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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名兒童被拐賣,家屬:我給他吃,給他住,他竟搶我兒子

“我想問問你,還有沒有其他拐賣兒童的事情沒有供出來的?”在法庭上,坐在被害人席的申軍良,質問涉嫌拐賣兒童的張維平。張維平坐在被告人席,低著頭,沒有回答。

10月26日上午,張維平等5人涉嫌拐賣兒童案,由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增城人民法院進行一審第二次公開開庭審理。張維平被指控拐賣9名兒童,其中包括申軍良的兒子申聰。另外4名被告人,均牽涉拐賣申聰一案。根據張維平此前供述,除一名男童販賣到惠東縣大嶺鎮,其他男童都被販賣到河源市紫金縣。

張維平曾交代,這9起拐賣兒童案,均通過一名被稱為“梅姨”的中間人完成交易。去年6月,廣州市警察局增城區分局公開了“梅姨”的模擬畫像,向社會征集相關線索。10月26日下午,增城分局相關辦案人員介紹,目前“梅姨”仍未歸案。

此次庭審持續了約半小時,審判長宣布,該案將擇日宣判。走出法院後,多名被拐賣兒童的家屬對紅星新聞記者說,將繼續尋找孩子,不會放棄。

人販子手法——

選擇出租屋下手,主動靠近騙取信任

申軍良很緊張。他質問被告人張維平時,說話好幾次磕磕絆絆。前一天想好的問題,基本都沒在法庭上提出來。

去年11月2日第一次庭審時,他準備了滿滿一頁紙的提問,要張維平回答每一個孩子是從哪裡偷的、在哪裡交易、被賣到了哪裡。但這一次,他“腦子一團亂”,隻問出了一個問題,張維平,你還有沒有其他拐賣兒童的事情沒有供出來的?

他對紅星新聞記者說,一看到張維平等5名被告走進法庭,他瞬間就只有了一種情緒:只有恨,只是恨。

13年前,申軍良在廣州市增城區打工,在工廠附近租住了一間屋子,妻子在租屋內照顧剛滿1歲的兒子申聰。他告訴記者,當時,住在同一層另一間屋子裡的周容平、陳壽碧夫婦時常來逗孩子玩,“他們總共住了一個月左右,也不上班。”

申軍良從未想過真的有人會拐賣兒童。後來他才意識到,周容平夫婦租在他家隔壁,其實是在踩點。

2005年1月5日上午,申軍良在工廠上班時,周容平等人闖進申軍良家,把申聰搶走,坐上事先準備好的摩托車逃走。後經張維平、“梅姨”之手賣出,最終賣了13000元。

多名被拐賣兒童的家屬,向紅星新聞記者勾勒出人販子幾近完全相同的手法:隻搶男孩,選擇出租屋下手,租在目標對象附近,主動靠近家屬和孩子,獲取家屬和孩子的信任,伺機而動。

湖南郴州人鄧自和告訴紅星新聞記者,2004年農歷8月23日上午,增城區沙莊的租屋內,他愛人在廚房做飯,不到兩歲的兒子鄧雲峰坐在門外,張維平悄悄進來,抱起兒子就走。“我們租在一樓,他租在二樓,老是叫我兒子去超市買零食吃。我還提醒過我老婆,要小心這個人,又不上班,鬼鬼祟祟。”鄧自和一直後悔,當時沒有足夠的警惕性。

湖南人李樹全更恨張維平:“我給他吃,給他住,還給他介紹工作,沒想到他是為了搶我兒子。”2005年7月,張維平和李樹全在廣東省惠州市博羅縣龍溪鎮相識,兩人租住的房子相隔不到20米;張維平不上班,經常幫著李奶奶帶孫子李成青。

8月,李樹全一家搬到龍華鎮,沒過幾天,張維平跟了過去。他對李樹全稱“租不到合適的房子”,在李樹全家中的客廳睡了三四天。2005年8月5日,趁著李家人不注意,張維平把孩子抱走了,再也沒回來。

庭審現場——

有人販子表示“希望改過自新”

張維平、周容平、楊朝平、劉正洪和陳壽碧5名被告人,均來自貴州省遵義市綏陽縣黃楊鎮清溪村。因為此案5名被告人均羈押於增城區看守所,廣州市中院將庭審地點定在增城區人民法院。

2016年3月,上述5人因涉嫌2005年拐賣申聰一案,被增城警方先後抓獲。後經審訊,張維平交待了由他作案的另外8起拐賣兒童案。

2017年11月2日,廣州市中院在增城人民法院進行一審公開開庭審理。廣州市檢察院指控,2005年1月4日,周容平、楊朝平、劉正洪和陳壽碧4人在增城一出租屋將申聰搶走後,交由張維平賣至河源市紫金縣。張維平稱,他販賣申聰得到13000元,其中1萬元交由周容平分配給其他同案人。

相關材料顯示,另外8起拐賣兒童案發生在2003年至2005年。張維平將作案地點選在廣州增城以及惠州一帶的出租屋,被他拐走的8名男童,當時年齡在1歲至3歲之間,孩子父母為湖南、江西、四川等地的南下務工人員。

張維平供稱,他販賣一個孩子的非法所得,一般為1.2萬元左右。相關材料顯示,此前,張維平曾在1999年和2010年,因犯拐賣兒童罪,分別被法院判刑6年、7年。2015年8月他刑滿釋放,次年3月再次涉嫌拐賣兒童被警方抓獲。

