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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94歲老人的投資智慧

炒股,看雪球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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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芒格,美國投資家,沃倫·巴菲特的黃金搭檔,伯克夏·哈撒韋公司的副主席。這位今年已經94歲高壽的老人,在過去的45年裡,他和巴菲特聯手創造了有史以來最優秀的投資紀錄——伯克希爾公司股票账面價值以年均20.3%的複合收益率創造投資神話,每股股票價格從19美元升至84487美元。

巴菲特的長子霍華德說過:“我爸爸是我所知道的世界上第二聰明的人。”而第一正是查理·芒格,接下來我們就一起來看看查理·芒格最新的投資智慧。

《2017 年 DJCO 年會結束後查理·芒格與投資者的交流記錄》

日期:2017 年 2 月 15 日

英文來源:latticeworkinvesting.com

提問:您每天的閱讀習慣是怎樣的?

芒格:早晨起來之後,我先看三四份報紙。書,總是有選好的兩三本,同時讀,來回換著看。這是我一輩子養成的閱讀習慣。

提問:您讀的是那幾份報紙?

芒格:Wall Street Journal、New York Times、Financial Times、L.A. Times。

提問:您不讀《華盛頓郵報》嗎?

芒格:不讀。

提問:(一個關於延遲滿足的問題。)

芒格:學醫是個很好的例子,讀醫學院,特別苦,學醫的日子裡哪有什麽享受。等到學成了,成為真正的醫生,日子就好過了。這就是延遲滿足。

提問:查理,您是 Good Samaritan 醫院的院長,您認為如何才能降低就醫費用?

芒格:我這輩子贏的次數太多了,我覺得應該讓自己輸一次。我明知開好一家醫院特別難,還是去做了。做了之後才知道,真難。

提問:請問如何讓自己的孩子避免羨慕嫉妒恨?

芒格:沒辦法。

提問:請問您是怎麽估值的?

芒格:估值沒有一種固定的方法。有些東西,我們知道我們的能力不行,搞不懂,所以我們不碰。有些東西,是我們很熟悉的,我們願意投資。我們沒有一套固定的規則,也沒什麽精確的公式。現在我們做的一些投資,我們只是知道,與其他機會比起來,這些機會稍微好那麽一些。我們現在做的許多投資,放在過去,是我們根本不可能做的。我們以前不可能買蘋果這樣的股票。

提問:(一個關於 Todd Combs 的問題。他是如何認識查理和沃倫的。)

芒格:Todd 是個很直接的人。許多人想為伯克希爾工作,我收到了無數封信。有一次,一個人給我寄來一張支票,他在信中說“我寄給您一張 5 萬美元的支票。我願意付錢給您,為您工作。”我把這張支票寄回去了。我看這人還挺有個性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甚至有些欣賞這個年輕人,我年輕時也是很有衝勁的。可惜,我要找的不是一個剛上路的年輕人。我現在打的是收官戰。都 93 歲的人了,怎麽能不按收官戰的套路來?

提問:查理,最近有許多人去零售商門前抗議,抵製出售川普品牌的商品。您怎麽看?

芒格:這麽做完全不對。年輕人不該那麽激烈,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想要全世界都聽他們的。年輕人還是多學習,少上街喊口號。我不支持這些抗議的人,年輕人在大街上激烈地大喊大叫,我看不上這樣的年輕人。我不認同。如果說是希特勒上台了,年輕人上街遊行抗議,當然沒問題,否則的話,年輕人還是少喊些口號,老老實實多學點東西。這些年輕人應該多和中國人學習。

提問:查理,我想請教您一個關於房地產的問題。我感覺,房地產和股票比較起來,房地產更容易評估。我覺得,與投資股票市場相比,搞房地產更容易一些。

芒格:投資房地產的話,問題是,你懂的,別人也都懂。和你競爭的人,你的對手,他們基本上都是在一個小地區、一個小地方熟門熟路的人。

他們比你知道的多。你去搞房地產,可能遇到許多混蛋、騙子、掮客。根本不容易,很不容易搞。你覺得簡單,你看,很多少數族裔,亞裔、猶太裔、印度裔,他們都喜歡搞房地產,這些少數族裔都是聰明得不得了的人。他們認識的人多,知道房地產生意的竅門。房地產市場中的好機會,新人可能連邊兒都摸不著。對於新人來說,房地產生意不好做。股票不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要你夠聰明。房地產市場上,好機會一出來,就被別人拿走了,新人根本沒機會。股市的門則永遠敞開。房地產和風投差不多。在風投行業,好機會主動去找紅杉。你也可以開個風投公司,“李二狗風投公司:創業公司來找我!”你不餓死才怪。做選擇的時候,不摸清楚自己在競爭中的優劣地位是不行的。房地產生意很難做的。

你知道那些經營汽車旅館的印度帕特爾人 (Patels) 吧?他們對汽車旅館的了解可比你多多了。他們自己就住在TM的汽車旅館裡。他們不交稅、不交五險一金,賺來的每分錢都用來翻新和添置汽車旅館。你敢和帕特爾人競爭嗎?我可不敢……我不敢。

提問:您和沃倫從商這麽多年,看人特別準。請問,您和沃倫是怎麽看人的?有什麽經驗或教訓嗎?

芒格:沃倫的家族裡有一些特別優秀的人,例如,弗雷德·巴菲特,我在他手下打過工。我和沃倫身邊有一些我們非常熟悉的好人,這些好人是我們的標杆,我們把他們作為參照標準。在看別人的時候,我們從人品、能力等方方面面進行比較。可以說,我們的頭腦裡有許多數據,對我們看人很有用。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優勢。我們能做得好一些,不是因為智商,而是因為一些不一樣的天性。

提問:能談談哈裡·博特爾 (Harry Bottle) 嗎?您是怎麽認識他的?

芒格:我們曾在一家生產電子產品的公司共事。在公司陷入嚴重困境的時候,哈裡通過精簡公司,幫助公司渡過了難關。後來,沃倫收購了一家公司,這家公司需要精簡,沃倫自己做不來。於是,我把哈裡介紹給了沃倫。哈裡把事兒做成了。

提問:查理,請講一下您在所羅門兄弟公司時的經歷,您有什麽感想嗎?

