花了很多心思,每件都能用得著。」

薑晚周倒是沒有說什麼,但卻是暗暗搖頭,自己愛人還是小看了這個曾毅啊,一葉而知秋,從今天的這些禮物,就能知道曾毅的心思十分精細鎮密,怕是連自己或許也上了曾毅的當呢。

上次自己主動問起東江南段鐵路的事,本想是從曾毅那裡探一探虛實,結果曾毅步步為營,竟然抖出了狼窪嶺的內幕,一舉將鐵勘院既定的方案給推翻了。

事後薑晚周細細一想,才覺得事情有點蹊蹺,曾毅明顯就是佳通市的乾部,他和自己的對答可以說是無心,但也能說是處處心機,可惜薑晚周始終抓不到一絲的疑點,直到今天看到曾毅送來的這些禮物,薑晚周才有一些敢肯定,至少曾毅不是自己見到的那麼簡單直白,那都是些表相,可惜自己上次竟然著了道。

不過再一想,薑晚周也不禁對曾毅的這份靈活機巧而暗暗讚賞,如果當時曾毅上來直接說出狼窪嶺的事情,那自己會不會相信呢?答案是肯定的,自己只會去懷疑曾毅的動機!

「他們過來都說了些什麼?」薑晚周問到。

苑廣芬道:「小曾倒是什麼也沒說,就是來給小虎子複診的;尤瑞敏支支吾吾沒有明說,但肯定是為這次整頓的事情而來。」

薑晚周就微微頜首,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想著尤瑞敏也該上門來表態了,薑晚周不可能憑著這次的事就把尤瑞敏給打倒,他的目的只是要讓尤瑞敏服軟,以加強自己在鐵勘院和鐵路規劃領域內的話語權,這是薑晚周這位副部長的立足之本。

苑廣芬收拾好飯桌,過來叫薑晚周吃飯,順便道:「抽空我們一起去看看徐老,這次還真多虧老爺子了,要不是他請小曾過來,小虎子且得受罪呢。

薑晚周就點著頭,對於這個提議他自然不會反對,道:「後天吧,後天我有空,帶著小虎子一起去。」

「小曾是個老實人,他沒有提,可我們心裡要有個數!」苑廣芬又提醒道。

薑晚周只是笑了笑,對此不置可否,心道你這次怕是大大地看走眼了,那位小曾縣長可絕不是什麼老實人,他比誰都要精明呢。

「我晚上給徐老打個電話,看老爺子在不在家,如果在的話就定後天了,這事你可要放在心上!」苑廣芬再次提醒,這是提醒薑晚周準備去見徐老時要帶的禮物,難得過去一次,總不能空著手吧。

薑晚周點著頭,道:「這是大事,我忘不了!」

從薑晚周家裡出來,曾毅看看時間還早,直接就奔黨校而去,打算去見見董老,他去豐慶縣搞經濟工作試點已經有一年了,不管好壞,都得給董老一些說法了。

在黨校門口做了登記,曾毅駕輕就熟,直接就到了董老辦公室的外面,伸手敲敲門,裡面傳來董老的聲音,道:「請進!」

曾毅就推開門往裡面看去,董老坐在裡面的會客沙發上,對面有個客人,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董老,我一會再來?」曾毅一看時機不對,就準備往外退。

董老的客人大概比較重要,也沒有向曾毅多做解釋,道:「你到前面會議室先坐一會,稍後我讓人去找你!」

曾毅就輕輕合上門,轉身進了旁邊的一間小會議室,剛坐下,董老的助手就進來了,道:「曾縣長,好久不見啊。」

「劉助手跟在董老身邊,風采更勝往日!」曾毅笑著起身說道。

劉助手給曾毅找來一隻杯子,去接了水,放在曾毅面前,神神秘秘地道:「曾縣長就是塊金子,不管放在哪裡,都能放光啊!」

曾毅不明白劉助手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從公事包裡抽出幾張將軍茶的茶票,道:「知道你愛喝茶,特意弄了點將軍茶,劉助手嘗嘗!」

劉助手也沒客氣,收下茶票,道:「前段時間董老去參加一個決策會議,有人在會上提起了豐慶縣的醫改,說是豐慶縣改出了新意,走出了一條新路子,董老回來很高興,還當著我的面誇了你;昨天有位大人物來向董老諮詢,問的事情還跟曾縣長你有關。」

曾毅就疑惑地看著劉助手,想聽聽是什麼下文。

「是詢問養老產業的事情,提的參考案例,就是小吳山。」劉助手呵呵笑著,道:「曾縣長可真是了不得!」

曾毅就擺擺手,謙虛道:「承蒙董老錯愛,讓我下去搞試點,我總得乾出點成績,才能不辜負他老人家的這番錯愛!」

劉助手呵呵笑著,心道養老產業可跟董老沒半點的關係,那時候他老人家還不認識你呢。不過這曾毅也真是厲害,不管在哪裡都能乾出點名堂,南雲有將軍茶,白陽管委會有星星湖,小吳山有療養基金,豐慶縣又開創醫改新局面,難怪董老會對他青睞有加!

兩人坐在會議室裡聊了半個多小時,就聽到了董老辦公室那邊送客的動靜,劉助手到門口看了看,看到那位客人被人接走,就返回來通知曾毅,道:「董老這會有空,快過去吧!」

再次進了董老辦公室,董老還是坐在那張會客沙發上,他指著對面的沙發,笑道:「坐吧!什麼時候回的京城?」

曾毅就笑著走過去,往對面沙發上一座,道:「昨天晚上到的,來向董老彙報一下豐慶縣的情況,請您老為豐慶縣把脈開藥。

董老笑著一擺手,道:「豐慶縣的情況,我已經都了解過了,總的來說,你做得還是不錯的。」

曾毅把彙報的材料拿出來,聽董老這麼講,也就沒有照本宣科,只是把材料往桌上一放,道:「還有一些具體的情況,都在裡面了。」

董老微微頜首,道:「回頭我會看的。今天就說說這材料上沒有的吧,你有什麼想法和感悟,現在都可以講,我們就當是做一次『會診』嘛!」董老知道曾毅是個大夫,就開了個小玩笑。

曾毅沉思片刻,整理一下思路,最後卻是嘆道:「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民營經濟工作不好做啊!」

董老等了半天,就聽到這一句,便呵呵笑了起來,道:「要是好做的話,就不派你去做試點了,民營工作難做,難道還有醫改難嗎?」

說到這裡,董老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上,愜意地吸了一口,總體來說,他對曾毅在豐慶縣的表現還是滿意,至少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貪功冒進,貪大求全。穩步推進不折騰,這其實就是對民營經濟最大的一種保護了,因為脆弱的民營經濟根本就經不起任何折騰。

「好吧,今天就把你說的那些難處,都講出來吧!」董老往沙發扶手上一靠,道:「我洗耳恭聽!」

三保險

「當時年輕氣盛,以為自己一定能做好,結果稀裡糊塗到了豐慶縣,才發規政策、資金、項目一樣都沒有,做起具體工作更是名不正言不順,難度太大了!」曾毅一個勁地倒著苦水,他這趟下去豐慶縣做試點,市裡縣裡誰都不知道,可能就省裡幾個領導大概知道一點,而且上面也沒有明確的試點要求和方向,純屬是要曾毅自己去摸索和發揮,這完全就不像是個試點縣。

董老呵呵笑了笑,道:「當年你在南雲縣搞將軍茶,好像也沒有政策扶持嘛;那個南雲醫學院,還是事後立項的吧;小吳山搞療養基地的啟動資金,好像是跟榮城市借的吧;三者皆無,你也在豐慶縣搞出了醫改的大名堂,我相信這一點困難應該還難不住你的。」

曾毅只能苦笑,董老看來已經把他過去的事情給調查了個底朝天,甚至就連當年跟榮城市通過置換土地,取得小吳山啟動資金這麼隱秘的事情都知道了,這讓曾毅還如何叫苦,比起當年,現在的情況已經好多了,至少他還是位能夠拍板做主的一縣之長呢。

「再者,你好像也沒有搞出什麼大動靜嘛!」

董老朝曾毅攤開手,意思是你連試點工作的方向方針都沒確定,似乎還沒到伸手要政策資金的時候吧。這其實也是暗示曾毅,等以後真有需要了,我這邊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曾毅一聽,就知道自己今天過來的最大目的實現了,他並不是個會叫苦訴苦的人,今天故意向董老這麼講,就是要給董老打個提前量,萬一鐵路規劃一的事情在軌道部那邊無法通過,就得讓董老這邊幫忙想想辦法了,這也是為了多加一道保險。

軌道部全權負責新鐵路乾線的規劃建設,可軌道部又不會造錢,他們自身的財力十分有限,像這樣全國性的超大項目,除了大量財政資金的投入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能夠搞起來,軌道部最終還會要到中央去申請資金,那時候董老就有發揮能量的地方了。

要知道董老除了是經濟大家之外,還有著很多的頭銜,比如預算委員會副主任,比如……,;董老的弟子,也大多都在財政經濟部門工作。

在董老這邊把預防針一打,曾毅就開始講自己這一年來的調研結論,道:「……,我們的民營企業家都很聰明,有著極大的魄力和智慧,但也有著很多根深蒂固的弱點,他們喜歡冒險卻又不懂得如何去規避風險,容易頭腦發熱,在發展思路上偏於簡單和狂躁,重規模而輕含金量。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經商環境帶來的不安全感致使企業家無法去做長遠打算,他們更願意攫取短期利益;第二是創業家不等於企業家,要做好企業,就需要改善和接受更好的管理和經營理念,不是一年半載就能見效的,我打算定期邀請一些國內的管理大師和成功企業家去縣裡為企業家講課,徐徐圖之……」

