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法制日報系列報導:揭開“愛心媽媽”李豔霞的假面具

李豔霞,對外常用名為李利娟,自稱堅持20多年收養百餘名孤殘兒童,創辦了河北省武安市民建福利愛心村,被媒體稱為“愛心媽媽”。6月19日至21日,李豔霞等16人涉嫌聚眾擾亂社會秩序、偽造公司印章、敲詐勒索、詐騙、職務侵佔、故意傷害、窩藏案,在武安市人民法院開庭審理。

從“愛心媽媽”到涉嫌多起犯罪的刑事被告人,相信這並不是人們願意看到的結局。李豔霞之所以敢頂著“愛心媽媽”的光環為非作歹,個人私欲不斷膨脹是根源,也與新聞媒體的片面報導以及行政部門的監管不力密切相關。《法制日報》記者深入河北邯鄲、武安等地調查採訪,試圖還原李豔霞真實的其人其事。

愛心,多少惡行假汝之名

2015年5月,在某省級衛視一檔知名訪談欄目上,李豔霞(又名李利娟)成為當期母親節專題的主人公,不幸、眼淚、矛盾、執著、愛心成為訪談的關鍵詞。

遭遇不幸婚姻,與親生兒子決裂,收養棄嬰孤兒,變賣家產建起愛心村——面對電視鏡頭,李豔霞完整講述了自己的故事,這期訪談內容成為她此後接受媒體採訪的範本。

就在節目播出的幾個月後,有媒體在對她的報導中直接發問:是“大愛媽媽”還是“最出名的女痞子”?《法制日報》記者梳理發現,這是媒體上首次出現對李豔霞質疑的聲音。

然而,在媒體大量對李利娟收養孤殘兒童的報導中,質疑的聲音總是顯得勢單力薄,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片“大愛”喧囂聲中。

宣傳部門從未推介

媒體記者慕名而來

不幸的婚姻讓她失去了一切,吸毒的丈夫敗光了家產,甚至還將兒子賤賣,被她發現後贖回;與前夫離婚後開始收養棄嬰,陸續有人將棄嬰送到她家……面對媒體採訪,李豔霞一次次用自己的故事,撥動著聽者的心弦,贏得無數感動、讚美和資助。

在講述中,李豔霞說自己從1996年開始收養孤殘兒童,但被媒體關注並獲得“愛心媽媽”的稱號,則是在她收養棄嬰10年之後。

曾長期跟蹤報導李豔霞慈善事跡的邯鄲市某媒體記者陳林卓(化名)告訴記者,李豔霞的出名純屬偶然。

據陳林卓講述,2006年5月,李豔霞乘坐火車帶收養的病殘兒童赴北京就醫時,身邊乘客聽到她在電話裡說去看病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便與之攀談起來,了解到李豔霞收養了10名棄嬰後頗為感動,便打熱線電話給《燕趙都市報》提供了這條新聞線索。

隨後,《燕趙都市報》駐邯鄲記者站記者和陳林卓採訪了李豔霞的事跡。2006年5月15日,《燕趙都市報》刊發報導《13個孤殘兒童的母親》,不足千字的文章描述了李豔霞收養棄嬰的初衷和現狀。

正是這篇報導讓李豔霞進入公眾視野,此後包括央視在內的多家媒體對其收養棄嬰的事跡都進行了報導。

武安市委宣傳部相關負責人向記者介紹,這些媒體記者都是慕名而來,當地官方從未邀請。“一些媒體記者找到武安市相關部門時,都會被告知不建議報導,因為李豔霞在武安當地名聲不佳、爭議頗多。”

“李豔霞在武安的口碑非常不好,我們本地媒體從來沒有採訪報導過她。”採訪中,武安市電視台一位負責人說,在前來採訪報導李豔霞事跡的媒體中,有一部分是她自己專門請來的。

沒有官方的推介並未阻止李豔霞慈善美譽的進一步提升。2006年底,李豔霞當選“感動河北”年度人物。記者注意到,2006年“感動河北”年度人物評選活動由燕趙都市報社獨自主辦。

“首要選擇標準是普通小人物,視角不能是官方的。”時任《燕趙都市報》新聞周刊部主任、“感動河北”活動評委李文河向記者介紹,候選人物提名無須經過地方文明辦、宣傳部推薦,而且活動隻考慮候選人所做的事情值不值得宣揚,因此不會對候選人整體情況進行嚴格把關。