芒格:通過這段經歷,我發現因為投行的錢太好賺了、用杠杆太輕鬆了,結果產生了一種充滿妒忌、怨恨、瘋狂、貪得無厭的文化。投行這種公司特別難管,當時的所羅門公司完全失控了。投行裡的人因為嫉妒而暴躁。一個人拿到了 300 萬美元,他看到另一個人拿到了 400 萬美元,就怒不可遏,心裡窩火,到處搗亂。投行特別難管。在金融界,很多大錢來得太容易,把裡面的人都給毀了。

提問:查理,您對蘋果公司有什麽看法?

芒格:我們以前不可能投資蘋果這樣的公司。我們並不比別人更了解蘋果公司的黏性。蘋果現在確實吸引了一批忠實的用戶,能一直如此嗎?能持續多久?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有很大的概率,蘋果公司在將來仍能保持很強的黏性,所以我們買了它的股票。我已經說了,我們在這隻股票上的優勢很小,我們沒有比別人更大的優勢。我們過去找到的投資機會,是我們確切知道,我們不可能輸的。現在我們買蘋果,是因為我們找不到以前那樣的機會了。我們在蘋果上,只有很微小的優勢,不是說我們看到了什麽別人沒看到的大邏輯,不是說我們找到了穩贏的投資。手裡錢這麽多,必須找地方投資,找不到過去的好機會了,只能投到當下能找到的最好機會。錢太多,愁的不知道往哪投了,這是好事兒啊。錢多不好投了,我們怎麽能抱怨呢?不好投了,是因為我們特別有錢。當年買可口可樂的時候,買入 100 萬股可口可樂,我們用了 8 個月的時間,每天一半的成交量都是我們買的。大資金挪移起來不容易。

提問:請問您和約翰·博格 (John Bogle) 很熟嗎?

芒格:算不上熟,見過一兩次面。他講的方法是對的,大多數人跑不贏指數,他跟上了指數。他的想法成功了,他成功了,他講得對、做得對。他算是個一招鮮,我看他不會別的,一輩子就這想出了這一個好主意,一輩子也隻堅持這一個好主意。這就夠了。他是個很典型的例子。想出一個好主意,堅持到底,取得成功。用不著許多好主意,一個足矣。

提問:您能談談比亞迪嗎?

芒格:比亞迪這筆投資,也是我們早期不可能做的。最初接觸比亞迪的時候,正是比亞迪股價特別低迷的時候,是一隻符合格雷厄姆標準的股票。當時的比亞迪已經走出了創業階段,但仍然是一家很小的公司。

提問:您認為比亞迪將來能在美國做基礎設施投資嗎?

芒格:不能。比亞迪正在研究單軌,將來會在中國投資單軌鐵路。

提問:比亞迪不可能來美國建單軌鐵路嗎?

芒格:在美國建單軌,還是算了吧。單軌鐵路在美國發展不起來。中國不一樣,能拿到開工許可,中國是說乾就乾。

提問:能源存儲呢?您覺得比亞迪的這個業務能進入美國嗎?

芒格:當然了。能源存儲是必須的。太陽能、風能,都需要將能源時移。能源存儲是一塊很大的業務。

提問:請問您在投資比亞迪時,是如何比較這家公司的內在價值與它的市值的?

芒格:比亞迪這筆投資的估值比較難。我們從中也學到了些東西。在我們最初買入的時候,我們知道,按照當時比亞迪的情況,風投應該願意出三倍的價格。從風投的角度考慮,比亞迪很便宜。我們相信,從風投的角度考慮,比亞迪值得投資,因為王傳福已經做出了一些了不起的成績。總的來說,當時的比亞迪是一隻便宜的股票,但是你必須具備和別人不一樣的見識和眼光,才能發現它的價值。比亞迪這個機會,是李錄發現的,沒李錄的幫助,我肯定看不懂比亞迪。投資了比亞迪之後,我認識了王傳福,儘管他一句英語都不會講。王傳福是個天才。他精明、誠實、對事業著迷,熱愛自己的公司。他能掌握最尖端的技術,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

提問:所以說,您在這筆投資上主要是定性,對嗎?

芒格:一部分是根據比亞迪已經取得的成績,另一部分是我決定押注騎師。王傳福手下有一大批中國的年輕人。這些年輕員工特別能乾。他手下有 23 萬員工,伯克希爾才有 46 萬員工。他的員工隊伍可夠大的。這支龐大的隊伍能取得我們無法想象的成就。你說得對,在一定程度上,我下這個注,賭的是人。

提問:您覺得王傳福是否與埃隆·馬斯克 (Elon Musk) 有相似之處?

芒格:不一樣。王傳福很清楚什麽是自己能做到的,什麽是自己做不到的。埃隆·馬斯克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讓我下注,我更願意選擇有些自知之明的人。

提問:您覺得亞馬遜的貝索斯有自知之明嗎?

芒格:貝索斯比我們想的更了不起。貝索斯是一位絕頂聰明、志向高遠的人。我永遠不和傑夫·貝索斯 (Jeff Bezos) 做對手。

提問:如果現在格羅茲 (Glotz) 來找您,讓您創造一家新公司。您寫過一篇文章,“將 200 萬美元變成2兆美元”,講了如何創造一家價值 2 兆美元的公司。如果格羅茲今天來找您,讓您再創造一家公司,您會怎麽說?

芒格:我說不出來。我講的那個例子,完全是事後諸葛亮。我是先知道結果,然後編的故事。事後諸葛亮好做,解釋過去比預測未來容易多了。

那篇文章,起初是個演講稿,我的那次演講很失敗。後來,這篇文章也很失敗。我真心覺得,從這篇文章裡能學到很多東西。你們這些鐵粉或許能從中悟出些東西來。至於廣大群眾,他們看了只會覺得無聊,有些人甚至能看睡著了。 儘管一般人看不懂,我還是決定把這篇文章收錄在《窮查理寶典》中。大多數人根本不懂基礎的心理學知識。

提問:查理,您為 Santa Barbara 大學的物理系做了一件大好事。

芒格:我不過蓋了一座樓而已。

提問:那座樓真漂亮,設計得好,建得也好。

芒格:是很好。有頭腦、有用不完的錢,能做很多大好事。

提問:您考慮過建一座芒格圖書館嗎?

