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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小記之我怎麽成京戲迷的

1942年我在大夏大學上學,當時大夏大學的臨時校址在南京西路江寧路重華新村弄堂口的那座大樓裡,樓下是梅龍鎮酒家和成龍照相館。成龍照相館樓上有一個房間是京戲票房,那房間平時就是拍照用的大廳,傍晚以後那裡很熱鬧。

有一次我下課經過那票房,看到京戲老師在教戲,有幾位公子哥兒在學戲和練胡琴,其中一位練胡琴的看到我進去,十分高興,叫我來一段。我說我不會唱京戲,他說:沒關係,我就教你兩句,你唱我拉琴。我對音樂並不陌生,就聽他唱,腦子裡把他的唱變成簡譜,跟著唱了起來。他唱的是小生,是《四郎探母》裡的楊宗保。我唱完後,他說唱得好極了。這就大大引起了我唱京劇的興趣,第二天我特地到四馬路唱片公司買了一張楊宗保的唱片,在家裡練唱。

這也引起了我對看京戲的興趣,我本來是不看京戲的,而且受到魯迅先生的影響,對京戲有偏見。同學們曾跟我說過:你反對京戲,你京戲看過嗎?這一下我就決定去看看京戲,看為什麽有這麽多人喜歡它。我認認真真看的第一場京戲是在更新舞台(後改名中國大戲院)看譚富英和梁小鸞演的《打漁殺家》,看到譚富英拿著一把船槳在台上走來走去,梁小鸞做出撒網的動作,就叫人想象出他們在湖上打漁,太有意思了。從此我就愛上了京戲,空下來也會到那個成龍票房去走走。我發現我的嗓子還是唱老生舒服些,不必尖著嗓子唱楊宗保。接下來我大看特看馬連良、譚富英、楊寶森、李少春這些名家的戲,還買唱片學唱。解放後在部門裡,我和同好在中午唱京戲,工會還給我們購置了鼓啊什麽的,我竟成了個京戲迷。

我真希望更多人愛好京戲,得到很好的樂趣。我如今九十多歲,京戲給了我快樂。不僅是看京戲,還要學唱幾句,張口能夠哼哼,太好玩了。假使你的嗓子好,大家還要請你表演呢。唱得再好的話,說不定還會下海唱京戲,就像奚嘯伯那樣!

在菲律賓唱京戲

嚴文井同志曾帶領徐光耀、沈虎根和我等幾位同志出訪菲律賓。有一天我們和菲律賓朋友談兩國文化,談到了京戲。我們向他們介紹京戲,可以講的都講了,可京戲要唱,唱起來是什麽味道呢?嚴文井同志於是指著我說:“你不是老哼京戲嗎?你就唱兩句給他們聽聽,這樣就明白了。”我無二話,唱起了:“頭戴著紫金盔,齊眉蓋頂……”我在部門是天天中午吊嗓子的,又時值壯年,唱得很棒,嚴文井同志十分滿意,菲律賓朋友也高興極了,大鼓其掌。我就這樣在菲律賓唱過京戲。當時我特地選《戰太平》這兩句唱,因為調門高,聽聲音就會被震動。

我曾寫過菲律賓遊記,但此事未寫上。

說廣東戲

我小時候在廣州,從不看廣東戲。小孩子大概都不愛看廣東戲的,因為裡面講的婆婆媽媽故事,小孩子看不懂,也沒興趣。不過鄉下來親戚,住在我家,我作為東道主,只好陪他們去看廣東戲。什麽《背解紅羅》,看過也就忘了。

廣東戲和京戲不同,京戲把一些傳統戲演來演去,廣東戲是天天有新戲。只有一些戲大家喜歡,這才流傳下來。

廣東戲天天要有新戲,哪來那麽多故事呢。他們甚至把好萊塢電影的故事編成廣東戲上演。好萊塢老演員范朋克很吃香(梅蘭芳訪美時就拜訪過他),他的電影曾改編成廣東戲上演,馬師曾就做過這個工作。搬演好萊塢電影,甚至把好萊塢電影的歌曲用廣東話歌詞來唱。廣東戲的唱和京戲不同,自由得多,我小時候也會唱一些,實在是唱好萊塢電影的歌。例如《璿宮豔史》的歌改成廣東話唱詞,就很流行。

我雖不看廣東戲,但愛到戲院看劇照,因此很熟悉那些演員。廣州演廣東戲的戲院有樂善、海珠、太平這幾家。我都常去看劇照(絕非看戲),因此上海有親戚來廣州,想看廣東戲,我作介紹,如數家珍。他們去看廣東戲,也就請我帶路了。

每年一到年三十晚,可就熱鬧了。一些人抬著大牌子,敲鑼打鼓穿大街小巷,說某某老倌(廣東戲名角)組成什麽班,在什麽戲院演出。廣州有一條恩寧路,組戲班的地方就在那裡。碰到一些鄉鎮有紀念活動也會到那裡請他們組班去演出。我常見組班的店門口坐著人,他們就是等待有組班機會,可以參加的。

上海的廣東人也有不少人愛看廣東戲,前些年有廣東戲班來上海演出,我就看過林小群等今天當紅的演員,地點在麗都劇場,如今那裡已成政協,可見已過去很久了。

本文刊於2018年7月20日《文匯報 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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