“金錢曾改變她的生活,但真正改變她命運的是她遭遇不幸後升華的高貴情感,16個孤兒的‘愛心媽媽’,這個稱謂使她達到了用金錢永遠也無法達到的人生高度。”這是李豔霞經讀者投票當選2006年“感動河北”年度人物後的獲獎評語,作者是冠名讚助企業河北卓達集團時任總裁助理陳某。

在李豔霞被譽為“愛心媽媽”後,10多年來媒體不斷將目光投向她和她創辦的愛心村,引發社會諸多愛心人士幫扶愛心村。

“李豔霞很善於利用媒體,在接受採訪的過程中,她結交了不少媒體朋友,這些媒體也很樂意報導她的愛心故事。”武安市電視台這位負責人說。

親生子女謊稱孤兒

戶口落在愛心村裡

“她對孩子們確實不錯!”陳林卓在採訪李豔霞時也被其深深感動,2006年至2008年左右被收養的孩子,他都能叫得上名。

亮亮(化名)1995年出生在邯鄲市涉縣沙河村,兩三歲時母親出走,後來父親得病去世,爺爺遭遇礦難離世,奶奶在他七八歲時病故,無人照顧的亮亮開始四處流浪。當他流浪到武安市時被李豔霞收養,如今已經結婚,家就落在了愛心村裡。

然而,與陳林卓的聽聞不同,記者了解到的情況卻令人瞠目結舌。

2011年,李豔霞在鑫森鐵礦礦井邊上修建了現在的愛心村,取名“武安市民建福利愛心村”。她曾向媒體表示,自己當時已經入不敷出,於是賣掉別墅修建了愛心村,同年她被診斷患有早期淋巴癌,開始接受治療。但據了解,現被關押在看守所的李豔霞經體檢並未查出患有癌症。

在李豔霞對媒體的講述中,李某超是她收養的第一個孩子。然而,所謂被遺棄的流浪孤兒李某超其實就是李豔霞的親生女兒。

知情人告訴記者,李豔霞18歲時未婚生育了一個女兒,送給在武安三井巷居住的一對夫婦撫養,戶口登記為張某,1983年3月10日出生。1996年,李豔霞與丈夫離婚後,將13歲的女兒要了回來,對外謊稱是自己收養的孤兒,取名李某超,並將其出生時間改為1991年11月25日,又在愛心村登記了戶口。

2009年,李某超用張某的戶口簿與何某登記結婚,婚後生下一子何某某。為了讓李某超的孩子也享受孤殘兒童低保和補助等待遇,李豔霞將何某某改名為李某燁,以孤殘兒童的名義將其落戶在愛心村,但仍與李某超夫婦一起生活。這段事實,被李豔霞向媒體描述為把孤殘兒童“陪嫁”給李某超,讓大愛延續。

在李豔霞的愛心村裡,她的親生子女並非只有李某超一人。

據了解,李豔霞生育過2子2女,分別為:1983年出生的李某超,戶口在愛心村;1987年與前夫生育的兒子韓某;1999年與馬某同居生育的兒子趙某,後以李某豆的名字落戶在愛心村;2008年與許琪同居生育的女兒李某楨,戶口登記在愛心村,對外稱“從大橋下撿回來的孤兒”。

隱瞞事實騙取低保

愛心账戶用來牟利

李豔霞通過媒體對外宣稱,從1996年收養第一個棄嬰開始,22年間,她共收養了118名棄嬰。官方消息顯示,李豔霞的愛心村被注銷時,村內尚有孤殘兒童、嬰幼兒71人,以及已成年的被收養者3人,另有3名兒童漂泊在外。

令人震驚的是,愛心村裡這些受到社會各界關注關愛,並且享受到落戶、就醫、入學、低保等諸多福利的孩子,並不都是李豔霞所說的被遺棄的孤殘兒童。

“上學可以上最好的學校,看病能得到醫藥費減免,政府還給補貼,這讓一些孩子家長看到了機會。”知情人告訴記者,有些家長為了孩子上學、看病方便,主動將孩子送到愛心村,登記在愛心村名下,李豔霞會向孩子家長收取幾千到1萬元不等的費用。

