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雨潤舵手祝義財回歸:消失1400余天 被4次監視2 次批捕

本報記者 蔣政 桐城、南京、鄭州報導

2019年1月22日,安徽省桐城市嬉子湖鎮朱橋村祝莊生產隊的一幢別墅,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雨潤集團締造者、前江蘇首富祝義財,在離開公眾視線1400余天恢復自由後,首先回到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

1月23日,雨潤系旗下上市公司中央商場和雨潤食品均發布公告,實際控制人祝義財已於22日回到家中。早在2015年3月23日,祝義財被執行指定居所監視居住的強製措施。

三年多時間裡,這幢別墅後院的竹子長粗了不少,而祝義財旗下資產卻面臨多重危機。其本人被指控涉嫌多項罪名,遭遇多次刑事強製措施。祝義財已經回歸,但圍繞在他以及雨潤身上的謎題仍未解開。

“回來了”

朱橋村所屬的嬉子湖鎮,地處安徽省桐城市東南,鎮中心距桐城市區25公里。祝莊是該村下轄的一個生產隊。從祝莊村口往裡走約300米左右,路的盡頭是一幢別墅。這是祝義財的老家。

因為祝義財被長期監視居住,至少在過去的1400多天,這個別墅沒有見到過他的主人,長期陪伴它的只是一位來自江蘇南京的保安。

直至2019年1月22日。

“回來了。”1月27日,家就在祝義財別墅旁邊,與祝義財是堂兄弟的祝義廣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

“這月農歷十七(即1月22日),他回來了。因為好幾年沒有回家,這次回來給生產隊的每戶都送了大禮包,60歲以上的老人都有一個紅包,裡面有1000塊錢。”祝義廣說。另有多位村民向記者證實了這一資訊。

早在2015年3月27日,祝義財實際控制的A股上市公司中央商場發布公告稱,2015年3月26日祝義財家屬接到通知,檢察機構於2015年3月23日起,對公司董事長祝義財執行指定居所監視居住的強製措施。

根據中央商場在2012年公告的要約收購書中透露的祝義財的身份證資訊推斷,2015年3月27日,正是祝義財的51歲生日。

直至今日,祝莊生產隊的村民依然表示不解。“那麽好的人怎麽會有問題呢?我們不信。我們村裡人還一度想聯名上訪,給祝義財鳴不平。”祝義財老宅附近的幾戶村民說。

多位村民以及嬉子湖鎮政府工作人員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祝義財為家鄉農民做了很多事情。當地的朱橋中學是他捐助的,鎮政府、派出所、村委會等辦公樓都是他無償修建的。

1月27日,《中國經營報》記者來到祝義財捐建的朱橋中學。此時學生已經放假,校園裡顯得很安靜。在主樓的宣傳欄中,一塊介紹廉政文化的展板赫然在目。

“這幾年祝義財吃了不少苦。他能出來說明他沒問題,他精氣神挺好。”祝義廣對《中國經營報》記者說。

而遠在江蘇南京的雨潤集團總部,一撥撥媒體記者前來採訪。雨潤集團對此非常謹慎。1月29日,雨潤集團辦公室工作人員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最近前來採訪的媒體記者很多,集團方面基本上都婉拒了。此時比較敏感,沒有集團授權,任何人是不能對外發聲的。

當天,《中國經營報》記者看到,雨潤集團總部大門處長期保留至少3名左右安保人員的配置,進入大門正對的方向,一輛印有警察字樣的汽車一直停留此處。

回到家中的祝義財首次公開露面是在1月30日。雨潤集團官方微信號該日發表題為《雨潤祝義財:懷念我的老父親》的文章,文中配圖顯示祝義財出現在他父親的追悼會現場。

在1月27日,包括祝義廣在內的多位祝莊村民以及當地鎮政府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祝義財的父親在2017年3月底去世,那年老人家97歲。“那時候祝義財還沒回來,家裡祝義財是唯一的兒子,所以老人一直沒有下葬。”祝義廣說。