「……,國內在某些領域,並不缺乏優秀的大型民營企業,這些企業大多具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存在很明顯地域性,很多相同性質的企業,往往都出自於同一個地方……,」 董老一邊聽曾毅的講述,一邊頜首,對於曾毅總結的這幾點、,他深表認同,尤其是後面的一點,國內民營企業確實有扎堆的現象,很多做電器的、做碟機的、做手機的、做傢具的、做四T的企業,都是出自於同一個地方,彼此竟爭,反而共同做大。

這裡面的原因有很多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產業集中之後,上下遊廠商都聚在了一起,這就完全打通了整個產業的鏈條,降低了企業的生存成本,做的企業多了,就更容易孕育出大型的企業,而有了大型企業的帶動,產業就會越做越大。

「……,針對以上這麼情況,除了改變豐慶縣的經商環境、引入成功管理經營理念之外,我還打算引入一到兩個大型的項目,以大項目為依託,帶動一大片相關產業的發展……,」曾毅慢慢就說到了主題,要讓這些創業家改變思路,磨破嘴皮子都不如請來一個明星企業,有成功的案例擺在眼前,不用你做動員,這些企業家為了利潤就會主動撲上去。

董老打算曾毅的話題,道:「這個項目可不好找!把生存根本放在這個項目上,那如果項目本身出了問題,所有相關的產業都會遭受致命打擊,這一點你要考慮清楚!」

曾毅點了點頭,這一點他當然想到了,所以才會拚命去爭取特種鋼材的項目,他從公文包拿出一份關於王曦和特種鋼材的材料,道:「這是我打算引入的項目!」

董老原本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不過等打開材料看了個標題,當時眼睛就亮了幾分,隨後起身坐到辦公桌後面,拿出老花鏡戴上仔細看了起來。作為經濟大家,董老自然明白特種鋼材的意義,只要把這個項目引入豐慶縣,豐慶縣必定會出現一大批加工和生產特種鋼材零組件的企業,除了輪船的零組件之外,很可能還有延伸到其它產業,比如汽車防撞梁,優質的機芯等等,凡是用到鋼材的地方,都有特種鋼材的用武之地。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世界上能夠生產高標準特種鋼材的企業非常稀少,只要特種鋼材項目不倒,天然就保證了這一大批下遊加工企業的生存之本,這些企業只要努力提高工藝,加工出獨一無二的高質量零組件,就可以生存得非常滋潤,反過來還可以刺激特種鋼材繼續提高標準。

足足二十分鐘,董老才看完這份材料,他放下老花鏡琢磨許久,道:「這個項目選得好,意義重大啊!」

曾毅就道:「董老覺得可行,那我就大膽地去做了。」

「這樣的項目,肯定會有很多竟爭者。」董老很嚴肅地說著,道:「機會難得,你必須盡全力去爭取!」

曾毅道:「這位王工是豐慶縣人,他本人還是非常想為家鄉做一些貢獻的,所以在談判之中,他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要求豐慶縣必須通鐵路,這是投資的前提,除了保障項目發展之外,他可能也是希望結束豐慶縣沒有鐵路的歷史吧。」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董老很肯定地說到,拿一條鐵路換一個特種鋼材的項目,是非常劃算的,王曦有別人沒有的技術,不管到哪裡,他都可以輕易投資建廠。

曾毅微微點頭,道:「規劃中的新鐵路乾線要通過佳通市,目前我正在積極爭取讓鐵路通過豐慶縣。」

「有困難嗎?」董老直接問到,正如他所講的,真要有需要的時候,他是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曾毅就道:「已經運作得差不多了,有一定的把握,但還不能確定。」

「你那邊要繼續爭取,我也會關注的!」董老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心裡也不禁有些好笑,難怪曾毅今天會過來訴苦,自己之前還以為這小子是真的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了呢,原來真正的目的是在這裡啊。

曾毅就笑著道:「只要有一線的希望,我都會盡全力去做的。」

談完這件事,董老的興緻還是很高,坐到沙發裡又續了一根煙,道:「對了,關於養老產業的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小吳山的那個療養基地搞得不錯,這方面你屬於是踐行者,也是先行者,可不能對我有所保留啊。」

曾毅笑了笑,他之前聽了劉助手的提醒,所以心中已經有所準備,當下開口就道:「其實我當時做這件事的想法也很簡單,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逃脫不掉的四大考驗,隨著社會的進步、城市化的進程、人口結構的變化、以及社會竟爭的壓力和人口流動性的增大,以前的養老方式已經徹底破碎了,如何度過晚年就成了每一個都必須要考慮的難題……」

董老很有興趣地聽著,養老這個事看起來不起眼,但正如曾毅所講,他是每一個都無法逃避的難題,用通俗的話來講,現在社會生存壓力巨大,當父母衰老之時,兒女卻正處於事業的打拚和上升期,整天朝九晚五去點卯,根本就無法脫身待在父母身邊進行照顧,隨著規代人生育年齡越來越晚,這種現象還會越來越嚴重。

再一個,按照規有的人口政策繼續執行下去,人口結構將來會發生巨大轉變,獨生子女負擔雙方父母的養老,也變得根本不現實了。

所以,千萬別小看養老產業,她雖然不起眼,但要是做好了,卻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讓老人晚年無憂,可以極大地保障社會的平穩安定,而且養老產業發展起來,又會帶來新的崗位和就業機會,這又給了年輕人發展的機會。

董老是經濟大家,看問題比常人要更高一個層次,曾毅談的是小吳山的養老產業,而董老卻想著是不是可以把養老這件事提到國計民生的高度來進行全盤考量?

惡人

「關於養老產業的事,回頭你寫個具體的材料給我!」

聊了有半個多小時,聽曾毅也差不多講完了,董老就主動停止了今天的談話,最後還給曾毅下達了一個任務。

曾毅知道董老的時間很緊,就起身告辭,道:「我會儘快整理一個材料送過來!」之前劉助手曾經提醒過,說是有一位大人物來向董老諮詢養老產業的事,曾毅心裡有點好奇,但董老沒有講,他也就不好問。

從黨校出來,時間已經不早,曾毅直接返回了住宿的酒店,他今天的拜訪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在董老那裡加了一道保險,在薑晚周家裡更是「誆」尤瑞敏一回,相信今天的這些作為,不久之後就能發揮出效果了。

第二天早上,曾毅去了徐老家裡,昨天晚上他己經提前約好了,徐老今天在家。

到達徐宅的時候,徐老剛吃完早飯,正坐在院子裡曬著太陽,眼前的小石桌上放著個鳥籠子,裡面養了隻畫眉,叫得很是歡暢,徐老嘴裡也哼著一段崑曲,神情怡然自得。

「徐老!」曾毅抬步上前,笑道:「難得能看到您老這樣清閑啊!」

徐老搖頭晃腦地繼續哼著自己的崑曲,抬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小石凳,這是示意曾毅坐下說話。

曾毅大大方方往石凳上一坐,給徐老的杯子裡續了點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什麼也不說,就坐在那裡陪著徐老曬太陽。

良久之後,徐老把自己的這段崑曲哼完,拿起茶杯潤了潤嗓子,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主要是來看望徐老……」曾毅就笑了笑,盤算著要怎麼對徐老開口說這件事。

「還裝什麼大頭蒜!」徐老性子急,一下就瞪起眼睛,道:「你小子過去一年往我這裡跑的次數,還沒這半個月多呢,你要是沒事,肯定不會往我這裡跑。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老子我可沒工夫猜你的心思。」

曾毅無奈苦笑,每次來見徐老,就沒有見過他不罵人的時候,曾毅只好道:「我身上有幾根毛,都逃不過徐老的法眼啊,我確實有件事想請徐老幫忙。」

「誰稀罕你身上有幾根毛!」徐老瞪眼斥罵一聲,不過眼裡卻有幾分自得,他就喜歡聽這些話,年紀越大,就越喜歡聽,當然,也不是什麼人講他都喜歡聽。

曾毅就道:「規劃中的鐵路新乾線要從我們佳通市穿過,規劃中有一座一級大站,對於這座一級大站,我是不敢奢求的,只希望能把東江省南段線路的安全調度點放在我們豐慶縣境內……」

「安全調度點?」徐老大概有點無法理解,但嘴上還是繼續訓著曾毅:「要整就整大站,搞什麼不著調的狗屁點,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曾毅無語,心道一個安全調度點就讓我疲於奔命了,要整大站的話還不得要了我的小命啊,也就是你徐大炮才敢到處放炮了。對於徐老的這種對話方式,曾毅早已習慣了,要是不罵人,徐老怕是都不會講話了,同理,他要是看不上,怕是都不稀罕罵你。

「對於我們一個小縣來講,有個安全調度點就夠用了,直接設站的話,我們的財力也難以負擔。」曾毅解釋了一句,也沒講安全調度點今後可以升格為三級站的事情,道:「豐慶縣歷史上沒有鐵路,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而且這個安全調度點、還關係著一個特種鋼材項目的落戶。」

徐老的身子就稍稍直了一些起來,自從曾毅上次講了特種鋼材之後,他可是了解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當下道:「具體什麼情況,你給我詳細講講。」

曾毅就把特種鋼材項目的前後原委,以及和王曦打賭約定的事簡單講了一講,最後道:「情況就是這樣了。」

徐老聽完又是瞪起眼睛,道:「你小子上次過來,怎麼不講這件事!」徐老的心思可不像表面那麼粗線條,曾毅上次來隻講特種鋼材,卻不講鐵路規劃的事,這明顯是給自己打埋伏啊,這個事情讓徐老心裡多少有點生氣,曾毅這是在自己玩心眼啊。

曾毅便攤開手,無奈道:「之前按照軌道部的既定規劃方案,那座一級大站是要設在隔壁中化市,鐵路也不從豐慶縣穿過,我不敢讓徐老去做這個惡人。」

聽了這個解釋,徐老面色稍稍釋然,道:「那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因為之前的規劃方案出了紕漏,軌道部已經否定那份既定方案,現在正在對東江南段線路重新進行勘測規劃。」曾毅答到。

徐老不看曾毅,伸手去敲了敲鳥籠子,然後吹了吹口哨逗著那隻畫眉,曾毅的解釋讓徐老心裡的芥蒂全消,而且還有那麼幾分舒暢,雖然是同一件事,但正如曾毅所講,之前如果由徐老出面,強行讓軌道部改變規劃,這也不是不可以,可那樣徐老成了什麼人,分明就是個倚老賣老的「惡人」嘛,這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要讓多少人心裡對徐老有所看法。

而現在不同,軌道部要重新對這條線路進行勘測,也就是他們沒有既定的線路,這時候徐老出面講句話,他們肯定會有所傾斜,而且也不能對徐老有什麼看法,至少是不會把徐老當惡人看。

至於這個惡人誰當了,徐老心裡已經知道答案了,肯定是曾毅這個無法無天的臭小子。

徐老不禁想起自己年輕時,那時候自己也是不介意做任何惡人的,別人不敢說的,自己敢說,別人不敢做的,自己敢做,難怪自己看曾毅就比較順眼,原來是因為這小子跟自己很對脾氣啊!