公訴機構認為,應以拐賣兒童罪追究被告人張維平、周容平、楊朝平、劉正洪、陳壽碧的刑事責任。

10月26日上午10時40分左右,張維平等5人涉嫌拐賣兒童案一審第二次公開開庭審理。審判長說,去年11月2日第一次庭審後,法院認為相關證據需進一步補齊,經警方進一步偵查、檢方進一步補充相關證據,進行二次開庭審理。

在庭審中,檢察機構指出,張維平牽涉的9起拐賣兒童案中,經由張維平本人一一指認的犯罪現場,與被害人描述的案發現場一致;張維平主動要求前往紫金縣,指認販賣被拐兒童的最終地,部分地點具體到了鄉鎮。

同時,檢察機構指出,其中一名被拐兒童的父親楊江在尋子過程中,於2008年10月,乘火車到達廣東英德段時,趁同行的家人不備,從火車廁所內的窗戶跳下身亡;鐵路運輸管理部門出具了相關證明。檢方認為,楊江因精神崩潰而自殺,與張維平拐賣兒童一案有直接聯繫。

辯護人則認為,無法證明楊江自殺與張維平拐賣兒童之事存在因果聯繫。

在庭審發言階段,申軍良還說,張維平等人拐賣其子申聰,給他一家帶來了致命的打擊,為此,“希望判處搶兒子的周容平、楊朝平、劉正洪、陳壽碧四人死刑。”

庭審當天,張維平上身穿灰色T恤,回答詢問時聲音低沉。庭審過程中,面對法官的提問,張維平等5人始終話語簡短,神色看不出較大波動,多回以“沒有”、“同意”等短句。唯一一名女性被告人陳壽碧,坐在被告人席時,屢屢回頭望向旁聽席,法警多次示意其扭頭、坐好。

在被告人陳述階段,張維平、周容平、楊朝平沒有發言。劉正洪說,當年“初入社會,犯了錯誤,希望改過自新”;陳壽碧說,她當年沒有參與拐賣申聰,“一直在樓下,沒有參與搶孩子,只是後來孩子在她那裡住了一晚”,審判長問“你是不是認為自己無罪”,陳壽碧回答“是”。

庭審過程中,旁聽席上的三四名女性被害人一直在流淚。鄧自和則表現得略微焦躁,不斷變換坐姿,有一次把腿伸向了過道,被法警製止;中途,他還離席跑出去一次。

被拐兒童家屬——

想找到神秘的買賣中間人

庭審結束後,申軍良對紅星新聞記者說,一看到張維平等5名被告走進法庭,他瞬間就只有了一種情緒:只有恨,只是恨。

但他同時說,不希望現在判處張維平死刑,因為中間人“梅姨”和被拐孩子均未有下落,他仍對張維平提供更多線索抱有希望,“我們家屬的目的,不是要判人販子死刑,而是要找到孩子。如果張維平死了,很多線索就斷了。”

申軍良和其他被拐兒童的家屬都希望找到這名“梅姨”。張維平說,9名被拐騙來的孩子都是通過中間人“梅姨”來完成交易,除一名男童販賣到惠東縣大嶺鎮,其他男童都被販賣到河源市紫金縣。

據張維平供述,“梅姨”當時約四十五六歲,短頭髮,講粵語,語速較快。此外,他不知道“梅姨”的真實姓名和真實身份。

2017年6月中旬,廣州市警察局增城區分局向社會發布征集線索的通報,公開了“梅姨”的模擬畫像。該通報稱,綽號“梅姨”的女子可能涉及多起拐賣案件,“真實姓名不詳,現年約65歲左右,身高1.5米,講粵語,會講客家話,曾長期在增城、韶關新豐地區活動(不排除其就是該地區人)。”

根據相關材料,辦案民警曾帶張維平在紫金縣找到“梅姨”的前男友,該彭姓男子稱,他十二年前曾與一名50歲的婦女交往,六七年前就沒有聯繫了。據其稱,該女子叫番冬梅。可警方在警察資訊網查詢,並沒有查到符合相關年齡段的“番冬梅”。

10月26日下午,增城分局相關辦案人員介紹,目前“梅姨”仍未歸案。“我們收集了很多線索,可疑的人、可疑的小孩一個一個排查下去,一個一個比對,一個都沒有。”該辦案人員稱,“我們可以做的,全部都去做了。”

多名被拐賣兒童的家屬從外地趕來參加庭審,他們想從“人販子”張維平嘴裡獲知孩子被拐往何處,但仍然無果。多名家屬對紅星新聞記者說,將繼續尋找孩子,不會放棄。

10月25日下午,庭審前幾天。申軍良帶領紅星新聞記者來到當年位於增城的出租屋。租屋現在一如往昔,只是已被他人租住。申軍良說,自從申聰被拐走之後,10多年他沒敢再來這裡,害怕想起那段痛苦的回憶;直到2016年,他才再一次過來,“上樓的時候,扶著護欄,雙腿一直哆嗦。”

這些年,他一直在各地尋找兒子。他說,他會一直找下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現在孩子年紀已經大了,就算找到了,或許也不一定願意回來。但是這不重要。”申軍良說,他不一定非把兒子帶回自己身邊,他只是想再看看兒子,知道他現在過得好活不好,“就安心了。”

紅星新聞記者丨王劍強 發自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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