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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醫官——小說連載115

上期回顧

首席醫官——小說連載114

作者介紹

謝榮鵬,起點中文網筆名:銀河九天,男,八二年生,山西省萬榮縣人,大學時開始寫網路小說,至今已創作近八百萬字,其中《天生不凡》在2005年互聯網點擊破千萬,單章最高訂閱過萬;小說《原始動力》獲作協舉辦的「網路文學十年盤點」最終大獎;小說《瘋狂的硬碟》入選起點中文網「八周年經典作品」;小說《黑客江湖——瘋狂的硬碟》已由重慶出版社出版發行。

壞孩子

跟桂希文吃過午飯,兩人就在飯店門口分道揚鑣。

「今天的事再次謝謝曾局長,專家團那邊我已經交代過了,所以我就不再回中化去了,請曾局長回去之後,務必代我向張市長道個歉!」桂希文客氣說到。

曾毅笑著擺手,道:「桂主任公務繁忙,這次能夠親自帶隊去中化,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

桂希文就向曾毅伸出手,爽朗笑道:「那我就在京城等著中化市創衛的好消息了!」

「我們一定用實際行動打贏創衛這場攻堅戰,絕不辜負桂主任的期望!」曾毅和桂希文握了握手,然後看著桂希文乘車離去。

等桂希文離去,曾毅看了看時間,他準備去見見翟老,如果見不到翟老的話,那就直接去警察部見杜若。

拿出電話,曾毅先撥給了張傑雄,等電話接通,曾毅便道:「張大哥,我現在人在京城。」

張傑雄便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有時間的話,那就來一趟吧!」

「方便嗎?」曾毅再次確認到。

張傑雄沒有解釋,而是道:「到了再講!」

曾毅覺得張傑雄的話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麼,便道:「那我現在就過去吧!」

「我派車在山下等你!」張傑雄道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曾毅也就不再耽擱,路邊攔了輛車,便奔翟老所在的玉泉山而去,路上曾毅又給杜若打了個電話,約杜若晚上王府飯店見面。杜若很痛快地就答應了下來。

到了地方曾毅下車,順著馬路往前走了兩百米,就到了山下第一道警戒所在。

一輛軍車就停在警衛旁邊不遠,開車的少校看到曾毅。便迎上幾步,抬手打了個敬禮,道:「是曾毅曾局長?」

曾毅點點頭,道:「是我!」

「張參謀派我來接您!」少校道明來意,就指向自己的那輛車。

曾毅就跟著少校過去,一邊也掏出自己的證件。交給負責警戒計程車兵,警衛驗過曾毅的證件,又仔細看了看曾毅,然後就抬手示意放行。曾毅這才上車,往山上去了。

到達翟宅門口,曾毅就看到張傑雄站在門口等著了。

車子停穩,張傑雄便往前迎了一步,等曾毅下車,便道:「你可算來了,快進去吧!」

曾毅對張傑雄的表現有些驚訝。他跟著張傑雄往裡走,等進了門,就低聲道:「張大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張傑雄也是壓低聲音,道:「老爺子生氣了,午飯都沒吃!」

曾毅就露出詫異的表情。心道翟老這又是怎麼了,自己平時可沒少叮囑他平心靜氣啊,翟老這兩年脾氣也好了不少,只是不知道今天究竟是因為什麼事生氣,又是誰惹他不高興了,竟然嚴重到飯都不吃了,曾毅就問道:「因為什麼啊?」

張傑雄微微一搖頭,道:「還不是因為海上那座島的事情!」

曾毅一聽,提起的心就放了下去,原來翟老生氣是因為這個啊。曾毅便道:「老爺子現在哪裡?」

張傑雄指了指樓上,道:「書房呢!」

曾毅便往樓梯走去,道:「我去看看!」

張傑雄沒有阻攔,只是提醒道:「你自己小心點,老爺子還在氣頭上呢!」

曾毅點點頭。便抬腳上了台階,到樓上拐個彎,第一個房間便是書房,曾毅就抬手敲了敲門。

「進!」書房傳來翟老的聲音,聽語氣,似乎火氣還很大。

曾毅便推門而進,進了門,就看到翟老黑著臉躺在那張老式躺椅裡,閉著眼睛看似在養神,身下的躺椅卻呼啦啦地搖個不停,這哪是養神的樣子,分明是內心很激動、情緒很不穩定。

「翟老,我來看你了!」曾毅就笑著說到。

躺椅停止搖動,翟老睜開眼看了曾毅一下,道:「想起來看我了?」

曾毅便笑著上前,道:「張大哥說您老在生氣,不會是生我的氣吧!我來負荊請罪!」

「你小子還沒有讓我生氣的資格呢!」翟老道了一聲,從躺椅裡站起來,然後慢慢踱到書桌後坐下,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似乎是要順順氣。

曾毅便道:「不是我,那又是誰把老爺子您氣成這樣?」

翟老一聽,剛順下的氣就升起來了,他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磕,道:「你說說看,這是什麼道理!我們的漁民在自己的領海內航行,卻遭到小倭瓜的無理驅逐,還被抓了去要判刑,而我們就只能喊兩句抗議,發一份申明,這軟綿綿的反擊,怕是連兔子都嚇不住吧!這口氣憋得我實在難受啊!」

曾毅就知道翟老八成又從送來的內參上看到什麼消息了,因為翟老說的這件事媒體還沒報導呢,反正曾毅是不知道這件事,曾毅便順著翟老的話講了一句:「這口氣是得出!」

「要是年輕三十歲,看我怎麼收拾那些倭瓜!」翟老在桌子上痛心疾首地拍了幾下,隻恨自己力不從心。

「收拾人這種事,可不勞老爺子親自動手!」曾毅笑了笑,道:「您是老帥,坐鎮指揮便可以了!」

一提這個,翟老更是生氣,道:「我一個卸了甲的老頭子,現在還能指揮動誰啊!」

曾毅便笑道:「那可未必,老爺子您這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您老只要隨便出一招,我看就夠小倭瓜喝一壺的了!」

翟老眼睛一亮,他看著曾毅,道:「你說說看,你都有什麼主意?」

曾毅笑了笑,道:「這種國家大事,我哪有什麼主意!不過,我看這種事並不只發生在海上。就是在國內,兩個地方爭同一個項目的情況,那也比比皆是,一點都不罕見。」

翟老就再次捧起了杯子。靠在椅背裡琢磨曾毅的話,不僅是地方,就是部隊也存在這種情況,不僅是幾大軍區,甚至是三大兵種之間,都存在著很多有形無形的爭端和競爭。大家表面一團和氣,可暗地裡是什麼招都會用,哪管是你的還是他的,更不管是你有理還是他有理,誰搶到了就是誰的。

這樣的道理,放到海上那座島,似乎適用,但又似乎不適用。

翟老思索了良久,道:「是要爭,但又不能壞了我們韜光養晦的大方針。和平崛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別人更不會就讓你這樣強大起來,難啊!」

曾毅點點頭,一將功成萬骨枯,翟老身經百戰,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生氣是生氣,說狠話歸說狠話,但卻不會喪失理智,因為一座沒人居住的荒島而輕啟戰端,填進去的可就是許多條鮮活的生命了,或許這些人就是誰的孩子、誰的丈夫、誰的父親。

眼下我們的大方針是韜光養晦、和平崛起,有人正是看中了你這一點,才時不時出來鬧點糾紛。你反擊得硬了,別人說你和平崛起是假的,你展示武力。又會讓周邊小國家產生危機感,正好給了別人擴充軍備,甚至是抱團取暖的借口;可你反擊得軟了,不但別人看了笑話,而且也無法照顧到國民的情緒。導致民眾不滿政府的軟弱。