芒格:沒考慮過,我正在 UCSB 大學建另一棟宿舍樓。

提問:(一個關於美國的問題,美國是否變弱了?)

芒格:我覺得在美國經濟之中、在美國人民身上,還是有許多優點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們從其他國家吸引了許多人才。你看,我們從中國、印度,甚至是日本,吸引了多少優秀的人才。許多優秀的人才來到了美國。在過去,來美國的都是窮人,那時候對美國沒太大好處。現在來美國的中國人,可不是中國的窮人,他們是中國的富人。他們學習成績優異,是來自成功的中國家庭的子女。來美國的印度人也是一樣。我確實遇到過出身賤民,通過在印度最頂尖的理工學院讀書而出人頭地的印度人,但是,我遇到的大多數印度人,都來自印度的上層社會。美國吸引了印度最優秀的人才,這對美國來說是好事兒。

提問:對中國和印度來說,這是不是壞事兒?

芒格:它們有都是人,還剩下很多人才呢。它們從來不缺人……人口基數那麽大,從中挑選,總能找到優秀的人才。

提問:您告訴我們,當屬於自己的機會到來的時候,要衝上去。請問,在您的頭腦中,是否有什麽檢查清單,能幫您在機會到來之前做好準備,在機會出現之後抓住機會?

芒格:如果不是早已做好充分準備,機會出現的時候,你根本沒勇氣去抓。Daily Journal 公司的投資組合中的股票,我買進的時候,大概隻用了一天時間。為什麽我能做到?因為我了解美國銀行,我生活在這種文化之中。我早就了解美國銀行的銀行家。我特別清楚美國銀行是好是壞,我特別清楚它的問題出在哪兒。總之,我知道的很多。我特別了解富國銀行。我特別了解美國銀行。

提問:您當天買入的時候,是用現金直接買的,還是上了杠杆?

芒格:沒上杠杆,我有現金。

提問:請談談您對 Chipotle 公司以及食品安全問題的看法?

芒格:這個問題,我能回答。一家經營食品的公司,人們對它的食品的信任是它的命脈。一旦出了食品安全醜聞,公司就完了。Costco 可是拚盡了全力確保食品安全。即便這樣,我們偶爾還是會遭遇一些比較小的食品安全問題。這個問題,誰都無法完全避免。我們確實想盡了一切辦法,避免出現食品安全問題,而且一旦發現苗頭,立即解決。有些公司一時大意,大家都知道,Yum 品牌旗下的肯德基在中國出了問題,肯德基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出現食品安全問題,是任何一家經營食品的公司都承受不起的。中國有人在嬰兒奶粉中造假,中國立即將肇事者判處死刑,直接死刑了,沒那些拖拖拉拉上訴的事兒。為了多賺點兒錢,連小孩都害?這樣的人,絕不放過,直接下地獄。

提問:查理,您如何看 TransDyne 公司?

芒格:我沒聽說過 TransDyne 公司。

提問:它是一家飛機零件供應商,它的客戶是波音、空客以及航空和國防公司。最近,有人將 TransDyne 公司比作 Valiant。我想知道,您怎麽看。

芒格:我沒聽說過 TransDyne 公司。一般來說,政府比較好騙。有不少接政府國防合約的公司,都蒙混造假。供應商自然也跟著來,欺騙成了整個文化中的一部分。這裡面可能比較危險。我沒聽說過 TransDyne 公司。

提問:Valiant 公司現在改過自新了嗎?還是仍然像下水道一樣肮髒?

芒格:我相信應該好多了。一個賊,左手被砍掉了,肯定不敢偷了,怕右手也被砍了。

提問:您認識哈佛法學院的薩默·雷石東 (Sumner Redstone) 嗎?您認為他該如何安排自己的接班計劃?

芒格:我沒見過薩默·雷石東本人,但是他在法學院比我早幾屆,所以我關注過他。薩默·雷石東是一個特別怪異的人,幾乎沒一個人喜歡他。他是一個特別生猛的角色。幾乎沒人喜歡他,包括他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就是這麽個活法。我一輩子都把薩默·雷石東這樣的人當做反面教材,提醒自己別像他們那樣。他年輕時錢不多,但是他很精、也很拚。有一次,發生了火災,火都燒到他手上了,他始終沒松開。他是個意志力特別強、智商特別高的狂人。可惜,沒人喜歡他,誰都不喜歡他。他變成老頭後,養了個小三,小三都騙他。別人一次又一次地離他而去。誰想活成他那樣?但是,薩默的拚勁和才智,真是特別罕見的。他也不在乎別人是否喜歡他。在所有人裡,其中的 95% 是否喜歡我,我不在乎,但是其中的 5%,我真是希望他們能喜歡我。

提問:有些規模較小的電視網擁有優質內容和著名品牌,例如 Viacom,您如何看?您認為它們的未來如何?

芒格: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我總的感覺是,電影行業是很難做的一個行業。在電影行業活得滋潤的公司不多。我真不知道怎麽拍出《星際大戰》那樣的電影,不知道怎麽高價賣出去。這麽難賺的錢,讓別人賺去吧。電影行業的生意很難做。如果你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也很擅長,那只能進這個行業,否則也沒辦法。我自己呢,對於我不擅長的事兒,我連想都不想。舉個例子,Netflix。《紙牌屋》的製片人是誰來著?出錢拍《紙牌屋》的那個人?對了,是裡德·哈斯廷斯 (Reed Hastings)。這部劇最初被 HBO 拒絕了,後來是 Netflix 接了。HBO 太傻,都已經在英國火了,在美國不可能不火。隻不過,我真是對這個行業提不起興趣來,我不想讓自己費盡力氣成為裡德·哈斯廷斯那樣的人。

提問:請問您認識 Price Club 的創始人 Sol Price 嗎?他人怎麽樣?

芒格:我和他很熟,他是個特別好的人。脾氣有點暴,但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很值得尊敬的一個人,特別值得尊敬。知道他為什麽喜歡 Costco 嗎?他覺得 Costco 賺錢賺得乾淨。精心挑選好商品,低價出售給顧客。沒錯,這樣賺的錢很乾淨,他把生意做得很好。我特別敬佩 Sol Price。

提問:您認為沃爾瑪會變成西爾斯嗎?