檢察機關指控,2014年至2018年期間,作為愛心村負責人,李豔霞向武安市民政局、武安鎮政府隱瞞事實,提供了23名與事實不符的申請低保人員信息,使武安市民政局為不符合申請低保人員辦理了低保手續,又隱瞞3名享受低保人員已死亡的信息,騙取城鎮低保金。經鑒定,李豔霞以這26人名義騙取國家城鎮低保補助資金共計人民幣568493.2元。

上泉村知情村民告訴記者,這些年經常有愛心人士慕名前來,愛心村接受的社會各界捐助無數,現金、衣物、食品、藥品都有,還有幼兒園的孩子專門捐出自己的零花錢表達愛心。

2011年9月,李豔霞開通了名為“民建福利愛心村”的3個對公账號、對境外账號,截至目前共收到社會捐款、補助款折合人民幣2149.7481萬元。利用管理愛心村公用账戶的便利,將公用账戶資金轉至自己的個人账戶,也是檢察機關指控李豔霞的一項罪名。

“假借收養兒童移花接木、瞞天過海,哭窮裝病,編造謊言、欺騙社會,李豔霞就是借助愛心村來掩蓋她不可告人的目的,用假大愛騙取愛心、牟取私利。”當地村民說。

被慈善裹挾的獨立王國

真情溫暖孤弱心靈,大愛撐起一片藍天”。河北省武安市民建福利愛心村緊鄰市西三環的拱形門上,這副對聯依然字跡可辨,門頭上插著的紅旗已破損不堪,西三環路上大貨車頻頻呼嘯而過。

建於荒野中的愛心村大門緊閉,鐵門內一位老人和幾名身著制服的保安警惕地看著門外。如同愛心村被注銷前一樣,這扇鐵門將愛心村和外界隔成兩個世界。

據一位政府工作人員透露,“李豔霞創辦的福利愛心村,幾乎成了武安的獨立王國,安全檢查進不了門,警察機關采不了血,甚至對消防整改通知書也拒簽。愛心村成為一個被愛心裹挾不可觸碰的禁區。”

害怕報復眾人緘口

監管部門束手無策

愛心村一頭對著武安市西三環路,一頭對著午汲鎮上泉村。時至今日,仍鮮有村民走近這片建在廢棄礦區荒野中的“禁區”。

“以前種地都得離愛心村遠遠的,時不常能聽到那邊傳來的狗叫聲,叫得又沉又凶,絕對是大狗。”一位路過的上泉村民對《法制日報》記者說。

有媒體報導,為了防止外人隨意進入,李豔霞在愛心村門口焊上了鐵門,院子裡養起了藏獒,她不在的時候,不允許任何陌生人進入。

記者從武安市警察局獲悉,李豔霞案發後,警方偵查取證一度遇到很大困難,原因即在於當事人以及相關市民、村民對李豔霞有畏懼心理,害怕以後遭到報復。

蠻橫霸道的作風和身邊一眾“看家護院”的壯漢,讓不少群眾對李豔霞敢怒不敢言,而她的“名人”身份,以及她與各方各面都熟的風傳,也讓不少武安市行政部門對其頗有忌憚。

公訴機關的起訴書上顯示,李豔霞不僅是中國民主建國會會員,還是邯鄲市第十二屆政協委員。“四霞子既是個‘名人’,也是個‘賴蛋’,達不成目的就撒潑、鬧,組織孩子圍攻、靜坐。”在武安採訪時,有知情人告訴記者,李豔霞頂著“愛心媽媽”等多重身份,為人霸道無賴,監管部門對其不敢管也管不了。

白家莊鐵礦探礦權是李豔霞多次霸道無賴的“證據”。現已查明,探礦權系其偽造印章非法保留。“探礦權證辦理延期時,國土部門經審查後本來不該給她辦理,但邯鄲市國土局隨即就被愛心村的孩子們圍堵了,無奈下給她辦了延期。”武安市國土局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負責人告訴記者。

記者在採訪中還了解到,武安市修建公路經過李豔霞的白家莊鐵礦探礦範圍,李豔霞拿著她偽造手續得來的探礦證要求政府部門給予賠償。

一位知情人介紹,即使這探礦證是真的,按照相關法律法規,政府部門也不應對沒有采礦證的李豔霞給予任何補償。然而,因為當地政府部門和相關幹部既對李豔霞這樣的“痞子”惹不起,也對相關法律政策吃不準,最終給予她巨額補償。

