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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沒有開場和結局的定格電影薦書

《暮光》

[美]格利高裡·克魯德遜著

ABRAMS出版社

《暮光》:影像靜止,想象不止

本文2019年7月首發於《中國攝影報》

撰文:馬小呆

攝影:格利高裡·克魯德遜(圖片均選自《暮光》)

在一間設施齊全、配色溫馨的衛生間裡,一根殘舊的下水管道和若乾工具散落在地面,畫面的中心,一名年輕男子伏在地上,正努力通過下水口將自己的胳膊伸向地板以下——陰森、潮濕、汙穢的未知空間……

什麽東西掉進了下水道?衛生間的地板之下還隱藏了什麽東西?年輕男子會在那裡抓到什麽?或是被什麽東西抓住?隔壁亮燈的房間還有別人嗎?他會被人發現嗎?

這樣一張足以引起一連串疑問的照片,出自一本名叫《暮光》的攝影集,作者是美國攝影師格利高裡·克魯德遜。

無題(把手伸進下水道的男孩),2001年

無題(啤酒之夢),1998年

無題(懺悔的女兒),2001-2002年

初次觀看克魯德遜作品的人,幾乎都會有一種同樣的感受:每張照片都像是一幅電影劇照。龐大的場景、沉默的人物、隨處散置的日常物品,以及最重要的——無處不在而又怪誕詭譎的光線,種種細節無不彰顯著一件正在發生的離奇事件。

而作為克魯德遜最為人所熟知的系列作品,這本《暮光》正是試圖在一幅幅靜態畫面中,將好萊塢電影最為擅長的戲劇性衝突展現得淋漓盡致。

格利高裡·克魯德遜1962年生於美國紐約布魯克林,曾經在紐約州立大學學習期間嘗試攝影,此後進入耶魯大學獲得美術碩士學位;目前任教於耶魯大學藝術學院,同時也作為攝影師進行自己的創作。

無題(發現死牛),1998年

無題(翻倒在地的巴士),2001-2002年

無題(花豆莖),2001年

在過去的採訪中,克魯德遜曾經談及攝影師黛安·阿勃絲對他的影響:“我想我對照片最早的記憶是在10歲那年,父親帶我去現代藝術博物館看黛安·阿勃絲的回顧展。我清楚地記得,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照片可以有心理上的緊迫感和力量。這是我對照片神秘性和複雜性的第一次理解。

與攝影的初次邂逅,給克魯德遜帶來了巨大的影響。而在更早的時候,克魯德遜那位研究心理學的父親,無疑也對他後來的創作產生了潛移默化的作用。

據克魯德遜回憶,小時候,父親會在家中的地下室為飽受精神疾病折磨的人進行治療,而他則會在外面嘗試偷聽屋內低沉、細碎的對話。這種對隱秘、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望,想必從那一刻起,就已經深深烙印在克魯德遜的心底了。

回顧攝影發展的歷史軌跡,對現實的記錄與反映這一理念,支撐著為數眾多的攝影師不停地按下快門。而在軌跡的另一邊,也有數目不菲的攝影者,執著地將鏡頭對準人類雙眼無法看到、雙手無法觸碰的東西。格利高裡·克魯德遜——也屬於這樣一位以虛構介入現實、以物質反映精神的攝影師。

無題(地板上的迪倫),2001年

無題(懷孕的女人),2001年

無題(臥室裡的樹),2001-2002年

在《暮光》中,克魯德遜將拍攝地點放在美國最常見的郊區小鎮,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人類居住的社區與自然之物保持著疏離而又融通的關係。這樣的環境為一幕幕戲劇故事,甚至是超現實橋段,提供了完美的舞台背景。

在大多數照片中,克魯德遜將拍攝時間設置在一天的天光由明轉暗的時刻,這也是書名“暮光”的由來。

當太陽墜入地平線,自然之光逐漸隱匿之際,恰恰也是城鎮燈火點點泛起之時。借助著堪比電影劇組的工作團隊,無數龐大而細致的布景與燈光被分配至畫面的邊邊角角,那些房屋、車輛、庭院、街道一個個爭相“甦醒”過來,顏色各異、質感不同的光線在自然物與人造物之間肆意地混合、遊走、釋放。

此時此刻,克魯德遜就如同一名指揮家,掌控著鏡頭前的一切元素,並讓它們適時地跳動出自己的節奏。

無題(招手示意的巴士司機),2001-2002年

無題(一道光線),2001年

無題(汽車和恐怖的車庫),2001年

克魯德遜說:“我的作品是關於一種神秘感和某種令人生畏的東西。”他確實做到了。

在正常與非常之間,照片中的種種意象借助光線的力量形成一種強大的張力,讓人焦慮,讓人疑惑,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最大限度地開動自己的想象力。這些作品給觀看者帶來的感受,與希區柯克最著名的懸疑電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甚至在製作方法上,克魯德遜的拍攝也與電影的攝製過程幾無二致。

儘管如此,它們二者之間仍然存在一個顯而易見的差別,那就是影像的靜止。這種靜止不僅僅是物質層面的(一張靜態的照片),同時也是時間層面的。《暮光》中的照片具有強烈的敘事性,但這種敘事性卻並非是線性的,這也讓閱讀它們的過程更像是在觀看一場場獨幕劇。

無題(泳池裡的孕婦),1999年

無題(蝴蝶和棚屋),2001-2002年

無題(夢遊者),1999年

克魯德遜將人物、道具、背景一一設計到位,在劇情發展到最高潮的時刻按下快門,不講述前情提要,也不展示最終結局。在這一刻,時間與空間——一切都湮滅在虛空之中,觀看者只能在畫面的每一個細節之處回味探索,試圖找到故事發展的蛛絲馬跡。

觀看《暮光》的過程正像是在玩一局冒險遊戲,儘管是在信息有限的畫面內,卻似乎無休無止,永不停歇。因為,每一位觀看者都憑借想象力,創造著屬於自己的故事。

誠如克魯德遜所說:“我試著不去激發動機、情節或類似的東西,我要珍惜這一刻。只有這樣,觀眾才更有可能把自己的故事投射到畫面上。”而這一個個由觀看者想象力衍生而來的幻想故事,或許才是格利高裡·克魯德遜作品的終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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