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專訪瓦萊裡婭·路易塞利:噪音與城市漫遊

2018年第三期《小說界》,刊登了譯者鄭楠對作家瓦萊裡婭·路易塞利的專訪。瓦萊裡婭·路易塞利所撰寫的關於拍賣師古斯塔沃·高速路用一個個精巧的虛構故事解說那些拍品牙齒背後“身世”的小說《我牙齒的故事》,成為《紐約時報》、《衛報》年度選書,2017都柏林國際文學獎決選作品,並勇奪美國國家書評人協會獎。

——《小說界》編輯部

瓦萊裡婭·路易塞利:噪音與城市漫遊

文 / 鄭楠

一場雪後,我出門坐上一號線地鐵,一路向北至布朗克斯,來到《我牙齒的故事》的作者瓦萊裡婭·路易塞利的家中對她進行採訪。我在約採訪的郵件中請求道,希望我們能夠在一個安靜、遠離城市喧囂的地方見面,之後她便邀請我到家中……

雖然我們交談的地點遠離了紐約城標誌性的噪音和喧囂,但我倆的對話卻從未遠離這個話題。在瓦萊裡婭很多作品中,包括已由世紀文景出版的《我牙齒的故事》和《假證件》裡,各種聲音和噪音將人物和情節包裹。而城市與旅居,構築了這位八零後墨西哥作家的成長和創作生活中最重要的經歷。在《創意紐約》和其它一些採訪裡,我讀到了瓦萊裡婭那段令人眩暈的旅居經歷:出生在墨西哥城,但是在幼年跟隨外交官父親到美國,後來在哥斯達黎加居住了四年;在柏林牆倒塌的同年,全家搬家到首爾;在剛剛舉行首屆民主選舉的南非,她的父親成為了第一任墨西哥駐南非大使;當十一歲的她學會了一口南非口音的英語,她母親卻回到恰帕斯州投身於同年爆發的薩帕塔民族運動;又轉輾印度,讀完了中學;後來回到墨西哥城,從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畢業,在這段二十歲出頭的歲月裡寫下了第一部作品《假證件》;之後認識了拉美眾多出色的年輕作家組成的“波哥大三十九社團”之一的阿爾瓦羅·恩裡克(在去年列表增訂時,瓦萊裡婭也入選了)。他們搬到了紐約,一個在哥倫比亞大學讀博士,另一個教書,兩個人都沒有停止寫作。正是在他們位於哈萊姆區的第一個家,瓦萊裡婭戴著耳機,一遍遍聽著胡麥克斯果汁廠工人們從老家墨西哥城寄來的錄音,一遍遍摘下耳機讓窗外的城市噪音侵入私密的寫作太空。

小說《我牙齒的故事》由此誕生。

本文選自2018年第三期《小說界》雜誌

瓦萊裡婭·路易塞利

瓦萊裡婭·路易塞利(Valeria Luiselli,1983-),1983年出生於墨西哥的一個外交官家庭。2010年她的首部作品《假證件》出版。2011年小說《人群中的面孔》出版,並為她贏得了2014年由《洛杉磯時報》評選的“阿特·賽登鮑姆新人首作獎”。同年入選了美國國家圖書基金會評選的5名35歲以下年輕作家之列。2015年《我牙齒的故事》出版,被列為《紐約時報》《衛報》年度選書,並入選2017年IMPAC都柏林國際文學獎短名單。同年,路易塞利入選“波哥大39”青年作家名單。路易塞利於哥倫比亞大學比較文學博士課程畢業,現任教於紐約州霍夫斯特拉大學。

Q -《小說界》雜誌

A - 瓦萊裡婭 · 路易塞利

01

Q關於《我牙齒的故事》,你怎麽看“後現代主義拚貼”這個標簽?

A我個人並不會傾向於使用“後現代主義”和“拚貼”來作為標簽。尤其是“後現代主義”這個標簽,聽上去比我的奶奶更老,比我女兒更傲慢(笑)。後現代這個概念經我們的使用已經枯竭,更重要的是這個概念無法被用於任何具體表達:在當下,所有的事物都是後現代的,因為後現代的定義便是如此。

另外還有一個形容詞,就是“實驗性的”。雖然我的小說本身是實驗,但是我的意圖,不是想刻意讓它成為一部實驗性的作品。我希望它是我調查結果所反射出的影像;如果我們要給它貼一個標簽,甚至可以說它是一部調查文學。因為這部小說是調查、記錄、收集檔案或文獻的果實,是調查和實驗相結合後誕生的作品,而這裡調查和實驗指的是我和工人們你來我往、相互合作的過程。我能理解為什麽讀者會認為這部小說是一部拚貼作品,因為裡面有各方協作,並匯合了各種聲音。但如果從調查小說和實驗小說的角度來說,是因為它保留了作品形成過程中留下的所有痕跡。

