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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辦了一所“不正經上學”的學校,拿女兒做實驗

來源 | 童書媽媽三川玲(ID:tongshuchubanmama)

作者 | 童書媽媽

只要具備了自主學習的能力,我們也許不必局限於傳統意義的教室和授課方式。這就是木耳媽敢於讓女兒“不正經上學”的理由。

童書媽媽寫在前面:

她稱自己為“一個不務正業的斜杠中年婦女”。

步入中年的她有兩個孩子,13歲的女兒木耳和5歲的兒子淘氣;而“不務正業”則是說,畢業於清華美院、從事了十幾年設計工作的她,卻一步跨界到教育領域,4年前創辦了一所小小的、“不正經上學”的家庭學校,拿自己的女兒做實驗。

接下來,讓我們來聽聽木耳媽和孩子們“不正經上學”的故事。

上小學沒多久,我就讓女兒停學了

2009年,女兒木耳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為了選擇合適的幼兒園,我大量研究華德福、蒙特梭利等創新教育,國內外腦科學、認知學和心理學理論,試圖理解孩子成長的秘密,也是那時開始我對教育產生了濃厚興趣。

同時,我也做了一些教育實踐,我去打工學校做藝術支教;10年前,北京的創新學校遠不及今日這麽多,我還參與了北京最早一批創新學校的創建工作。

2012年,我懷上了兒子淘氣。那時我在798有自己的設計工作室,而女兒木耳在郊區的一所私立創新學校讀書,工作室到她學校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我難忍奔波之苦便在昌平租下了一個佔地兩畝的院子,把工作室搬到了那裡,這後來也成了我的校址:啊嗚小小理想國。

同一年,上一年級的女兒在私立學校接受的教育開始讓我擔憂。為了與傳統文化對接,學校讓她們識了一年的百家姓。我不反對學習中國傳統文化和藝術,但這種方式過於停留在形式上,缺乏對背後邏輯的探究。

進入小學後,孩子需要構建綜合性系統性結構化的知識體系,但如果老師個人的知識體系架構就不完善,我想她也不知道如何幫助孩子去構建知識體系。

後來,我又把她送去了另一家教會學校,在新學校發生師資變動後,同樣覺得不合適。我曾旁聽過木耳的課,一節課的課程中,大量的時間都浪費在重複的灌輸和程序性的訓練中,對感知、思維與能力的培養都沒有幫助。

於是,分析利弊甄選之後,我讓女兒停學了。

與其把孩子給別人做實驗,還不如自己做實驗

那是2015年,夏天來了。我昌平的院子裡草木茂盛,我沒有做任何人工修剪,讓這裡呈現了最自然的原生態,如同百草園一般,昆蟲、鳥類、野貓也常來光顧。

那一年的暑假,設計師同事們紛紛帶著孩子來上班,一群5-8歲的孩子散落在院子裡,我這裡也成了暑期託管班。

一兩個月的時間裡,我每天都和孩子相處,長時間觀察他們,他們完全放鬆、盡情玩耍,但玩耍裡面卻蘊含著驚人創造力,作為設計師,我切身地知道“創造力”是多麽可貴的東西,而在未來的歲月中,這種寶貴的特質可能會在外界的作用下消失殆盡,想到這裡我特別惆悵。

於是,辦一所學校的念頭萌發了。女兒彼時還沒找到合適的學校,為數不多的創新學校都探索之中,“與其把孩子給別人做實驗,還不如自己做實驗”,我索性聯合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我家的小院子裡創辦了啊嗚創意家庭學校,而最初的學生就是我們自己的孩子。

隨後,陸續有家長帶著孩子慕名而來。2015年,學校有8個孩子,4個幼兒園的小小孩,和4個念小學的大小孩:1個7歲、1個9歲、2個10歲。

4年來,斷斷續續有人走有人來,離開的孩子有人去了加拿大、美國讀書,也有人最終回到了公立學校。學校最多有8個孩子,而最少時只有兩三個,但女兒木耳和另一個孩子禾禾堅持至今。

