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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胡同》:這部劇裡,處處都是京味兒

老北京味道怎麽寫,怎麽拍,劉家成導演總能交出讓人服氣的答案。新劇《芝麻胡同》,熟悉的京腔京韻,同樣的幾十年的時代變遷生活況味,相比《情滿四合院》、《正陽門下小女人》,《芝麻胡同》依然做出了其獨到新穎之處。在不失市井生活的真實細節質感的同時,故事不顯平淡拖遝,反而緊湊流暢,高潮迭起。

說到“京味兒劇”,其實並不是有彎彎繞的京片子,有胡同四合院就能叫“京味兒”劇。看前述三部劇,共同特點是外粗內細,別看人物一個個高聲大嗓,做事直率,為人剛烈,劇情和畫面裡處處是老北京人特有的講究。

首集一開篇,陽光燦爛的好氣象,鏡頭先是從空中俯瞰城門樓,城門口的國軍列隊小跑而過,再慢慢降至街道上,大小商鋪門臉招牌一一掠過,做鹵煮的,剃頭的,路兩旁小販們熱熱鬧鬧地忙碌著張羅著。主人公嚴振聲坐在人力車上,長衫馬褂,翡翠扳指,派頭十足。這行雲流水的一個開場,其中細節考究,年代背景、地理位置、民俗風情、人物背景都交代得差不離了。

何冰飾演嚴振聲

同一集中還有一組類似的鏡頭,街道上人群熙攘,拉洋片的,頂缸的,拉弓的,吞劍的,天橋絕活兒隨著鏡頭如老北京風情畫般展開,最後停在摔跤的幾人這裡,正是嚴振聲父兄等人。

摔跤這裡嚴振聲大哥徒弟被別人打敗,大哥二話不說上去就給人家一下馬威,立起了人物性格:愛出頭,護犢子。這也是為後來大哥面對十幾個持槍國軍,還跟人“正面剛”失去性命埋下伏筆。

另一方面,劇中人物的衣食住行,也都有門道。

“衣”字上,劉蓓飾演的大太太林翠卿,前清翰林獨女,身上的旗袍件件富貴,但又透著雅致,點綴的飾品也以玉為主,而少見金銀等物。大哥去世後,翠卿又要瞞著嚴振聲父親不動聲色,又要打理家中大小事務,但一身黑底綴梅花的旗袍,已無聲勝有聲地表現了翠卿心中的愧疚悼念。郭秉聰,家道中落的敗家子,遊手好閑,一身當年富貴時留下的闊少習氣,身上銀白綢衫子綢馬褂倒是挺括體面,但多少集就沒見替換過,可見窮得就這一身能見人的行頭了。

劉蓓飾演大太太林翠卿

“食”,講百姓生活,少不了好多飯桌上發生的戲,更何況《芝麻胡同》講的就是醬菜園子的故事,“醬菜”交代了故事發生的場所、人物、人物關係,“醬菜”也是全劇劇魂所在,主演何冰曾在採訪中說:“人生的過程就是醃漬的過程”,說的便是“醬菜”對人物命運的隱喻。

再說劇中出現的“豆汁”,嚴振聲愛喝豆汁,不但愛喝,嘴還刁。“豆汁”的出現,跟嚴振聲再娶妻這段劇情直接相關。

第一次出現嚴振聲喝豆汁,是在家裡,丫環寶鳳為討好他熬夜精心製作,比外頭的味道正,配上炸得金黃的焦圈兒,嚴振聲吃得美。翠卿在一旁誇獎寶鳳,言下之意是提醒嚴振聲這才是她可以娶的女人。嚴振聲吃得再美,還是歇下了嘴,客客氣氣地讓寶鳳以後不用做了;

第二次嚴振聲喝豆汁,是在醫院,牧春花在外頭買來的,此刻他嘴不刁了,喝得挺美。牧春花邊喂他邊數落他,他甘之如飴。兩次喝豆汁的戲,將幾個人物間的關係交代得極好。

“住”上面,據劉家成導演介紹,這部劇搭胡同、四合院、醬菜廠的景動用了上千名工人,歷時半年。確實,劇裡幾家人的宅子一一出現在鏡頭裡,都是不用言說的戲,將人物背景交代得明明白白。

嚴振聲家,前後幾進寬敞闊氣的四合院,下人住的院子和主子住的院子差別明顯,錯落有致,這是大富之家。

嚴振聲父親家裡,雖小許多,也是齊整的青磚四合院。

牧春花家裡,逼仄的院子,平房幾間,但拾掇得乾淨清新,家裡經濟雖困窘,家裡的人卻講體面有骨氣。

郭秉聰賺了筆不義之財,租下個好院子,但主廳裡一看,博古架上尚且空空如也,可見只有表面光鮮。

編劇劉雁在故事結構上,是下了大功夫的,第一集劇情密度就極高,醬菜園子來了新把式,為求豐潤豆闖關外,遇險大哥身死無後,父親要求嚴振聲再娶一房,生意周轉不開要賣祖傳的寶貝……一系列劇情自然地銜接並發生,一點兒不磨嘰,也不顯突兀,足見功力。在寫醬菜園子的戲上,兼具專業度的同時,也讓普通觀眾看得明白,“踩黃子”“製醬”等場景拍得漂亮,與劇情結合得也緊密。