祝義財在上述文章中悼念亡父:“不孝兒子大逆不道沒能在您老人家身邊送終盡孝,對不起!這已經成了我心中永遠、永遠的痛,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消失的1400余天

在祝義廣看來,他的堂弟祝義財“出來了就說明沒問題了”。只是,時至今日,仍未有公開資訊透露祝義財究竟是因為何事消失1400余天,此次能夠回到家中又是因為哪些原因。

“這個案子不讓說,所以不方便接受採訪。”1月23日,祝義財辯護律師陳有西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

《中國經營報》記者從接近此案件的權威人士處獲得一份《審前律師意見書》。該檔案落款名字為陳有西,落款時間為2018年6月11日。檔案中提到,杭州市檢察院指控祝義財涉嫌行賄、背信損害上市公司利益、故意銷毀會計憑證三項罪名。

從公開資訊顯示,雨潤集團方面對行賄罪一事矢口否認。上述《審前律師意見書》提到,檢察院在《起訴書》中指控祝義財涉嫌行賄罪,稱2004年以來,祝義財為收購並控制南京中商股份有限公司,尋求時任南京中商的三位高管主體的長官班子給予支持和幫助,2005年至2014年期間,祝義財為感謝三人為其提供不正當的支持和幫助。

2019年1月23日,中央商場董事長吳曉國在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採訪時提到:“沒有,目前沒有任何官方的消息,所以我不能講。媒體關於此事的討論我不清楚,反正我沒有接到任何官方的資訊。”

1月25日,又有媒體對祝義財收購中央商場巨額行賄一事進行報導。中央商場發布澄清公告稱,祝義財行賄一事以及挪用公款一事,與事實嚴重不符。

澄清公告提到,2017年6月29日,杭州市檢察院反貪局以行賄罪、挪用公款罪等罪名移送杭州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2018年1月12日杭州市人民檢察院認為不構成挪用公款,以行賄等罪移送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2019年1月10日,因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杭州市人民檢察院主動撤回行賄等罪的指控。以上事實充分說明了司法機構對祝義財先生給出了最終的公正的法律評價,認為祝義財先生不構成行賄、挪用公款。

據澎湃新聞報導稱,杭州中院最後隻認定了一項罪名,即故意銷毀會計憑證罪,法院作出判決後即釋放了祝義財。

外界對於祝義財一事也有爭議。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合夥人龐理鵬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監視居住是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警察機構在刑事訴訟中限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規定的期限內不得離開住處或者指定的居所,並對其行為加以監視、限制其人身自由的一種強製措施。最長不超過6個月。“如果祝義財是被監視居住3年多時間,這個很難理解。”他說。

陳有西提到,相關部門把人關了3年多,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祝義財並不是完全的監視居住,還有其他的措施。只是具體細節陳有西並未透露。

根據上述《審前律師意見書》披露,祝義財先後被4次監視居住,2次批準逮捕。

其中,祝義財於2015年3月22日經河南省南陽市宛城區人民檢察院決定指定居所監視居住。

2015年8月10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將本案指定浙江省人民檢察院辦理,2015年9月8日浙江省人民檢察院將本案指定杭州市人民檢察院辦理;2015年9月22日以管轄權變更為由,經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決定對其指定居所監視居住。

2016年3月21日經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批準逮捕,3月28日杭州市人民檢察院指定上城區人民檢察院管轄,3月30日逮捕釋放,同日,祝義財又被杭州市人民檢察院決定指定居所監視居住。

2016年9月30日再經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決定指定居所監視居住。2017年3月31日經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決定,執行逮捕。

不過,祝義財在寫給父親的悼詞中提到,2017年3月30日是他第七次被采取刑事強製措施。

多米諾骨牌

祝義財被監視居住後,其實際控制的雨潤集團受到很大衝擊。

祝義財老家所在的嬉子湖鎮,是當地頗有名氣的生態旅遊區。根據嬉子湖鎮政府工作人員透露,在此之前,祝義財決定在這裡打造一個風情小鎮,地已經規劃好了,規劃圖都已經做好了。但因為他突然出事,這些事情都擱置了。