「豐慶縣的線路勘測過了嗎?」徐老逗弄了半響的畫眉,這才不痛不癢地問到,他剛才有些錯怪曾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這架勢就多擺了一會。

曾毅早有準備,立刻從公文包裡拿出從夏工那裡得到的勘測數據,道:「這是豐慶縣線路的勘測結果,勘測結果表示這段線路沒有任何問題,完全符合建造標準,並且可以有效降低建造成本。」

徐老壓根沒有看那份材料的意思,曾毅都不希望自己去做惡人,自然就更不會在勘測結果上糊弄自己,他道:「這事我知道了!」

曾毅也不多說,他把那份材料放在了徐老的鳥籠子旁邊,徐老肯定是不會去看的,但曾毅留下材料,也不是給徐老看的,而是給薑晚周看的,他道:「薑部長那邊,請徐老……」

「啪!」徐老突然一拍桌子,眉毛倒堅,喝道:「就一個狗屁什麼點,還怕老子辦不來嗎!」

換了其他人,怕是早被嚇得不知道該講什麼了,曾毅倒是沒有害怕,徐老就是這麼個性格的人。曾毅反而苦笑著道:「我不是怕徐老辦不來,我是怕徐老你一出手,再給我整來一座大站,我們小縣城真的是承受不起啊。」

「放你的娘的屁!老子給你整來什麼,你就必須給我建什麼!」徐老再次喝罵,不過眼底卻沒有任何的惱怒,曾毅的話讓他很高興,說的也對,我徐大炮一出手,那自然是非同凡響的,誰的膽子長了毛,敢隻給我一座小小的調度點?

「徐老,真的不能整大站啊!」曾毅笑呵呵說到,陪著徐老開玩笑,他的心裡預期只是個小調度點,其實這事也根本不用徐老出手,只要徐老向薑晚周打個招呼,事情就不會有任何障礙了,上下鏈條曾毅都已經打通了,只差薑晚周這個環節了。

陪著徐老天南海北胡聊了一上午,在徐老家裡吃過午飯,曾毅就告辭離開了,他還要再去拜訪其他人呢。

從徐老家的大門出來,曾毅站在那裡長長地舒了口氣,只有到了此刻,他才稍稍有所放鬆,事情到了這裡,鐵路規劃和安全調度點的事情才算是基本確定了。曾毅的心裡十分感激徐老,換了別人,可能是都不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出面的,可徐老還是很痛快地答應了。

這已經不是徐老第一次關照曾毅了,當時翟浩輝的婚禮上,徐老可是當著老人家和諸多大佬的面,親自推薦了曾毅的,這份情義,曾毅永遠都會銘記在心的。

想到這裡,曾毅拿起電話撥給翟浩輝,鐵路的事情搞定,接下來就是再把王曦也搞定,曾毅下一個要見的重要人物,不是翟老,也不是喬老,而是翟浩輝。

「浩輝,我一會要去家裡看望老爺子!」曾毅笑著說到。

翟浩輝電話裡就道:「老爺子的身體,你多上點心,我這幾天還脫不開身,過幾天我回去一趟。」

曾毅笑道:「是該回來一趟了!你上次走的時候,小謙高還只有巴掌那麼大呢,現在都已經會走路了,你要是再不回來看看,他都忘了你這位當爹的了。」

翟浩輝哈哈大笑,道:「沒辦法,老爺子親自打的招呼,部隊上一點特殊待遇都不給我!這次梗著脖子請了假,回去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麼向老爺子交代呢!」

「老爺子會很高興!」曾毅笑著說到,翟老鐵面無私,但畢竟也是位老人,在剩餘的時光裡,他不知道還能見到翟浩輝幾次,怎麼可能不高興呢?

大講究

第二天早上,曾毅去看望翟老,誰知到了翟家,才發現只有保姆和小謙高在家。翟老對曾毅有特批,曾毅來看翟老是不需要事前通報的,來了就能進門,豈料今天還撲了個空。

「翟老什麼時候回來?」曾毅問著家裡的保姆。

保姆道:「是昨天晚上出的門,臨走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曾毅就皺了皺眉,看來保姆對翟老這次出門的行蹤是毫無所知,也不知道翟老又去忙什麼了,自己上次是去見徐老撲了空,這次又是翟老,這兩位老人還真是一點都不肯服老,一刻都不肯消停啊。

坐在家裡陪小謙高玩了一會,等小謙高玩累了都睡著了,也沒見翟老要回來的意思,曾毅就有些坐不住了,對保姆道:「那我就先走了,等翟老回來,我再來看望他老人家。」

保姆自然不會攔著曾毅,說了兩句客氣的話,就看著曾毅離去。

離了翟宅,曾毅又接連去拜訪了喬老、方老等人,一來二去,三五天就過去了,想著翟老應該回家了,曾毅就再次上山去看翟老,誰知到了翟宅,照樣只看到小謙高和保姆。

「翟老這幾天都沒有回來過?」曾毅沉眉問到。

保姆道:「還是上次出的門。」

曾毅就有點意外了,翟老平時可很少一出門就是好幾天啊,曾毅問道:「那笑笑呢?」

「去上班了!」保姆說到。

曾毅想了片刻,就拿出電話直接打給笑笑,道:「我是曾毅,我今天來家裡看望老爺子,聽說他出去好幾天都沒有回來?」

笑笑就道:「老爺子出去的時候比較急,我當時問了,但他沒告訴我是什麼原因。」

曾毅眉心微微鎖在一起,心道最近也沒聽說有什麼大事情啊,再說了,老爺子閑賦在家,基本也沒什麼事情能驚動他了。

不過,這件事笑笑都不方便知道,曾毅就更不方便問了,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浩輝這幾天可能要回家一趟。」

笑笑就道:「昨天他給我電話了,說可能還需要五六天。」

曾毅心裡頭一算,這時間有點久了,按照打算,他原本是想在京城和浩輝先碰個頭的,現在看來,只能是先回東江去了,這幾天曾毅己經把要拜訪的人都拜訪過了,再在京城待下去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

「等浩輝回來,我再來京城好了。」曾毅說到,「東江那邊還有點事情。」

「他回來之後,我讓他聯繫你!」笑笑說到,她也知道曾毅是個閑不住的人,何況曾毅和翟浩輝關係鐵杆,沒必要講究那麼多繁文縟節。

曾毅又在電話裡關切了一番夏言冰夫婦的近況,等掛了電話,就起身離開翟宅,徑自下山往機場去了。

在候機廳等班機的空餘,曾毅總結著自己這次京城的收穫,應該說,此次京城之行的收穫還是很大的,薑晚周那邊,徐老已經答應幫忙去做工作了,應該是不會有什麼意外了,就算有什麼意外,也還有董老那邊的最後一道保險,不至於讓豐慶縣完全沒有翻盤的機會。

想起董老,曾毅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董老交代的養老產業報告,他這幾天忙著去拜訪各位大佬,還沒顧得上這件事呢。

想到這裡,曾毅就掏出電話,同時還皺了皺眉,這個電話自然是打給李偉才的,小吳山養老產業的事情這兩年一直是由李偉才在負責的,在這方面,李偉才最有發言權,由他來做這份報告最合適。

只是曾毅到現在都沒聯繫到陶桃,想起這個他就頭疼,陶桃肯定不會攜著那塊木板消失,這一點曾毅有十足的把握,但這也是曾毅最擔心的地方,這妮子很可能是又拿著那塊木板去什麼地方招搖撞騙、惹是生非了,這麼長時間沒消息,搞不好又粘上了什麼麻煩。

「曾縣長,您好!」電話裡很快接通了,裡面傳來了李偉才的聲音,和平時不同,李偉才刻意壓低了幾分調子。

曾毅一聽,就知道李偉才可能是在開會,他道:「不方便接電話的話,我稍後再打過來吧。」

「不用,不用!」李偉才連連說到,聲調也高了幾分,伴隨著這話,電話裡傳來幾聲桌椅碰撞的聲音,應該是李偉才慌忙起身,把椅子碰翻了吧。

曾毅看李偉才這麼講了,便長話短說,道:「你做一份養老產業的報告出來,必須要言之有物、數據詳實,重點圍繞在養老產業的前景,這件事很重要,請你務必重視起來!」

「是的,曾縣長請放心,重點圍繞產業前景,我一定緊緊圍繞這個主題來做文章!」李偉才把曾毅強調的重點的又重複了一遍,表示自己放在心上了。

「還有,那,……」曾毅本想講一下陶桃的事,最後還是作罷,道:「沒了,就這件事,你先忙吧!」

「好的,好的!」李偉才也沒提陶桃的事情,他上次提了一次之後就已經後悔了,一塊破牌子,拿走就拿走了,反正那牌子也是曾縣長從山上撿來交給自己「保管」的,而陶桃是曾縣長介紹來的人,陶桃拿走牌子,頂多是物歸原主了,自己卻跑去向曾縣長告狀,這不是昏頭了嗎?