不是每個人都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到國家戰略的高度去思考問題。

於是,這件事就成了個死結,左右都是你的錯,翟老這樣的定海神針,也只能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生悶氣,而且氣得都吃不下飯。

曾毅坐在那裡思索良久,對翟老說道:「老爺子,我前幾天去一家幼兒園視察,我發現幼兒園每個班級裡,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壞』孩子,整天上躥下跳、招貓逗狗,等哪天把別的小孩給打了,捅下了簍子,就只好被叫家長,家長會把這個『壞』孩子訓斥一番,而吃了虧的小孩家長,也只能是告誡自己的小孩以後離壞孩子遠一些。但我覺得,真正佔了便宜的,還是那個『壞』小孩,老爺子您說呢?」

翟老虎目一睜,他是什麼人,自然一下就明白曾毅的意思,道:「你是說,我們缺少一個這樣的壞孩子?」

曾毅笑了笑,道:「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我們的,就必須寸土不讓,仁義道德是保衛不了家國的!」

「說得好!」翟老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對這些小倭瓜,我們已經是仁義至盡了,這樣的道理,就是幼兒園的小孩子都明白,偏偏有些人不明白!」

曾毅沒有講話,他也不知道翟老講的某些人是誰,這種壞孩子的把戲,曾毅也一點都不陌生,當年小吳山劃撥給白陽市,榮城市和清池區暗地裡出了多少陰招,曾毅都給一一擋回去了,最後逼得不已,曾毅直接截了月河的水,清池區玩不轉了,便只好跑到省裡去找家長告狀了。

省裡頂多是批評一兩句,除此之外,省裡也不能拿曾毅怎樣了。

挨了頓訓斥,但小吳山卻是不可能還給白陽市的,回來該怎麼做,曾毅還是怎麼做,清池區的人氣得吹鬍子瞪眼,但也無可奈何,大家總不能真的撕破臉皮乾一仗吧!

「對了!你怎麼到京城來了?」翟老終於想起問曾毅這個事情了。

「受人之託,來看個病!」曾毅答到,也沒有隱瞞翟老,道:「邱大軍病了!」

翟老便皺起眉頭,邱大軍病了,誰不能請,偏偏來請曾毅,實在可惡,他道:「你真去給他看了?」

曾毅無奈苦笑,道:「我事先也不知道病的是邱大軍。」

翟老便明白怎麼回事了,這是把曾毅誑到京城來的,如此一看,邱大軍病得似乎還挺厲害,他道:「邱大軍現在如何?」

「保健局還請了水行舟水老過來,現在已經確定病因了,命肯定能保住!」曾毅說到這裡,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邱大軍被莫思立治壞的事,還是不要對翟老講了,這件事要是講出來,怕是要牽連到很多人,不僅保健局有人要倒霉,搞不好連警衛局都有人要遭殃。

邱大軍完全是咎由自取,犯不著讓別人為他陪葬。

據曾毅所知,保健委就有明確的規定,配給首長和領導的醫療小組,不得為首長和領導的家屬治病,這樣規定的目的,一是珍惜有限的醫療資源,二來就是怕出現什麼醫療糾紛,專家們解釋不清。可規定歸規定,實際執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誰會把事情分得那麼清楚,誰又會真的去追究你是不是給領導家屬看病了。

就像是京城醫院,中央機關的乾部來看病,那是合情合理,可他們的家屬也來看病,照樣也享受特需待遇,對此誰也沒有異議。

保健組的專家給領導看病,也給領導的家屬看病,這樣的情況存在幾十年,誰都沒有出狀況,偏偏只有邱大軍出了狀況,你能把這事怪到專家組身上去嗎?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曾毅在邱大軍的病房裡,故意講了邱大軍的病是因為最近心情不好引發的,打消了邱大軍的疑慮,把這件事遮掩了過去。

翟老也沒有興趣知道邱大軍到底得的是什麼病,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皺著眉看著杯子,道:「這茶怎麼越喝越沒味道呢,還喝得有點餓了。」

曾毅笑了笑,道:「老爺子您也不看現在都幾點了,早該吃飯了!」

翟老哈哈一笑,站起身來,道:「你吃過飯沒有,沒有吃的話就陪我吃一點!唔,就是吃過了,也可以陪我再吃一點!」

「別人是吃霸王餐,我這算什麼!」曾毅笑著問到。

「你就當是吃霸王餐嘛!」翟老背著手在前面走,道:「怕是還沒人在我這裡吃過霸王餐,你是頭一個!」

張傑雄在樓下等著,突然就聽到了樓梯間翟老的笑聲,心裡詫異不已,趕緊站了起來,就看到翟老滿面笑容地從樓上下來。

「傑雄,我有點餓了,你去看看有什麼吃的,讓廚房簡單弄幾樣!」翟老說到。

「是,我這就去!」張傑雄忙答應下來,然後不著痕跡地看了曾毅一眼,心道曾毅到底用了什麼辦法,竟然勸得老爺子下來吃飯,而且還是心情愉悅地下來吃飯。

張傑雄轉身就要去廚房安排飯菜,身後又傳來翟老的聲音:「你給傑雄再打個電話,讓他晚上回來吃飯,我有事要對他講!」

了斷

晚上到達王府飯店,杜若已經在等著了,看見曾毅進來,杜若便站起來笑道:「你不在中化好好養傷,跑到京城來做什麼?怎麼樣,現在傷好一些了嗎?」

曾毅道:「那點皮外傷,早就好利索了,可惜領導不讓出院,我只好待在醫院裡,這次是好容易跑出來的!」

「唔!」杜若點點頭,道:「那你回去之後,還是繼續待在醫院養傷吧,這槍子可不能白挨!」

曾毅一聽,就知道杜若還有話沒說完,道:「難不成待在醫院裡還有好處?」

杜若笑著伸手,請曾毅先入座,然後端起茶壺給曾毅倒了一杯,笑吟吟地道:「這次你幫助部裡破獲如此特級重案,部裡要是沒有任何表示,那怎麼能說得過去?」

放下茶壺,杜若接著說道:「部領導已經基本有了決議,這次要給你一個一級英模的獎章,等案子了結,部裡就會頒發正式的文件。」

曾毅很意外,作為警察系統的一份子,他自然知道一級英模的意義,曾毅便道:「這個獎勵有點重了吧?」

杜若搖頭,道:「一點都不重!如果那槍手的準頭再硬一些,你現在還能不能和我坐在一起吃飯,可就兩說了。這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負責運作,無論如何都不能虧待了你。這次也幸虧是你沒出什麼大事,否則我怎麼向大家交代,我自己心裡都饒不過自己。」

曾毅舉起茶杯,道:「杜大哥,這事以後就別提了!」

杜若和曾毅輕輕一碰杯。嘬了一口茶,道:「徐力那邊,我也會儘力想辦法給他弄個獎勵的,這次要不是他那一槍開得及時。我這老命八成就交代了,弄不好還真讓那槍手得逞,導致抓捕失敗呢!」

曾毅點了點頭,給他獎勵他可以推辭,給徐力獎勵,曾毅肯定不會代徐力推辭。徐力那天的槍實在是至關重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曾毅就問道:「那案子到現在還沒結?」

杜若一搖頭,道:「情況早就弄清楚了,該拿到的材料部裡也已經得到了,現在正跟美國那邊在討價還價呢。這次抓到的這個偽鈔集團二號人物,是破獲偽鈔集團的關鍵人物,對美國方面很重要,他們也很重視,正好我們也有幾個必須要引渡回來的人物掌握在美國的手裡。先把價碼開得高高的。然後慢慢地談,反正我們又不急,急的是對方。」