《中國經營報》記者走訪發現,在祝莊周邊,多片土地已經被綠鐵皮圈佔。上述鎮政府工作人員說,這些本是祝義財計劃要開發的土地,大概有四五十畝,三四年過去了,項目依然沒有動工。

《中國經營報》記者在其中一片土地中看到,裡面的建築垃圾還未清理完畢,三四間平房坐落其中,門口掛著一塊招牌寫著:雨潤集團嬉子湖風情小鎮項目部。

早在2013年,雨潤集團前總裁祝義亮對該項目一期工程進行考察,此時雨潤集團希望將嬉子湖鎮打造成獨具特色的全國典範小城鎮、體現桐城文化特色的歷史名鎮、帶動區域經濟持續發展的旅遊強鎮。

時過境遷,直至2019年,上述風情小鎮仍未有動靜。在1月27日當天,記者在該項目部只看到一個人在此看守。

而放眼彼時雨潤的處境可知,該風情小鎮的變化只是雨潤集團諸多項目的縮影。

在雨潤集團工作了近20年、曾任副總裁的劉超(化名)提到,祝義財出事後,公司人員變動很大,員工離職的情況較為普遍。劉超也於2018年初離開雨潤,原因是“公司缺乏領頭人,目前發展的方向也不一致,沒有按照老闆定的調子走”。

劉超還提到,祝義財不在的這幾年,雨潤集團疲於應付債務,浪費了很多精力,使得公司很多好的項目都因資金問題擱淺了。“老闆出事之後,銀行就把資金鏈斷了,隻收不貸,導致原本的工作布局和規劃發生了變化。雨潤原本在全國布點了300-400個食品加工廠,很大一部分因為後續資金問題導致建設停滯。另外,雨潤集團當時在全國有幾十個房地產公司,因為資金問題,有些項目轉掉了,有些項目停滯不前。”劉超說。

這使得雨潤的業績出現較大下滑。作為雨潤集團重要的上市公司,雨潤食品在2015~2017年,營收分別為169.69億港元、150.16億港元和101.38億港元。在2014年,這個數字一度迫近200億港元。

祝義財實際控制的另外一家上市公司中央商場,在2018年也轉入虧損。其在2019年1月30日發布公告稱,預計2018年度虧損2.5億~3.5億元,這較2017年取得2.39億元的淨利潤出現大幅下滑。

更大的危機來自於負債。雨潤食品在2015年財報中提到,若乾承建廠就約1.04億元的建築費向集團若乾附屬公司提出索償訴訟。根據本集團內部法律顧問的意見,估計本集團可能要承擔約7000萬港元用來支付有關訴訟。

大面積索償訴訟在2016年蜂擁而來。該年,多家銀行向雨潤食品若乾附屬公司提出訴訟,並要求保證即時償還3.14億港元的銀行貸款或同等價值資產。此時,食品集團账目價值3.56億元的資產也被法院凍結。此外,承建商就約2.22億港元的建築費向集團提出索償訴訟。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一年,一政府相關部門也加入進來,就約1.15億港元的若乾資產向集團一附屬公司及一關聯公司提出索償訴訟。

到了2017年,上述三方面提出索償訴訟的金額已經達到19.04億港元。而至2018年6月30日,提出索償訴訟金額上升至27.66億港元。

需要注意的是,雨潤食品的淨資產一直為正。截至2018年6月30日,雨潤食品的總資產和總負債分別為185.24億港元和111.79億港元。祝義財之子祝珺在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時也表示,到2018年末,雨潤集團的淨資產為正。

並且,雨潤食品的虧損額度正在收窄。在2015~2017年,雨潤食品分別虧損-24.27億元、-21.15億元和-12.31億元。在2018年上半年,虧損略有收窄,為-4.57億元。

“此前雨潤提出過衝擊世界500強的口號。到現在我仍然相信雨潤的資產是非常優質的,如果能扛過這輪危機,雨潤昔日提出的口號並不是太大的難題。”劉超在評價老東家的時候如此說道。

無須重組?