掛了電話,李偉才就開始琢磨曾毅今天的這個電話,以自己對曾縣長的了解,無緣無故的,曾縣長是斷然不會突然讓自己去寫這個報告的,是曾縣長準備拿這個養老產業來做文章呢,還是小吳山的養老產業引起了什麼人的關注?

李偉才突然眼冒精光,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這份報告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這意味著小吳山會進入某位大人物的視線?想到曾毅那強大的人脈,李偉才的心臟就撲通撲通直跳,這可是個直達天聽的機會啊!

「偉才同志!」背後傳來聲音,這才打斷了李偉才的思路。

李偉才急忙收回思緒,轉身匆匆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開會,今天白陽市裡召開政府常務會議,李偉才現在雖然還是高新園區的管委會主任,但因為高新園區的重要性一天比一天凸顯,李偉才已經在兩個月前,被提拔為白陽市政府黨組成員之一,換言之,就是李偉才的級別和職務沒有變化,但卻可以稱之為市領導之一了。

坐在市政府的常務會議室裡,李偉才依舊是無法平靜,市領導的話在他心裡的分量,遠遠不如曾毅,他已經開始構思曾毅交代的這篇文章要如何來做,如何做好。

心情無法平靜的另一個原因,是李偉才的胡思亂想,他始終怕曾毅會因為上次告狀的事對自己有想法,今天曾縣長交代的這個報告,就很像是一種彌補,牌子我讓人拿走了,給你一個寫報告露面的機會,以後我們就緣盡於此了。這才是李偉才最擔心的事情。

曾毅可不知道李偉才會想那麼多,他沒提陶桃的事,只是因為還沒聯繫到陶桃,自然也就沒什麼要對李偉才解釋的。回到東江,曾毅馬不停蹄,直奔鐵勘院的勘測營地。

「看樣子,這次京城之行收穫不小嘛!」夏方遠看到曾毅回來,笑呵呵地招呼他坐下,拿出個大搪瓷缸子涮了涮給曾毅接了一缸子水。

曾毅笑了笑,也不客氣,拿起搪瓷缸子一口氣乾了大半缸子,放下缸子抹了抹嘴曾毅道:「算是有點眉目了吧!夏老這邊最終的勘測結果出來了嗎?」

夏工笑著點頭,道:「最終結果和上次的結果相差無幾,從數據上看,豐慶縣的這段線路還是很符合規劃要求的。」

「提交方案的事,就全拜託夏老了!」曾毅又舉起剩下的半缸子水,道:「我這裡以水代酒,替豐慶縣的百姓謝謝夏老了。」說完,曾毅仰著脖子又把剩下的半缸子水灌了下去,剛放下缸子,就打了個很響的嗝。

夏工一臉無奈地搖著頭,道:「我這裡的水又不是不要錢,你這分明就是渴死鬼托生,到我這裡來喝便宜的嘛!」

曾毅哈哈大笑,道:「還別說,夏老你這裡的水就是甜!還有嗎?再給我來一缸子。」

「沒了!到別處喝去!」夏工沒好氣地道了一句,還是起身又給曾毅倒了一搪瓷缸子,道:「其實今天早上,我就已經把勘測結果彙報給院裡了,現在就等著院裡一聲令下,我這邊就收隊回京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曾毅看著夏工。

夏工道:「也該回去了,要不是姓盛的之前瞎胡搞,我早就帶著大家回去了,你以為吃沙喝風的日子好過啊!」

曾毅歉意地笑笑,道:「這樣吧,既然勘測任務已經結束,我請勘測隊所有的工程師去市裡放放鬆,附近有個溫泉很有名。」

夏工擺擺手,道:「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啊,這個節骨眼,可不要被人盯上了。」

曾毅只好作罷,他明白夏工的意思,要不是自己死磨硬泡,很可能鐵勘院都不會對豐慶縣線路進行勘測,更不要提將這段線路作為備選方案報上去,這個時候,自己宴請勘測隊的人,很容易被人盯上,難保不會再次發生翻盤的事情。

雖說上次翻盤,是因為曾毅抓到了狼窪嶺實實在在的失誤,但那位盛工大肆吃請收錢,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那我就只好先把這份感激記在心裡,等有機會了再回報。」曾毅說到。

「只要你能做好一縣之長,切切實實地為百姓辦事,我這次就算違反一點原則,那也都值了!」夏工說到。

曾毅當即一直腰板,道:「如果有任何私心,就讓百病纏身、無藥可救!」

「咳!」夏老一揮手,道:「對你我沒有任何看法,要不是看你給豐慶縣百姓辦了那麼多實事,我才懶得管你這件事呢!」說完,夏老嘆了一聲,道:「像你這樣的縣長,要是多一些就好了!」

曾毅就笑了笑,道:「會慢慢好的!」

「但願如此!」夏工道了一聲,也拿起自己的大搪瓷缸子,慢慢地品了起來,雖然搪瓷缸子裡的只是白水。

京城,薑晚周一早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剛在椅子裡坐好,秘書就進來道:「鐵勘院的尤院長過來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薑部長您彙報。」

薑晚周臉色神情不變,心裡倒是有些想法,要是尤瑞敏再不來來找自己,自己就要去找尤瑞敏了,沒想到這傢夥很有眼色地就主動來上門了,薑晚周雙手交叉往桌上一放,道:「請他進來吧!」

不一會,尤瑞敏就走了進來,秘書給尤瑞敏倒了一杯水,然後就退了出去,並且輕輕帶上門。

「坐吧,瑞敏同志!」薑晚周抬手淡淡一指沙發,沒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

「謝謝薑部長,……「尤瑞敏討好地笑著,小心翼翼挪到放水的那張沙發跟前,慢慢地坐下半個屁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瑞敏同志上次到我這裡來,還是一年前吧?」薑晚周拿起桌上的煙盒,輕描淡寫地磕出一支,然後對尤瑞敏笑著做了做手勢,示意尤瑞敏隨意。

尤瑞敏哪敢隨意,薑部長這話分明是對他不滿了,薑晚周在軌道部負責的是鐵路規劃設計這一塊,而鐵勘院作為對口下屬部門,尤瑞敏這位一把手整年都不來向薑晚周彙報工作,薑晚周豈能滿意?臉上帶笑,只是薑晚周的涵養過人,不代表薑晚周對尤瑞敏沒有想法。

「以前是我不知曉輕重,想著薑部長公務繁忙,輕易不敢來打擾您,卻把部裡的大事都給誤了!」尤瑞敏感覺後背一陣涼颼颼,趕緊表了個態。

薑晚周輕輕掃了一眼尤瑞敏,目光飄渺深邃,隨即卻又把視線移開了,他心道尤瑞敏很會講話,不知曉輕重,就是說終於知道自己這副部長分量有多重了,不來彙報工作的原因雖然勉強,但也說得過去。

看薑晚周沒有再追究的意思,尤瑞敏稍微鬆了口氣,直奔今天過來的主題,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材料,端端正正放在了薑晚周的辦公桌上,道:「關於東江省南段的線路,我們已經按照部裡的要求重新進行了勘測,這是勘測的具體結果,請薑部長定奪。」

薑晚周又看了尤瑞敏一眼,心道這個「定奪」二字大有深意啊,這尤瑞敏終於是知道誰輕誰重了。

收回目光,薑晚周把煙換了一隻手,這才打開那份報告,不過只是看了個標題,薑晚周就吃了一驚,這擺在最上面的一份結果,竟是豐慶段線路的勘測結果,要知道同樣都是勘測結果,誰先誰後,誰上誰下,可是有大講究的。

精打細算

一般來講,向上級彙報工作的時候,為了突出重點,都會把最重要的東西放在最前面。就比如尤瑞敏這次一下拿來很多條線路的勘測結果,足足有半楂厚,你以為這些材料每個領導都能認真看完嗎?所以,誰先誰後,位置非常關鍵。

正因為如此,薑晚周才會感到吃驚,他前兩天去拜訪徐老的時候,徐老開了口,希望能把東江南段的線路放在豐慶縣,對於徐老的這個態度,薑晚周自然是不敢不重視,看過徐老提供的勘測結果,他這幾天正琢磨著要怎麼去暗示尤瑞敏照「章」操作呢,誰知尤瑞敏倒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主動把豐慶縣擺在了最佳方案的位置上。

薑晚周就有點疑惑了,這件事徐老也只是對自己提起過,尤瑞敏怎麼會押對寶呢?難道豐慶縣的這段線路真是最佳方案?