萬事萬物皆為我師,沒有圍牆和鈴聲的學校

這是一所幾乎不能稱之為學校的學校,因為它實在無法用我們通常的社會語系裡常見的學校概念與定義來套用。

我們實行大混齡,孩子在一起學習;我們沒有常見的教室,學習空間是一間佔地兩畝植被豐富的別墅,以及廣袤的社會空間,我們像大篷車一樣遊走於城市與鄉村的各個空間,真實的世界才是我們的教室。

我們沒有黑板,我們放棄站在黑板前從上而下的灌輸,而是成為腳手架,為孩子構築自己的知識體系、最終養成自主學習能力提供扶持與幫助。

我們採用的仍是體制內人教版教材;學習進度也與體制內學校同步,按照學期推進。因為我認為體制內的知識體系本身是好的,問題出於學校的教學方式。

但我沒有設定常規學校的課程表,每個孩子自主決定這一天每個科目的學習任務,以及完成時間。比如,數學一個學期有22個單元,孩子每天自行安排,到學期末全部學完即可。你可以選擇前面玩死後面忙死,我都鼓勵支持。因為孩子需要看到自己計劃與執行的結果。

另外,體制內教材只是我們教學設計的一小部分。我們還設置了綜合性學習科目。綜合性學習以項目式學習為主。知識需要應用,而項目式學習提供的場景,恰恰就是知識應用場景。

比如,我們的啊嗚兒童創想市集,我會讓孩子們帶著自製的點心、果乾、繪畫、染布等手工藝品,在市集上與他人交易,自己收账、記账。這鍛煉孩子的數學、統籌、財商、表達等多方面能力。

再比如我們的城市創造遊戲,孩子們不僅僅創造建築、規劃城市,通過對社會的認知開始模擬城市管理,並根據遊戲中發生的問題,組織討論並立法,設計了一系列的管理規則。

我相信萬事萬物皆為我師,萬事萬物皆為我用,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學問。

我們的孩子每年都會在院子裡種菜、裝扮花園、做木雕、自己動手做飯;我們還有“拆呢工作室”,裡面準備了各種器具,讓孩子動手體驗。

我希望在我的家庭學校裡能培養孩子應對未來的能力。而要培養應對未來的能力至少需要四個基本條件。

1. 綜合性系統性結構化的知識體系

2. 場景化學習環境

3. 思維方式

4. 健全的人格養成

其中,思維方式的培養是我特別重視的一方面,這也是我們傳統教育缺乏的部分。

孩子們總會提出很多問題,但我們從來不直接告訴他們答案,真正優秀的老師不是會解答的,而是會提問的老師。像踢球一樣,把球踢回去,把問題甩給孩子,讓孩子重新思考,自己一步步走到結論前,自主學習和獨立思考的能力在這個過程中就逐漸養成了。

你們學校這麽自由,孩子會自主學習嗎?

啊嗚創辦以來,最大的問題是,找到和我們有相同認知的家庭並不容易。

常常有人向我拋出他們的質疑:沒有鈴聲沒有教室,這樣自由輕鬆的環境下,萬一孩子只知道玩怎麽辦?

他們認為管理和控制是不可缺少的,而放任孩子的天性只會導致失敗。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先介紹我們家的成員“富貴”。

富貴是一條狗,從出生四個月開始跟著孩子們一起成長,它會過紅綠燈,能陪我跑步到2.2公里以外的天通苑北地鐵站,然後自己再過紅綠燈回家。

富貴除了會認路認紅綠燈,它還識人,它能夠通過我們與訪客之間的短暫交流,分辨出哪些是我們的朋友;它會自己開我們院子的大鐵門,與前後院鄰居相處得也極好,回家晚了,大門關閉時,它還會去鄰居家門口求助。