“願您護佑著雨潤這個民族的品牌,庇蔭這個大家庭13萬人,更加團結、發奮圖強、艱苦拚搏,人人為企業爭利、守利,攜手戰勝當前的危機,渡過難關,盡快進入良性循環。”祝義財在寫給他父親的悼詞中提到。

祝義財希望父親護佑雨潤,但拯救雨潤的重擔或許只能依靠他自己。

《中國經營報》記者了解到,在祝義財離開的3年多時間裡,江蘇省、南京市兩級政府都在積極參與幫扶雨潤集團。

雨潤集團在多份裁判文書中提到,江蘇省人民政府及銀監局召集雨潤集團的各大金融機構債權人召開了專題協調會,強調要穩定雨潤集團對外融資、企業經營,達成債權人一致行動計劃,對雨潤集團全面推進戰略及債務重組,此期間各債權金融機構不單獨抽貸壓貸、不單獨起訴、不單獨申請訴前保全、不單獨申請查封資產、不單獨提高授信條件,並組成了雨潤集團債權人委員會。

雨潤集團相關公司還提到,目前雨潤集團正積極推進整體資產、債務重組,江蘇省、南京市兩級政府派駐的重組幫扶小組已經進駐雨潤集團總部,為雨潤集團資產、債務重組提供支持。

《中國經營報》記者了解到,雨潤集團債權人委員會是由江蘇省政府金融辦牽頭成立。2019年1月28日下午,省政府金融辦一孫姓工作人員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上述債權人委員會組成主要包括雨潤集團、相關銀行以及金融監管部門。這是企業自己為主體成立的,省政府只是牽頭幫助他們協調一下,後面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在推進。

“企業本身就是自負盈虧,政府不便於過多乾預此事,尤其雨潤集團又是民營企業,更談不上去推動債務重組問題。”他說。

不過,1月29日,他專門致電《中國經營報》記者稱,上述言論只是個人觀點,相關事宜還要聯繫具體工作人員。《中國經營報》記者在工作日期間多次撥打他提供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事實上,雨潤一直都在尋找潛在的策略性投資者。雨潤食品2018年中報提到,自2015年起,已有多家公司對本集團整體業務提出策略性投資建議。目前有數家潛在策略性投資者初步與本公司進行商討,暫未達成最終方案。

融創曾一度想介入雨潤重組。2015年9月8日,融創中國發布公告稱,已與雨潤集團簽訂戰略合作協定,提出雙方將與債權人共同商討雨潤集團相關債務問題的解決方案。只是這一合作未能成行。

在2016年底舉行的蘇商領袖年會上,江蘇民營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蘇民投”)董事長黃東峰曾公開表示,蘇民投已經向省政府申請牽頭組織省內民企重組雨潤集團,化解其債務危機,目前正在等待機會,擇機推進。

根據蘇民投相關負責人對《中國經營報》記者的介紹,蘇民投更加傾向於投資高科技企業,為此還有專門的智能製造基金。

不過,該負責人拒絕透露與雨潤集團重組工作的進一步進展。“這方面的資訊真的不方便透露,如果是其他項目的事情都沒事,雨潤這個可能特殊一點,因為跟上市公司有關,還是以上市公司的公告為準。”她說。

雨潤集團的態度也在生變。1月24日,雨潤集團副總裁李愛彬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祝義財回來後,企業、銀行、政府、員工以及供應商信心大增,所以不存在重組問題。“我們只是暫時存在資金流動性的一些問題。這些問題解決後,企業沒有必要重組。”

上述蘇民投負責人並未對這一言論發表評論,只是提到“這個事情我暫時還不清楚”。

“有夢想,未來更美好。”在雨潤集團官網上,祝義財的這句致辭激勵著13萬名雨潤人。而在“民營經濟只能壯大、不能弱化”的大環境下,雨潤集團這家民營企業能否搶抓歷史機遇,尋求更大的發展,也將成為外界關注的焦點。

(編輯:孟慶偉 校對:顏京寧)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