站在辦公桌前的尤瑞敏心中忐忑不安,其實他當時收到勘測隊提交的報告,心裡的驚訝程度完全不亞於眼前的薑晚周。

自從那天在薑晚周家裡見到曾毅,尤瑞敏就開始琢磨要怎樣才能讓這條線路順利從豐慶縣穿過,而且還要給豐慶縣一點方便,想來想去,他都拿不定主意,要是把一級大站落在豐慶縣,那肯定是不符合規定的,從來就沒有鐵路站靠縣不靠市的先例,如果再給豐慶縣增設一座小站,未免又有些顯眼了,而且也不在這次的勘測許可權之內。

豈洋勘測隊伍提交報告的時候,裡面竟然提了一條建議:「為了保證整段線路將來的運行安全,應在豐慶縣境內設立安全調度點」。

這一下就解決了尤瑞敏的難題,叫他也是暗自吃驚,到底這是勘測隊自己的建議呢,還是按照上面指示提出的?如果是前者,那就再好不過了,可如果是後者的話,尤瑞敏就有點害怕了,看來上面早就定了方案,只有自己還傻乎乎被蒙在鼓裡。

抬頭小心地觀察了一下薑晚周的神情,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尤瑞敏心裡更是沒有底,對於勘測隊的報告,他幾乎是原封不動地遞到了薑晚周的面前只是加了幾個字,將勘測隊的那條建議改為:「應在豐慶縣境內設立一座三級站或安全調度點為妥。」

如果只是原封不動地送來,功勞都是勘測隊的,又怎麼能體現出自己對薑部長的一番誠意呢,既然安全調度點都提出來,自己乾脆就來個錦上添花,給它弄成三級站好了。

薑晚周看到那條建議的時候,夾煙的手指就不由開始輕輕地撚動煙蒂,他確實有些看不懂尤瑞敏了,到底這個報告上的內容只是巧合呢,還是這傢夥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這個安全調度點的提議可是完全正中徐老的指示啊。

等看完豐慶縣的報告,薑晚周就有些意興闌珊了,原本自己都準備了好些說辭,要讓尤瑞敏就範的,誰知尤瑞敏竟然把一切都提前做到了報告裡,倒讓自己無處下手了。

合上報告,薑晚周悶悶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掐死在煙灰缸裡淡然道:「報告就先放這裡吧!」

尤瑞敏看薑晚周看完豐慶縣的勘測報告沒有提出異議,這心裡才鬆了口氣,心道好險,是自己那天遇到曾毅了,不然始終都要稀裡糊塗下去了,他道:「如果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材料,薑部長儘管讓人吩咐我就是了。」

薑晚周微微頜首,然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身子前傾,目光直視著尤瑞敏,道:「說說吧,鐵勘院目前是什麼看法?」

無形的壓迫感讓尤瑞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點點,不過他隨後站定腳跟,很堅決地道:「從各條線路的勘測結果綜合比較,豐慶縣的這段線路應該是最佳的選擇。」

薑晚周的視線在尤瑞敏臉上停了足足有十秒鐘,彷彿要把尤瑞敏的心思看穿一般,最後才緩緩地移開,什麼也沒講,而是翻起桌上那份今天早上剛送來的報紙。

尤瑞敏就很有眼色地提出告辭,等出了薑晚周的辦公室,他抹了抹額上的細汗,然後長長舒了口氣,心道這一關總算是給闖過去了!萬幸啊,實在是萬幸,要不是那天遇到豐慶縣的縣長曾毅,可能自己倒霉了都不知道是如何得罪薑部長的。

薑晚周的視線停留在報紙上,可心思卻不在這上面,他想起了那天曾毅和尤瑞敏一起到家裡拜訪的事情了,從帶來的禮物看,這兩人應該是不認識的,可尤瑞敏怎麼會在重新勘測之後,如此向豐慶縣徹底傾斜呢,這完全沒有道理啊!

薑晚周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對勘測、規劃、建設都十分精通,從豐慶段的勘測結果看,豐慶縣確實符合建設標準,可其它線路也是符合的,豐慶縣並沒有絕對的優勢,要說優勢,也只是微乎其微;至於安全調度點,這個彈性是非常大的,你可以設在豐慶縣境內,也可以設在距離豐慶縣一些距離的地方,甚至可以再挪遠一點,只要有這麼一座安全調度點發揮作用就可以了,很少能見到在勘測報告中提出具體位置的。

想來想去,薑晚周都有些難以理解,這一切未免巧的太離譜了吧!

手指在桌上的報紙輕輕敲了幾十下,薑晚周突然想起一種可能,這不會又是那個曾毅搗的鬼吧?

念頭一冒出,薑晚周就覺得既有可能是這樣了,除了曾毅,還有誰能去請得動徐老來做自己的工作,而且本身又跟這段鐵路利益相關呢?

薑晚周就在報紙上輕輕捶了一下,一定就是這個曾毅了,真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請得動徐老倒也好解釋;可這小子又是怎麼打通這上下所有的鏈條呢,竟然能讓從勘測隊到鐵勘院,都按照他的意思來辦。

那天尤瑞敏來家裡拜訪的時候,薑晚周不在,否則以他的見識,定然可以當場看破曾毅的算計,但現在空想的話,他可能永遠也想不明白了。

十多分鐘之後,薑晚周放棄了這種無用猜想,自己想明白又如何想不明白又如何,事情到最後還是要按照這個小子的設計來辦,難道自己還要違背徐老的指示嗎?

薑晚周從鐵道兵乾到副部長,這幾十年他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可曾毅的手段還是讓他印象深刻。一套既定的規劃方案,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根本沒有改變的希望,但這小子不僅僅成功地翻盤,甚至還在一定程度上完全左右了這條線路的走向,而且還順利在自己地盤上增設了一處安全調度點。

試問能有幾個人,能夠把一切算計到如此精細的程度?

堂堂軌道部的鐵路規劃方案,竟然由一個小小縣長說了算,這讓自己這位大部長情何以堪啊!

薑晚周想到這裡,心裡都有些鬱悶了,從頭到尾,好像自己這位大部長都沒有任何發表態度的機會吧,完全就跟個牽線木偶似的,從曾毅在家裡向自己抖出狼窪嶺的失誤開始,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便開始為曾毅這個小縣長的事情在忙前忙後出力了。

鬱悶歸鬱悶,薑晚周也拿曾毅毫無辦法,頂多就是把尤瑞敏提出的三級站給否決掉,你曾毅不是就要一座安全調度點嗎,那好吧,我就讓它永遠都只是個調度點!

曾毅可不知道薑晚周的這種複雜心理,此時他已經回到了豐慶縣,出去忙活這麼久,縣裡積攢了一大堆事等著他來做主,回來之後曾毅一連開了三天的會議,嗓子都講得沙啞了。

上午開完政府常務會議,曾毅回到辦公室大口喝著水,這幾天忙得他連喝水的工夫都沒有。

包起帆此時抱著一遝需要曾毅批示的材料進來,拿起水壺給曾毅續了水,關切地道:「老闆,這幾天你都瘦了,身體重要啊!」

曾毅點點頭,示意包起帆把那些材料放下即可,道:「我不在縣裡的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包起帆心裡立時大暖,不過卻連連搖頭擺手,道:「比起老闆你在外面風餐露宿,為豐慶縣百姓的福祉而奔波,我這根本就是在享福了。」

曾毅笑了笑,道:「最近縣裡還太平吧?」這幾天忙著處理積攢的事務,曾毅還沒來得及關注縣裡各方面的態勢。

「大體都好!」包起帆就答到,「前幾天我還看到了古浪集團的那位古總。」

曾毅直皺眉,心道這古浪是不是缺心眼啊,他就算是過江龍,但在豐慶縣這塊地盤上,只要自己不支持,他什麼事都做不成,為什麼這小子還是這樣死心眼呢,正要細細詢問,桌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是那部紅色電話機發出的聲音。

包起帆一看是上級來電話,就放下材料,主動出門迴避了。

曾毅接起電話,不等主動開口,裡面就傳來了市長何思賢的聲音,道:「是小曾同志吧?」

「何市長你好,我是曾毅!」曾毅就應了一聲。

何思賢電話裡呵呵笑了兩聲,頓了幾秒鐘,道:「鐵路站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曾毅不好把話說死,但說不死,何思賢又會整天惦記這事,想了想,曾毅說道:「該做的工作全部都做到位了,我想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吧。」

「確實?」何思賢的語調都提高了幾分,語氣中難掩他內心的那份激動。

「最終的結果,應該很快就會公布了。」曾毅說到。

何思賢電話裡哈哈大笑了兩聲,好容易壓住心中的喜悅,道:「如果事情成功,小曾你便是我們佳通市的大功臣!」

曾毅說道:「要說功勞,主要是何市長態度堅定、調度有方,我不過是跑跑腿罷了。」

「要論首功,非你莫屬,我何某人可不是那刻薄寡恩的人!」何思賢說到,雖說自己到軌道部走了一遭出盡了風頭,可內情是怎麼回事,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要是沒有曾毅,自己可就要丟大人了,就算曾毅不爭這個功,自己也必須有這個態度。

曾毅並不糾纏這件事,道:「不過,規劃方案可能跟之前市裡預想的會有少許的變動。」

何思賢的心又一下提了起來,道:「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交個底。」說完這句,沒等曾毅回答,何思賢又道:「你現在就到市裡來一趟,我們還是當面談吧!」

「好的,我馬上就出發!」曾毅說到。

掛了電話,曾毅只好把桌上的那些材料往抽屜裡一放,起身帶著公文包準備出門,縣裡真正的大事,其實也就那麼幾件,這些材料看起來數量驚人,但大多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除了申請經費的材料外,下面部門都能自己處理,可不請示上級又顯得不尊重,於是都往這裡送,鬧到最後,整個縣裡最忙的就是曾毅這位縣長,而下面部門都成了小媳婦,家裡啥事都不做主。

「要在豐慶縣境內設立一座安全調度點?」市長辦公室裡,何思賢聽完曾毅的彙報,眉頭微鎖,心裡有些疑惑。

曾毅就道:「是,作用主要是為了車輛的臨時調度、臨時停靠,需要修建兩條輔線,另外還要修建檢修維護機頭的車間。」

何思賢弄明白安全調度點的用處,心道自己把曾毅叫來有點小題大做了,這又不是壞事,而且也不是大事,完全不影響鐵路站的落戶嘛,他道:「這麼說,線路很可能是從豐慶縣走?」

「還不敢確定,但可能性比較大!」曾毅看著何思賢,道:「市裡之前用來建設車站的預算是五個億,不知道這個數字會不會變動?」

何思賢神色稍稍一滯,然後就搖頭笑了起來,他已經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佳通市之前宣布要用五個億來建設車站,以此爭取車站的落戶,後來中化市一出手就是十個億,在這種情況下,佳通市要是還維持原先五個億的投入,就顯得有些尷尬了,增加投入肯定是必須的,可問題是建設一座車站五個億都是超高標準了,再高就真的是在燒錢了。現在曾毅專程跑來講安全調度點的事情,這意思何其明白,就是希望市裡將來增加的這部分預算,可以投入到豐慶縣安全調度點的建設上去,這是伸手向市裡要錢呢!

