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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松又得了一個獎,因為這個時代需要他

7月6日的“2019亞洲書店論壇”上,韓松剛剛獲得了“2018年度科幻作家”獎。與他同台領獎的,是曹文軒、西川、張小嫻等這些純文學領域耳熟能詳的名字。

這是韓松第一次以作家身份(而非以作品)獲獎。

頒獎人是言幾又品牌創始人但捷——據說他是韓松的頭號粉絲。給韓松的頒獎辭這樣寫道:

“他帶有鮮明的後現代主義文本特徵,從不拒絕意義,卻把意義進行了不同於傳統的處理,以卡夫卡式的陰暗絕望,夢魘般的非理性風格,建構出了一個深邃而豐富的虛擬時空。”

台上,韓松依舊謙虛:

“我很珍視亞洲書店論壇頒發的這個獎,必須來現場領它,表達對這個行業和書籍本身的敬意。沒有你們就沒有我。”

此刻,這個被譽為“中國科幻金字塔尖上的人”,值得我們去重新審視。

韓松被評為“2018年度科幻作家”

韓松又得獎了。

這個時代,有不少人害怕看他的小說,那裡藏有人類最深的恐懼,但也因此,我們愛他。

他白天忙於新華社的新聞工作,晚上寫著陰鬱詭異的故事,他最常說的話是“現實比科幻更科幻”,而幾乎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會認同:

他幾乎就是當代的菲利普·K·迪克。

也許你不知道迪克,但一定看過這些電影:《銀翼殺手》《少數派報告》《全面回憶》……

他是被好萊塢改編最多的科幻作者,除了作品多產,故事離奇之外,最重要的是因為,他捕捉到了時代的氣質。

大眾是貪婪的,又是膽怯的。他們想要看到這個時代的本質,又不敢直面。

因此,在迪克寫作的時候,人們不敢讓他成為自己的代言者。

而當下一代人開始從過去尋找逃避現實的素材時,他們重新發現了迪克。他對哲學主題的探索,對社會場景的詳盡想象,對情節和人物的大膽創造。迪克文字風格的癲狂,成為各種改編取之不盡的源泉——

任何一種娛樂趣味和美學觀念,都能以迪克的作品為繆斯。

文化不同,歷史不同,我們不會有迪克那樣的瘋狂,卻有另一個能讓我們取之不盡的作者,他就是韓松。

韓松和迪克一樣,對這個世界觀察入微。

迪克的平行世界寫了德國佔領下的美國,韓松的平行世界中長城遍布世界;

迪克的火星是郊區生活的噩夢,韓松的憂山是都市男女的困局;

迪克的核戰隱喻著傳統的分崩離析,韓松的紅海提醒著人類本能的可怕;

迪克的電子羊拷問身為人類的本質,韓松的冷戰信使剖析活在當下的虛假。

2017年,韓松的《驅魔》獲得第8屆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最佳長篇小說金獎”和“最佳科幻電影創意獎”,故事裡有一艘巨大的醫院船,載滿老年男性病人,在紅色的海洋上航行。主宰全船的人工智能把每個人當成患者,當它發現病的不是人,而是世界時,他決定消除人類。

對於《驅魔》,嚴鋒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講,韓松處在從魯迅到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先鋒作家的人性批判的延長線上。

大劉評價道:“韓松與別人確實不同,他的感覺比我們多一維,因而他的科幻也比我們多一維。我無法解讀韓松的作品,真正有深度的文學作品都是無法解讀的,只能感覺。”

《驅魔》是韓松“醫院三部曲”的第二部。在現實中的醫院,人們把最寶貴的東西交給陌生人,醫生和神一樣,掌握著別人沒有的技術,而患者像幾個世紀前的信徒一樣,為了多活一秒可以犧牲一切。“自然進化了幾百萬年的複雜生物,就在你眼前消失,這就是科幻本身。”韓松說。

攝影:Rudolf Vlček/Flickr

頒獎辭說得沒錯,他的寫作無限接近於當代時空。

但韓松不是迪克,也不需要成為迪克,因為我們成長的年代,不是美國冷戰的那個時代。我們現在有高鐵,有移動支付,有共享單車,也有我們自己的經濟著陸難題,房市巨大的懸念,以及如果成為世界第一之後如何自處的迷茫。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韓松,用他自己的角度,給我們準備好懷念過去,而又能借此進入一個全新世界的機會。

如果說,劉慈欣的《三體》是對此刻現實的極致科幻表達,那麽韓松提供的舞台,是為了那些將要離開現實的想象。

如果大劉說,科幻就是當你埋首書桌時,有人拍拍你的肩,指指星空,那麽韓松的科幻,就是有人拍拍你的肩,指指這鬼魅的現實。

2017年11月17日,未來事務管理局曾在第四屆浙江青年電影節上公布了一份《科幻行業價值榜單》,韓松位列第三。

他的《紅色海洋》《火星照耀美國》《冷戰與信使》等多部作品都在進行項目開發,其中,改編自《冷戰與信使》的同名電影正在緊張地籌備中,導演李霄峰曾入圍第51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獎,第22屆釜山電影節亞洲之窗評委會獎。

