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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器晚成林散之:談書法秘訣精選100條

林散之談書法中的

品格、門徑、工具、筆法、墨法

精選100條

請細細品讀

林散之(1898.11.20-1989.12.6),名霖,又名以霖,字散之,號三癡、左耳、江上老人等,生於江蘇南京市江浦縣,祖籍安徽省和縣烏江鎮七顆松村莊,詩人、書畫家,尤擅草書 。1972年中日書法交流選拔時一舉成名,其書法作品《中日友誼詩》被譽為“林散之第一草書”。趙樸初、啟功等稱之詩、書、畫“當代三絕”,被譽為“草聖”,林散之草書被稱之為“林體”。林老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也正因為其出大名很晚,數十年寒燈苦學,滋養了其書之氣、韻、意、趣,使之能上達超凡的極高境界,對現代中國書法藝術事業的貢獻,真可謂“功莫大焉”。

一、談品格

要踏實,不要好高騖遠,要多讀書。

待人以誠。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能吹,不要作假,要戒驕戒躁。

與朋友交必能盡言,揚善改過,不能如此,只好避之,不與同惡也。(與莊希祖談)

學字就是做人,字如其人,什麽樣的人,就寫什麽樣的字,學會做人,字也容易寫好。

學問不問大小,要學點東西,不要作假,要在實踐中體會,到了一定階段就會有體會,受益。

做學問要踏實,不為虛名,不要太早出名,不要忙於應酬,要學點真東西。(與桑作楷談)

不要學名於一時,要能站得住,要站幾百年不朽才行。若徒慕虛名,功夫一點沒有,虛名幾十年雲煙過去了。(與張爾賓談)

搞藝術是為了做學人,學做人。

做人著重立品,無人品不可能有藝品。

做學人,其目的在於運用和利人。

學人的心要沉浸於知識的深淵,保持恆溫,泰山崩於前面不變色,怒海嘯於側而不變聲。有創見,不動搖,不趨時髦,不求藝外之物。別人理解,淡然;不解,欣欣然。

談藝術不是就事論事,而是探索人生。

做學人還是為了做真人。

藝術家必須是專同假、醜、惡作對的真人,離開真、善、美便是水月鏡花。

二、談門徑

[陳慎之問:為什麽日本人寫的這麽好?] 學的高,非晉唐法帖不寫,所以不俗,法乎上也。

先寫楷書,次寫行書,最後才能寫草書。

寫字要從唐碑入手,推向魏漢;再從漢魏回到唐。

宜學六朝碑版,繼學二王,再進而入漢魏,其氣自古不俗。草書宜學大王《十七帖》精印本;行書宜學僧懷仁《集聖教序》,有步可循,自然入古不俗矣。

學近代人,學唐宋元明清字為適用。

唐宋人字,一代一面貌,各家各面貌。他們一個也不寫漢隸,因為用不上,練練筆力是可以的。但要先學楷、行。

李邕說:“學我者死,叛我者生。”要從米、王覺斯追上去。

歐陽修青年時代詩、文、書、畫樣樣學。有人說你這樣不精一項是不行的。於是,他便專攻詩、文,成了大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樣樣都精。因此,學要專一。

懷素在木板上練字,把板寫穿了,可見苦練的程度。也因為這樣,千百年不倒。……

多種帖多寫一些有好處,但要化為自己的字體。懷素就是寫他的草書,趙孟頫是行書,蘇、米也就是那麽二種行書體,而不是正、草、隸、篆樣樣精通。

真學問是苦練出來的,做不得假。可用淡墨汁或水多寫寫,手腕活。(與莊希祖談)

學寫字,二三十歲就要學會筆法。字寫的不好,是功夫問題,首先是方法要對,方向要對。這樣,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會提高。現在社會上有一種風氣,看到草書神氣,一開始學字就潦草。不知草書是經過多少年甘苦得來的,要在規矩中下苦功夫才是正道。