「如果要增加一處安全調度點,我們的預算肯定也會相應提高的!」何思賢很痛快地給了曾毅一個確定的答案,對於這個要求,他根本沒想拒絕,也無法拒絕,反正預算肯定是要增加的,與其浪費了,不如就拿去給豐慶縣建這個安全調度點,至少是辦了件實事。

再者,曾毅給佳通市爭取到了這座車站,他所帶來的效益,是萬倍於預算投入的,市裡出錢替豐慶縣建這個安全調度點,那還是市裡沾了光呢,而且這樣也算是還了曾毅一部分人情,不至於讓他白忙一場。

最後衝刺

從市政府大樓出來,曾毅著實覺得輕鬆了一大截,何思賢答應由市裡出錢來修建安全調度點,那鐵路的事情就算是基本解決了,從勘測到規劃,從規劃到審批,從審批再到最後的修建,每個環節最難搞定的部分現在都已經搞定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軌道部最後的公告了,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回豐慶縣的路上,曾毅給夏長寧夏老打了個電話,請夏老幫忙聯繫一下王曦,鐵路的事情基本搞定,就剩下和王曦做最後的商談了。

「我讓紅妮去聯繫吧!」夏長寧倒是沒有推辭,道:「你那邊什麼時候方便?」

曾毅就笑道:「當然是越快越好,我這邊什麼時候都方便!」

夏老便道:「那好吧,等聯繫好了,我給你電話!」

掛了電話,曾毅坐在車裡閉目養神,推想著跟王曦見面時的每一個細節,以及豐慶縣這邊能夠拿出的最大的誠意。

三天之後,曾毅收到夏老的電話,王曦已經抵達雲海市,晚上就可以見面,曾毅大為振奮,在電話裡約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之後,就起身趕往雲海。

雲海湖畔,有一處古香古色的院子,對外沒有掛牌,也沒有任何名稱標識,這是一座由近代名人故居改建而成的私人會所,雖然地處雲海最繁華的湖濱位置,但這裡卻非常安靜,平時很少見人出入,只有在特定的日子,這裡才會顯得有些人氣,曾毅將晚上的會見就安排在了這裡。

晚上八點半,王曦準時出現在了會所的門口,還是那副簡單樸素的打扮,身後也看不見任何的隨從人員,只是腳下卻蹬著一輛自行車,是雲海市提供給市民免費騎行的那種公用自行車,市裡大街小巷設有數千個智能存放點,市民憑藉IC卡可以免費借車存車。

曾毅笑呵呵迎上去,道:「王工,好久不見了!」

王曦站定腳步,就那樣讓自行車靠在自己的車上,朝曾毅伸出手笑道:「讓曾縣長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會所門口的工作人員麻利上前接過王曦手中的自行車,心裡還挺鬱悶的,自己在這裡做門迎,見過各色人士,但還是第一次見騎自行車過來的呢,以前自己幫客人泊車,泊的都是清一色的豪車,今天倒好,還得出去找存放點把這輛自行車還回去。

「我這個東道主,理應比王工早到!」曾毅笑著客氣了一聲,然後指著那輛自行車,道:「王工好興緻!」

王曦擺擺手,道:「傍晚在湖畔嘗了嘗雲海的本地特色菜,吃的有點飽,於是就騎著車子順著雲海湖跑了一圈,隻當是消食了,順便也欣賞一下這雲海湖的夜色。」

曾毅笑了笑,王曦這麼講,就是要告訴曾毅,我本人已經吃過晚飯了,這讓曾毅有點意外,不過這也符合王曦的性格,王曦原本就不太喜歡應酬,他是做事謹慎,注重實際的人。

「裡面請!」曾毅也不多說什麼,邀請王曦往裡面走。

進了會所裡面,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這是個非常典型的江南園林,一眼很難看到裡面全貌,在最適合的地方配合上精心打造的燈光,讓園林在晚上看起來也是那樣的風姿婉約。曾毅一邊領著王曦往裡面走,一邊講著這座園子的來歷。

王曦饒有興緻地看著園子裡的景物,等曾毅講完,便問道:「夏老現在住的那個房子,聽說也是有些來歷的。」

曾毅心道王曦這是話裡有話啊,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夏家祖上曾是雲海有名的鋼鐵大王,富甲一方,後來因為政治風波而遭遇不公平待遇。現在夏老住的地方,是過去夏家的門房。」

王曦只是淡然一笑,對曾毅的話沒有做任何評判,其實他也沒有料到曾毅會坦然說出這件事,要知道有很多的官員,至今仍然是不肯正視過去的那場風波,一談起便支支吾吾的。

繞過前面的一座假山,眼前出現一面小湖,彎彎曲曲的走廊直通湖心,在那裡有一棟二層小樓,這便是曾毅定好的地方了。小樓裡面的布置極為講究,清一色的明清傢具,一旁的小龕上燃著香,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王曦坐下之後左右一番打量,道:「真是個好地方啊!沒想到在這麼繁華的地方,竟還有如此安靜的場所。」

「在大都市裡,又哪有真正安靜的地方,不過都是鬧中取靜罷了!王工覺得安靜,只因心靜耳。」曾毅笑了笑,他知道王曦不喜歡歡宴酒席,所以就讓顧迪安排了這個地方。

王曦對曾毅的話身有同感,他笑了笑,道:「沒想到曾縣長這麼年輕,就有如此感悟啊。」

兩人說笑的工夫,曾毅讓人送來一些乾果茶點,又沏了一壺上等的雲海茶,本來是要請王曦品嚐雲海的特色菜式,可王曦已經有言在先,曾毅只好一切從簡,反正他今天的重點也不是吃,而是拿下王曦的特種鋼材項目。

曾毅還讓人撤掉屋子裡的那面屏風,這樣就可以坐在屋裡觀賞到外面的小湖湖色。

陪著王曦喝了兩杯茶,曾毅就直入主題,道:「王工,這次請你來雲海的原因,想必你是知道的,還是特種鋼材項目的事情。」

王曦就看著曾毅,道:「這麼說,鐵路的事情曾縣長已經爭取成功了?」

曾毅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新鐵路乾線會從豐慶縣穿過。」

王曦就有點意外,他提出這個條件,很大程度是想讓曾毅知難而退,誰知曾毅還真能把鐵路爭取到豐慶縣來,這實在是令人驚訝啊,據王曦之前掌握到的情況,鐵路穿過豐慶縣的概率幾乎為零。

「曾縣長沒有騙我?」王曦問到,他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曾毅笑了笑,道:「結果究竟如何,相信很快就會公布的。」

王曦拿起茶杯,卻半天都沒有送到嘴邊,曾毅確實沒有騙自己的必要,鐵路究竟怎麼走,最快幾天內就會有結果了,曾毅也騙不了多久,可要說鐵路從豐慶縣走,王曦還是不怎麼相信。

「為了讓鐵路穿過豐慶縣,豐慶縣這次做了極大的努力,其中的辛苦和困難就不對王工講了,只希望王工能夠遵守我們之前的約定,可不能食言吶!」曾毅看著王曦,

「這……」王曦多少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他這段時間始終都沒有敲定最後的抉擇,可不是為了遵守承諾給足豐慶縣三個月的時間,而是打算吊一弔平山市,讓平山市能夠做出更多的承諾,這是一種談判的技巧。誰能料到,豐慶縣還真把鐵路給爭取過來了,這讓王曦有些措手不及,因為之前他根本沒有考慮過如果發生這種情況自己要如何應對,因為概率實在太低了。

可要反悔的話,王曦又講不出口,當初他是當著自己姐姐和夏老的面和曾毅約定的,這怎麼好意思反悔呢,再說了,要更改鐵路規劃可不是一件小事,雖然曾毅說得輕鬆,可其中付出了多大代價,那都是很難想像到的。現在豐慶縣付出無比大的代價,終於把鐵路爭取過來了,你卻說當時就是個玩笑話,這能講得過去嗎?

王曦舉著茶杯踟躕了很久,最後道:「說實話,豐慶縣能夠爭取到鐵路,確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曾毅很欣賞王曦的這份坦誠,但他沒給王曦反悔的機會,「我們只想向王工證明,豐慶縣對於爭取這個項目是懷著何等的誠意!」

王曦心中一嘆,後面的話他根本說不出口了,本想吊一弔平山市,現在可倒好,把自己給吊起來了,平山市條件再好,怕是也不能再考慮了。

牙一咬,王曦道:「豐慶縣是我的故鄉,我是不可能對自己的家鄉言而無信的,這一點請曾縣長放心,我也不懷疑曾縣長的胸懷和能力。不過,作為一名商人,我對項目落戶豐慶縣之後若乾年的發展環境始終能否如一,持有一定的懷疑。這一點,也請曾縣長理解。」

曾毅微微頷首,王曦之前提到夏老的房子,其實就表達出了這方面的顧慮,他是商人,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按照現在的體制,是不可能再發生夏老那樣的悲劇了,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誰又敢保證曾毅離開豐慶縣之後,繼任者對王曦的生意沒有任何覬覦之心呢?