它並不是名貴品種,我更是沒有特意訓練過它,但我從未拘禁過它,所以它已經長到6歲,也曾遇到過一些問題,但從未變成一隻惡狗。

我看到小區裡一些尋狗啟事經常覺得不可思議,找路認路本應是一條狗的本能,但當人們把它當成寵物圈養在家中,它就喪失了它的本性;但如果你順應它的天性養育,它就會發展自己的本能,成長自己。

那麽,作為萬物之首的人類呢?造物主賦予這個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時候,都賦予了他們向上生長的動力,我認為這就是生命的天性。

天性驅動著我們不斷學習、彌補不足、發展自己。我們只要在引導孩子探知世界的過程中,順應他們的天性,充分地調動他的已知來解決他未知的問題,而那些不能解決而產生的遺憾會刺激他努力去收集信息,通過學習探索去補足,進而引發了持續性學習的發生和發展。

但如果成人只在乎短時間內獲得直接的效果,或者進行不恰當的乾預和管制,孩子的本性反而會被壓製,甚至沒有辦法獲得自主學習的能力。

我相信“學習本應該如同呼吸一般輕快而自然”,若非如此,我們就有必要反思一下哪裡出現了問題。

我拿女兒做實驗,結果怎麽樣?

當年跨界到教育領域時,我也曾有過想放棄的想法。因為4年來,我沒有宣傳沒有擴張,當然也沒有盈利,我甚至每年都要接一兩個設計項目,用這些錢來補貼學校。

從別人看來,我在本職領域有高資歷和豐富的經驗,為啥吃力不討好地做教育?

但我發現,我在研究教育,拆解學習重構學習的過程中,一直應用的是我的設計思維習慣,我並沒有放棄設計師這個工作,只不過是我遇到了一個更為長期而又涉及範圍更廣泛的項目而已。

這比以往的項目更具有挑戰的意味,更能激發我的創造力。沒有什麽比設計規劃一些看不見的路徑,來引導孩子們發現和探索世界、成長自我更有意義的了。

創辦啊嗚學校時,我曾笑談“拿女兒做實驗”,如今結果如何呢?

木耳今年已經13歲,除了小學的最初兩年輾轉兩個學校學習外,她一直在我這個小小的家庭學校成長。

她沒穿過校服,沒在教室的課桌前坐過,但她會爬樹,會做飯,她還參與了去年北京設計周分會場的兩場兒童工作坊,承擔大部分工作……

很多人覺得我的行為既大膽又冒險,畢竟沒有多少人敢讓孩子這麽“不正經”地上學。

而我之所以敢這麽做,是基於我自己的成長體驗。

我在建築行業從設計師到材料部經理,做過施工、項目管理,還當過家具廠廠長,後又回到設計院,再跨到文創產業、文旅產業,如今從事教育,整個過程我都依靠自主學習,不斷地補充自己的職業能力,我知道這條路徑是走的通的。

也就是說,只要具備了自主學習的能力,我們不必局限於傳統意義的教室和授課方式。這也是我敢於讓女兒“不正經上學”的理由。

對於女兒的未來,她可以選擇參加高考,或者不讀大學直接做事。我更希望她能進大學之前自己創業,甚至還希望她能失敗,因為失敗會讓她清晰地了解自己缺乏的是什麽、進大學應該學習什麽。

我常對別人說,我的做法比較另類、甚至“極端”,但這樣“極端”的做法下,她都可以健康地成長起來,正說明成人有很大空間幫助孩子成長的,當然這需要我們對教育有清醒的認知,更需要我們的自我進步。

我想沒有任何一個時代,像現在的父母一般,對孩子的教育充滿焦慮。常有家長問我:“選擇私立還是公立?”“學校的做法實在不合理,但我沒辦法改變怎麽辦?”

我非常理解他們的困惑和不安,但設計師的思維讓我更習慣於界定問題,解決問題。

我會建議家長用雙欄法或韋恩圖做一個分析,比如左邊公立學校、右邊私立學校,然後比較雙方的優缺點,缺陷的地方是否可以通過家庭教育或者第三方來彌補,總之,比起抱怨和焦慮,我想建設性地去做一些事情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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