芒格:在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會。

提問:如今科技發展這麽快、資訊這麽透明,您是否覺得公司的護城河越來越脆弱?

芒格:我們的前輩修建的護城河也沒堅固到哪去。這是很自然的事兒。拿我這一輩子來說,當年的杜邦如日中天、通用汽車堪稱世界最強、柯達更不用說了……轟隆轟隆,全塌了。世界一直在變,永遠做贏家太難。你看,Daily Journal 的生意多難做。我們不得已去做電腦編程、開發軟體,我們要到處跑業務,和各地的政府機構打交道,甚至要到澳大利亞開拓市場。我們還只是一家小公司。太難了。我們不這麽做,能怎麽辦?只能像其他報紙一樣,等死。

提問:請您講講航空公司,航空公司現在的情況與二十年前相比有何不同?

芒格:我對航空公司了解得不多,我只知道現在的情況是,航空公司比以前更集中了,而且航空公司是不可替代的。人們始終要坐飛機,好像沒什麽可以替代飛機。另外,航空公司已經比以前少多了。以前,誰都可以新成立一家航空公司。以前,年輕人多得是,飛行員工資低,也沒有工會。新航空公司一成立,立即發動價格戰。在連年的價格戰中,航空公司的生意都被毀了。即使時至今日,惡性競爭仍在繼續,總有人願意鬥下去。有些政府經營的航空公司總是喜歡通過競爭來秀肌肉。我覺得航空公司算不上多好的生意,投資航空公司也不是我們找到的多好的投資機會。我們的出發點是,經過長期爭鬥,這個行業遭受的打擊已經夠沉重的了,而且整個大環境比過去有些改變。在航空公司上押注,我們只是有那麽一點點比別人強的優勢而已,算不上撿錢的機會。

提問:油價上漲是否會對航空公司造成影響?

芒格:從長期來看,油價不會對航空公司造成太大影響。從長期考慮,即使油價翻倍,也不會對航空公司造成特別大的影響。一百多人同乘一架飛機,飛到很遠的地方,是很高效的一種運輸方式。對於坐飛機的人來說,這種出行方式物有所值。另外,大家也知道,像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將來不可能新增一座機場。許多機場固定擺在那兒,吞吐量只有那麽大,現在很多機場的吞吐量都已經飽和了。現在的情況明顯比過去好,但是好多少,航空公司的生意是否能因此好起來,我就說不準了。還有一點,機票是預付費的,沒有账期。許多航空公司的飛機是租來的。航空公司一旦賺錢,能在很短時間內迅速積聚起大量現金。

提問:請問你們為什麽沒買 JetBlue 航空公司的股票?

芒格:我對單獨哪一家航空公司沒有了解,沃倫和我一樣,也不了解。我們是打包一起買的,買的是整個行業,不是押注於某一家航空公司。

提問:在航空公司、鐵路公司這兩個行業回歸理智、出現反轉的時候,您和沃倫是怎麽知道的?

芒格:鐵路行業比較容易,我們一直等待,等到完全結束了,我們進場。航空公司還沒結束呢,但是故事情節應該差不多。多年的整合和破產。已經出現了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第六家破產的大型航空公司。

提問:這麽說來,儘管你們瞧不上鐵路公司、航空公司的生意,50 多年來,你們還是持續關注這兩個行業的發展?

芒格:是。我不是說了嗎,要有耐心。我讀《Barron’s》雜誌,讀了 50 年。整整 50 年,我在《Barron’s》中隻找到了一個投資機會。通過這個機會,我在幾乎沒有任何風險的情況下,賺了 8000 萬美元。我把這 8000 萬美元交給了李錄管理,李錄把它變成了 4、5 億美元。可以這麽說,我讀《Barron’s》,讀了 50 年,從中找到了一個投資機會,賺了 4、5 億美元。你們覺得我講的這事兒,對你們有用嗎?估計沒什麽用吧?沒用的話,對不起,現實就是如此。你做不到我這樣,我也沒辦法。我找到的機會不多,我找到的機會也是很不容易才找到的,但是一旦找到了,我絕不手軟。

提問:您說的這個機會是什麽?

芒格:是一家很小的公司,是個汽車零組件供應商,算是個煙蒂。

提問:是 K&W 公司嗎?

芒格:不是。是什麽公司來著?名字我忘了。是一家小公司,好像是生產什麽門羅減震器的。它的股價是 1 美元,它的垃圾債價格是 35 美元,利率是 11.375%。我買了它的垃圾債,拿到了公司支付的利息,利息收入有 30% 多,此後,這隻垃圾債直接漲到 107,公司把它贖回去了。後來,它的股價從 1 美元漲到了 40 美元,我在 15 美元的時候賣了。

提問:《Barron’s》的那篇文章怎麽說的?

芒格:那篇文章說這隻股票很便宜。你們說有意思不?看了 50 年,隻出手一次。

提問:您在這隻股票上賺了 15 倍,用了多長時間?

芒格:大概兩三年吧。

提問:您決定買入這隻股票用了多長時間?

芒格:大概一個半小時。

提問:這是家汽車零組件供應商,您看中了這家公司什麽?

芒格:根據我已有的經驗,我大概知道汽車二級市場的黏性,我也知道舊車需要更換門羅減震器,我明確地知道這隻股票太便宜了。我當時也不知道一定就能賺,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從它的債券只有 35 元的價格,可以看出來,人們特別害怕,怕這家公司破產倒閉。

提問:查理,請問能力圈的邊界該如何定義?

芒格:每個人不一樣。一定要知道什麽是自己能做到的,什麽是自己做不到的。當概率不站在我一邊的時候,我從來不賭。無論是賭馬、賭博,我都沒輸過錢。概率不站在我一邊,我根本不玩。哪怕只是休閑娛樂,如果概率對我不利,我都不願參與。有時候,我也和比自己水準高的對手打橋牌,但我只是為了向高手學習。不是為了學點東西,我才不和高手打呢。我就是不喜歡和概率做對。

提問:關於您早期管理的合夥基金的資訊很少,能不能給我們講講您在管理自己的合夥基金時做的投資,能不能給我們講一個具體的案例?