02

Q和《我牙齒的故事一樣》,《假證件》也是個關於城市漫遊的故事……

A我一直對“城市漫遊者”的文學形象很感興趣,也會結合如何記錄現實這個問題,來思考關於距離、速度的概念:在多遠的距離、用多快的速度、通過何種記錄工具或媒介,才能最好地觀察世界?你讀過我的作品,會知道我在每部作品中討論這個問題的形式是不同的。比如《失蹤兒童檔案》,從根本上來說是一本關於如何記錄當今世界、這個從我們身邊遠去的世界的作品:人們每時每刻通過相機和手機的攝影頭來記錄這個世界,還有它的聲響,和將我們包裹的噪音。距離、速度和記錄的方式是我自第一部作品起便不斷發展和延伸的幾個概念。城市漫遊者對我來說是極具吸引力的一個形象,因為在這個形象裡沉澱了關於城市漫遊類文學的傳統或傳承:這個傳統囊括了所有在作品中思考過城市漫遊的作家的文學氣質。他們在城市太空中遊走緩行,在漫遊的過程中迷失,或者尋找迷失的可能性,獨立或偏離於崇尚速度的現實生活。在漫遊中,我們找到了一個適於觀察和思考的太空,而漫遊這個舉動本身也成為了散文作家筆下與速度抗衡的比喻。

03

Q在我閱讀《假證件》時,看到了本雅明和波德萊爾式的城市漫遊,但也看到了一些西語美洲作家/漫遊者的影子。比如何塞·馬蒂筆下的紐約。另外還有一本令我印象深刻、可以說塑造了我的城市漫遊觀的作品:墨西哥現代主義詩人曼努埃爾·古鐵雷斯·納赫拉的短篇《電車小說》。

A是的。其實在墨西哥文學傳統裡有很多書寫城市太空的作家,比如說散文家胡裡奧?托瑞,雖然他的作品並不是很多,但有幾篇關於如何從不同的地點來觀察城市的好文章。當然還有薩爾瓦多·諾沃:關於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墨西哥城的散文和記事,還有後來的自傳《沙之雕》。但是他晚年在政府資助下完成的墨城記事,我個人並不很喜歡。晚年的諾沃已被封聖,書寫城市的視角變成了自上而下的俯視。他被推崇為權威,筆下的墨城風景不容置疑。

04

Q我在《假證件》中似乎看到了一個有趣的衝突,關於噪音的喧囂和獨居的孤獨。這兩個元素在漫遊過程中同時存在,相互抗爭,卻又相互吸引;讓我想到費爾南多?奧爾提斯筆下的煙草與蔗糖的“對奏”所表現的矛盾而和諧的關係。你在文中談論鄉愁,談到的一個葡語詞“saudade”:一個同樣似是而非、無法翻譯但包含了眾多情感的詞。你認為噪音和鄉愁對寫作來說重要嗎?

A我一直都住在充滿噪音的城市,之前是墨西哥城,現在是紐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印度最大的五個城市,均在世界噪音問題最嚴重的都市榜單上位居前列。

05

Q《假證件》就寫到了類似城市公共太空的角落或者縫隙。你提到過這麽一個概念,“relingos”,類似於在城市規劃中被遺忘或多餘的邊角空地。

A北京這一點和墨西哥城很相似,城市的太空結構變化很大,很多胡同都消失了。回到噪音和寫作的問題,我想我無法創作和現實脫節的虛構作品了。我的寫作總是被周圍的噪音環繞,比如說《假證件》。

還有就是《人群中的面孔》,這部小說的情節和人物也被各種噪音圍繞,比如家庭太空裡的常用語、滔滔不絕的對話、嬰兒的哭鬧等等。而《我牙齒的故事》就是一部由不同聲音鑄成的作品。可以說,我所有的作品都是關於噪音的:當我深深沉浸在聲音景觀之後,我的作品誕生了。

《我牙齒的故事》

(墨西哥)瓦萊裡婭·路易塞利 著

鄭楠 譯

上海人民出版社

媒體評論

NPR書評

《我牙齒的故事》風趣十足,又不失哲學思辨,向大家證明了實驗性小說不死也不該如死般沉悶。路易塞利收放自如的寫作能讓主題在臼齒、蒙田、幸運餅乾、意義理論之間任意跳躍。

《衛報》

一個古怪、幽默但讓人忍不住回味的作品。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