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種友誼叫白居易和元稹。
公元801年,30歲的白居易於長安結識了小他7歲的元稹,兩人相見恨晚,引為知己。
沒多久,兩人一同考中了進士,還一起被分配到了秘書省,成為校書郎。
這是個很清閑的工作,因而他們經常飲酒賞月,暢談人生,好不愜意。
後來兩人先後被貶謫,元稹為通州(四川)司馬,白居易為江州(江西)司馬。
兩地相隔萬餘裡,只能以書信聊慰相思之情。
每次接到白居易的信,元稹總是淚流滿面“遠信入門先有淚,應是江州司馬書。”
而白居易收到元稹來信,也是反覆誦讀,夜不能寐“把君詩卷燈前讀,詩盡燈殘天未明。”
據統計,兩人相交的20余年裡,共留下了千餘首的唱和作品,這在歷史上是非常罕見的。正如《唐才子傳》所言“雖骨肉未至,愛幕之情,可欺金石”。
也許正是這樣的情深義重,所以在元稹逝後,白居易才會那樣悲慟。
每每夢到他,總是淚濕枕巾。
公元840年,元稹的靈柩被運回陝西鹹陽,途經洛陽。
當時白居易閑居洛陽,聽聞此事,想到好友已離開九年,於是揮淚寫下一首《夢微之》,道盡了知己陰陽相隔的痛徹心扉,讀來令人心碎。
全詩如下:
夜來攜手夢同遊,晨起盈巾淚莫收。
夜裡做夢,仿佛回到了昔日,那時我們把臂同遊,抵足而眠。可是夢境再美好,也有醒來的時候,早上起來,淚水打濕了枕帕。
他們人世已無法相見,只能在夢中重續前緣,可每次的夢見都猶如心上撒鹽。
對於古人來說,一夢解相思。就像當年李夫人去世後,漢武帝特地尋來“懷夢草”,就為了與她夢中相會。
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亦或是親情,都不會因陰陽相隔而消逝。
天地無情,人間有愛,大抵就是如此。
漳浦老身三度病,鹹陽宿草八回秋。
我第一次讀到這句的時候,看到“漳浦”,以為白居易去過漳州。後來查了資料,並沒有發現白居易和福建的交集,所以這裡的漳浦究竟是何地,恐怕只有白居易自己知道了。
當然身在何處不重要,這句主要就是交代元稹去世後,自己的一些狀況。
“三度”“八回”這樣的時間詞,反映了世事無常,歲月易逝。
白居易會有這樣的感慨大概也是因為年老體衰吧,就像他給劉禹錫寫的詩“與君俱老也,自問老何如”,充滿了對時光流逝的傷感。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你深埋於九泉之下,九年過去,也許早已化作塵土,而我獨留世間,頭髮已經花白如雪霜。
這兩句被奉為悼亡經典,比起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也是毫不遜色。
一陰一陽,黃泉人間,銷骨白頭,這樣的對比讀來令人心碎。
辛棄疾曾說:“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若非親身經歷離愁別恨,根本不信有人會因為悲傷而白頭。
而白居易這裡的白頭既有年老之意,也有為好友悲傷之故。
阿衛韓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在這幾年裡,阿衛和韓郎都相繼追隨你而去,黃泉渺茫,也不知你們是否能夠相聚。
阿衛是元稹的小兒子,而韓郎則是元稹的女婿。
對於白居易來說,活著才是最痛苦的。
在這短短的九年裡,先是好友離他而去,接著小輩也一個個先他而去,白發人送黑發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
這首詩是在元稹去後九年才寫的,他仿佛是將這九年壓抑的痛苦思念都訴諸於此詩,這樣深沉的情意令人感動不已。
在這九年裡,白居易不是沒有其他好友相伴,只是對他來說,元稹是永遠無法替代的。
午夜夢回,元稹始終魂繞在他的心間。
夢裡是他,醒來更是忘不掉他。
誰說只有愛情才能天長地久?有時友情也能令人刻骨銘心,就像白居易和元稹。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不知你怎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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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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