拒絕民政部門監管

專項撥款照收不誤

武安市民政局提供的數據顯示,2011年以來,市民政局撥付給武安市民建福利愛心村資金共計491.9萬元,其中,專項撥款有281.2萬元,內容涵蓋愛心村的取暖費、水費、房屋修繕、災後修複等項目補貼;2011年四季度至2013年底,參照五保標準發放五保金23.3萬元;2014年至2018年4月,發放低保金187.4萬元。

雖然接受了撥付的大量資金,但愛心村始終拒絕接受武安民政部門的監管。

據報導,李豔霞的愛心村內分為嬰兒區和兒童區,嬰兒由李豔霞從附近村子雇來的護工看護。在愛心村修建綜合樓之前,收養的兒童都生活在低矮的平房裡。對於兒童生活的條件,相關媒體報導描繪“每個房間的擺設幾乎相同,只有床”。

武安市民政局副局長王澤勇告訴記者,李豔霞的愛心村達不到養育機構相關國家標準,但李豔霞拒絕將收養兒童送至公辦福利院,並且拒絕與民政部門簽訂協議。

按照民政部等部委和河北省相關要求,嚴禁任何機構和個人私自收留棄嬰,沒有達到養育標準的個人和民辦機構,要將孤兒集中安置到公辦兒童福利機構;已具備養育條件的民辦機構,必須與民政部門簽訂合辦協議,接受民政部門監管。

據記者了解,包括武安市民政、消防、安監、衛生等執法部門多次到愛心村檢查,總被李豔霞拒之門外。

“因愛心村從未報告提供相關數據資料,拒絕接受民政部門監管,武安市民政局不了解社會各界人士對愛心村的捐助具體情況,對捐助者、數額、用途均不掌握。”王澤勇說,相關部門執法人員多次對愛心村進行檢查,往往連門都進不去。

愛心村被依法注銷

數名官員受到處分

縱觀李豔霞的多重身份,從上世紀就是“百萬富翁”的李豔霞,以及在當地有名的女痞子“四霞子”,到成為頻頻在媒體上亮相的“愛心媽媽”李豔霞,再成為被指利用收養的孩子騙取善款、積累資本、對抗管理、實施犯罪的被告人,既是她自己在利益驅動下逐步淪喪的必然下場,也與當地政府部門監管不到位密切相關。

2018年4月,武安市行政審批局下發告知書,稱因愛心村在2014至2016年未參加民辦非企業部門的年檢,擬作出撤銷登記決定。2018年5月4日上午,在聽證會後,武安市行政審批局現場下達了撤銷行政許可決定書。當天,愛心村被注銷。

武安市行政審批局政策法規科科長苗蓬勃告訴記者,聽證會上愛心村對沒有參加年檢的情況,沒有提交任何合法證據。

據了解,愛心村被注銷後,武安市民政局前任局長黃利斌被免職,此前兩任局長及民政局其他數位官員受到處分;包括武安市行政審批局局長在內的多名官員受到處分。

而對於李豔霞,從“愛心媽媽”到涉嫌多起犯罪的刑事被告人,這並不是人們願意看到的結局。

案發後,愛心村內的學齡前兒童在福利院被妥善照料,在醫院就醫的孩子已由民政部門接管,在外就學孩子的學費、生活費將由福利院負擔,在愛心村安家的已成年被收養者,將優先給予廉租住房保障,生活困難的啟動社會綜合救助體系,不具備獨立生活能力的,民政部門將兜底照顧。

讓孤殘兒童充當斂財工具

愛心村院子裡停著兩輛豪車,李豔霞的“丈夫”許琪黑著臉站在門口,一隻手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上,金燦燦的手錶和粗大的戒指格外扎眼。