曾毅笑了笑,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抓捕行動結束這麼久了,也不見部裡發布案情。換做以前破獲大案,部裡肯定會進行宣傳的。

這次換了曾毅舉起茶杯,道:「破獲如此大案,我提前預祝杜大哥高升!」

「咳!這次能夠破獲這個案子,還不是曾老弟你給我的機會嘛,再說了,什麼高升不高升,哪是我能說了算的!」杜若嘴上這麼說,但還是舉起茶杯跟曾毅碰了一下,說明高升這事還是很有戲的。

放下茶杯。曾毅想起一件事,道:「還有一件事,得杜大哥幫忙!」

「你說嘛!」杜若很爽快,道:「只要是我能力範圍之中的事,曾老弟開了口。我絕不會推脫半句。」

「也不是什麼大事!」曾毅看著杜若,道:「這次能夠抓獲偽鈔集團的二號人物,主要是提前識破了那兩個攜帶巨量偽鈔的可疑人物。」

杜若點點頭,曾毅此話不錯,要不是發現這兩人手裡的偽鈔,誰能想到製造美元偽鈔的犯罪團夥會跑到國內這個不流通美元的地方呢。

「其實最早發現偽鈔的,是那兩個可疑分子所住宿的會所的老闆,人叫瘦九,我上任的時候收拾過此人,偽鈔的信息就是瘦九提供的。」曾毅頓了一下,道:「這傢夥在外面有個私生子,今年警察學校畢業。」

杜若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前因後果的,瘦九能夠提供這個線索,那是為他的這個兒子在鋪路,這是人之常情,在所難免。

「只要人不壞,安排個把人那還不是小事一樁嘛,這個事就交給我好了!」杜若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其實這小事曾毅自己就能辦,只是曾毅身在中化,不方便和瘦九有任何的關聯,這個瘦九的私生子,必須安排到東江以外的地方。

曾毅笑著道:「那就讓杜大哥費心了!」

「這有費啥心的,不過一句話的事情嘛!」杜若呵呵笑著,看曾毅再無別的事情談,便叫來服務生開始點菜。

曾毅今天見杜若,主要就是詢問偽鈔案的進展,因為部裡沒有公布案情,中化市局就得繼續保密,可那天是動了槍的,至今還有人仍揪著這件事在刨根問底呢。照杜若的說法,這件事怕是還得繼續保密下去。

吃過飯,兩人準備離開王府飯店。

杜若叮囑道:「回去之後,你繼續到醫院躺著,至少也得躺兩三月!」

「我儘力吧!」曾毅苦笑,道:「市裡一大堆的事情,我哪能躺得住!」

「躺不住也得躺!」杜若看著曾毅,道:「這又不影響你辦公,就是躺在那裡做個樣子出來。」

曾毅不提這個話題,道:「結案的時候,你記得告訴我一聲!」

「這沒問題!」杜若笑著答應下來,跟曾毅準備離開。

快到王府飯店門口的時候,曾毅突然停下腳步,站在那裡往外看。

杜若就順著曾毅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龐乃傑正站在王府飯店的門口,看樣子是剛吃完飯,在跟幾個人道別呢,杜若便道:「這個龐乃傑,最近可很是活躍啊!」

曾毅就看著杜若,道:「怎麼講?」

「昨天我陪部領導去招待一位客人,還在京華國宴遇到了龐乃傑。他請了不少貴客呢。」杜若說到,特別把「貴客」兩個字咬得很重,看來龐乃傑請了不少頭面人物。

曾毅沒有繼續問下去,龐乃傑這個人所圖甚大。只是這個時候,龐乃傑在京城如此活躍,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站在那裡等了一會,龐乃傑送完客人,自己也登車離去,曾毅才和杜若慢慢地踱出王府飯店。

曾毅站在王府飯店的門口。朝龐乃傑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今天邱大軍提起豐慶縣古槐被鏟一事時,口氣可很不好,似乎是恨上了那個攛掇他參與的人。只是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如果是龐乃傑的話,那龐乃傑可就要倒霉了,邱大軍落了這麼一個下場,怕是後半輩子都跟那個攛掇自己的人過不去了。

在王府飯店門口跟杜若分手,曾毅便去了中化駐京辦,他這次來京城勉強算是公乾,不去駐京辦露個面不好。

在駐京辦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曾毅就乘機返回東江,也沒有在雲海多作停留,他直接回了中化市。

車子剛進市局的大門,曾毅就看到醫院的救護車扎在大院中央,院領導就站在救護車旁邊。

看到曾毅出現。院領導快步上前,道:「曾局長,您也太不自覺了,這次是為了陪同專家團考察,加上市領導作保,我才同意讓你離開醫院的,但專家團的考察期限是兩天,今天一早專家團就走了,你卻不回醫院報到,讓我怎麼向院裡交代。怎麼向於廳長交代?」

曾毅笑著拱了拱手,道:「還有點事,辦完我就回去了!」

院領導可不知道曾毅去京城的事,他看曾毅態度不錯,道:「那我就在這裡等吧。不然你又要無緣無故地消失了。」

曾毅無奈,這院領導拿著雞毛當令箭,你還真不好對付,杜若解釋之後,曾毅也就知道為什麼於劍鳴非要讓自己待在醫院了,東江省的警察隊伍,非常需要這個至高榮譽。

「我去樓上處理一件公務,處理完就回醫院,你要是不放心,就上樓去等吧!」曾毅指了指大樓,道:「外面太陽挺大的!」

院領導一看曾毅這麼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這是市局的大局長,人家完全不用跟自己這樣客氣的,他道:「那就信曾局長這一次,我也不在這裡影響您處理公務了,我回醫院去等。」

「理解萬歲!理解萬歲!」曾毅笑著朝那院領導一拱手,然後看著他登車離去,曾毅確實不必跟對方客氣,但好話好說,今後自己出入醫院才能自如方便,真要鬧僵了,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去醫院躺著裝樣子了。

回到辦公室,曾毅立刻叫來汪宏毅,道:「跟徐力聯繫過了嗎?前天的兩件事調查清楚沒有?」

汪宏毅道:「小孩中毒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

曾毅捧起杯子喝了口水,等著汪宏毅的下文。

汪宏毅接著說道:「果園的主人已經歸案了,他是高新郊區王家村的村民,叫王敏德。王敏德在城裡開了個超市,平時很少回家,那片果園也很少打理,平時更是無人看管。案發的前一天,王敏德回村裡參加一位好友兒子的婚禮,路過果園,他看有金龜子吃李子,便回家拿了以前買了但沒用掉的兩瓶敵敵畏去噴。」

「至於那十幾個小孩,他們都是附近社區的,有兩個還是王家村的,這些小孩對於王敏德果園無人看管的事實事先都有了解,案發當天,這些小孩在社區旁邊的空場地踢足球,踢完球,有人提議去果園找成熟的李子吃,於是就結伴而去,這才釀成慘劇。」

曾毅放下水杯,照這樣看,小孩中毒的事情就純屬偶然了,並不是沖著專家團來的,曾毅又道:「所有的細節都落實了?」

汪宏毅點頭,道:「我們派人到王村周邊打聽過了,還找到了王敏德的那位好友,事實清楚無誤。」

曾毅便不再追究這個事情了,這就是巧合罷了,他問道:「那些中毒的小孩現在情況如何了?」

汪宏毅道:「好在是現在李子還不怎麼成熟,小孩子吃得並不多,加上送醫比較及時。沒有耽擱什麼時間,所以大部分小孩經過搶救後,都已經出院了,有兩個小孩吃李子比較多。醫院建議留觀,但沒有什麼大礙,再一兩天也能出院。」