書法很玄妙,不懂古人筆墨,難以成名。向唐宋人學,一代有一代的面目。漢碑,晉人就不學了,練功夫是可以的;楷書學宋人的就很好,楷書是很難的,學好不容易。

董其昌書不正為正。氣足。難學。從米、王覺斯追上去,用墨要能深透,用力深厚,拙從工整出。

定時、定量、定帖。

最好每天早晨寫寸楷二百五十個,臨摹柳公權玄秘塔,先要寫得像,時間最少三年,因為這是基礎。

寫字,一定要研究筆法和墨法,要講究執筆,講究指功、腕功和肘功。寫字時要做到指實掌空,先懸腕而後懸肘;臨帖要先像後不像,先無我後有我,先熟後生,有靜有動,意在筆先,抱得緊放得開。日久天長,就能達到瓜熟蒂落,熟能生巧的境界。(與范汝寅談)

要近學古之賢者,他們成名不是偶然,實有獨到之處。總之先學一家,不宜學時人,不宜學近代人(與張爾賓談)

寫字並無秘訣,否則書家之子定是大書家。事實上是很多人重複父輩,由於拓趨於保守,修養差,有形無神。

一般人習字,先正楷,再行草,而後篆隸。

先得筆力,繼則退火氣,使氣魄遒勁而純。

下筆硬的人可習虞世南、米南宮、趙孟頫。不宜學歐字,免得流於僵板。

有人開頭便學草書,不對。

用功學隸書,其次學行草,唐人楷書亦可。

書法亦可以從魏晉六朝入手,先用方筆習《爨龍顏碑》,小字兼學《樂毅論》、《黃庭經》,嚴整不苟。再入唐人,寫柳公權《破邪陣》。可以多讀幾家帖,有所選擇。

先趙,再米,上溯二王,也是一條路。

聽老師講課,要以食指劃自己膝頭,使腕部靈動不僵,久之也是一門功夫。

可以寫行書練腕力,筆畫要交代清楚,一絲不苟,不能滑俗。寫張紙條子也不能馬馬虎虎,滑無可救藥。

天天練是必要的。但要認真不苟。從前雜貨鋪管帳的一天寫到晚,不是練字。

人無萬能,不可能樣樣好。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

不能見異思遷,要見一行愛一行。學好一門就不容易!懷素隻以草書聞名。

東坡學顏,妙在能出,能變,他隻寫行、楷;米南宮未必不會寫篆隸,但隻寫行,草也不多;沈尹默工一體而成名。

得古人一、二種名帖,鍥而不捨,可望成功。

涉獵過廣,一行不精,也難有成就。王夫之說:“才成於專而毀於雜。”

對碑帖看不進去的人,肯定學不進去。《林散之序跋文集》

小孩子學書,要先由楷入行,由行入草,打好基礎。否則釘頭鼠尾,諸病叢生,要改也就難了。

學楷書之後,應由楷入行,不能一步就入草書。不然,易於狂怪失理,釘頭鼠尾,諸病叢生。

范(培開)先生可惜沒有走這條路,學唐碑之後就攻草書。當時就有識者評他太狂,太怪了。一步之差,終身不返,可惜!可惜!

學王(羲之)就是隨意濃淡不拘,求神似,不求形似。

三、談工具

舊紙。紙不獨質量好,又要陳紙,幾十年。(與陳慎之談)

厚紙用墨要帶水;薄紙、皮紙要用焦墨寫。

紫毫寫不出剛字來,羊毫才寫得出來。——與莊希祖談

上海有位書法家說,他不喜歡用羊毫,更不喜歡用長毫。他真是外行話,不知古人已說過,欲想寫硬字,必用軟毫,唯軟毫才能寫硬字。可惜他不懂這個道理。

論用筆之道,笪重光專論此事,軟毫才能寫硬字,見笪重光《書筌》。(與魏之禎、熊百之等談)

