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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美人們的榮光與幻滅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舒婷的《致橡樹》,道破了女人在愛情中的種種形態。有人選擇依附,在愛人的樹蔭下休憩;有人祭出所有,甘心隻留一個背影;有人和伴侶齊頭並進,是舒婷筆下讚頌的形象,“我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和你站在一起”,“分擔寒潮、風雷、霹靂;共享霧靄、流嵐、虹霓”,“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凡人尚且如此,一個時代眾人追捧的美人更是繞不過情。她們身處波瀾壯闊的民國,舊規矩、舊文化衰頹,新興西方思想輸入,她們衝破了傳統的束縛,享受著從未有過的自由和恣意。她們之中不乏出身名門,遠赴西方遊學求知,跟隨家父長兄,便能結交不俗名士,之後順利成章和殷厚家族聯姻的,如宋慶齡、林徽因、唐瑛;也有自幼坎坷,依著俏麗、聰穎和一股蠻勁,被貴人賞識,走出一方天地的,如胡蝶、阮玲玉。還有經歷家庭變故、感情幻滅,憑借自身才華一步步站穩腳跟的,如張愛玲、張幼儀、蘇青。

湯顯祖在《牡丹亭》留下了名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在這個先破後立的新時代,那些優渥家境、才情四溢的青年才俊們,正學成歸來,磨搓擦掌闖一番。叱吒風雲的弄潮兒們,要的是征服星辰大海,又怎麽會甘願在一朵豔玫瑰旁久留。

愛情裡,無限地仰慕一個人,就會無限地放低自己。清醒者始終是少數,多少美人為著那個心尖上的人捨棄了自身,自我沉淪、忍受孤苦、甚至滅亡。

撇開外人強加的光環與偏見,這些民國才子佳人的故事,各人有各人的心境,各人有各人的真實。人性也如拚圖,零散的碎片拚湊起來,方才立體。從不同人的視角看,就如同看萬花筒般,每一切面都是迥異的風景。將目光移向一個個具體的人,才發現,盛名之下,不完美仍是生活的常態。

張愛玲:“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了的”

世人多少聽說這段不平等的愛情,要為這位絕世才女叫屈。聰慧如張愛玲,怎會預知不到結果。恰恰相反,當張愛玲初識胡蘭成,並知道他有妻子的時候,就曾寫信說:“我想過,你將來就只是我這裡來來去去亦可以。”一語成真。

在李筱懿看來,這是一段“小姐愛上鳳凰男”的故事,注定是場悲劇。胡蘭成生在距嵊縣縣城幾十裡的小村莊。祖父開茶葉店,到他父親手上便經營不善倒閉了,長年累月欠債,直到胡蘭成做了“高官”才還清。而胡蘭成自幼喜歡讀書,若論學歷,只有中學二年級。到二十一歲去了北平,給燕京大學校長抄寫文書的同時旁聽學校課程,這才開闊了眼界。

當他在蘇青編輯的《天地》雜誌看到張愛玲的小說《封鎖》後,去她的公寓拜訪。居所正是由她的母親、前清七省水師提督黃翼升的女兒黃逸梵親手布置,充滿了摩登、嫵媚的色調。對於他這個從鄉間底層掙扎上來的男人,她身上的“貴族氣”就是最大的吸引力。不久,他便與她談詩論賦,讚美她的獨到見解;又嗔怪她太高,批評她的外表,借此打擊她的自信。這個高貴孤絕的才女愛上了他,卻是他得意洋洋的炫耀品。他把張愛玲一張珠光寶氣,她自很不喜歡的照片拿給一位當軍長的朋友看,換得他的羨慕。

母親黃逸梵追求新式生活,在她年幼時便遠赴歐洲,成為“出走的娜拉”,交際圈子拓展到海外的上流社會。敏感的女兒跟著後母孫用蕃和沉默寡言的父親生活,她忘不了後母送她的兩箱舊衣服,曾在書裡寫,“永遠不能忘記一件暗紅色的薄棉袍,碎牛肉的顏色,穿不完地穿著,就像渾身都生了凍瘡;冬天已經過去了,還留著凍瘡的疤——是那樣的憎惡與羞恥。”