曾毅點了點頭,好在是沒出什麼大事,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他道:「還有什麼情況!」

「王敏德噴完劇毒農藥卻沒有設置明顯的警告標誌。他表示願意承擔所有小孩的醫療費用,我已經讓高新分局的人前去協調解決了。」汪宏毅把處理方案彙報了一下,發生這種事,誰都有一定的責任,好在是小孩沒事,所以能夠協商和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知道了!」曾毅說到,算是默許了汪宏毅的處理方案,道:「這起事件是個不小的教訓,一定要讓更多人引以為戒,特別是眼下。許多水果都快成熟了。」

汪宏毅直點頭,道:「我馬上聯繫媒體對這件事進行報導,提醒廣大市民注意。」

「簡達製造公司的事情有結果嗎?」曾毅問到。

汪宏毅搖頭,道:「這件事由徐力同志直接負責,他還沒有把調查結果告訴我!」

曾毅便道:「如果徐力在的話,讓他來一趟!」

「好。我馬上去通知!」汪宏毅應了下來,又道:「另外,剛剛從省廳那邊傳來消息,這次評優評模,我們市局送的三份材料全部獲獎,相信很快正式的文件就會下來。」

曾毅有些意外,每年的評優評模,講究的是雨露均沾,中化市局一下獲得三個,這有點出乎意料。曾毅道:「你通知相關部門和人員,做好授獎的準備。」

「省廳來授獎的時候,局長您方便接待嗎?」汪宏毅問到。

曾毅想了一下,道:「我就不出面了,請曉東同志負責接待吧!」省廳廳長於劍鳴命令曾毅醫院養傷。省廳前來授獎,曾毅自然不好出面,搞不好他還得待在醫院裡,接受省廳來人的探望呢。

汪宏毅便知道該怎麼辦了,看曾毅再無吩咐,就出去忙去了。

曾毅順手翻開辦公桌上的治安匯要,從這上面的情況看,中化市的治安情況已經趨於穩定,較之蔣宏主持工作時,已經是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手上的治安匯要還沒翻完,就傳來敲門聲。

「進!」曾毅道了一聲。

辦公室的門隨即被推開,徐力大步走了進來,上前給曾毅敬禮,道:「局長!」

曾毅放下手上的文件,示意徐力坐下講話,道:「簡達公司的事,調查清楚了嗎?」

徐力點點頭,坐在了曾毅面前的椅子上,道:「這是一起有策劃的行為。」

曾毅不動聲色,道:「你做這個結論,都有什麼依據?」

徐力道:「簡達製造公司的廢氣汙染已經存在很久了,合盛小區的居民為此向高新區和市裡多個部門反映過。上個月,在高新區領導的協調之下,居民推選出代表與簡達製造公司開始商談廢氣整改的事情,簡達公司的態度一直不錯,承諾進行整改。但在專家團到達中化市的當天,簡達公司突然一改往日態度,推翻之前承諾,並且拒絕了合盛小區居民代表的所有要求。」

曾毅就知道徐力這個結論不是隨便下的,簡達公司有很大的疑點,他沉吟片刻,道:「還有什麼其它發現?」

徐力道:「簡達精密製造公司的前身是一家玩具廠,三年前,玩具廠被簡達投資公司收購,然後改名為簡達精密製造公司,現在簡達製造公司除了生產一些高端的精密玩具之外,還生產汽車、手機的零組件。而簡達投資公司,是古浪集團旗下的全資子公司,他們投資的產業分布全國各地。」

曾毅眉角一抬,難怪徐力沒有將這個案子的結論彙報給汪宏毅,而是親自過來彙報,原來這個簡達製造公司,竟然是古浪集團的資產,在中化市,徐力是最清楚自己和古浪集團一系列過節的人。

兩個巧合湊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合盛小區居民集體抗議的事情,必然是簡達製造公司在背後推動的。

「簡達製造公司廢氣汙染是怎麼回事?」曾毅又問。

徐力道:「根據調查,簡達公司半年前新上了一條噴繪生產線,廢氣汙染的事情,應該跟這個噴繪生產線有直接的關係。」

曾毅的兩手交叉在一起,心裡盤算著這件事,古浪這個傢夥至今都是陰魂不散,上次的菲菲合影時間,差點就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中化市局抓到的那個二鬼子傑克王,不過是個替人扛黑鍋的,這一點曾毅很清楚。

昨天邱大軍的暗示,讓曾毅基本猜到了古槐被鏟的事都跟誰有關,除了龐乃傑之外,古浪也是很大的一個嫌疑人,曾毅不去找古浪的麻煩,已經是很克制了,偏偏古浪還三番四次主動找曾毅的麻煩。

這次簡達公司的事情,明顯就是要破壞中化市的創衛,在專家團面前製造事端,目的則是要看曾毅的笑話。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古浪送上門來了,那咱們就在這個簡達製造公司的事情上,來做個了斷吧!

另類反擊

「老闆,接下來怎麼辦?」徐力看著曾毅,他早就對古浪看不順眼了。

曾毅沒有講話,既然要跟古浪做個了斷,那就不能貿然行事,得有個全盤的計劃,簡達製造說白了不過只是古浪集團旗下一份很小的資產罷了,曾毅明白壞孩子的道理,古浪未嘗不明白。

眼下簡達製造出來給你搞破壞,這就是個調皮的壞小孩,你真要是真拿簡達開刀,跟簡達針鋒相對地乾,那就是牛刀殺雞,鬧到最後不可收場了,古浪出來將這個小孩輕飄飄地批評一番,然後假惺惺答應整改,不但能收穫同情和名望,說不定還能讓你自己鬧個尷尬至極的下場呢。

這樣的錯誤,曾毅不會犯。如何利用這個壞小孩,最後將家長給拖入水中,這才是曾毅要做的事情。

「合盛小區的居民代表,你派人接觸一下!」曾毅向徐力吩咐著,道:「既然合盛小區的居民向高新區和市裡反映了很多次,那麼簡達製造公司有哪些問題,他們應該最清楚。」

徐力點頭,道:「我馬上去辦!」

「弄清楚簡達製造公司都有哪些問題之後,你直接到醫院來找我!」曾毅說到。

徐力就站起身來,道:「是!」說完,徐力打了個敬禮,轉身出了辦公室。

曾毅坐在那裡又思索了良久,想著怎樣處理簡達製造公司這件事,古浪身份非同一般,古浪集團又是外資企業,如果沒有實質性的把柄,你輕易是不能動他的,只能是穩紮穩打,徐徐圖之。

如何下好簡達這盤棋,是曾毅必須認真籌劃的事情。

在醫院又住了兩天,汪宏毅打來電話。道:「局長,省廳政治部沈主任前來我市,宣布今天評優評模的結果,並親自為獲獎人員和部門授獎,高副局長已經帶對前去迎接了。」

「知道了!」曾毅答到,因為早有交代,汪宏毅這只是通知自己做好探病的準備。而不是請示如何接待。

放下電話,曾毅起身把病房稍作收拾,然後又躺到了病床上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個樣子自己還得做多久。

不到半個小時,沈國文就到了醫院。

高曉東敲了一下,然後推開病房的門。道:「曾局長,省廳的沈主任過來了。」

曾毅就要起身下床,沈國文已經走了進來,快步上前按住曾毅,笑吟吟地道:「躺著吧,躺著吧,千萬小心傷口!」

曾毅還是下床站了起來。向沈國文打了敬禮,道:「沈主任公務繁忙,還記著我的這點小傷,讓曾毅十分感動。」

沈國文擺擺手,道:「你是人民的衛士,我早就應該過來看望了。」

上次於劍鳴帶著省廳領導前來中化看望曾毅,唯獨缺了沈國文,這讓沈國文很尷尬。也很惶恐,事後他想過來,又苦於拉不下臉,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理由,就拖了這麼長的時間。之前的評優評模結果被於劍鳴全盤否定,沈國文自然要重新來選,在他的強力乾預之下。中化市局報上去的三份材料全部入選,經省廳批準之後,沈國文便親自來中化市授獎了。