另一邊,李豔霞還在對來訪的愛心人士滔滔不絕。忽然有人問起:“網上說你是騙子,你怎麽看?”李豔霞愣了一下,回應的語氣有些激動甚至哽咽起來。

2017年,武安市民建福利愛心村迎來一隊愛心人士和媒體記者,隨著採訪的深入,有記者感覺到李豔霞是一個講故事的能手,她的另一個名字開始出現在報端:四霞子。

相比身份證上的名字李豔霞,和為人熟知的李利娟,在武安當地,四霞子顯然更有知名度。“四霞子就是武安本地最出名的女痞子。”多名當地受訪者對《法制日報》記者說。

暗度陳倉霸佔礦區

私刻印章騙取權證

“如果後來沒有收養孤殘兒童,李豔霞會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對李豔霞頗有了解的邯鄲市某媒體記者陳林卓(化名)告訴記者,她做生意很有頭腦,在80年代末期就擁有百萬身家。

李豔霞是武安市城關鎮南關村人,出生於中醫世家,也曾在醫院工作過,但腦筋靈光的她早早就走上經商之路。上世紀80年代,她將自家臨街房屋改建成鋪面,開店販賣服裝,也賣過汽車配件,生意越做越大,並就此發家。

90年代中後期,離異後的李豔霞結識了武安市午汲鎮上泉村村民張金洪(化名),繼而在張金洪的礦區工作。說起這段往事,不少上泉村村民對記者說,已婚的張金洪和李豔霞在談朋友,不曾想他將一頭狼領進了家。

“我管開礦她管錢。”採訪中張金洪告訴記者,並未入股的李豔霞卻逐漸掌握了鐵礦區的主導權,並最終成為這個礦區的新主人,將張金洪“打出了礦區”。

據張金洪講述,這處位於上泉村西的鐵礦區是他的父親從村裡承包下來的,本來是一座無證礦,但在李豔霞介入經營後,通過關係辦下了采礦證,但證上寫的卻是她的名字。2005年左右,李豔霞結識了被稱為許老大的包工頭許琪,許琪帶領團隊負責礦上開採工作。之後,許琪將張金洪打了一頓趕出礦區,李豔霞霸佔了礦區。

據介紹,這處鐵礦正式名為武安市鑫森鐵礦,法定代表人現為李豔霞,其對這處鐵礦擁有采礦權。

武安市國土部門一位知情人向記者透露,當年武安市對所有無證礦予以取締,在取締李豔霞所在鐵礦區時,政府部門的鏟車不慎將其生產設備損壞,李豔霞以此要挾,迫使地礦部門為其辦理了采礦證。

按照張金洪所述,這處鐵礦經營收益很高,開採時一天的資金流水有近10萬元。不過在李豔霞接管鐵礦後,幾乎未再生產。

除此之外,李豔霞還擁有位於上泉村口的河北省武安市白家莊村北鐵礦詳查項目探礦權,擁有多家企業和合作社,其法定代表人名字均注冊為李豔霞。然而,案發後,武安警方在李豔霞處查獲多枚偽造的各種專用章和公章,發現上述探礦權證純系騙取。

公訴機關當庭指出,警方在李豔霞住宅內提取出一枚標有“峰峰礦區峰四勘探注漿有限責任公司”字樣印章,經鑒定是偽造的,這枚印章被李豔霞用於2011年辦理武安市白家莊村北鐵礦探礦權延續手續,從而非法保留了白家莊鐵礦的探礦權。

目前,上述探礦權證已被河北省國土資源廳依法撤銷。

此外,公訴機關指控李豔霞還偽造了“武安市午汲鎮上泉村村民委員會”“北京醫院診斷專用章”“安康精神康復專科醫院病案專用章”等印章。

橫行無忌以痞著稱

訛詐對象不分官民

看到李豔霞被警方刑拘的消息,2018年5月,家住邯鄲市的顧某向武安警方報案,稱他在2016年帶領100多名農民工為愛心村墊資建樓房,工程總造價253萬元,可截至2017年樓房裝修入住,李豔霞仍欠其工程款133萬餘元,顧某向其討要卻遭到許琪毆打。

顧某所說的樓房是愛心村內兩層的綜合樓,此樓建成於2017年8月,由香港愛心人士楊仕梅捐資287萬餘元修建。“這個樓連一塊瓷磚都不用她(李豔霞)出錢。”上泉村一位村民告訴記者,當地的人都不願意給李豔霞的愛心村乾活,只有外地的不知道她底細的才會給她乾活。

