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第一五五六期；歡迎關注。
編者按：米芾是宋代著名的“四大家”之一，米芾書法的成就，不僅在宋代，而且在整個書法史上都有極其重要的地位。米芾一生以晉人為宗，多收集晉人書帖，其齋號名曰“寶晉齋”。米芾論草書也以是否入“晉人格”為圭臬。那麽，米芾所言的“晉人格”本質是什麽？他是如何對晉人書法進行取法的？本人從米芾對王獻之“一筆書”的取法，展開我們今後對“晉人格”的研究，此為第一篇。——“書法入門”（ID：shufarumen）
米芾臨學的王獻之“一筆書”作品主要有《鵝群帖》、《大道帖》、《中秋帖》、《盛製帖》及在《臨沂使君帖》、《張季明帖》、《李太師帖》、《承天帖》《夏英公帖》、《陋幫帖》等作品中偶爾出現的一筆書。
下面我們來看這些主要作品：
01/
《鵝群帖》
王獻之《鵝群帖》《淳化閣帖》本
王獻之《鵝群帖》《寶晉齋法帖》本
《鵝群帖》目前所能見到具有代表性的兩個刻本：一個是《寶晉齋法帖》本，一個是《淳化閣帖》本（被定為偽帖），兩刻本類同，所據底本相同。米芾所臨的《鵝群帖》是臨於刻本，或者是他在任書畫博士時，臨於內府所藏墨跡本。
米芾臨本《鵝群帖》
對比米芾臨本與《寶晉齋法帖》本和《淳化閣帖》本可以看出，米芾臨本多為“點畫失真”。比如第五行的“道”字，在《寶晉齋法帖》本和《淳化閣帖》本中“道”字最後一筆作捺，而米芾摹本卻是反鉤；還有第一、八兩行的“再”字，第二行的“動”字，第六行“當”字的寶蓋及“等”字的第一橫都是典型的米芾筆法。
但米芾臨本與原帖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基本上保持王獻之“一筆書”超逸悠遊、婉轉流暢的特色。米芾臨本點畫靈動有力，字勢收放自如，富於變化，字與字之間氣息貫通，氣勢奔放灑脫，章法疏密相間，靈活自然，韻律歡快。
02/
《大道帖》
《大道帖》是典型的“一筆書”，筆勢連貫回繞，氣韻貫通，筆性與章法與王獻之其他草書作品風格迥異，清人孫承澤運用多種鑒定方法，認為《大道帖》為米芾臨本。徐邦達依據宋代才出現無心散卓筆，並結合宋人米芾的書法進行比對，認為《大道帖》實出於米芾的臨摹。
《大道帖》與米芾行書作品中的某些字筆法結字非常類似。比如《大道帖》中的“大”、“道”、“未”，分別與米芾《方圓庵記》中的“大”、《德忱帖》中的“道”、《焚香帖》中的“未”筆法字形非常相似，而且“耶”的超長拖筆在王羲之作品中是異態，但在米芾的作品中是極常見的。
所以說，《大道帖》是米芾所臨是有道理的，《大道帖》即使不是米芾所臨，也至少可以看出米芾曾臨學過《大道帖》，米芾在自己的作品中集《大道帖》的字，與其集古字學習如出一轍。
《大道帖》筆法簡練，單字之結體近乎行書，筆勢連貫類草書，此帖素有“一筆書”之稱，與王羲之的行書、草書作品中豐富細膩的筆法及其片段式的章法截然不同，此帖筆性與格調非常接近王獻之，米芾所臨學的《大道帖》完全是王獻之“一筆書”的筆法。
03/
《中秋帖》
《中秋帖》傳為王獻之所書，與王羲之《快雪時晴貼》、王珣《伯遠帖》合稱“三希”，但已有許多論者認為《中秋帖》為米芾臨本。
劉恆認為《中秋帖》並非王獻之真跡，連摹本也不是，而是米芾節臨當年寶晉齋中《十二月帖》的書跡，米芾刪去了與一筆書筆調不協調的“十二月割”及“慟”等字，略去第一行的“十二月割至不”，第二行的“未複”，第三行的“慟理”十字。與一筆書不相關的“未複”、“理”等字也略去了。米芾雖然很在意一筆書的連綿如帶的暢快之勢，卻不能兼得王獻之“火箸畫灰”的精勁。
曹寶麟先生將《中秋帖》與《張季明帖》的“秋”、“不”、“複”、“如”、“何”、“相”等字一一對比，可以看出這些字的用筆結字的確非常相似，而且從通篇來看，《張季明帖》飛動的氣勢，字與字之間的映帶與《中秋帖》的“一筆書”也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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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張季明帖》，王獻之“中秋”筆意》
所以不管《中秋帖》是不是米芾所書，都可以看出米芾學習王獻之“一筆書”所下的功夫。《中秋帖》筆畫豐滿肥腴，連綿映帶，深得王獻之“一筆書”筆法簡練、飛移暢快之勢。
04/
《盛製帖》
《盛製帖》為米芾致友人蔡肇（字天啟）尺牘之一。行草書筆勢飛動，姿態曼妙。裱邊有明代董其昌題跋：“米老此尺牘似為蔡天啟作。筆墨字形之妙，盡見於此。”
“天啟親”三大字則一氣呵成，酣暢淋漓，充分表現了王獻之“一筆書”的藝術特色。
小結：米芾臨學王獻之“一筆書”的風格特徵
米芾臨學王獻之的“一筆書”與其臨學王羲之的草書風格截然不同，如上圖所示，米芾臨學王獻之“一筆書”筆法非常簡陋，基本保持裹鋒運筆，筆鋒在紙面平順的滑動，結字收放自如，順勢賦形。
米芾臨學王獻之“一筆書”例字
從左至右：
1、《臨沂使君貼》“如何芾頓首，臨沂使君麾下”
2、《盛製帖》“天啟親”
3、《張季明帖》“氣力複何如也”
4、《李太師帖》“真宜批”
5、《承天帖》“未得奉”
6、《夏英公帖》“是否希”
7、《陋邦帖》“頓首再拜”
米芾臨學王羲之的小草筆法豐富繁雜，結字拘謹。比如《鵝群帖》中的“動”字與《中秋帖》中的“何”字，線條順滑流暢，沒有明顯的粗細變化，而《德忱帖》中的“動”字與《吾友帖》中的“何”字，由於筆鋒的翻轉切換而造成轉折處粗糙生硬；《盛製帖》“天啟親”三字，“天啟”二字與“親”字字形大小懸殊，因勢賦形，米芾《論草書帖》結字拘謹，字形變化不大。
米芾臨學王羲之草書總體上書寫速度緩慢，追求平和穩妥的節奏，米芾臨學王獻之“一筆書”書寫速度比較迅疾。如《中秋帖》、《張季明帖》的“氣力複合如也”，《陋邦帖》中的“頓首再拜”，如飛布直下，深得王獻之“一筆書”如火箸畫灰似的神髓，可見米芾對王獻之“一筆書”浸淫之久，體悟之深。
章法上米芾的小草保持王羲之字字獨立的章法，米芾臨學王獻之的“一筆書”章法縱引而下，筆勢連綿，如行雲流水，如《大道帖》、《臨沂使君貼》最後兩行，《夏英公帖》中的“是否希”，筆勢連貫回繞，氣韻貫通，一脈直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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