當然了,沈國文這可不是為了看望曾毅來的。他心裡是恨曾毅的,他這麼做只是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最重要的是挽回於劍鳴對於自己的印象。

要不是如此,沈國文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踏入中化市的地界了。

「上次沈主任親自來中化考察評優評模工作,是對我們中化市局的莫大關懷,我卻沒能親自迎接,到現在我都還後悔著呢。」曾毅看著沈國文,歉意說道:「還請沈主任原諒!」

沈國文笑了笑,道:「我要是生氣的話,今天還能來中化嗎?」說著,沈國文攤開手環視大家,做了個很大度的姿勢。

病房裡的中化市局領導便集體露出笑意,高曉東道:「上次沈主任是親自考來察我們的評優評模工作,這次又親自過來為我們授獎,對我們中化市局可謂是關懷備至,同志們都很感動,也很感激!」

沈國文道:「我代表省廳來授獎不假,但榮譽是你們自己爭取來的,可不是我沈國文給的。這一點,一定要給同志們講清楚!」

「沒有沈主任的關懷和指導,我們中化市局就不會有今天的成績!」高曉東又講了一句。

屋裡的中化市局領導雖然還是面帶笑意,但也覺得高曉東這馬屁拍得太過火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沈國文上次拂袖而去,中化市局評優評模顆粒無收的事情,大家又不是沒有聽說,只是那份評優結果被於劍鳴廳長否決了,沈國文才不得不重新評選。

真要讓上次那份結果通過,中化市局就算有天大的成績,也被抹殺了,沈國文這算是關懷備至嗎?

寒暄完畢,沈國文很關切地詢問了曾毅的傷勢,然後囑咐曾毅安心養傷,等養好傷後以飽滿的精神狀態重新投入工作,在工作崗位上再創佳績。

待了有二十分鐘,沈國文告辭離開,在中化市局其他領導的簇擁下離開醫院,到市局去出席授獎大會,為獲獎人員和部門頒獎去了。

沈國文離開後不久,徐力到了醫院,道:「老闆,情況都弄清楚了!」

曾毅便道:「說說看,都有什麼發現?」

徐力道:「我派人跟合盛小區的居民代表接觸過了,他們手裡確實有不少關於簡達製造公司的材料,不過大多都是推測性的,沒什麼價值,唯一實質性的情況,是簡達製造公司上馬噴繪生產線時的那份環境影響評估報告。」

曾毅對此並不意外,簡達製造公司只是一家企業,通常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有問題那也是企業本身的問題,跟外界毫無關係,而且即便有問題,也不會被合盛小區的居民掌握。

「你說說那份環評報告的事情。」曾毅說到。

徐力便道:「按照規定,環評報告要由環保局公示十天的時間,可簡達製造公司的環評報告公示期只有五天。這不符合規定;另外,徵求公眾意見也是環評報告中的重要一個環節,據簡達製造公司環評報告中的公眾意見一欄顯示,周邊居民對上馬噴繪生產線有百分之九十二的人持贊成意見。」

頓了一下,徐力接著道:「而根據合盛小區居民自己的調查,這份環評報告他們根本就沒見過,報告中那些被調查的公眾意見。都來自於簡達製造公司的員工。」

曾毅點點頭,在隻重發展而不注重環保的大環境下,有很多的環評報告,其實就是這樣出爐的。

徐力又道:「合盛小區的居民代表在跟簡達公司談判之前,就已經搜集了相關的材料,特別是關於這份環保報告的細節。他們都一一落實到位了,經得起考驗!」

曾毅坐在那裡思索片刻,道:「你讓合盛小區的居民去法院起訴,讓他們告環保局,要求環保局撤銷簡達製造公司的這份環評報告!」

徐力明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曾毅對付簡達公司的辦法竟然是這個,這樣的反擊有用嗎?

先不提環保局這個小衙門對簡達製造公司有沒有約束力。單單是撤銷環評報告,那就意味著是環保局的工作出了失誤,環保局肯定是不會自己打自己耳光的,即便法院做了判決,他們也可以找各種理由不執行。

就算環保局肯撤銷環評報告,前提還得是法院立案並做出這樣的判決,可明擺著,法院根本就不會立案。同為政府機構。法院不會平白無故地去得罪環保局,再者,如果得知這背後是市局支持的,法院就更不會立案了,因為中化市的司法系統目前還是龐東海最有話語權,法院那邊刁難市局,已經不是一兩回了。

另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簡達製造公司隸屬於古浪集團,那是名副其實的外資企業。市裡對外資企業有專門的保護政策,法院立案。肯定跟市裡的政策不符。

如此淺顯的道理,就連徐力都明白,所以徐力很不理解曾毅為什麼會做出這樣一個反擊的決定,這根本是軟弱無力,甚至是自取其辱啊!

「老闆,是不是換個方式?」徐力試圖勸曾毅放棄這個決定。

曾毅想了一下,道:「算了,這事你去辦不合適,我讓汪主任去辦吧,你盯著簡達製造公司就行了。」

徐力無奈,他也知道曾毅的脾氣,如果做了決定,那就肯定不會變了,他只得道:「是!」

等徐力離開醫院,曾毅就打電話通知汪宏毅,讓他在授獎大會結束之後到醫院來一趟。

汪宏毅自然是連聲答應,說是會議一結束便以最快速度趕過來。

收了電話,曾毅躺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思路,以往自己出招,那都是一招致命,不給對方反擊的機會,怕是古浪這些人對此都早有準備了,所以這一次,自己偏偏要換個別的方式。

正想著呢,電話又響了起來,曾毅拿起來一看,是潘保晉打來的,便接了起來,道:「潘局長你好啊!」

潘保晉道:「我現在可一點都不好啊!」

曾毅詫異,道:「出什麼事了?」

「還是邱大軍的病!」潘保晉沒好氣地道了一句。

曾毅覺得奇怪,道:「水老的方子很切症,應該不會再出什麼問題才對。」

潘保晉苦笑兩聲,道:「水老的方子肯定不會出什麼問題,可邱大軍躺在醫院,本身就是問題。」

曾毅一聽,就大概猜到是什麼事情了,道:「醫院不會是要邱大軍一刀切之吧?」

邱大軍忿忿道:「那天在醫院裡,你和水老都把情況說得很清楚了,邱大軍服藥之後,很有可能會把之前得過的毛病重新再得一次,可邱大軍尿道炎一犯,醫院就慌了神,說是什麼病毒轉移感染,為了防止情況進一步嚴重,他們建議邱大軍對睾丸進行切除。」

曾毅無奈,這種情況一點也不意外,中醫有自己的診斷,可西醫也有自己的標準,邱大軍再犯尿道炎,中醫說這是病情見好的表現,可西醫卻說這是病毒轉移病情加重的跡象。

即便是有水老這樣的大國手的解釋,西醫也照樣可以不採納不參照,因為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體系,你說的西醫根本理解不了,也不符合西醫的醫治標準和流程。再者,中醫對於西醫的影響力本來就很小,水老這樣的大國手尚且不能左右醫院的治療方案,就更不要提其他人了,中醫眼下確實微弱到了如此一個地步。

你是中醫專家,但軍總醫院的大夫,哪個不是專家呢!