“四霞子蠻橫、無賴、霸道,村裡的人都怕她,又恨又怕,在武安沒人敢惹她。”在上泉村口和記者說這話時,開拖拉機經過的一位村民下意識地向四周看了看。

相比上泉村,李豔霞在武安市的名氣更大,以痞著稱沒人敢惹,身邊都是“社會人”,“女痞子”是不少當地人對她的評價,政府機關、企業老闆、普通百姓都是她訛詐的對象。

“李豔霞沾誰訛誰,有個老頭兒在她武安市裡一處簡易房後小便,被她發現硬是訛了3000元,在武安沒人敢惹她。”武安市電視台一位負責人告訴記者,李豔霞在10多歲時就不上學了,開始在社會上與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滿20歲就未婚懷孕生子。為此,身為老中醫的父親與其斷絕了父女關係。

這位負責人說,李豔霞為人所知的是其建立愛心村收養孤殘兒童,但她平時的生活重心始終沒有在愛心村。“她在武安市有好幾套房子,平時就想著掙錢。有時候媒體記者和愛心人士找到愛心村,她都不在,打電話叫她才過去。”

2019年6月19日,武安市人民檢察院對李豔霞等16人提起公訴,檢察機關認為,“為達到非法目的,被告人李豔霞、許琪為首的惡勢力犯罪團夥糾集多人采取威脅、欺詐等手段,實施聚眾擾亂社會秩序、偽造公司企業事業部門印章、敲詐勒索、詐騙、職務侵佔等一系列犯罪行為,嚴重擾亂當地社會秩序,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應追究其刑事責任”。

李豔霞等16人被控的7項罪名中,有5項與李豔霞有關。

利用孩子實施敲詐

聚眾擾亂社會秩序

據了解,李豔霞實施敲詐勒索的法寶是愛心村的孩子,曾因電梯不穩訛詐某賓館17萬餘元,繼而又以藥物過敏為由,訛詐某醫院12萬餘元。對於這起電梯事件,記者從多方獲知了詳情。

2013年6月,李豔霞在武安市某賓館乘坐一部外掛電梯,其間電梯發生故障,隨後電梯恢復正常,李豔霞走出電梯後前往賓館餐廳就餐,餐後離開賓館。此後不久,10多個十來歲的孩子來到賓館堵門,聲稱李豔霞因電梯不穩造成腰部受傷。賓館負責人趕忙看望李豔霞,並將其送醫。

據介紹,李豔霞在武安市某醫院就診的是內科,醫院開了治療胃病的藥物。其間,許琪也來住院,與李豔霞同住一間病房,醫院為其開了治療高血壓的注射藥物。由於許琪就醫過程中飲酒,醫院就給他停了藥,但停藥後,李豔霞卻表示醫院將給許琪的藥物輸給了自己,造成藥物過敏。糾紛發生後,又有多名孩子和社會人員到醫院堵門。

經過商談,賓館給了李豔霞17萬元賠償,醫院給了12萬元。在此過程中,賓館、醫院都沒有報警。“他們對於名人有所忌憚,經不起折騰,害怕後續糾纏,因此不敢報警。”武安市一位媒體人透露。

針對上述事實,李豔霞曾向媒體說,她因治療尾椎骨骨折時輸錯藥差點成為植物人。案發後,李豔霞家屬對外稱,賓館和醫院所付上述款項是賓館和醫院主動給予的損害賠償。

法庭上,多名被告人陳述,李豔霞帶著孩子對施工項目進行敲詐,甚至讓殘疾智障兒童坐到基坑邊、往基坑裡跳、往施工車輛下鑽,把孩子們置於危險境地而不顧。

記者了解到,李豔霞帶著孩子阻工的是位於上泉村口的高壓塔施工項目,李豔霞認為施工項目侵佔了其擁有探礦權的礦區。李豔霞此前提供的補償明細表上寫明,她要求補償其勘查費2000多萬元,並劃撥50畝土地。由於要求得不到滿足,李豔霞多次利用收養的孩子對項目進行阻工。

時至今日,對於李豔霞收養孤殘兒童的初衷是否因為愛心,我們不得而知。曾長期給予愛心村捐助的愛心人士李玲(化名)對記者說,“可以肯定的是,利益讓李豔霞膨脹起來,她利用了孩子們,利用了媒體,也利用了社會各界的愛心,財富的輕鬆獲得令她肆無忌憚”。

來源:法制日報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