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揭秘：蘋果“矽谷製造夢”破滅記

編者按：川普想要製造業回歸美國，但要生產面向大眾市場的產品，需要一個龐大的製造生態系統，一個生態系統的建成需要天時地利，需要日積月累，不是說轉移就能轉移的。史蒂夫·喬布斯就曾經試圖在矽谷創造一種製造業文化。事實上，蘋果電腦過去是在美國製造的，但當時一片混亂。下面我們看看蘋果“矽谷製造夢”是如何破滅的：

1988年，當讓-路易斯·加塞(Jean-Louis Gassée)仔細觀察蘋果(Apple)位於加州弗裡蒙特(Fremont)的“高度自動化”的麥金托什電腦(Macintosh)工廠時，他看到的並不怎麽樣。

加塞是一名法國辦公自動化專家，他剛剛被時任蘋果首席執行官約翰·斯卡利(John Sculley)提升為蘋果產品部門總裁，負責公司的工程和製造工作。當他剛開始的時候，加塞先生決定花兩天時間學習公司是如何通過一條工廠生產線生產出自己的產品的。

在生產線上，他親自組裝一台Macintosh電腦的顯示器，並且將芯片安裝到電腦主機板上。這一過程和蘋果公司後來采取的“蘋果設計、中國製造”戰略密切相關。

最近，蘋果公司宣布在得克薩斯州奧斯汀市建立一個新的大型園區，該園區將創造多達1.5萬個就業機會，其中沒有一個人預計蘋果會從事製造業。

蘋果的聯合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對亨利·福特(Henry Ford)的傳統、底特律最初的大規模汽車製造以及索尼(Sony)等日本公司的高品質國內製造能力有著持久的興趣。但他在加州複製這兩個項目的努力，卻成為他罕見失敗的例子。

1983年，喬布斯監督建造了一座最先進的工廠，計劃在那裡建造新的麥金托什電腦(Macintosh)。早些時候參觀過電腦的記者被告知，這座工廠位於舊金山灣對面的蘋果總部，其技術非常先進，工廠的勞動力將佔製造麥金托什電腦總成本的2%。

“史蒂夫對日本的製造流程有著深刻的信念，”蘭迪·巴塔特(Randy Battat)回憶道，他作為一名年輕的電氣工程師加入了蘋果，並監督了該公司一些早期便攜式電腦的推出。“日本人被稱為製造業奇才。我們的想法是創建一個及時交付零缺陷零件的工廠。”

在喬布斯被迫離開公司幾年後，加塞發現，製造業的現實與這位個人電腦先驅最初的夢想不同。

在最近的一次採訪中，加塞回憶道：“用螺絲刀把顯示器裝在電腦邊框上，我感到很尷尬。”輪班結束時，加塞拿起一把掃帚，把生產線上掉下來的零件掃了一遍。“這真是太可恥了，”

最終，生產麥金托什電腦的工廠在1992年關閉了，部分原因是它從未實現喬布斯所設想的產量。

因此，矽谷的成功在於，像蘋果這樣的公司能夠利用海外低成本的勞動力和寬鬆的環境法規，設計出延伸到全球各地的製造供應鏈。

“我們沒有製造業文化，”在談到美國的高科技中心地帶時，加塞說，“我指的是基礎、學校教育、學徒和分包商。”

不過，喬布斯花了一段時間才明白這一點。

1990年，距離他建造最初的電腦工廠只有兩公里的地方，他又建造了一家價值1000萬美元的工廠來製造他新公司的硬體——個人工作站。然而，就像早期的麥金托什電腦一樣，他從未能夠大量生產華而不實的Next工作站，從而實現矽谷本地化的製造。

那次失敗給喬布斯上了一課。他於1997年回到蘋果公司，第二年，他聘請蒂姆·庫克（今天擔任蘋果公司首席執行官）擔任蘋果公司負責全球業務的高級副總裁。庫克掌握了全球製造供應鏈的藝術，最初管理是IBM的個人電腦業務，然後是康柏電腦。

和矽谷的許多公司一樣，蘋果很早就開始了生產外包。上世紀70年代矽谷出現後不久，勞動力密集型組裝(如半導體芯片封裝工藝)就轉移到了勞動力成本逐漸降低的亞洲國家和地區。隨著公司的發展，這一趨勢進一步加速。

蘋果iPod和iPhone的硬體設計師托尼·法德爾(Tony Fadell)說：“當我開始我的職業生涯時，我所有的班機都是去日本的。然後我所有的班機都去了韓國，然後是中國台灣，然後是中國大陸。”

今天，矽谷保留了相對較少的製造業勞動力，因為電子製造業在全球範圍內呈爆炸式增長，創造了數百萬個就業機會。仍在矽谷進行的少量製造主要是由專注於快速推出原型產品的專業外包公司完成的。

如今的挑戰是，要生產面向大眾市場的產品，需要一個龐大的製造生態系統，而這個生態系統基本上已經轉移到中國大陸，那裡有大約45萬人在一家蘋果手機工廠工作。

上世紀90年代初，安德魯·哈格頓(Andrew Hargadon)擔任蘋果的一名產品設計師，擁有一台名為Macintosh Powerbook Duo的便攜式電腦，當時這個生態系統已經轉移到了亞洲，他與一個複雜的供應商網絡合作。

哈格頓現在是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年，Davis)管理研究生院的技術管理教授，他說，“因為這些網絡，你不能把製造業帶回來，你必須把整個社區帶回來。”

2009年，喬布斯病了，不得不請假，他任命庫克為公司未來的首席執行官。這也是一份關於矽谷的本質和成熟的電腦產業是什麽樣子的重要聲明。在加州大規模生產電腦的夢想基本上被放棄了。

在整個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有許多人預測製造業的外逃將意味著矽谷的死亡。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資訊學院院長、《地區優勢》(Region Advantage)一書的作者安娜莉·薩克森安(AnnaLee Saxe年n)說，“當我開始做研究時，我就開始關注那些正在轉移到美國低成本製造地區的芯片公司。”

這位學者表示：“他們的高管告訴我，矽谷將會消亡，因為它太貴了。我之所以寫這本書，是因為我基本上是在試圖解釋為什麽矽谷與眾不同。”

事實上，製造業工作的離岸外包並沒有扼殺矽谷；該地區成為了世界領先的工業和軟體設計中心。但與20世紀中葉底特律的汽車模式不同，矽谷創造的中產階層就業機會相對較少，而且該地區的特點是財富大量集中在上層白領階層。領取時薪工資的員工通常要花100多公里去上班。10萬美元的特斯拉電動車在這裡很常見，而在弗裡蒙特(喬布斯製造夢想失敗的地方），一棟房子的價格中值為110萬美元。（騰訊科技審校/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