「這事我也幫不上忙!」曾毅說到,雖然他也很想為中醫去解釋一下這個情況,但他知道,自己的解釋根本無濟於事。

「我就是生氣,所以找你聊聊!」潘保晉在電話裡嘆著氣,軍總醫院的專家們太不像話了,竟然連自己老師的話都不肯相信,這讓潘保晉覺得憋屈,為自己的老師,也為所有的中醫。

曾毅笑了笑,道:「當年梁啟超被西醫錯割了腰子,事後不追究西醫的責任,反而狠批中醫,最終他不也付出了代價嗎。選擇中醫還是西醫,是患者自己的事情,我們但求無愧於心便是了。」

潘保晉的情緒好了一些,道:「邱大軍目前倒是還沒有做出決定。」

曾毅微微搖頭,做不做決定又有什麼區別,對於邱大軍來說,割與不割已經沒有什麼分別了。

曾毅跟潘保晉聊天的同時,東江省一號人物李德群辦公桌上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李德群拿起電話,道:「我是李德群。」

「是我!」電話裡傳來邱老的聲音,他沒等李德群再講,便道:「我找你有事,你方便的話就來一趟!」

李德群心裡詫異,上次去京城,邱老還暗示自己這段時間不要去京城,怎麼一轉眼邱老反而叫自己去京城呢,李德群便想開口問幾句,他得知道邱老找自己到底有什麼事,他道:「老首長……」

「長」字沒有講完,電話裡就傳來「嘟嘟」的聲音,邱老那邊已然掛了電話。

打擊

汪宏毅來了之後,曾毅便向他交代了幫助合盛小區居民打官司的事情。

對此汪宏毅也是有些不解,曾局長把自己叫過來,就是要談這件事的嗎?按照市裡創衛大方針,簡達這樣存在汙染的企業應該會予以搬遷或者整改,這件事由市裡出面就行了,曾局長何必摻和呢。

不過,汪宏毅還是答應馬上去辦,他這個局辦主任負責後勤內務,處理這種事情比徐力順手多了。

第二天,曾毅吃過早飯後向醫院打了個招呼,便往市政府去了,今天市創衛辦要召開會議,曾毅必須要參加。

今天的會議,還是圍繞專家團展開的,專家團在中化考察期間,提了很多的意見和建議,張衛正讓人把這些意見建議整理出來,然後定了幾個思路,要求各部門都要根據這些建議和意見落實到位。

將來中化市的創衛成果,還是要由專家團來驗收的,所以針對專家的意見和建議進行整改,就顯得尤為必要。

會議結束之後,曾毅沒有著急離開,他等其他人都離開之後,然後去敲了副市長楊明新的辦公室大門。

「請進!」楊明新聽到敲門聲,便道了一聲,隨即放下手裡的文件看向門口,來敲自己辦公室正門的,都是市領導成員。

曾毅推門而入,笑道:「楊市長忙不忙?」

「是曾毅啊!」楊明新就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快步來到曾毅面前,左手一抬指著沙發,右手則輕輕一拍曾毅的胳膊,笑道:「坐,快坐!你不在醫院好好養傷,怎麼到我這裡來了啊?」

「不打攪你的工作吧?」曾毅笑著問到。

「不打攪,不打攪!」楊明新呵呵笑著,道:「你可是稀客。歡迎還來不及,怎麼會打攪呢,你坐,我讓人給你沏茶!」

說著,楊明新把曾毅讓到沙發裡,然後吩咐秘書去沏茶。不一會,秘書送上茶。然後合上辦公室的門退了出去。

楊明新往沙發裡一靠,笑著問道:「傷口恢復得怎麼樣了?」

「好得差不多了,已經不影響活動了!」曾毅坐在那裡,說話的同時就輕輕甩了甩受傷的那隻胳膊。

楊明新急忙勸阻,道:「別動,先別動!等傷口徹底好了你再動不遲。可不要影響了傷口的癒合,要是留下什麼遺憾那就不更好了。」

曾毅笑了笑,道:「真的不礙事了,醫生也建議我這段時間多做運動,說是可以幫助恢復。」

「醫生的話要聽!」楊明新語重心長,道:「但也不能全信!」

曾毅笑著舉起茶杯,道:「那就聽楊班長的。痊癒了再活動。」

楊明新很高興,他更喜歡曾毅稱呼自己為楊班長。今天曾毅沒有通過秘書通報,而是自己敲辦公室正門進來,這就讓楊明新很高興了,如果曾毅通過秘書通報進來,確實可以尊重自己一些,但如此公事公辦,卻顯得跟自己關係比較疏遠。而曾毅從辦公室正門而進,就顯得關係親近。

不過,這也是要區分對待的,換了是其他和曾毅一個級別的人從正門而入,楊明新怕是又要不高興了。

「剛參加完創衛辦的會議吧?」楊明新陪著曾毅品了口茶,隨口問到。

曾毅點頭,道:「有件事。要跟楊班長商量。」

楊明新便道:「什麼商量不商量的,有事你儘管說就是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曾毅就道:「前兩天專家團去考察高新區。在簡達精密製造公司門口卻被擋了道,這件事楊班長應該知道吧?」

楊明新輕輕頷首,道:「這件事我知道!」

「這件事讓專家團的觀感很不好,我們肯定要對專家團有個合理的交代。根據我的了解,簡達製造公司半年前新上了一條噴繪生產線,而合盛小區居民所反映的空氣汙染事實,很可能便跟這條噴繪生產線有關。」曾毅看著楊明新,道:「楊班長主管企業工作,又分管環保局,不知道楊班長對這件事怎麼看?」

楊明新便知道了曾毅的來意,他伸手想去拿自己的煙盒,手伸到一半又抽了回來,然後兩手捧於腹上,道:「不瞞曾老弟,這件事看起來簡單,但處理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啊!」

曾毅就看著楊明新,道:「這裡還有什麼說法嗎?」

楊明新點點頭,道:「簡達精密製造公司,是市裡引來的重要外資投資項目,所有的手續,當初都是吳副市長過問的。我雖說分管著環保工作,可這環保工作,那也要為全市的經濟大局服務不是?」

曾毅便明白楊明新的意思了,吳副市長便是被楊明新整了黑材料的常務副市長,跟市委書記趙貞吉走得非常近,看來楊明新到現在都不忘常務副市長這個位置啊,趁著簡達公司這件事,楊明新都要提一提吳的不是。

可惜楊明新高估曾毅的能力,曾毅真要能扳倒一位常委副市長,怕是早就把龐東海給扳倒了。

「這件事要找吳副市長去處理?」曾毅看著楊明新問到。

楊明新略有尷尬,笑著一擺手,道:「那倒不必,老班長我在中化市還是有一些威信的,回頭我去找簡達製造公司的人談,讓他們拿出個整改措施來,相信他們還是會賣我這個面子的。」

「關乎市裡的創衛事業,相信吳副市長會理解的,楊班長要是不便的話,還是由市創衛辦出面協調吧!」曾毅說到。

「不必,不必!」楊明新很自信,道:「這件小事我來處理便是了,我不支持曾老弟的創衛工作,誰來支持啊!呵呵!」

楊明新把這件事攬了下來,他知道曾毅背景通天,可不想在曾毅面前留下自己能力不足、魄力不夠的印象。他提常務副市長,不過是讓曾毅知道這件事不好處理,如此不好處理也辦好了,方能顯出自己楊明新的能力和威信來。

曾毅今天來找楊明新,也就是要弄清楚簡達公司的背後都有誰,免得自己因為弄不清楚情況而做出錯誤的判斷,現在曾毅已經基本弄清楚了,簡達公司是吳副市長引來的項目。

至於楊明新要去找簡達公司談話,曾毅也不反對,讓楊明新試探一下也好,自己也能進一步摸清古浪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楊班長對創衛本來就很支持嘛!」曾毅笑了笑,朝楊明新舉了舉杯子。

