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建言數據價值實現：保護隱私，鼓勵合法流動

數據是數字化時代的“黃金”和“石油”，是企業和經濟增長的“燃料”。多位經濟學家、諾獎得主和政策制定者在本周舉辦的羅漢堂數字經濟年會間隙接受第一財經記者專訪時表示，企業應該在隱私保護的框架下，盡可能地去實現數據的價值。

各經濟體內數據保護監管趨同

法國國務顧問、法國數據保護局（CNIL）前副主席Isabelle Falque Pierrotin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GDPR（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推出的目的是要讓整個行業通過更加規範的用戶數據保護，來促進經濟和行業更加健康的發展，而不應該僅流於紙面。這是歐盟各國首次達成的在所有成員國都適用的數據監管準則，是制度的重大突破創新。歐洲擁有對用戶數據最完整的監管體系。”

201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埃爾文-羅斯（Alvin Roth）認為，在歐盟，各國對於數據保護監管趨同的現狀也在美國各州政府當中發生。羅斯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加強對科技公司使用用戶數據的監管是一個大的趨勢，但是美國和歐洲所采取的措施仍然不同。美國對於科技公司的監管相較於歐洲而言，還是會較為寬容。”不過羅斯承認，對於隱私的界定是比較複雜的。

在歐洲，歐盟已經向谷歌開出了50億美元的史上最嚴厲天價罰單。去年，歐盟裁定谷歌通過安卓移動作業系統濫用其主導地位。法國也已經對谷歌開出GDPR頒布以來的首張罰單，愛爾蘭數據隱私保護監管機構近期宣布對谷歌發起一項調查，稱谷歌的線上廣告業務可能涉嫌非法收集用戶數據。

微軟前首席經濟學家Preston McAfee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GDPR推出的目的不在於限制企業的行為，而是讓企業將收集的用戶信息的量盡可能降到最低。比如你在亞馬遜上買東西，關於你所留下的購物痕跡，亞馬遜是無權賣給第三方來作為廣告推銷的。”

鼓勵必要的數據流動

會上，經濟學家和業內人士達成了兩個共識，首先是應該鼓勵必要的數據在不同的機構中流動；其次是保護用戶隱私與企業創新並不矛盾。

McAfee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比如在美國各個醫院之間是不能共享病患數據的。但是出於科研的要求，如果更多的病例數據放在一起比較，無疑有利於疾病的研究。況且醫院本身擁有數據但不一定擁有建模的能力，而一些具有建模能力的機構又不擁有這些數據。在數據無法流通的情況下，研究就無法開展。所以一些企業就建立了一個多方平台，在這個平台上，數據完全以匿名的方式共享，包括阿里巴巴也在做這樣的工作。這種非針對性的通用化的方法是值得鼓勵的。”

螞蟻金服首席隱私官聶正軍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對於金融信息這類有很強公共屬性的數據信息，應該從整體風險評估出發。 “金融屬於嚴格監管的領域，需要使用很多維度的信息來符合合規性的要求，防範金融系統性風險，底層一定要有很多數據的支撐。”聶正軍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對不同敏感程度的信息應該有不同的處理。”

保護隱私不妨礙創新

在法國，馬克龍的數字化戰略是希望實現數據的民主化。在法國總統看來，數據是應該被所有的公司所接入的，就像是開源系統，而不應該僅僅被大公司所獨佔。如果所有的公司都能同樣地得到這些數據，將更有利於激發創新和競爭，大大促進行業的發展。

對此，Falque Pierrotin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法國正在就醫療數據的共享進行試點項目，通過建立起創新中心，來鼓勵數據在一定監管下的自由流動。這就好像是一個個透明封閉的球體，在球體裡面，可以做任何的動作，但是它仍然是與外界隔絕的。”

Falque Pierrotin向第一財經記者指出，一些錯誤的假設是企業，尤其是無法掌握大量數據的中小企業，在尊重用戶隱私保護的前提下會損傷創新。“這是一種先入為主的偏見。”她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我們接觸了很多中小企業和開發者，並給他們必要的政策方面的指導，法國也是第一個這樣做的國家，我們專門設置了針對開發者的一套非常完整的指導事項，希望幫助他們分享數據經濟的好處。同時，GDPR的推出意味著政策也將更加透明。”

數字經濟已經讓科技巨頭大受裨益。今年的G20財長會議上，各國財長提出將對全球科技巨頭進行征稅。而這樣的倡議早已被法國采納。法國已經列出所需繳納科技稅的企業名單，但具體繳稅尚未完全實施。

對此，Falque Pierrotin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這些大公司聲稱他們支持包容性增長，為全球經濟做出貢獻，但事實上，他們做得很少，繳納的稅收和他們的收入相比杯水車薪。我們正在等待歐洲選舉之後，新的立法實施。歐洲的其他國家也將跟進。”

與此同時，美國司法部和聯邦貿易委員會也已經開始著手對谷歌、蘋果、亞馬遜、Facebook等科技巨頭髮起反競爭調查，如果判定反競爭行為成立，那麽這些矽谷的巨頭將面臨巨額的罰款。

201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托馬斯-薩金特（Thomas Sargent）告訴第一財經記者，雖然他並不認為美國政府對科技巨頭征稅是一種明智之舉，但他承認現在大量的數據被洩露，確實需要更加嚴厲的政策監管的介入。“這是一個有陷阱的問題，我希望企業能夠更加負責任。”薩金特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但我不知道企業信息洩露的情況是否能夠使用監管來解決，因為美國政府也會洩露信息。監管也是有副作用的，不一定會讓事情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