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企業制度為什麽如此重要？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劉瑞明

　　信任的擴展、市場規模的擴大和創新是市場經濟中驅動經濟增長最為重要的三個要素。而現代企業制度的三大特徵恰好為這些經濟增長的驅動力提供了適宜生存的土壤。

現代企業制度為什麽如此重要？

　　人類之所以能在0.01%的歷史裡創造97%的財富，很大程度上歸因於市場經濟的不斷擴展。而在市場經濟的運行過程中，信任的擴展、市場規模的擴大和創新是驅動經濟增長最為重要的三個要素。現代企業制度以法人制度為基礎，主要以股份製的形式存在，投資人以其認購股份為限度承擔有限責任，充分適應並滿足了現代市場經濟的要求。法人制度、股份製和有限責任作為現代企業制度的三大特徵，充分保障了市場經濟的高效運行和長期經濟增長。

　　一、現代企業制度中的法人制度擴展信譽機制

　　市場經濟的產生和發展是促進社會現代化進程中的關鍵一環，而成熟的市場經濟需要良好的信譽作為保障。信任和信譽是經濟增長的基石。一方面，信譽可以保障市場的交易秩序，這是交易進行的前提。市場秩序的運行需要道德基礎作為保障，而市場經濟的道德基礎便是信譽或信任。經濟學家Hicks指出，交易就是憑承諾進行交易，但承諾必須要得到保證，否則交易便是無效的。

另一方面，信用在資訊不充分的條件下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交易成本，維持契約的穩定性，促進整個社會的經濟運行效率。信用決定了交易能否順利進行。經濟發展史表明，良好的信譽不僅是市場經濟的保障，而且在陌生人之間建立相互的信任關係還是交易範圍擴大和經濟發展的關鍵。在以交易為核心的市場經濟中，以非人格化的陌生人交易為主，互不相識的交易雙方存在高度的資訊不對稱，此時聲譽就為交易者提供了重要的決策資訊，成為了解交易對象前期行為的主要資訊來源，從而決定了交易的成功與否。

福山指出，高信譽水準的社會不僅可以擴大市場中經濟主體的規模和交易範圍，極大地改善其經營、組織方式，優化各主體之間的交易形式，還會減少非直接生產性尋利活動的規模和強度。作為市場經濟的潤滑劑，信譽可以通過降低交易費用來增加整個社會交易的頻率，從而促進經濟的繁榮。信譽可以說是保證經濟增長和繁榮的重要來源。

　　信譽的一個重要來源是長期博弈，為了維系長期博弈中可能獲取的收益，人們才會克制短期的違約衝動，形成信任，這反過來也促進了經濟增長。在人類的早期歷史中，信任也曾以不同的形式表現出來，但是，這些形式都有一個共同的弊端，那就是信譽和承載主體是自然人，而自然人的壽命和交易範圍是有限的，使得人們很難構建長期而廣泛的信譽機制。即使自然人可以通過代際傳承等方式延續信譽，但是仍然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作為社會組織的法人擺脫了這些弊端，更能維持長期博弈的進行。

法人是由法律賦予法律人格的組織集合體，相對於自然經營個體生命的有限性而言，企業或者“招牌”的生命是可以無限延續的。從而，法人制度可以將一次性博弈轉化為重複博弈，而企業正是這樣一個能夠將一次性博弈轉化為重複博弈的制度安排。所以，法人制度保證了長期參與人的出現，即維持了長期博弈，保證了信譽的擴展。

　　二、現代企業制度中的股份製實現了規模效應

　　規模經濟是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在經濟發展早期，市場規模的擴大往往伴隨著分工的細化，而此時的企業規模也在同步擴大。亞當·斯密認為分工會極大地提高勞動生產率。並且，經濟增長伴隨著分工的演進和規模的擴展，而分工演進和規模擴展又是相互促進，相輔相成的。楊格認為，市場容量一定程度上是由分工水準決定的。分工演進帶來的個人專業化水準的提高，造成了人力資本的不斷積累，從而產生遞增報酬，導致經濟的內生增長。總而言之，規模效應會進一步促進帳工，在提高勞動生產率的同時節約生產資料。因此，對於經濟增長的研究，也是對市場規模的研究。

　　經濟增長在很大程度上來自市場擴展和專業化分工所帶來的增益，而通過股份製可以最大限度地集中資金，充分發揮社會資本的力量，從而使企業資產以較快的增長速度不斷擴張。通常，公司發行股票是對全社會公開，而股東又僅以其投資額為限承擔有限責任，且股票可以在市場上自由地轉讓。正是基於此，公司製這種融資體制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其融資能力。對此，馬克思甚至指出，正是股份製可以是鐵路這樣的龐大工程轉瞬之間完成。股份製和有限責任不僅可以保證社會融資，還可以委託專人經營，產生職業經理人，促進所有權和經營權的分離。在傳統的家庭作坊或者合夥制企業中，投資者會要求直接參與公司治理來規避可能出現的經營風險，從而難以實現經營管理專業化，不利於企業的長期發展。但是，在現代企業制度下，職業經理人的出現使得企業可以不斷得到發展壯大，客觀上也促進了經濟發展。

　　三、現代企業制度中的有限責任推動創新行為

　　除了信譽水準和企業市場規模，創新同樣被認為是實現經濟社會持續發展的重要動力，熊彼特認為企業家精神是一種重要的生產要素，是長期經濟增長的源泉。在他看來，創新是一個創造性破壞的過程，通常體現在開發新產品、引入新生產方式、開辟新市場、獲取新原料和建立新組織結構這五個方面。創新不僅可以提高要素生產率來抵消規模報酬遞減的作用，而且可以通過不同生產要素的組合來防止日後必會發生的要素和資源的短缺。現代企業制度無疑為創新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作為一項風險性的活動，創新的不確定性和巨額的成本是傳統企業所難以承受的，而現代企業制度中的有限責任減少了創新的成本，分擔了潛在的風險，激勵了創新活動的進行。

　　有限責任制度不僅能夠減少和轉移風險、支持創新，還可以更加有效的進行融資，享受規模化的增益。由於先天的避險意識，當股東要以其全部資產作為抵押時，便會扼殺投資者的積極性，嚴重侵蝕企業家精神，影響企業融資，與社會化大生產的要求相悖。而在有限責任制度下，股東的投資風險是有限且確定的，客觀上鼓勵了股東的投資行為，這樣公司就可以更為有效地組建大規模的公司集團，享受規模化的增益。規模擴大同時意味著企業創新能力的增強。並且，有限責任使得兩權分離，給了企業家更大的自主權，使企業家精神得到更為有效地發揮。

　　信任的擴展、市場規模的擴大和創新是市場經濟中驅動經濟增長最為重要的三個要素。而現代企業制度的三大特徵恰好為這些經濟增長的驅動力提供了適宜生存的土壤，使得市場經濟可以不斷擴展，推動長期經濟增長。正是現代企業制度的這些特徵，使得企業和企業家成為了市場經濟的核心力量，被譽為經濟增長的“國王”，不斷推動著社會進步，使得人類在0.01%的歷史裡創造出了97%的財富。

　　(本文作者介紹：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