芒格:那時候,我做過很多投資。當年,我們做事件套利。一家公司要約收購價是每股 100 美元,而股價是 95 美元,這樣的機會存在了 60 年,只要進場以 95 美元買入股票,加上杠杆,輕鬆賺取年化 20% 的收益率。在 60 年裡,格雷厄姆紐曼基金、沃倫、我,我們做事件套利就能賺 20% 的年化收益率。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股票經紀人都是拿傭金的,要約收購宣布以後,所有的股票經紀人都給客戶打電話說:“您的股票大漲了,快賣吧。”你們懂的,股票經紀人是拿傭金的。於是,傻子開始賣了。我們能不賺錢嗎?現在可不行了,事件套利沒那麽賺錢了,競爭太激烈,踩踏太嚴重。當年不像現在這樣。當年的很多投資機會,現在我們都做不了了。

提問:我和瑞克·古瑞恩 (Rick Guerin) 聊過,他說,如果他是今天的年輕人,他絕對不去成立基金。他說,最大的困難不是資金規模太大,像伯克希爾那樣規模太大、只能投資大公司。最大的困難是以前曾經存在的機會,現在都沒了。

芒格:確實如此,要不你們怎麽都大老遠跑到這兒來參加這個會。

提問:查理,請談談您對約翰·馬龍 (John Malone) 的看法,您認為有線電視行業將來的護城河如何?

芒格:我一直不太看好有線電視行業。有線電視的特許經營權,說白了,是通過行賄拿到手的。一想到通過行賄拿到特許經營權,我就覺得太髒,我要離得越遠越好。所以,這個行業,直接被我忽略了,我不想碰這樣的行業。

馬龍可以說是個能人,很偏執,不愛交稅,他在事業上很成功。反正我是直接給忽略了,我不想碰的東西,我就不碰。我就是有這個自由,我不想碰的東西,我可以不碰。靠行賄換來特許經營權……我不喜歡。我過去沒研究過這個行業,現在也不想琢磨。電影行業,我也不喜歡,一直都是爛生意。滿嘴謊言的工會、精神錯亂的經紀人、歇斯底裡的律師、嗑藥的白癡影星。不是我的菜,我根本不想碰。不碰那些東西沒關係,我喜歡投資的東西,多了去了。

伯克希爾旗下有很多公司,兢兢業業地把本職工作做得很漂亮。我喜歡這樣的公司。誰不喜歡呢?喜詩糖果,他們做好吃的糖果,他們特別用心。我們的很多子公司都如此。我們的公用事業公司或許是全美國第一流的。我們更謹慎地遵守監管機構的要求,我們更謹慎地防範安全事故,我們更謹慎地做好所有我們需要做好的事。我們旗下的北方天然氣公司 (Northern Natural Gas) 曾經隸屬於安然公司 (Enron)。安然為了讓利潤更漂亮,很多年都沒做維護工作。那些天然氣管道萬一TM爆炸了,要出人命的!收購合約上簽字的墨跡還沒乾透,我們就派人去檢修管道,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欠账的維護工作補上。我們不想乾傷天害理的事兒。這是最起碼該做的。安然做得不對。就是為了利潤數字漂亮一些,該檢修的管道,不檢修,太惡心。這與謀財害命有什麽區別?太缺德了。我們很快就把維護檢修工作補上了。格雷格·阿貝爾 (Greg Abel) 是個經營人才,也是一個特別好的人。愛荷華州和內布拉斯加州緊挨著,內布拉斯加州的電力是政府部門供應的。內布拉斯加州的電力公司從銀行貸款可以抵稅,他們請通用電氣來建電廠,他們借債的利率大約是 3%。政府開辦的大型電力公司,連傻子都能當老總。我們在愛荷華州的電力公司由格雷格·阿貝爾負責經營,在他的長官之下,我們收取的電費遠遠低於一河之隔的內布拉斯加州電力公司,也低於愛荷華州的其他公司。我們在愛荷華州的電力公司是一家值得信賴的公司,它穩定地提供能源,我願意投資這樣的公司。愛荷華州 50% 的能源供應來自風能。農場主願意讓電力公司在他們的玉米地上安裝風力發電機。我們悄無聲息地在愛荷華州掀起了一場革命。監管機構、客戶,所有人都喜歡我們。我敬佩這樣的公司、這樣的人,伯克希爾旗下有很多這樣的公司、很多這樣的人。

提問:查理,請問您認為,您和沃倫會給我們這個世界留下些什麽?給後人帶來什麽影響?不只是投資方面的,還包括思想。

芒格:我們已經產生了一些影響,然而,學校裡還是在教有效市場理論。老派思想食古不化。我需要說一句,有效市場理論總的來說是正確的,我們批判的是所有人都信奉的強式有效市場理論。這個理論認為,戰勝市場絕無可能,不承認極少數人可以戰勝市場。這個理論認為,市場的有效是絕對的有效,像物理學理論一樣。我稱之為“物理學妒忌”。金融學術界有批人,他們特別想把金融學搞得和物理學一樣。非要拿物理學理論來解釋股市,純屬有病。股市中的情景如同橄欖球賽場上的烏合之眾,無法完全用物理學理論解釋。

提問:查理,您改變了沃倫,讓他從本·格雷厄姆式投資轉向更關注公司的質地。那麽,沃倫是否也影響了您的思想,促成了您的哪些改變?

芒格:我對沃倫的改變沒人們想得那麽大。即使沒有我,沃倫自己一樣能轉過彎來。隻不過是,我可能讓沃倫早明白了幾個月而已。沃倫自己也能悟出來,他早期的那套方法做不大。

提問:查理,經常聽您講您的爺爺,但是您很少講您的父親阿爾弗雷德·芒格 (Alfred Munger)。能說一說,您父親對您的影響嗎?

芒格:我特別敬愛我父親。與我父親相比,我爺爺更有自製力。我父親是位律師,收入還算豐厚。買了房子、買了保險之後,我父親就把錢花在他自己想花的地方。我爺爺總是把錢很仔細地存起來。後來,大蕭條發生的時候,我爺爺用他多年的積蓄救了一大家子的人。所以說,我在和投資者聊天的時候,總是講我爺爺講得比較多。

提問:您設立了阿爾弗雷德·芒格基金會,請問這個基金會都做些什麽?