楊明新爽聲一笑,舉起杯子品茶,心裡卻有著另外的主意,去找簡達公司談整改的事,是一舉兩得的事情,談成了,增加自己的威信,對曾毅有個交代;談不成,正好給姓吳的埋顆釘子。

現在創衛是市裡的頭等大事,張衛正主抓,曾毅協助,姓吳的要是維護簡達製造公司,那就等著挨收拾吧,怕是不用張衛正出手,曾毅這混世魔王就能把姓吳的搞臭。

楊明新心裡倒是更願意簡達公司不給自己這個面子。

此時的京城,李德群已經到了邱宅,在樓下問過邱老的警衛參謀,李德群便抬腳上了二樓,輕手輕腳地推開書房的門。

邱老坐在陽台上的沙發裡,蓋了一張毯子,身子蜷得很深,雙目緊閉,側頭靠在沙發背上,完全沒有平時的氣勢,現在的邱老更像個普普通通的老人,而且一位孤獨至極的老人。

李德群輕輕走過去,伸手幫邱老提了提毯子。

這一動,邱老便醒了,張開眼睛看了一下,道:「小李你來了。」

李德群應了一聲,幫邱老蓋好毯子,邱老可是很多年都沒有喊過自己小李了,特別是在自己主政一方後,邱老就再沒喊過自己小李,現在邱老又喊自己小李,李德群知道,邱老那是過於傷心了。

「老首長,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李德群勸了一句。

邱老動了動,身子稍微直了一些,可神情依舊那麼孤獨,坐在沙發裡凝滯良久,道:「大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李德群點點頭,昨天邱老打過電話之後,他就跟邱建廷聯繫過了,這才知道邱大軍被醫院建議切除睾丸的事情。邱老只有一子一女,卻一死一失蹤,成了個無後的局面,邱大軍過繼到這邊,邱老雖然看不慣邱大軍平時的所作所為,但他的內心還是很高興的,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是有了後的。

誰知現在邱大軍又得了這怪病,邱老這麼大的年紀,再次面臨無後的境遇,這讓他心裡得有多難過啊!

李德群道:「情況不至於壞到那個地步,要不我請曾毅過來再給看看?」李德群看到邱老如此情況,也顧不上什麼別的了。

邱老擺擺手,道:「曾毅已經看過了!晚了!」

李德群有些意外,不知道曾毅是什麼時候去給邱大軍看病的,前兩天自己還見過他的。

「現在醫學如此發達,不管是什麼病,總會有辦法醫治的,我看可以讓醫院方面聯繫一些國外的專家過來一起會診!」李德群再次勸慰到,雖然他也知道這很可能是徒勞。

邱老長長嘆息一聲,道:「我有些心煩,小李你陪我出去走走!」說著,邱老便要站起來,誰知身子起了一半,卻又重重地跌回到沙發裡。

李德群大驚,趕緊伸手去扶。上次自己來京城,邱老還健步如飛、起居自如呢,這才短短的幾天啊,邱老竟連站都變得如此困難了,可見這次的事情對邱老打擊有多大。


「不用你扶!」

邱老豎眉喝了一聲,再次雙手按著扶手,緩緩地要站起來,看得出,他非常吃力,彷彿有一股力量要把他重新拉回躺椅裡去。

李德群不敢上前去扶,只得緊張地站在一旁,隨時觀察著,隨時準備過去扶一把。

站起身,邱老重重地喘了口氣,以往那總是挺得筆直的腰板,今天似乎也難以直起,整個人矮了一截,也蒼老了許多。

李德群看到這情況,心裡很是焦急不忍,卻不知道自己能勸些什麼,先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再面臨無後,這其中的悲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體會到的,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勸好的。

拾起躺椅旁的拐杖,邱老緩慢往前走去,李德群緊跟其後。

下樓的時候,邱老的每一步都很費力,每一級台階他都住步,李德群緊張地跟在一旁,警衛參謀站在樓下也是緊張不已,但不敢上前去扶。

走下最後一級台階,邱老站在那裡歇息片刻,然後又往門外去走。

警衛參謀緊跟其後,邱老這個樣子,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啊。

一隻腳邁出門,邱老站住身子,道:「小李陪我走走就行了!」

警衛參謀只得站住腳,然後跟李德群交換了個眼色,示意李德群千萬小心,要是邱老有什麼情況,就立刻通知自己知道。

出了門,邱老左右看了看,然後往左邊緩慢走去,李德群亦步亦趨,緊緊跟在邱老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警衛參謀沒敢跟上,他就站在門口看著邱老緩慢離去,同時也是一臉憂色,邱老今天走路的速度可比平時慢了許多倍啊。

平時不到十分鐘的路,邱老今天卻走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最後來到上次跟謝老單獨聊天的那座涼亭。

「到那邊歇歇吧!」邱老頓了頓腳。提著拐杖往涼亭慢慢行去。

李德群跟在後面進了涼亭,等邱老站穩身子,就脫下身上的外套放在一張石凳上,道:「老首長,石凳涼!」

邱老微微動容,頷了頷首,便坐在石凳上。等放下拐棍,邱老道:「你也坐吧!」

李德群便坐在了旁邊的另外一張石凳上,邱老不開口,他也不主動去找話題,這時候,李德群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或許邱老就是想找人陪一陪了,這種情況以前也有,家裡能陪邱老說話的人太少了。

坐在涼亭裡,邱老看著亭外的風景,許久沒有講話。

大概有十來分鐘,李德群開口了,道:「老首長。這裡風大!」

邱老微微一嘆息,道:「小李,你跟著我有多少年了?」

李德群一愣,不知道邱老為何要問這個問題,便道:「有三十多年了。」

邱老抬起頭,似乎是在回憶,然後嘆道:「三十多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啊!」

李德群道:「剛在老首長身邊的時候。我還是個毛頭小夥子呢,如今我也老了。」

「我記得,建嶽比你還小幾歲呢!」邱老說到。

李德群點點頭,他想轉移話題,邱老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提起過邱建嶽了,現在邱大軍出了這個情況,邱老又想起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邱建嶽。這說明邱老很傷心,但這時候思念邱建廷,豈不是悲上加悲?心情和身體又怎能好呢。

「建嶽和建廷是同歲的!」李德群說到,他是要告訴邱老。雖然建嶽不在了,但建廷也算是邱老的半個兒子,這些年邱建廷對邱老是恭敬有加,一點不比親生兒子差。

邱老此時側過臉看著李德群,道:「這些年,我待你如何?」

李德群一聽這個問題,心裡有些惶恐,就站起身來,道:「老首長待我,如待兒女一般,在我心裡也把老首長當做是自己的長輩。」李德群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誠懇,他沒有說謊,邱老待他確實如待兒女一般,特別是在邱建嶽離開之後,邱老對李德群更是親切,有很多不能對邱建廷講的話,邱老對李德群卻都能講,可見對李德群信任之深。

李德群出身很平凡,沒有任何的背景,能夠走上今天的高位,全賴邱老大力栽培支持。在李德群的心裡,邱老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你坐下說話吧!」邱老在李德群的臉上掃了一遍,又轉過臉去。

李德群坐了下去,可是心裡依舊忐忑不安,邱老剛才的問題太奇怪了,這麼多年了,邱老都從來沒問過這樣的問題,這讓李德群總是有些不安,這種不安來自對邱老身體和精神狀態的擔憂。

「如果建嶽的那個小孩能活到現在,該有多大了?」邱老又問到。

李德群就不是不安了,而是驚,看來邱老這次受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今天竟然老是問已經不在世的人,李德群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說多了只會讓邱老更傷心,他沉思片刻,才道:「應該和大軍差不多吧!」

李德群只好把話題又往邱大軍這裡轉移,至少邱大軍沒有生命危險,是活生生的,這總比邱老提起不在世的人要好吧!