作為導演,李霄峰擁有和韓松相近的氣質,他這樣描述:“韓松的小說對我來說首先是文學的魅力,其次才是科幻。我一直認為作家能夠寫出什麽樣的文學,取決於他的深度和廣度,這兩者他兼備。”

很多人記得第8屆華語星雲獎的那件事——

那也是17年11月,長篇小說金獎得主是韓松的《驅魔》,緊接著,8位朗讀者上台,念了一首幽長詭譎的詩——由韓松所有小說裡的段落節選而來。

攝影:西威主任

這是科幻作家夏笳、陳楸帆和未來局局長姬少亭一起出的主意,當時,他們商量著要送給韓老師一個禮物,夏笳提議:不如用他的小說寫一首詩吧。

朗誦者裡有為《地鐵》《宇宙墓碑》繪製插畫的藝術家Butu, 因韓松而愛上中國科幻的留學生Chiara,上海大水文化聯合創始人甘甜,多次採訪韓松的《不存在》前副主編Raeka,還有韓松的忠實粉絲:科幻作家飛氘,騰訊文化編輯張中江,北大附中老師魏然,北師大研究生尚紫薇。

於是就有了這首詩(節選):

紅色的大橋像一條巨龍橫臥。白色的鷗鳥在薄霧中飛翔。《2066年之西行漫記》

一夜一夜,他悵惘地望著海洋上空的繁星。《沙漠古船》

星光如水一樣源源流下來,注入他寬大柔和的衣領,涼嗖嗖地順著堅直的脊柱往下淌。《天下之水》

四周一無阻擋,只有天空湖泊般垂落。萬物線條明晰。——《宇宙墓碑》

但宇宙中肯定正有什麽大事在發生,它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的閱歷所能推測的情形。《地鐵》

......

“很感動,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有呆坐在那。怎麽能從那麽多作品裡找出這些句子,連成一個整體?不敢相信這是我寫出來的。”韓松後來告訴我們。

而這不就是他的“取之不盡”麽——無論以何種方式組合、變化、演繹,那些文字都能重新煥發生機。

攝影:西威主任

當然,這一切,還在我們時間線的未來。就如同菲利普·迪克當時並不知道,自己將會成為好萊塢定義“60年代風格未來”的奠基石。

我們現在只知道:韓松又得了一個獎。這件事之前他已經得了很多獎項和榮譽:1991年世界華人科幻藝術獎科幻小說首獎,1988、1990、1995、2000、2013年中國科幻銀河獎, 第1、2屆華語科幻星雲獎,2017年星雲獎最佳科幻電影創意獎和最佳長篇小說獎,2018年中國科幻讀者選擇獎(引力獎)最佳短篇,2019年中國科幻讀者選擇獎(引力獎)最佳長篇......之後還將更多。

所有這些信息,都在表明一件事:

這個時代,我們將會需要韓松,正如好萊塢需要迪克。

因為,他替我們書寫我們本應想象出的各種未來。而這件事,他已經做了整整36年。

作者 | 李兆欣(兔子瞧),中國科幻觀察者,未來事務管理局合夥人;船長,宅學家,太空美學研究員,半夜不睡覺

《醫院》

韓松 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

主人公出差C市時突發疾病,被送入一家奇特的醫院,經歷了種種荒誕不經卻又意味深長的事件,最後發現他來到的其實是一個“藥時代”,整個世界是一座醫院,整個宇宙也可能是一座醫院,而人生就是反抗被治療。他要逃走,卻被強行做了手術……小說以鮮明的“韓松風格”,建構出深邃而豐富的科幻現實主義,從醫療衛生這一當下熱點話題,切入人類社會制度、文化心理中那些難以觸及的陰暗面,透視生活的荒雜,重新審視我們熟視無睹的真實與虛幻。

《驅魔》

韓松 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

二十一世紀中期,病人楊偉在赤色中的醫院船上醒來,發現世界被人工智能統治,病人成了算法的一部分,藥戰爭代替核戰爭,生命成為遊娛、藝術、痛苦和魔障的綜合體。為了尋找失去的記憶,他和病友們在船上探險,遊歷了諸多末日勝景,最終發現自己之前的就醫住院經歷,是一次虛擬治療過程,目的是“驅魔”——他的痛苦,乃是新的世界大戰中,敵人植入的“病魔”……韓松長篇科幻小說三部曲“醫院”系列之二,詭異、燦爛而毛骨悚然。

《亡靈》

韓松 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

《亡靈》是華語科幻代表作家韓松長篇三部曲“醫院”系列的終結篇,構建了復活之日後的醫學大同社會,包括“病人的暴動”、“醫生的反擊”、“女性的結局”三部分,描繪了由亡靈之池中神經放電建模想象出來的火星醫院。得知了“亡靈”真相的病人們憤怒叛亂,以複興《黃帝內經》為代表的傳統醫學為宗旨,修訂《醫院工程學原理》,“藥帝國”崛起並崩裂,而屢被篡改的檔案揭示了生命“原死或元死”的秘密,新醫院即將重啟……

《亡靈》第二人稱的敘述視角,暗示了冥冥中更大嵌套循環結構的存在,仿佛一座鏡子迷宮,互文投射的故事無限衍生變異,答案之後是更多疑問,建構出邏輯自洽而永恆膨脹的“宇宙醫院”,獨創了可供多重解讀的諸多形象與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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