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的力量 | 喻紅 YU HONG：虛擬的真實

喻紅

YU HONG

喻紅的繪畫以人類本質為主體，關注特定社會及整個世界的變遷及存在。她的圖繪形象表達了被投放進現實社會中的人的自我剖析之感，所傳達的意志通常源於她的個人生活和她周遭發生的日常，構造了巧妙融合時間與記憶之感的世界，同時熟稔地攫取人類經驗的零散情緒演變。

喻紅 她曾經來過 虛擬現實藝術 2017 年 喻紅和科拉當代 圖片提供：藝術家和科拉當代

虛擬的真實

——喻紅的最新VR 影片《她曾經來過》

文_ 劉鶯鶯

喻紅在我的印象裡具有一種獨立且極具魅力的女性藝術家的精神氣質，她對於人物形象和心理異常敏感的捕捉，使人聯想到福柯在《瘋癲與文明》裡提到的：“女性身體遍布著不可思議的模糊而直接的交感通道。女性的身體總是處於自我交流之中，從而形成一種對於交感絕對有利的場所”。

在她2016 年的《遊園驚夢》、《目擊成長》、《她》等系列作品中，她一直在以一個女性藝術家的目之所及，表達著關於自己，關於孩子，關於朋友以及她對所處時代的種種感受和理解。喻紅曾參演過王小帥導演的電影《冬春的日子》，從繪畫到影像，喻紅的藝術也像電影一樣，總是從人性的真實角度出發。

喻紅的藝術有一個明顯特徵，即是她對於人與環境關係的敏感和表現。這個環境既指巨集觀的人與時代，也是畫中具體的人與環境。而近幾年喻紅的作品中也逐漸體現出一種電影般的“抒情蒙太奇”。這種在電影中最常見，最易被觀眾感受到的視覺手段往往在一段敘事場面之後，恰當地切入象徵情緒情感的空鏡頭，體現在畫面中則是結合環境將人物心中的情緒和感受渲染出來。也許過分的描摹單體不能滿足喻紅訴諸的表達，她希望使觀眾看到更多，理解更多。

虛擬現實作品VR 影片《她曾經來過》中人物成長和時代的倒敘，這兩種時間順序的反差，逐層遞進，直至使人退回到遠古時代。人生的出場順序無法修改，逆時空的四個場景都讓人體驗到一種從現代到遠古時代都存在著的人類的共同命題——“生、少、壯、逝”，古老年代的傳奇和人類共同的命題混在一起，讓人更加不做設想地全身心投入到影像之中窺探一二。最終的場景裡出現了人類靈魂的歸向情景，看似與我們距離最遠，但在邏輯上卻出現在影片最後，這一順序的細節設計上都增加了命題的代入感。藝術家延續一貫以來的作品特點——人物和環境的緊密關聯性，油畫與科技的融合使得觀眾在多層次的景別體驗中感受到作品的張力。藝術家細微滲透其中的時代真實，足以引起人們的共鳴。本次一同展出喻紅的手稿，再次顯示其打破了以往油畫創作的經驗圖示，每一個人物或者景物都像標本一樣拆解，打開在一張二維的平面中。

那麽這會產生一個問題，即隨著社會的發展，架上繪畫是否終將借助影像思維的轉變產生新的意義，來達到更加豐富的目的？但顯然，油畫的物質性和手感可能是喻紅永遠無法割捨的情結。影像中伴隨著一聲“喻紅，喻紅，快出來看遊行……”的聲音，只見一個紅裙女孩在緊閉的門內透過鑰匙孔向外張望，繼而走到窗邊，縱身坐到窗台上吹起泡泡。窗外，紅旗飄揚，革命歌曲在耳邊回蕩……藝術家在回答記者提問時說：“小時候，父母都是雙職工，暑假裡不放心孩子在外面跑，就給反鎖在家裡”，那時“文革”記憶中小孩的動作，房間的布局，都是某種程度上切真還原時代的印記。喻紅曾說：“其實藝術在最初也應該是和周圍的環境緊密相關的”，比如摩崖石刻、敦煌壁畫。人們看到的不是某個具體的人物形象，而是由許多形象、色彩所組成的空間氛圍。VR 技術的介入，更加能夠使觀眾身臨其境，感主人公之所感。

影片中下一個場景則穿越到了明代，昏暗的房間被燭火照亮，一位裹著小腳的女子一層層地解開她的裹腳布。透過喻紅的視角，這一幕，可能是女性最溫柔地重新審視自己的時刻，一圈圈的纏繞或許是歷史的可笑，但這種既私密又清醒的狀態很難脫離女性敏感且柔軟的情感屬性，其中的敘事性也在這些細節上體現出來。

最後的場景則是主人公穿越到遠古時期的紅山文化中，伴隨著女巫的祈禱你的視線會跟隨著這抹青煙和天光的靈性走動而感到熱淚盈眶，不由得感歎生命的輪回是如此夢幻。這種觸摸感升華到極致，或許靈魂是不可見的，但當它轉化成可視出現在人們眼前時，藝術家將自己對於人生的思考無聲地傳遞給觀者，VR 技術的運用也讓喻紅作品中的敘事性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與廣度。

喻紅是一個畫家，同時也是一位當代藝術家，她一直在不斷突破自我，試圖詮釋繪畫在當今時代的新意，表達自己作為一個當代人的真實感知。立足當下，真實面對，突破界限，自我表達，這是一個藝術家應有的自覺。喻紅作為中國新現實主義繪畫的代表人物，結合VR 的高科技手段，將古老的藝術、人生命題予以最新的視覺手段呈現，而感動我們的，仍然是其中最真實的溫暖和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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