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自輕舉，飄若風中煙：一代女仙謝自然成道記

文／萇均

道家女仙的傳統源遠流長，前賢將女仙分為六派，而其中“童女派”的開宗者，即是與孫不二元君、魏華存夫人齊名的女仙謝自然。

唐貞元年間，謝自然於蜀中金泉道場白日飛升，產生了轟動的影響。而同時代作為唐宋八大家的韓愈也作《謝自然詩》描述這一事件：

須臾自輕舉，飄若風中煙。茫茫八紘大，影響無由緣。

裡胥上其事，郡守驚且歎。驅車領官吏，甿俗爭相先。

入門無所見，冠履同蛻蟬。皆雲神仙事，灼灼信可傳。

當時謝自然白日飛升，在眾目睽睽之下如風中之青煙，頃刻間升入空中，而聽聞此消息的各級官員在驚歎疑慮中爭先趕赴現場查看緣由，然而入門只有仙姑的鞋帽如同蟬蛻一般留在原地。由此，神仙之事廣為信傳。

謝仙姑是中唐時人。其10余歲時即修道，曾師事司馬承禎，得授上清大法。該派尊奉《太清中黃真經》。其衝舉之事，得當地郡守李堅報呈並賜詔褒諭。

謝自然作為幼而入道的小道姑，和所有天才一樣從小便展現出驚人的天資。當時的師父向她教習道教的各種經典，第一次看就如同曾經讀過一般熟悉，待到誦讀第二遍的時候便可以牢記於心。等到她成年，出落得豐神俊秀、神情爽朗，而與之交談則能感受到她對於世間高深玄妙問題的思考。

她好琴阮，善筆扎，能屬文。這種文藝范並非是通常意義的小資青年，而是作為謝自然修煉心性、追求大道的工具。她認為作為一個女性，不應當成為世俗所認為的才女卓文君之流，而是思慕向往王母、麻姑、南嶽魏夫人的高潔品格和卓越修為。

等到她四十歲後，開始出山雲遊，足跡遍布青城、峨媚、三十六靖廬、二十四治。尋離蜀，歷京洛，抵江淮，凡是有名山洞府靈跡之所在，都不辭辛勞、一一歷覽。

後來，聽聞一代高道司馬承禎居於天台山玉霄峰，遂前往拜謁，並師事司馬承禎三年。在這拜師求道期間，她別居在山野之中，每日采集野果、伐木為廬。一天，她再供養司馬承禎飲食後，又供奉其清香的水果，並誠懇真心的詢問求道的方法。

司馬承禎驚訝其堅韌吃苦的品行，就詢問她：“我並沒有什麽修為呀，為何要如此這般恭敬我呢？你這樣做到底是想尋求什麽呢？”謝自然回答道：“弟子我在萬裡之外，已經向往師父您修得的無上度世之道，因此特意來求無上道法，非為其他啊！”司馬承禎認為女子修習者很少被授傳無上道法，害怕自己的傳授會泄露天機、輕慢大道，因此只是唯諾應對謝自然。又經過了一些時間，謝自然感慨道：“我遇到明師而不被傳授大道，這大概就是我的命了吧。”

謝自然在天台山時，每登上玉霄峰，都能看到蓬萊仙島，暗自估計應該離自己不遠。於是辭別司馬承禎，說是要去探訪蓬萊。當下即收拾行囊、捨棄了自己的多餘物品，僅穿著布衣連飯都沒吃，挈著一張席子就投身於大海，漂浮在海浪上，意圖渡至蓬萊。恰好被一艘過路的新羅商船遇見之，將她載到船上。登船航行數日，海水已經成了碧綠色，日落時則遠方的海浪相互起伏連接，如同鬼火燒至天空，而船就如同在火中航行一般。

在往後的一年多中，船被海上的大風吹行，海水接連由碧綠色，變為墨色、變為粉色、變為紅色，最後變成如硫磺氣一般的黃色，隨後風向突然發生變化，使船駛進一個海島的小海灣之中，海島上有山，太陽一照如同金色，亦有草樹、香霧，島上的走獸與飛鳥都是黃色。船上的人都上山後，發現石頭無論大小，皆是硫磺構成。商人們歡天喜地的把船上原來的貨物都卸掉來換上這些硫磺石頭。每次船經過不同顏色海水的海面，都需要五天五夜。而風吹動船航行，也不知道距離遠近。

過了一個多月，海上又狂風大作，船上人惶惶不安。這時看見遠方的海面上湧現出大山來，上面還豎著千面紅旗，有經驗的水手說是鯨魚揚鬣。又在晴天時忽然看見水柱直上雲霄，高百餘裡，水下落時如同暴風雨一樣。原來是鯨魚的呼吸情景。一路上出現的海人、怪獸、鬼神，只能用千態萬狀來形容。

這時謝自然焚香默想蓬萊仙島，祈禱做祝，神奇的是，不到一會兒，前方就出現一座山現於海面，山島上林木花鳥，煙嵐若春。水手登上山，遠遠看到有許多屋舍人家。謝自然暗自思索：難道這就是我要尋找的仙山嗎？水手對大家說道：“船上的人可登山歇息一下，以等候風向的變化。”一時船上的人們都結伴登島散去，只有謝自然一人獨行，走至一個地方，發現有道士數人，侍者皆穿青衣。此處的樹木，風一吹動就發出金石般的聲音，而花草也香氣熏人。

彩鸞、霜鶴、碧雞、五色犬在庭院中嬉戲。中間有一位道人，花冠霞被，狀貌端美。謝自然被青衣使者引入，虔懇禮謁改道士。道士問謝自然：“你要去何處？”謝自然回答：“弟子想前往蓬萊尋找高師，以求得度世之法”。道士笑道：“蓬萊周圍弱水環繞，離此處有三十萬裡之遙，並非舟船能到，只有飛仙才能抵達。天台山的司馬承禎已經位列仙班，此乃良師也，你可以回去向他求道。”

此時大風升起，已聽聞水手催促人登船的喊聲，說是風已具備，趕快上船出發。開船後，乘著大風航行三天三夜，竟然回到了台州的岸邊。謝自然欣然回到天台山，把自己此番數年經歷以及遇見島上道士之事稟告給司馬承禎，同時虔誠懺悔往日的過失。司馬承禎說：“既然如此，便是天命，我將擇日為你升壇傳法”。

謝自然在得授司馬承禎上清妙法後回到蜀地，在貞元年中，白日飛升而去。

女仙謝自然10余歲時就修道，所以她所傳功法中，童女天癸未至，身中元氣充盈，可以不經築基階段，用辟谷、服氣、靜坐等法，直接以清淨無為法得道。因此該派有“童女派”之稱。

（編輯：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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