芒格:這個基金會是為了紀念我父親設立的。我不打算在我去世之前把這個基金會裡的所有錢都捐了。這個基金會裡的錢也不多。

提問:您計劃將這個基金會的錢用於哪些慈善事業?

芒格:我愛往哪兒捐就往哪兒捐,我不問別人我該怎麽做。

提問:您認為如何做慈善才能發揮更大的影響力?

芒格:我自己做,我願意怎麽捐就怎麽捐。我不請員工,我只是自己做。

提問:您做慈善有什麽原則嗎?或者說,您希望能通過慈善帶來哪些改變?

芒格:我想做的時候,我就做。我想捐的時候,我就捐。

提問:您對自己的孫子、孫女有何期待?

芒格:誰不希望自己的孫子、孫女有出息。我的孫子、孫女都各有各的工作,其中一個孫子,他自己管理了一個小型的合夥基金,還有一個孫子在 Google 上班,是一位軟體工程師。

提問:除了《Barron's》,還有哪些雜誌是您讀了 50 年的?在讀其他雜誌或報紙時,是否也有過您剛才講的,讀《Barron's》經歷的趣事?

芒格:《Fortune》雜誌,我讀了 60 年了,也沒從中找到一隻股票的線索。我不是說了要延遲滿足,這就是延遲滿足。

提問:Hi 查理,我這裡有一句名人說的話,請您幫我解讀一下。“我所信奉的宗教是恭順地敬仰無窮無盡的上蒼,在我們卑微怯弱的思想能夠感知的每一個細微之處,都閃爍著上蒼的光芒。”

芒格:好像是哪位科學家說的。

提問:是愛因斯坦說的。

芒格:嗯,這是他的感受。

提問:您怎麽看?

芒格:愛因斯坦很善於解謎。他研究物理學,似乎就是在猜一個很難的謎語。愛因斯坦因此特別敬仰出謎語的上蒼,雖然謎語很難,可是總能悟出一些答案。我沒有愛因斯坦解謎的那種能力。

提問:您能再講講嗎?您的回答,我沒太聽懂。

芒格:這麽說吧,愛因斯坦有自己對宗教的理解。他所信奉的宗教不是世俗的神學。愛因斯坦不講與人為善之類的東西,他只是感悟到了謎語的精妙,認為一定是上天有神靈出了這些精妙的謎語,讓他來參悟。這算是一種比較特殊的宗教吧,愛因斯坦的宗教。

提問:請問您如何看待“捐贈誓言”(Giving Pledge)?

芒格:我和蓋茨說了,我不參加。因為我已經違反了“捐贈誓言”的要求。南茜去世的時候,留下了我們的共同財產。她讓我決定如何處理這批財產。我很清楚,她希望把財產留給孩子們。哪個女人都是這樣,都怕自己的老頭子因為老糊塗了,錢被保姆之類的人騙光。我知道,南茜就希望我把這批財產留給孩子們。於是,我把芒格家族一半以上的財產分給了子女們。這樣一來,我完全違反了蓋茨倡導的“捐贈誓言”的要求。我和他說:“比爾,我已經完全違反了‘捐贈誓言’的要求,我沒資格公開宣傳‘捐贈誓言’。”我之所以違反“捐贈誓言”的要求,是因為我清楚我妻子的意願,我妻子和我風雨同舟那麽多年,我知道,我做的正是我妻子想要做的。我無法擔當蓋茨所倡導的榜樣,我當然不加入。自己沒做的事兒,我沒法裝。

提問:查理,在您和帕波萊 (Mohnish) 的談話中,你們講到過,將優秀的思想克隆,特別有用。那麽,克隆思想是否有什麽限制或危險?是否有行不通的時候?

芒格:在生物學中,克隆這個詞完全沒有歧義,就是生物體的克隆。我們所說的其他領域的“克隆”,是另一回事,是說,把一個地方的思想搬到另一個地方去,這種意義上的克隆,是我一直都在做的。我喜歡克隆。

提問:查理,您能回顧一下收購《布法羅新聞報》(The Buffalo News) 的日子嗎?你們是否承受了特別大的壓力,有一段時間,《布法羅新聞報》幾乎要垮了。

芒格:我們始終不是當地最弱的報紙,我們賭的是,我們將是幸存者。最後活下來的,也確實是我們。那段經歷是比較難,很長時間都看不到收益。等到我們的對手終於蹬腿了,我們一下子就開始賺大錢了。這就是延遲滿足。七年沒利潤,對手死了,天上開始掉金子。我們的利潤從一分沒有躍升到稅前 7000 萬美元。

提問:前面說到了“克隆”。帕波萊說過,散戶通過跟蹤優秀投資者的披露權益抄作業,是散戶戰勝市場的一個辦法。您覺得可行嗎?

芒格:非常可行,我還曾經建議一位年輕人這麽做。這個方法是有好處的。如果我是你們,我當然要跟蹤比我更優秀的投資者,從他們那兒尋找投資線索。用這個方法有個問題,如果你跟蹤的是伯克希爾哈撒韋這樣的,伯克希爾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很遠了,我們受規模的限制,你和我們學,你也一樣受規模的限制了。你們最好去跟蹤那些在小池子裡玩的優秀投資者,尋找你們佔據更大優勢的價格。雖說從小資金中找出優秀的投資者很困難,但是這個方法肯定有用。我是你們的話,我肯定這麽做。我一定要摸清聰明的投資者在做什麽,每一個聰明的投資者我都要密切跟蹤。這還用說。

提問:您剛才說,您曾經建議一位年輕人這麽做,能具體講講嗎?

芒格:那個年輕人是我孫子,他有很多錢,也對股票感興趣。我建議他先這麽做。

提問:在伯克希爾旗下的子公司中,有些不是完全控股的,例如,伯克希爾持有 85% 的股份,其余 15% 屬於少數股東,當這樣的子公司進行大規模投資時,會對持有 15% 的少數股東有何影響?