有人以短狼毫筆寫寸余大字,這樣寫上六十年也不出功夫。

要用長鋒羊毫。

軟毫才能寫硬字,硬筆不能寫硬字,宋四家、明清大家都用軟毫。

予曾用長鋒羊毫,柔韌有彈性,杆很長,周旋余地廣,特命名為“鶴頸”、“長頸鹿”,不意筆廠仿造甚多,用者不乏其人。

墨要古陳輕香,褪盡火氣者為上。

松紫微帶紫色,宜作書。

硯以端石為佳,上品者作紫馬肝色,晶瑩如玉,有眼如帶。

歙硯多青黑色,有金星、眉紋、帚紋以分次第。金星玉眼為石之結晶,沉水觀之,清晰可見。

端歙兩種硯材都在南方而盛行全國,在北方洮河硯材亦很名貴。洮河綠石綠如藍,潤如玉,絕不易得。此石產於甘肅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一帶。洮河綠必是碧綠之上現蘭色,備有蕉葉筋紋最為名貴。宋代文人對洮硯推崇備至,稱讚最力。黃山谷贈張文潛詩道:“贈君洮綠含風漪,能淬筆鋒利如錐。張和詩雲:“明窗試墨吐秀潤,端溪歙州無此色。”抗日戰爭時期,我得一碧桃小硯,十分可愛,因之題一絕句,銘刻其上:“小滴酸留千歲桃,大荒苦落三生石。淒涼曼倩不歸來,野色深深出寸碧。”

古硯捫之細潤,磨墨如釜中熬油,寫在紙或絹上光潤生色。其形多長方、長圓。正方形兩片相合者叫墨海。

古人藏硯,多有銘文或跋語,刻工以樸素、大方、高雅、古拙而見重藝林,小巧、匠藝、雕琢傷神,會委屈好面料。紀曉嵐銘其硯曰;“天然一石,越雕越俗。”是有感而發。

四、談筆法

功夫須在用筆,畫之中間要下功夫,不看兩頭看中間,筆要能留。——與陳慎之談

握筆不可太緊,要虛靈。

右軍有四句話:平腕豎鋒,虛左實右,意在筆先,字居心後。…東坡講執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王右軍講執筆之法,虛左實右,意在筆先,字居心後。

包世臣的反扭手筋不行。做作。

執筆要用力。不用力還行嗎?要虛中有力,寬處亦見力。顏魯公筆力雄厚,力透紙背,無力如何成字?王大令下筆千鈞。力要活用,不要死的;死力不能成字。

寫字要用勁,但不是死勁,是活的。力量要用在筆尖上……

執筆要鬆緊活用,重按輕提。

寫字要運肘,運臂,力量集中。光運腕,能把字寫壞了。腕動而臂不動,此是大病。千萬不能單運腕。

腕動而臂不動,千古無有此法。

拙從工整出。要每一筆不放鬆,盡全力寫之。要能收停,不宜尖,宜拙。

筆要勒出剛勁,不能軟而無力。

筆要寫出剛勁來,筆亂動就無此勁了。

不要故意抖。偶爾因用力量大而漲墨出來,是可以的。中間一豎要有力,圓滿,不讓勁。寫得光潤,碑上字的毛,是剝蝕的緣故,不能學它的樣子。

筆要振迅。規行矩步是寫不好字的。寫字要在有力無力之間。太快!要能留得住。快要殺得住。米字也是駿快,也是要處處能停。

寫字快了會滑,要滯澀些好。滯澀不能象清道人那樣抖。可謂之俗。字宜古秀,要有剛勁才能秀。秀,恐近於滑,故宜以緩救滑。字宜剛而能柔,乃為名手。最怕俗。

現代人有四病:尖、扁、輕、滑。古人也有尖筆的,但力量到。

枯、潤、肥、瘦都要圓。用筆要有停留,宜重,宜留,要有剛勁。

平,不光是像尺一樣直。曲的也平,是指運筆平,無菱角。

斷,不能太明顯,要連著,要有意無意中接得住。要在不能尖。

要能從筆法追刀法。字像刻的那樣有力。

要回鋒,回鋒氣要圓。回鋒要清楚,多寫就熟了。

屋漏痕不光是彎彎曲曲,而且要圓。牆是不光的,所以雨漏下來有停留。握筆不可太緊太死,力要到筆尖上。(與莊希祖談)

用筆千古不易,結體因時而變,要能理解此中道理。

字硬、直,無味。

字,不看兩頭看中間,每一筆不放鬆,盡力寫之。(與桑作楷談)