寫醬菜園子的戲上,兼具專業度的同時,也讓普通觀眾看得明白。

對於嚴振聲作為商人這一面的刻畫,著墨不多,但清晰利落:沁芳居周轉不靈時,他也堅持不收客戶的賒账,這是信譽,也是維護人際關係;將傳了幾代的頂戴花翎賣了換流動資金,是因為他相信自家生意靠的終究是口碑。就這點筆墨,已經將他商人精明能乾的一面展現出來了。寫這種老字號商鋪的興衰和日常不容易,《芝麻胡同》倒是做出了幾分多少年前《大宅門》的意思,但《芝麻胡同》重心與《大宅門》又不同,相比商界的波瀾壯闊,《芝麻胡同》更傾向於家長裡短,主要筆墨還是放在了嚴振聲、林翠卿、牧春花三人身上。

首先,嚴振聲和林翠卿這對包辦婚姻的老夫老妻,寫的沒問題,林翠卿比嚴振聲年長,自小在婚姻中,林翠卿就扮演了“保護者”、“長姐”的角色,在家庭事務中說一不二,二人的婚姻談不上當代意義上的愛情,但多年相伴扶持的恩情和親情是很濃的。在嚴振聲娶牧春花這件事上,林翠卿一開始表現得極為吃醋,用了各種手段阻止,這是一個妻子的正常反應,變化產生在聽到嚴振聲和他父親的交談後。

嚴振聲肯定了林翠卿的付出和他們的情感,這讓她的憋屈得到了抒發,讓她的擔心得到了安撫,她知道嚴振聲重視她,她的家庭地位不會受到動搖,再加上對嚴大哥的死有愧,於是接受了牧春花這件事。

劉蓓偷聽這段表演的表情變化,也是夠精彩了。

她和丈夫有情,但維系家庭和婚姻的更多的是義,而她作為封建社會成長起來的傳統女性,內心也很接受這一點,在丈夫承認她地位和付出之後,她不介意“深明大義”。而在公公面前把丈夫比做兒子的台詞也是很好笑了。

品品公公聽到這話的表情。

但到了牧春花和嚴振聲這段感情,編劇的弱點就相對明顯了。編劇明顯對這種一見傾心,再見傾情的浪漫感情戲拿捏得不大好,英雄救美、美救英雄的車軲轆戲在十集中反覆上演,就是讓人看不出這倆人的cp感,遠不如嚴振聲和林翠卿這對“厲害媳婦妻管嚴”的日常來得生動有趣。不過,挺讓我意外的是,看五十歲的何冰老師泡姑娘演感情戲,雖然有點小別扭,但倒也不出戲,不愧是演技派。當心上人要嫁給別人時,嘴上不說破,但這個委屈巴巴的眼神,嘖嘖。

嚴振聲的兩段婚姻,近日是不少該劇觀眾討論的小熱點。劇中嚴振聲原本姓俞,但從小過繼給嚴家,繼承的是嚴家家業。但俞家大哥死了,俞家無後,俞家生父便要求嚴振聲以俞家名義再娶一房妻子為俞家生養後代。不少觀眾知道這叫“兼祧”:在封建宗法制度下,一個男子同時繼承兩家宗祧。但不知道的觀眾也有詬病這一設定“太封建”,畢竟故事跨度幾十年,到了後面新中國成立了,三個人的關係依然糾纏在一起,似乎有悖於社會常識和時代潮流,顯得太封建。

寫封建社會或建國前的故事,故事和人物帶封建性很正常也很應該,總不能一個生活在百年前的人物,身體力行當代社會的價值理念,那就成穿越劇了。年代戲對不同時代的社會習俗、價值體系、道德觀念的把握必須要真實,才能讓觀眾覺得真實。但同時又要考慮影視劇所傳遞的價值觀和道德觀要符合當下觀眾的認知與心理需求,那就要在真實的同時,保持客觀態度,做到正確評價。

《芝麻胡同》將最重要的人物關係建立在“兼祧”這一封建宗法制度上,但把這件事的一系列實施過程寫得雞飛狗跳,極具鬧劇色彩,沒有正向的感情傾向。另外,人物身上雖然有舊的封建道德,也有新時代新風氣的影響,隨著時代發展人物的價值觀念更是一直在被時代思潮所改變。如果說法律道德公序良俗是“理”,那時代在變,“理”也會更迭變化,但作為個體,生活中除了論“理”,也得論“情”,三個人的特殊關係,到了新時代怎麽處理?理與情如何兩全?應該會是劇集後期的看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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