這樣成長起來的張愛玲,心是封閉的。縱使知道胡蘭成的甜言蜜語不能當真,也拒絕不了這般的關注和讚譽。她全然地投入了。

胡蘭成曾說,“愛玲的書銷路最多,稿費比別人高,不靠我養她,我隻給過她一點錢,她去做一件皮襖,式樣是她自出心裁。她心裡歡喜,因為世人都是丈夫給妻子錢用,她也要。”

乃至到後期,他揮霍她的錢財愈加變本加厲。他堂而皇之地用她的錢養護士小周,甚至,連范秀美懷了孕也找她伸手要打胎費。最終,張愛玲決定與他分手,還附上了三十萬元,淒然寫下,“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的。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了的。”

蔣碧微:“我最小的一粒灰,也有你的影子印在上面”

1917年,二十二歲的徐悲鴻對十八歲的蔣棠珍一見鍾情,他托朋友問她是否願意一起出國,她答應了,把一封信留在母親的針線筐,毅然跟他遠走東京。回憶錄裡,她寫道:“徐先生私下為了取了一個名字:碧微。還刻了一對水晶戒指,一只上刻‘悲鴻’,一隻鐫著‘碧微’。有人問他這是什麽意思,他得意地答,‘這是我未來太太的名字’。”

這十年是最美妙的時光。他為她作畫,《琴課》裡,她穿著典雅旗袍,握著小提琴的手纖細靈動。《蕭聲》中,她唇角微揚,眼眸清亮。

一切卻在徐悲鴻1927年回國後戛然而止。蔣碧微熱愛社交,而創作力旺盛的徐悲鴻將心力完全放在藝術上。1930年,他愛上了她的得意門生孫多慈,用心至深的他將孫贈予他的紅豆鑲金做成戒指,鐫上“慈悲”二字。僅僅十年,他手上的戒指就被取代了。更讓蔣碧微大怒的是徐悲鴻1938年在報上登的啟事,“悲鴻與蔣碧微女士因意志不合,斷絕同居關係已八年。破鏡已難重圓,此後悲鴻一切與蔣女士毫不相涉。”

昔日一同漂泊、撫育子女的時光變成了冷冰冰的“同居”二字,她從此與他恩斷義絕。離婚時,她向他索要現金一百萬元、古畫四十幅、他本人的作品一百幅。此外,每月收入的一半交給她,當做兒女撫養費。徐悲鴻答應了。

蔣碧微用她任性、強悍的一面對待這個變了心的愛人,而轉向另一個人展露她的柔情,那就是官至國民政府宣傳部長的張道藩。從1937年到1949年,兩人以“振宗”和“雪”為名,互寄情書。他把她的情書命名為《思雪樓志》,她把自己的書房稱作“宗蔭堂”。蔣碧微還這樣寫道,“你若把我拿去,燒成了灰,細細的檢查一下,你可以看到我最小的一粒灰,也有你的影子在上面。”

然而等了三十多年,他仍是沒給她一個名分。彼時,他已是台灣立法院院長,妻子蘇珊到蔣介石官邸告狀,要求主持公道,不然就向新聞界抖摟一切。政客張道藩還是放棄了美人遲暮的蔣碧微。她暮年獨居近二十年,寂然離世。

我們常常想當然覺得,美人是那遙不可及的白月光,供人仰望。殊不知,當她融入煙火人生,而不被人珍愛時,也會迅速枯萎。

李筱懿在後記裡寫,“我寫這些故事不是對緋聞感興趣,也不是粉絲崇拜。而是,它讓我形成一種思維方式——敬畏人性複雜的真實。沒有完美的人,只有真實的人和生活。願我們讀懂別人的故事,過好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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