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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南唐賈寶玉,一個矛盾綜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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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個雙面情聖王 -

李煜接手南唐時,掌中山河早已成了破敗草堂。

可倒霉的是,這文弱皇帝性懦弱,善掩藏。舊日裡,為了避免兄長暗中“出老千”,他光顧著裝瞎了,壓根沒認真學什麽從君為政之道啊!

事已至此,乾脆就安耽點,當個亡國小昏君得了。

李煜呢,偏偏不肯。他廣施善,修廟宇,戀奢榮,撩妹子。擺出一副“感天動地有情郎”的模樣。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釵襪步香階,手提金鏤鞋。畫堂南畔見,一晌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有傳,這闕詞是李煜寫給小周後的。彼時大周後娥皇病重,其妹入宮照看。

沒多久,李煜與這位“警敏有才思,神采嫻靜”的小娘子看對了眼兒。兩人一步錯,步步錯。

礙於夫妻情分,出於皇帝顏面,李煜並未即刻納妃。然紙難包火,娥皇得知了雙重背叛,竟日漸病重,不治身亡。

此時的李煜,碎了心。

若是常人,恐怕早就享受那新歡在臥的小日子了。這南唐後主卻為此瘦脫形,連緩行幾步都需持杖。

傷懷時,他曾自稱“鰥夫煜”。還寫了篇老長老長的悼亡文:

“昔我新昏,燕爾情好。媒無勞辭,筮無違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今也如何,不終往告。嗚呼哀哉!”(《昭惠周後誄》)

愛情中的李煜,是典型的矛盾綜合體。“得不到永遠在騷動”的人之劣性,在他身上展露無遺。

因為情切,他注定會偷;也因意深,他只能選偷。

你說他和娥皇故劍情深,他偏偏出了軌,偷了小姨子;說他薄情似蒲葦,他卻來個五年生死兩茫茫。

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三年後,李煜迎娶小周後。她成婚那日,一如姐姐當年身著紅羅長裙,恰也芳齡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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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活在鴕鳥世界裡 -

拋開愛情。

生活中的李煜,亦是個逃避型人格患者。

自幼時,他就長於婦人之手。雙魚座心性,十足小文青一個。身為家中老六,他上位的幾率極小,無異於帝都搖個車牌號。

不湊巧,李煜偏生著一張帝王臉,“廣額豐頰,駢齒,一目重瞳子”。為防哥哥們算計,他乾脆當個認慫主義者。

這邊跑個釣魚俱樂部,那邊入個佛學協會。偶爾呢,也當個書畫院院長、混個婦女協會之友。

然而,生活總是不乏狗血。越是逃避問題,就越被問題死纏。

李煜那五個老大哥,都命薄。先後翹了辮子。小六兒叢嘉,竟然從最初的持外卡冷板凳,一躍成為頭號種子選手。

兩年後,李璟死。金陵城中,新主代舊皇。此時的李煜,在闌珊夢中一晌貪歡,在亡國路上欲走愈遠。

有野史載。宋太祖提及後事,曾笑談,“若以作詞功夫治理國家,豈為吾所俘也。”

我以為,這話有點因果倒置。李煜癡迷詩文,除卻興趣使然,自有“逃避”的成分。

國家系危難存亡之秋,他自殺沒勇氣,苟活不自在。個人價值感的唯一來源,唯有手中紙筆而已。

生在帝王家,卻無帝王心。承不住一國之君的責任和擔當,卻貪戀萬人之上的奢榮和聲色。

這本來就是悲哀。

不過呢。被惹惱的李煜,也會“擼起袖子當爺們”。

可帥不過三秒。袖子剛撩一半,趙匡胤的“宋軍敢死隊”已攻破長江天險,一路開外掛般殺到金陵城下。

此時,李後主逃避型人格中另一特點暴露——偏執,不聽勸。

忠將林仁肇,看不下這番慘狀。曾懇請帶精兵幾萬,收復江北失地。

隻恨那時,李煜已罔顧他人之語。惶恐中,他無視宋軍的反間奸計,生生毒死了身邊大將。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骨子裡的懦弱心性,使李煜無力支撐這殘局。不出幾日。他帶領一眾群臣家眷,裸著上身出城——“肉袒降於軍門”。

想想也是可悲。活了半輩子,幾曾識乾戈。

當南唐後主甘心扮演弱者、奴隸、膽小鬼之際,其敵手自然就成了強者、暴君、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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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顆天真少年心 -

又是幾年。趙匡胤掛了,大宋王朝董事會發生劇變。趙光義掌權,一舉成了CEO。

彼時,李煜的好日子真正到了頭。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可憐那小周後,被三番五次接入趙光義的宮闈。每每愛妻返家,倆人相顧無言,惟有抱頭飲泣。

李煜心裡太窩火。既已成了階下囚,本該收斂的。偏偏他牢騷滿地,寧做宮中一憤青。

“多少淚,斷臉複橫頤 。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 。”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天真如後主,都死到臨頭了,依然傻的可以。

他錯把詩詞當樹洞,錯將異地視他鄉。那自以為管用的“詩詞止疼藥”,一片片,成了趙光義的眼中釘、心頭恨。

周之琦曾在《詞評》中評價,“予謂重光天籟也,恐非人力所及。”

想來也是,李煜雖已中年,卻仍是少年脾氣。那星點的軟弱與怯懦,無不以感性來直感。

他把自己活成了普通人。卻終究性情了些。

某日午後。舊臣徐鉉前來拜訪。後主像小孩子見著親媽,生生忘了自己是被軟禁的囚犯。

“當時悔殺了潘佑、李平!”實誠如後主,拉著徐鉉之手,一哭二嚎,訴說當年斬殺忠將的悔意。

誰曾想。徐鉉是探子,轉身即告密。宋太祖一聽,原地爆炸。他本就視李煜為情敵,橫豎都不爽。

這下可好,揪到了“意欲謀反”的小辮子,豈不殺之而後快?更何況了,那首“春花秋月何時了”,反宋反百姓,越瞅越像毒草。

果不其然。太平興國三年,七月七。李煜被賜一壺壽酒,身中牽機毒。慘死於汴京。

未多久,小周後哀不自勝,亦辭世。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千年後,群眾們吃瓜。歎李後主荒淫誤國,諷他階下囚、違命侯。然而,在千年前爾虞我詐的宮牆之內,有多少事由不得人?

世人諷他太薄情,喜新而厭久,卻忘了他十幾年如一日對娥皇的篤愛和歉意;

世人怨他性驕奢,不恤國情,卻忘了他離恨也似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李煜這一生。終究是矛盾而戚然的。

如王國維所言,“後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 最美好的東西,惟以最沉痛的代價來換。

不曾忘。那時李煜字重光、初名從嘉。從嘉從嘉,意為“一切皆好”。

我自當他是少年郎。愛情可成詩,心事可成詞,悲意可譜曲,飲鴆亦成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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