邱老再次側臉看著李德群,凝滯了很久,然後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告訴你,建嶽的那個孩子有可能還活著……」

「啊!」

李德群失聲叫了一下,然後就按著石桌站了起來,他此時已經不是驚了,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之後,又是深深的擔憂,他覺得邱老已經在說胡話了。

「老首長,這裡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李德群說到,他感覺邱老的精神狀態差到了極點。

「回答我的問題!」邱老的虎目突然精光迸射,直視李德群的眼睛,道:「我還沒老糊塗呢!」

李德群此時突然出現一種錯覺,剛才明明悲痛到極點的邱老,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平日的狀態,依舊是那麼睿智而敏銳,依舊是那麼氣勢十足。

邱老的目光,讓李德群無法迴避,更無法躲避。他在那裡思索片刻之後,道:「如果建嶽的孩子還在,那肯定是好事,但也可能不太好……」

李德群不得不回答,他的這個回答,也只是基於假設而進行的,因為建嶽的孩子不可能存在。即便真的存在。那此時才找到,這對邱老來說肯定是好事,但對邱家來講,卻未必是好事啊。

「你很誠實!」邱老的目光不再那麼凌厲,道:「不管其它,你隻講你自己。」

李德群這次從容了一些。道:「我當然是非常高興,更替老首長感到高興!這樣老首長晚年必定是……」

「這個孩子就是曾毅!」

沒等李德群講完,邱老便說到,然後看著李德群。

「啊!」

李德群完全怔在了那裡,他的感覺已經超越了驚,就像晴天突然響了一聲雷,讓人猝不及防、毫無應對。自己以為邱老是因為悲傷才想起了邱建嶽,誰知邱老卻提起了邱建嶽的孩子,自己以為邱老是因為無後才有了這種假設,誰知邱老又拋出個曾毅來。

這讓人根本無所適從啊!

「老首長,這……」李德群實在無法接受邱老今天的話,他認為邱老已經因為打擊過大,開始胡思亂想了,他道:「曾毅的年齡是跟大軍差不多。但他姓曾。」

「那你告訴我,當年建嶽的孩子哪裡去了?」邱老直視李德群。

李德群很想辯駁一句,在當年那個情況,根本沒人敢收留建嶽的孩子,那個孩子很可能不在人世了,但話到嘴邊,李德群又道:「當年是我親自負責去找建嶽的孩子。我相信那孩子是被勞改場的場醫癡道士抱走了,但我們找了很多年,也沒有癡道士的消息。」

「曾毅的爺爺曾文甫,便是癡道士!」邱老說到。

李德群十分吃驚。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曾毅的爺爺叫什麼,為何邱老能夠知道,難道邱老不是在胡思亂想,而是真有其事。

「老……老首長。」李德群突然就激動了起來,以至於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說話都有些顫抖了,他看著邱老道:「您不是因為思念建嶽才這樣講的?那個孩子他真的是被癡道士抱走的?」

李德群確實很激動,當年他為了找到邱建嶽的孩子,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最後都因為邱建嶽的死而斷了線索,為了安慰邱老,也為了給邱老一個念想,他才信誓旦旦地說那孩子可能是被神秘失蹤的癡道士給抱走的。

邱老點點頭,道:「曾毅是不是建嶽的那個孩子,你要給我弄清楚!」

「好,好好好!」李德群又坐了下去,然後拉住邱老的一隻手,半天講不出話來,邱老這麼多年心裡是多孤苦,李德群是非常清楚的。

「我戎馬一生,殺人無數,喪子喪女我都認了,那是我的報應,但讓我無後,我怎麼都不甘心!」邱老的虎目裡,突然冒出濃濃的殺氣,這是要跟老天較量一番的氣勢。

李德群連連點頭,眼睛裡蒙上一層水汽,如果曾毅真是邱老的孫子,自己是真心為邱老感到高興,他老人家這一輩子實在太不容易了。

「這對有些人講,並不是好事,德群,我也只能相信你了!」邱老也是伸出手,在李德群的手背上拍了拍。

李德群點著頭,道:「老首長請放心,我是您永遠可以信任的那個小李。」

「這件事,只有你、我、還有謝老知曉!」邱老又道了一句。

李德群便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這件事只有三人知道,而謝老已經去世,如果消息外漏,那肯定就是他李德群洩露的,李德群道:「我絕不會辜負老首長的信任!」

邱老微微頷首,虎目中的精光乍然收斂,然後身子微微一縮,又回復到那個悲傷至極的狀態了。

李德群收回手,然後放在桌子底下輕輕攥了攥,他多少有點明白邱老今天為何會如此反常了,邱大軍的事情確實打擊到了邱老,但並沒有將邱老擊倒,相反,這種無後的局面,激起了邱老的不甘。邱老很可能早就知道了曾毅的事情,但心有顧忌,所以一直沒有去驗證,而因為這次邱大軍的事情,才讓邱老真正下定決定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無後,曾毅又是不是當年那個失蹤的孩子。

想清楚來龍去脈,李德群也就知道邱老為何今天是這樣一幅悲傷至極的狀態了,因為這對很多人來講,確實不是一件好事。

「老首長,風大,我們回去吧!」李德群想了有幾分鐘,然後站起來,輕輕對邱老說到,說著,李德群伸出手,要去攙邱老一把。

邱老什麼也沒講,只是點了點頭,這次他任由李德群把自己攙起來,然後緩緩朝涼亭外走去。

回到家裡,李德群把邱老送進客廳,邱老也沒有再回樓上的書房,而是坐在客廳的一張小沙發裡喝茶,一杯茶沒有喝完,就抓著杯子歪在那裡睡了過去。

警衛參謀一臉憂色,邱老的狀態很不好,精神也似乎一下就垮了啊,以前邱老可不會這樣就睡去。

李德群給邱老蓋上一張毯子,就招呼警衛參謀出去說話。

剛出門,就聽到門外有車子的聲音,隨後邱建廷大步走了進來,看見李德群便道:「德群大哥,老爺子情況如何?」

李德群搖了搖頭,道:「過於悲傷,很不好,剛才我陪老爺子出去走了一會,老爺子提了好幾次建嶽,這會剛剛睡下。」

邱建廷便看向警衛參謀,發現警衛參謀也是神色不佳,這才相信李德群所說不假,他道:「得想個辦法啊!」

李德群略作沉思,片刻之後,道:「實在不行,我看就讓那個曾毅再來一趟吧!不過曾毅最近辦案子的時候受了傷,正在醫院養傷呢。」

邱建廷有些意外,稍作思索,道:「再觀察兩天吧,如果老爺子還是這個樣子,就要把曾毅請來了,他在治病上還是很有一套的!」

李德群點了點頭,道:「這樣吧,我在京城多待兩天,陪老爺子聊聊天。」

邱建廷道:「你那邊一大攤子事,能脫開身嗎?」邱建廷也知道,老爺子每次覺得苦悶了,就會把李德群找來聊天,這是幾十年的老習慣了。

李德群想了想,道:「我得知情況就趕了過來,也沒料到老爺子的情況會如此嚴重。要不這樣吧,我現在就回東江去,把手邊的事情交代一下,你這邊也注意觀察,如果老爺子還是這個狀況,我就帶著曾毅一起過來。」

邱建廷一想,就點頭表示同意,眼下也只能這麼辦了,他道:「我讓人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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