畢竟在現在的環境之下,官員對於商人的影響很大,而商人對官員卻很少能有什麼製衡的手段。那時候,王曦真金白銀都砸在了豐慶縣,走也走不掉,逃也逃不掉,難倒只能任人宰割嗎?

「王工的想法很切實,我非常能夠理解!」曾毅看著王曦,道:「就算我現在對你做出任何的保證,相信你還是很難放心的。」

王曦點點頭,這時候曾毅為了拉到項目取得政績,當然是什麼保證都敢說,可這話只能半聽半信,如果你真信了,最後受傷的肯定是自己。

曾毅就站起身來,道:「王工的這個顧慮,我之前也已經想到了,所以,今天我還請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說完,曾毅走到旁邊樓梯口,在木製的扶手上輕輕地敲了敲。

王曦訝異,原來這樓上還有人在,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

塵埃落定風波起

「哈哈,終於輪到我出場了!」樓梯間傳來很有節奏的腳步聲,鏗鏘有力,轉眼間,翟浩輝出規在樓梯口,道:「在樓上喝了一個小時的茶,喝得我都快吐了!」

王曦就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同時在心裡琢磨著對方的來歷,眼前這人雖然皮膚黝黑,但十分有氣勢,尤其是眼神犀利得猶如實質化,這是很多普通人都不具備的氣質。

「這位就是王曦王總工吧!」翟浩輝看了一眼王曦,然後大方地伸出手,道:「在下翟浩輝!」

王曦不知道翟浩輝是誰,但還是很爽快地伸出手,他能感覺到眼前的人大有來頭,道:「你好!」

曾毅便道:「王工,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

「咳!」翟浩輝一擺手,哈哈笑道:「還是我自己來介紹吧!王工,在下翟浩輝,是職業軍人一個,目前在海軍服役。我們翟家祖孫三代全都是軍人,王工可能不認識我,但我家老爺子的名號,王工肯定聽過!」

「翟……翟,」王曦片刻疑惑之後,臉上就出出極度驚駭的神色,他的腦子裡閃出一個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名字,他顫聲道:「你說的可是有「軍神之稱的翟老……」翟老這樣的人物,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王曦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翟浩隻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肯定,但也沒有否定,王曦看向一旁的曾毅,只見曾毅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給了王曦一個肯定的答覆。

王曦就猛地咽了口唾液,事慎發生得太突然了,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堂堂軍神翟老的孫子,竟然就這樣活生生站在自己的眼前,這讓他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我們坐下說話吧!」曾毅此時招呼了一聲。

王曦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但神思還全在眼前的震駭當中,翟老對自己來說根本就是傳說中的人物,只能是在報紙電視電影中才能見到的,自己平時就是再怎麼敢想,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能夠和翟老的孫子結識啊。

翟浩輝朝王曦一伸手邀請他入座,然後自己大大方方往桌前一坐,道:「曾毅是我的好兄弟,最近這段時間,他可沒少向我提起王工,我對王工也算是聞名己久了,今天終於是見到真人了。」

王曦的屁股挨到椅子,這心才稍稍落了地,道:「翟老是我生平最為欽佩的人之一,今天能夠認識翟軍官,是我王曦的榮幸。」

翟浩輝微微一擺手,道:「王工背井離鄉卻能醉身於鋼鐵技術,終成一代大師,我對王工這樣的人,是打心眼裡敬重的。」說著,翟浩輝提起桌上的一杯茶,道:「這裡無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上王工一杯,聊表心中敬佩之意。」

王曦猶豫了一下,他心裡很清楚,只要自己把杯子一舉,就意味著特種鋼材的項目是落在了豐慶縣,今後絕無再反悔的可能了,要是反悔的話,那就要考慮一下得罪翟家的代價了。

只是片刻的遲疑,王曦就舉起了杯子,道:「翟家滿門忠烈,鐵血鋼骨,我敬翟家!」

王曦當然得舉杯,要說之前他還對項目今後的發展有任何的疑慮,那麼此刻他就是疑慮皆消了。曾毅一個小小的縣長,都能夠反轉軌道部的既定規劃方案,這能量是何其強大;現在再有翟家保駕護航,自己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別說是在東江,就是放眼全國,也不可能再找到像翟家這樣堅實可靠的後盾了,那位平山市的副市長龐乃傑雖然也是背景不俗,但跟翟家一比,就立時顯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曾毅看王曦舉了杯子,心裡的石頭徹底落地,前前後後這麼長時間,特種鋼材的項目終於是塵埃落定了,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豐慶縣還是拿下了這個意義不凡的項目。

「你們先聊著,我失陪一下!」曾毅此時站起身來,示意自己需要出去方便一下,他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剩下王曦和翟浩輝究竟怎麼談,還有沒有什麼暗中承諾,那就跟曾毅無關了,他也不方便旁聽。

走出這間二層小樓,曾毅覺得腳步都輕了很多,直到此時,他才算是真正地可以放下心來了,因為事情結束了。

站在湖面的九曲走廊上,曾毅想到了很多,想到豐慶縣今後的發展,他還有很多事情要接著做;想到了蠢蠢欲動的古浪和古飛渡,這兩個人遲早得在豐慶縣掀出點風浪來;想到了真相大白之後,中化市上下對自己的集體恨之入骨;還想到了那位龐三哥,龐乃傑滿腔希望,最後收穫失望的時候,想必也會記恨自己吧。

浮想聯翩想了將近半個小時,遠處的二層小樓裡突然傳來翟浩輝的爽朗笑聲,曾毅就收回思緒,朝小樓邁步走了過去,看來兩人已經達成共識了。

走進屋裡,就看到翟浩輝二人坐在桌前,都是一臉的輕鬆愜意,正在那裡品著茶。

看曾毅進來,翟浩輝道:「曾毅你也太摳門了,滿桌子都是些不值錢的乾果點心,也太怠慢王工了吧!」

王曦笑著忙擺手,道:「不是曾縣長摳門,是我已經吃過飯了,胃裡實在沒有空間享受美食了。」

翟浩輝也就那麼隨便一說,他聽了王曦的解釋,道:「那就改天再讓曾毅做東,一定要好好招待王工才是。」

「不必這麼客氣的!」王曦順著翟浩輝的話就站起身來,道:「曾縣長的好茶我已經嘗過了,確實是好茶,我非常盡興,也十分感謝曾縣長的熱情招待。今天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辭了,等過幾天到豐慶縣,免不了還要再叨擾曾縣長。」

曾毅哈哈一笑,道:「歡迎還來不及,怎麼會是叨擾呢,那我可在豐慶縣翹首以盼王工的到來了。」

「相信不會很久的,我這邊把材料準備好,就會到豐慶縣去找曾縣長的!」王曦說到,從臉上的神情看,他跟翟浩輝的談話非常愉快,收穫也不小。

曾毅和翟浩輝就起身把王曦送到了門口,等邁上九曲走廊,王曦說什麼也不讓曾毅二人再往前送了,他心裡很清楚,翟浩輝這樣的人是不方便曝光的。

三人站在那裡客氣幾句,王曦就帶著沉甸甸的收穫滿意而去。

看著王曦離去,翟浩輝嘆道:「這位王工很是了不得,曾毅你這次找到了個寶貝啊!」

曾毅笑了笑,從翟浩輝的這句話,他就知道王曦手裡非常有貨,除了做輪船的特種螺紋鋼之外,肯定還有別的硬貨,估計是剛才對翟浩輝交了個底。曾毅問道:「翟首長那邊……」

「我已經跟二伯談過了!」翟浩輝微微頜首,表情輕鬆,道:「你儘管放心。

曾毅點了點頭,心道我放心沒有任何用,關鍵是你們自己談好就行,只要今後不要出現內部相爭的情況就好。

其實早在曾毅弄清楚王曦的來歷之後,就跟翟浩輝私下裡把這件事談過了,這對翟浩輝來說,同樣是個很好的機會。翟浩輝生在和平年代,已經無法像他的長輩那樣,去戰場上靠拚殺來獲取戰功了。「科技強軍」才是當下的大趨勢和大主流,只要有辦法實規「強軍,」那就是大功勞一件。

否則翟浩輝就是當一輩子海軍,那也只是個跟其他公子哥稍微不同一點點的普通軍人罷了。但如果能夠把王曦收入麾下,加強在特種鋼材方面的研究,從而促進海軍艦艇整體水準的提升,那翟浩輝就真的功德無量,無愧於將門虎子的身份了。

這方面,翟萬山也不糊塗,他雖然是本職做軍工的,但有翟萬林在前面壓著,他就是把特種鋼材項目拿走,功勞再大,也不可能再進一步了,倒不如反手去扶持翟家的下一代火種。

曾毅此時又問:「翟老還沒回來?」

翟浩輝搖搖頭,道:「我現在聯繫不到老爺子,也聯繫不到張傑雄,大伯那裡好像是知道一點什麼,但不方便對我講!」

曾毅眉頭就微微鎖起,心道這真是怪事一樁,翟老爺子這趟門出得也未免太久了吧!

「我已經和王工基本談妥了,其它的事情我去張羅,但項目建設方面的事情,還得你來操持啊!」翟浩輝呵呵笑著,道:「受累了!」

曾毅一擺手,笑道:「你說這話,不是噁心我的嘛!」

翟浩輝在曾毅的胳膊上拍了拍,什麼也沒有再講,但意思已經到位了,這次他確實得感謝曾毅,能夠拿下特種鋼材的項目,全因為曾毅時刻都記著幫自己謀劃張羅,能有這麼個好兄弟幫扶,何愁大事不成啊!