寫字,一定要講究筆法和墨法,要講究執筆,講究指功、腕功和肘功。寫字時要做到指實掌虛,先懸腕而後懸肘。…… (與范汝寅談);古人書法嫉尖,宜禿、宜拙,忌巧、忌纖。古人論筆,用筆需毛,毛則氣古神清。

古人千言萬語,不外“筆墨”二字。能從筆墨上有心得,則書畫思過半矣。(與徐利明談)

寫寸楷即可懸肘。先大字,後漸小,每日堅持20分鐘,逐漸延長。

運筆直來橫下,看字要著重筆畫中間,逐步養成中鋒習慣,終生受惠。

無基本功懸腕則一筆拖不動。

東坡論書,握筆要掌虛、指實。

圓而無方,必滑。

方筆方而不方,難寫。

可以內圓外方,不方不圓,亦方亦圓;過圓也不好,柔媚無棱角。正是:筆從曲處還求直,意到圓時覺更方。此語我曾不自吝,攪翻池水便鍾王。

書家要懂刀法。

印人要懂書法。行隔理不隔。

筆筆澀,筆筆留,何紹基善變,字出於顏,有北碑根基,正善於留,所以耐看;古人作書,筆為我所用,愈寫愈活,筆筆自然有力,作畫也一樣。

懸肘是基本功之一,猶如學拳的要“蹲襠”,蹬得直冒汗,水到渠成,便能舉重若輕。

遊刃有余,舉重若輕。

力量凝蓄於溫潤之中,比如京劇淨角,扯起嗓子拚命喊,聲嘶力竭,無美可言,誰還愛聽?

看不出用力,力涵其中,方能回味。

有筆方有墨。見墨方見筆。

不善用筆而墨韻橫流者,古無此例。《林散之序跋文集》

寫大字要用臂力,不能光用腕力。用臂力才能力透紙背,這是真力。

寫字時手不能抬得太高,也不能拖在下面,要上到下一樣平,這叫平肘。還要虛腕,虛腕才能使手中的筆自由轉動,隨心所欲。

五、談墨法

寫字要有墨法。濃墨、淡墨、枯墨都要有,字“枯”不是墨濃墨少的問題。

多搞墨是死的,要惜墨如金。

懷素能於無墨中求筆,在枯墨中寫出潤來,筋骨血肉就在其中了。

王鐸用乾筆蘸重墨寫,一筆寫十一個字,別人這樣就沒有辦法寫了,所謂入木三分就是指此。

把墨放上去,極濃與極乾的放在一起就好看,沒得墨,裡面起絲絲,枯筆感到潤。墨深了,反而枯。枯不是墨濃墨淡。(與陳慎之談)

笪重光論用墨:磨墨欲濃,破水寫之方潤;厚紙用墨要帶水,薄紙、皮紙要用焦墨寫。用墨要能深透,用力深厚,拙中巧。

會用墨就圓,筆畫很細也是圓的,是中鋒。

用墨要能潤而黑。用墨用得熟不容易。

笪重光:“磨墨欲熟,破水寫之則活。”熟,就是磨得很濃。然後蘸水寫,就活了。光用濃墨,把筆裹住了,甩不開。——與莊希祖談

早年聞張栗庵師說:“字之黑大方圓者為枯,而乾瘦遒挺者為潤。”誤以為是說反話,七十歲後,我才領悟看字著重精神,墨重筆圓而乏神氣,得不謂之枯耶?墨淡而筆乾,神旺氣足,一片渾茫,能不謂之潤乎?

“潤含春雨,乾裂秋風。”不可僅從形式上去判斷。

墨有焦墨、濃墨、淡墨、渴墨、積墨、宿墨、破墨之分,加上漬水,深淺乾潤,變化無窮。“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墨要熟,熟中生。磨墨欲熟,破之用水則潤,惜墨如金,潑墨如瀋,路子要正,切勿邪途。

有筆方有墨。見墨方見筆。筆是骨,墨是肉,水是血。

來源:江蘇書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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