芒格:以內布拉斯加家具城為例,其中布朗金 (Blumkin) 家族是少數股東。布朗金家族喜歡打理這個生意,他們也非常有錢。沃倫和布朗金家族的人都住在奧馬哈,沃倫把布朗金家族的接班人當成自己的子女一樣,沃倫讓他們來決定公司每年的分紅政策。沃倫對少數股東說:“整個公司的分紅政策交給你們決定,你們說怎麽分,就怎麽分。我都同意。”沃倫總是這樣和他看好的人打交道。

李錄也是如此。我給你們講一個李錄的故事,你們肯定愛聽。通用電氣有個名聲:它總是在經過一連串的談判,最後已經差不多的時候,突然來個轉折。都已經到最後關頭了,對方一般已經投入資金了,對方明知被暗算了,很惱火,也沒辦法。通用電氣最後突然轉折這招兒總能得手。李錄做風投,有一次他在和一個人談投資的時候,也用了“最後突然轉折”這招兒。那個人之前和我們打過交道,幫我們賺了很多錢,這次我們是與他再次合作。那個人,人品特別好,也很聰明。現在,我給你們講講李錄是怎麽用通用電氣這招兒的。李錄說:“我們這筆投資,我最後一定要做一項更改。”怎麽樣?像不像通用電氣的那一套?這時候,這筆投資已經基本板上釘釘了。這不是我讓李錄做的,是他自己做的。他說:“你看,對我們來說,這筆投資只是很小的一筆錢,但是你可是把自己的所有身家都投進去了。我必須增加一個補充條款:‘假如虧掉了,我們把你投入的資金還給你。’不增加這個條款,我沒法和你簽合約。”這就是李錄施加的突然轉折。大家想想,今後再有人需要風投資金,能不來找我們嗎?沒人告訴李錄,讓李錄這麽做。有的人天生就這樣。這麽做真是太聰明了。看起來是很慷慨的行為,也確實是很慷慨的行為。但是這麽做,自己也能得到巨大的好處。首先,這是正確的為人處世之道,其次,對自己有好處。伯克希爾一如既往的良好品行為它帶來了其他人得不到的投資機會。能這樣做的人有幾個?薩默·雷石東能這麽做嗎?通用電氣那樣的文化,能這麽做嗎?

提問:本·富蘭克林曾告訴我們,遵守道德是最佳策略。然而在現實生活中,薩默·雷石東那樣的人、卡爾·伊坎那樣的人、川普那樣的人,他們的行為與李錄背道而馳,但是他們仍然功成名就。這該如何解釋?難道不是與富蘭克林所說的有衝突嗎?

芒格:薩默·雷石東和我一樣,也是從哈佛法學院畢業的,他比我早一兩屆。最後,他比我有錢。你可以認為,他取得了真正的成功。我不這想。我覺得,不能只看錢。我認為,薩默·雷石東是反面教材。通用電氣,每次在把一家公司納入自己的供應鏈之後,它都會給這家供應商發出這樣一封信,對供應商說:“親愛的李二狗,我們將攜手共創輝煌……(一連串這樣的話)……但是我們必須整合通用電氣的供應鏈體系……我們計劃將您的結算周期從 30 天改為 90 天。”這是欺壓供應商。通用電氣有整個一個部門專門乾這事兒,通過壓榨供應商來賺取更多利潤。

有一家供應商是我比較熟的,通用電氣也這樣欺負它,那家供應商的銷售經理說“不和他們玩了,讓他們滾蛋吧。”供應商的老闆說:“接著和他們玩兒,你找一找,哪些產品是只有我們獨家供應的,是通用電氣別無選擇的。”他把所有這些產品的價格提高了四倍。我覺得通用電氣無情壓榨供應商的做法不對。通用電氣內部有這種風氣,大家都比著,看誰能從供應商身上壓榨出更多利潤。做的過分了。總的來說,通用電氣是一家優秀的公司、它生產優秀的產品、有一些優秀的員工。傑夫·伊梅爾特 (Jeff Immelt) 是個好人,只是我不認同通用電氣的做法。我在生活中信奉的理論是雙贏。我希望供應商信任我,我也信任供應商,我不想無節製地壓榨供應商。

提問:在股市大跌時,伯克希爾買了通用電氣的股票,您怎麽看?

芒格:這沒什麽的。當時買通用電氣肯定賺錢,後來也確實賺錢了。像這樣的股市投資,與我們對公司的道德評判無關。我也不認為通用電氣很缺德。在所有公司中,通用電氣總的來說算好的了。他們竭盡所能避免任何產品缺陷,他們也確實做得很好。我追求成功,但是在最後關頭施加轉折脅迫別人,為了多賺錢殘酷壓榨供應商,那不是我的風格。

提問:查理,您說過,您遇到過的最好的一筆交易之一是一家生產鼻煙的公司,能否詳細講講這筆交易?

芒格:是 Conwood 公司,它生產的是一種令人上癮的產品,用上之後很難戒掉。這家公司是市場份額第二大的。公司裡的人都相信自己的產品,他們每個人都嚼煙。這家公司的盈利數字漂亮極了,財務上一點問題沒有,特別賺錢。

它生產的嚼煙引發癌症的概率大約是傳統香煙的 5%,但還是能引發癌症。生產這種產品,確實能奪走無辜的生命。這是沃倫和我兩個人見到過的最賺錢的一筆交易,絕對錯不了,最終我們還是放棄了。悄悄地來,悄悄地走。當時,傑伊·普裡茨科 (Jay Pritzker) 負責芝加哥大學醫學院的信託基金,他毫不猶豫地大筆投資了這個機會,賺了二三十億美元。你說,我們本來可以輕鬆賺到二三十億美元的,沒賺到,我們遺憾嗎?一點兒都不遺憾。我們為此後悔過嗎?一點兒都不後悔。明知是一種可能奪走人命的產品,我們最好不賺這個錢。為什麽要賺這個錢?話說回來,如果只是股市中的一只有價證券,那麽我們認為自己不必背負這種良心的譴責。如果是我們自己的子公司的話,那我們不能接受,我們不能做。

提問:查理,是否有這樣一個問題,是您覺得別人應該問您的,但是一直沒人問?