「走,換個地方我們兄弟兩個喝個痛快!」翟浩輝哈哈笑著,道:「你不是告訴我雲海的海鮮火鍋很有名嘛,就吃這個吧!」

「奉陪到底!」曾毅也是爽朗一笑,和翟浩輝一起往外走。

剛走出湖面的九曲走廊,翟浩輝的電話卻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翟浩輝立時神色一肅,連腰板都直了幾分,對著電話沉聲說道:「黃叔叔你好!」

曾毅就看出了點門道,能讓翟浩輝如此對待的,那打來這個電話的人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大人物,曾毅往旁邊走開幾步,以示避嫌,同時在腦海裡琢磨著到底誰姓黃呢?

「事情緊急,閑話不講!」電話裡的人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曾毅在哪裡?」

無可奉告

翟浩輝心中暗暗吒驚,曾毅和申話裡的這位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啊,他沒弄清楚對方的來意,不好直接說出曾毅的位置,便把聲調拖長了,低聲道:「曾毅他……」

「是翟老找他!」電話裡的人沒有跟翟浩輝有絲毫的磨蹭,直接說到。

翟浩輝就鬆了口氣,是老爺子找曾毅的話,那就不會有什麼事了,自己還道曾毅又得罪哪家公子哥了呢,他道:「曾毅他跟我在一起……」

「你在雲海是吧!」電話裡的人沒等翟浩輝說完,就道出翟浩輝的位置,道:「你帶著曾毅馬上趕往雲海東郊的雄風機場,那裡會有專機在等著你們!」

翟浩輝就更吃驚了,一絲不安的情緒從心裡升起,這不會是老爺子出了什麼意外狀況吧,他本想再問一句,誰知還沒回過神,電話就已經被掛掉了。

曾毅已經看出翟浩輝的臉變了色,當時快步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

「邊走邊說吧!」翟浩輝現在也是什麼狀況都沒有搞清楚,哪能對曾毅解釋明白,只能是先趕到雄風機場再說,他心裡不住祈禱,可千萬別是老爺子出了什麼狀況啊。翟浩輝說完就往外走,走出幾步,又急急對曾毅道:「你的行醫箱在哪,帶上以防萬一。」

曾毅一聽,向來處之泰然的臉上也變了色,翟浩輝如此焦急失措,曾毅心裡也想到了一種最壞的可能,他道:「行醫箱放在了豐慶縣,現在去拿肯定來不及了,不過沒有關係,那裡面都是些常見的急救用藥。」

翟浩輝便放棄了帶行醫箱的打算,去豐慶縣一個來回實在太耽誤時間了,他不能冒這個險,萬一情況非常緊急呢?既然曾毅說沒有關係,那就有一定的把握,還是先爭取時間吧。

出了門,翟浩輝搶先一步,就鑽進曾毅車子的駕駛位,等曾毅麻利上車,車子就猛地躥了出去到了關鍵時刻,翟浩輝的本色立刻顯現出來,這也是個不要命的主。

雄風機場位於雲海市東郊五十公里的地方。和雲海機場不同,這是一座軍用機場,建成的時間甚至比雲海機場還要久,原先是空軍某部的訓練基地,承載了第一代空軍的強軍夢想,後來隨著新基地的建成,這座機場慢慢地冷清了下來,但至今沒有對外開放使用,除非是突然情況。

翟浩輝一路猛闖,從雲海最繁華的雲海湖畔趕到雄風機場,竟然隻用了半個小時不到,一般人要是坐這車,怕是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

曾毅心道還好這車是跟顧迪借的,如果是自己的公車,就這一通猛闖,明天麻煩肯定是少不了了,不過規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這一路趕過來曾毅的心緒也慢慢穩定了下來,他覺得翟老爺子出狀況的概率不大,曾毅每次回京,都要給老爺子診治一番,對於老爺子的身體狀況是了如指掌,再加上平時一直在做調理保養,加上老爺子也很注意鍛煉,即便是有一般的情緒波動,也不太可能引發什麼意外狀況的發生,除非是很極端的情緒的波動。

看到翟浩輝異常緊張的樣子,曾毅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道:「也不要想太多,老爺子的身體情況我還是非常了解的。」

可這話也沒讓翟浩輝的緊張有所緩解,面對其它任何情況,翟浩輝都能冷靜下來,可事關自己的至親,關心則亂之下,翟浩輝不可能不去亂想。他不像曾毅,曾毅作為一個大夫,見過了太多的生老病死,已經能夠做到泰然處之了,這也是大夫們必須要修鍊到的一個心境,因為越是病情緊急,就需要大夫能夠冷靜下來,如此才能尋絲剝繭,準確找到病因並且因病施治。

在緊急情況下無法保持心態穩定的大夫,多半就會忙中出錯,平白耽誤和葬送了病人的性命。

車子衝到機場門口,翟浩輝巴經提前拿出自己的證件,車子沒有熄火,更沒有下車,證件直接朝衛兵伸過去,道:「警衛局,緊急任務!」

衛兵一看證件,立刻打手示意通行,同時飛快把證件還給翟浩輝,道:「b-2起飛區!」顯然衛兵已經提前得到了上級的指示。

話剛說完,翟浩輝的車子已經沖了過去,穿過緊急通道,直奔起飛區而去。

起飛區的跑道上,此刻停著一架銀白色的飛機,飛機發出低沉的轟鳴聲,顯然它的發動機早已經處於了嚴陣以待的狀態,隻待一聲令下,就可以加大馬力直衝雲霄,而跑道上的起飛指示標誌也一直大亮著,顯示這架飛機隨時都可以起飛。

車子衝到飛機跟前,早有一位中校等在舷梯口,看過翟浩輝的證件之後,立刻帶兩人登機。沒等兩人坐好,飛機的轟鳴聲猛地變大,開始了起飛前的助跑。

一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一個大型機場,不過顯然還是一座軍用機場,曾毅能朦朦朧朧看到遠處的跑道上整齊停著一排飛機,機身完全被罩了起來,只能看出是個飛機的樣子。

走下舷梯,兩人就看到了張傑雄,張傑雄依舊是那副冷峻的神色,在夜色中站得筆直,猶如一根旗杆。

「張大哥!」翟浩輝快步過去,看周圍再無其他人,低聲急急問道:「是不是老爺子……」

張傑雄什麼也沒講,只是冷峻片刻之後,輕微地晃動了一下脖子,要不是站得近,都很難觀察到張傑雄的這個動作。

翟潔輝一路上的提心弔膽,在這此刻全都鬆弛了下來,很顯然,老爺子沒有任何發生任何意外狀況,至於到底是誰發生了意外狀況,張傑雄不好講罷了。

「曾大夫,請跟我走一趟吧!」張傑雄的視線穿過翟浩輝,冷冷地看著曾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完之後,他就朝一側抬起手。翟浩輝順著張傑雄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看到不遠處的另外一個跑道上,還停著一輛隨時待飛的飛機。

曾毅也沒有多說什麼,他跟張傑雄很熟了,張傑雄這個樣子,必然有這樣做的原因,他只是點了點頭,就朝那邊走了過去,張傑雄隨即跟上。

翟浩輝很自然地也要跟上去,誰知剛走兩步,張傑雄猛地回頭,抬手將他攔住,依舊是那副毫無情緒的口氣,道:「緊急軍務,請你迴避!」

「呃……」翟浩輝顯然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他知道張傑雄這並不是針對自己,而是自己真不方便跟過去,他只好朝前面的曾毅打了打眼色,示意曾毅到了地方一定要隨機應變。

曾毅朝翟浩輝微微一點頭,然後揮揮手,轉身繼續朝那架飛機走了過去。

半分鐘之後,夜空再次響起巨大的轟鳴,一輛飛機在夜色中鑽入了雲層,看著飛機消失蹤影,翟浩輝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之前太緊張了,竟然忘記告訴曾毅那位打來電話人的身份,這樣好歹能讓曾毅有個思想準備啊。

可惜後悔已經來不及,翟浩輝現在肯定是聯繫不到曾毅了,他只能在心裡寬慰自己,那邊還有老爺子和張傑雄照應,曾毅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四十分鐘之後,飛機再次降落,不過這次的機場規模明顯小了很多,夜裡四處漆黑,曾毅經過連續兩次飛行,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甚至都不知道飛機是朝哪個方向飛行的,按照飛機的速度,這個飛機時間能覆蓋的面積太大了,說是到了南江都有可能。

剛下飛機,頭頂再次傳來轟鳴聲,曾毅抬頭去看,看不到飛機是什麼樣,卻能看到四架飛機擺成固定的陣型呼嘯而過,顯然,這不可能是客機。收回目光再往前看,曾毅更是吃了一驚,兩列荷槍實彈計程車兵從自己面前雄赳赳走過,手裡牽著黑背大狼犬,交叉而過的時候,士兵們警惕地打量了曾毅一番。再往遠處,曾毅能隱約看到幾輛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裝甲車。

一座小小的機場,保衛等級竟然如此之高,曾毅心中不由駭然,這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為什麼要讓自己過來這裡呢?

兩輛黑色的紅旗車安靜地停在飛機舷梯之下,四名警衛站在車身四角,右手全都按在腰間的槍匣子上,看到曾毅和張傑雄出現,一名警衛快速拉開車門,但目光依舊警惕地巡視四方。

曾毅被安排在了後面那輛車上,坐上車,他才發現車窗的簾子全都放下的,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一名警衛坐上副駕駛位,就回頭盯著曾毅,曾毅就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他看前面座椅後掛著一副眼罩,也不等對方開口,就自己摘下來戴好,閉目養神去了。

車子七轉八繞,行駛了大概有十多分鐘,終於是停了下來,曾毅能聽到前面的警衛推門先走了下去,過了一會,就聽到自己旁邊的車門被人拉開了。

「曾大夫,請下車!」有人在車門口說到。

曾毅就摘下眼罩,邁步走了下去,眼前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不著軍裝,但神態威嚴。曾毅朝對方一點頭,然後轉身打量了一下,發規載著張傑雄的那輛車子,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了蹤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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