芒格:曾經有人問我,“我該問你一個什麽問題,能對我有幫助?”。

提問:有沒有關於 B 夫人的故事,給我們講講吧。

芒格:她特別強勢,特別專斷。她雖然不懂英語,但是能熟練使用意第緒語。她在腦子裡做算術的速度一般人根本比不了。例如,長是 104.25、寬是 26.5,她能準確地把面積算出來。總之,她是個特別專斷、特別強勢、工作特別拚的女人。她每星期工作 100 小時。她的女婿們人品特別好,都已經很有錢了,每周還工作 50 小時,但在 B 夫人的嘴裡,他們是一群懶鬼。

提問:查理,能否回顧一下你們買入《華盛頓郵報》的那筆投資?

芒格:當時,我們買入的時候,《華盛頓郵報》的市值是 7500 萬美元。我們投資的時候,《華盛頓郵報》這家公司,把它的每一部分資產賣掉,可以輕輕鬆松賣上 4、5 億美元。這是一家好公司,不只是符合格雷厄姆投資標準的煙頭,但是它又符合格雷厄姆的投資標準,因為實在太便宜了。在便宜的同時,《華盛頓郵報》的生意還特別好,它很可能擊敗對手,獲得壟斷地位。可惜,這個機會能容納的資金量太小。你們現在做投資為什麽難?就難在這兒。有些機會,真是好機會,可惜只能容納 400 萬、500 萬美元的資金。我們抓住了《華盛頓郵報》這個機會,往裡面投了 1000 萬美元,後來最高漲到了 10 億美元。可惜,這麽好的機會僅此一次。確實是一筆漂亮的投資……當年我們規模還小的時候,資產負債表上多出這 10 億美元,對我們來說,特別有意義。然而,這個機會容納不了幾十億的資金。

所以說,伯克希爾過去的輝煌無法重現。這個小小的機會,讓我們能投入 1000 萬美元,是一筆非常漂亮的投資。可惜,這樣的機會不多。有人可能以為,伯克希爾做了 10 筆投資,每一筆都翻了 10 倍,一筆投資,我們投進去 10 億,就變成 100 億。投資 10 家公司,變成 1000 億。不是這樣的。像投資《華盛頓郵報》這麽漂亮的機會,伯克希爾僅有三四個而已。真正自己能看懂的好機會,找起來真是TM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提問:非常感謝您,查理,您始終向我們傳授知識,真心感謝。

芒格:我很高興,你們這群人仍能享受投資的樂趣。我很高興,你們還沒失去信心。你們也不該灰心。你看,我們這代人,我們這批做價值投資的人,哪一個不是熬出來的,堅持下去,甚至用不著腦子多聰明。我們這一代人裡,堅持下來的,都很成功。你們這一代人做投資,比我們當年更難了。難就難吧,不難還沒意思呢。即使更難了,也別灰心。

提問:是否有什麽系統的方法能從自己的錯誤中吸取教訓,不再重犯?請問該如何反省?

芒格:我們積極主動地做事情,必然要犯錯。我們總是用別人犯的錯誤警醒自己,這樣不必自己去付出代價。我們自己也犯過一些很大的錯誤,得到了嚴重的教訓。放手去做吧,犯錯是正常的,誰都難免。每犯一次錯,都能長進一次。

……

芒格:我給你們講一個你們肯定愛聽的故事。阿爾·戈爾 (Al Gore) 和你們搶飯吃了,他也進了投資這行。他做投資,賺了 3、4 億美元了。戈爾腦子不太好使,酗酒、抽煙,在哈佛的學習成績也一般般。他像得了強迫症一樣,以為全球變暖將給全世界帶來災難,他要挺身拯救地球。他進入資產管理這行以後,堅持不投任何向空氣中排放二氧化碳的公司。他找來了一位合夥人,跟他一起做資產管理,他說:“我們不投任何排放二氧化碳的公司。”他的合夥人是位價值投資者,還是位高手。這位高手,只能投資不排放二氧化碳的公司,他自然選擇了服務類公司,微軟等服務類公司符合要求,他挑選了最優秀的服務類公司。轉眼間,就賺了大錢,戈爾分到了不少。戈爾也像你們一樣,開始搞投資了,還賺了好幾億,就他這白癡。真是搞笑,這可是真事兒。

還有一個有意思的故事。我再講一個。我知道洛杉磯有個人專門做杠杆收購。他已經做了 35 年了,取得了年均 35% 的收益率。他也是隻收購服務類公司。他的做法不是買入 100% 的股份,然後從中拿出 10% 來激勵管理層。他總是隻買 60%,把其余 40% 的股份留給公司創始人。他不買別的,專門買服務類公司。他對服務類公司了如指掌。服務類公司,大家都知道,像存貨、應收账款這些麻煩事兒都沒有。戈爾投資服務類公司賺了,我說的另外這個人,用杠杆收購的方式,也在服務類公司上賺大了。每年 35% 的收益率。他是個很聰明的人,讓原來的管理層保留大量股份,讓他們不單純把自己當成員工,原來的管理層對公司更了解,能和他一起合作。他這麽做很聰明。主要是他隻投資服務類公司,對服務類公司的了解比別人更多。

我還知道有這麽個人,他不做別的,隻做郵件和互聯網目錄郵購公司。他也是搞杠杆收購。他都做了很多年,長期收益率在每年 20% 以上。他比別人更知道如何吸引客戶,他對郵件和互聯網目錄郵購公司的了解比誰都多,他真是個行家。

我講了兩位專家,兩個人精通不同的專業領域,都是內行,都很成功。有啟發嗎?我一直都是這麽講的,專業化往往是最該走的一條路。我個人比較喜歡廣泛涉獵,但是專精一門的人往往能取得更大的成績。專精一門的人比別人懂的都多。

提問:Hi 查理,我記得,您說過,如果給您一次機會,讓您選擇一個人共進午餐,您會選擇本傑明·富蘭克林。請問,如果您和富蘭克林共進午餐,您會問他什麽問題或聊些什麽?

芒格:我需要知道的東西,本傑明·富蘭克林已經都教給我了。他留下了一部自傳,後人也給他寫了精彩的傳記。我想要聊的,都和本傑明·富蘭克林聊過了。我從他的自傳和後人的傳記中,能還原出他的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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