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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系統死亡啟示錄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itlaoyou-com,作者 | 曹亦卿

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規律不因時代變遷而失效。一代偉人從戰爭與炮火中總結出的道理,在和平時期的經濟與科技博弈中再一次展現智慧。

美國貿易戰持續威脅下,華為自研作業系統鴻蒙OS橫空出世,比此前的預計發布時間提前了一年整,正是以鬥爭求和平的最佳實踐者。

在各式“中國作業系統崛起”的鼎沸呼聲中,華為卻低調地向安卓拋去橄欖枝。如此一來,對鴻蒙的質疑聲反倒甚囂塵上。

作業系統之難,哪怕上不了青天,也可謂九死一生。僅僅手機作業系統這條路上,在雙雄鼎立的安卓與iOS之外,微軟、三星、諾基亞、黑莓還有阿里皆铩羽而歸。

倒下的,無一不是巨頭。

“先烈”們的敗局猶在眼前,如今,鴻蒙在萬眾矚目下入場,又能否總結前人經驗,打開作業系統的新局面?

反面教材的典型

“我管理公司最大的失誤,是沒讓微軟成為‘非蘋果’的標準手機平台,反倒讓谷歌的安卓崛起,錯失了 4000 億美元的生意。”

手握PC王杖Windows系統,卻在移動互聯時代錯失機會,這是比爾·蓋茨最後悔的事情。

但是微軟並不是眼看著機會從眼前溜走的,PC巨頭也曾努力過。

2000年,微軟就試圖向移動端延伸。當年4月11日,微軟推出Pocket PC,一款基於Windows Mobile作業系統(以下簡稱“WM”)的掌上電腦。

WM系統的原型是Windows CE系統,在後者的基礎上,微軟開發了Pocket PC和Smartphone系列,後來兩者合並,統稱為WM系統。

2000年推出的這款Pocket PC搭載的是WM的第一個版本,被稱為Pocket PC 2000。

千禧年來臨之際推出面向新時代網絡技術的作業系統,微軟的執行力和儀式感都不是蓋的。

而這個時候,安卓的創始團隊都還沒影兒。

WM的設計初衷就是盡量接近PC端Windows系統,因此Pocket PC 2000的界面與PC版Windows很相似,對從PC端平移過來的用戶來是友好且溫和的。

更重要的是,與PC平台的兼容性讓Pocket PC獲得了軟體和硬體廠商的支持,當時惠普、華碩、戴爾都曾與微軟牽起手來。

時代的巨輪滾動,智能化與移動化的浪潮勢不可擋。

2002年,諾基亞首款真正意義上的塞班作業系統手機問世,能夠像PC一樣自由安裝軟體的諾基亞7650,打開了智能手機的想象力。

微軟不會缺席。

WM應勢迭代,Pocket PC 2002上市,這是微軟首個可適用於智能手機的作業系統。此後的8年間,WM持續保持更新、不斷優化,改進了電源管理、存儲模式,增加了Office、GPS、WiFi、MSN、IE等功能。

微軟的號召力毋庸置疑,WM系統獲得了HTC、摩托羅拉、三星、索愛等大廠的支持,在全球的市場份額曾達到15%。

在中國市場,因當時iPhone、谷歌G1尚未入場、黑莓水土不服,WM成了塞班之外的最佳選擇,市場份額一度高達近30%。

然而,當iPhone以黑馬之勢崛起後,一切都變了。

2007年1月9日,在舊金山 Macworld 大會上,賈伯斯拿著一台手掌大小的電子設備,宣布人類在這一刻重新發明了電話。

第一代iPhone驚豔亮相,沒有鍵盤,主螢幕只有一顆home鍵;全身纖薄,不能更換電池,一體化程度極高,還內設色彩亮麗的軟體;螢幕會在手指滑動時產生慣性滑行,甚至會觸底反彈……

當時的iOS並不完美,但沒人會否認它的里程碑意義——iOS之後,觸控成為智能手機的新趨勢。

2009年的巴塞隆納世界移動通信大會上,微軟推出了WM 6.5版。這一版WM向iOS看齊,開始支持電容屏,並推出了類AppStore的應用市場Windows Marketplace。

軟硬體優化與時俱進、應用生態正在成型,一切看起來正在變得越來越好。但這一版本卻成了WM的絕唱。

WM其實很不錯,在沒有iOS作對比的情況下。

與極簡流暢的iOS相比,炫麗複雜的界面反而帶來更差的用戶體驗:

1.“X”和“OK”到底什麽區別?

3.傳統的DropList等控件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手持設備上。

4.如果你不是纖纖細手你能點中圖標嗎?說對了,得需要鐵筆。

5.自帶的輸入法我都想直接刪掉。

這些網友在論壇上留下的“靈魂拷問”,是WM的墓志銘。微軟想要把PC裝進用戶的口袋,這是跨時代的進步,但面對把體驗裝進了用戶口袋的蘋果,WM立刻相形見絀。

當微軟用做PC的思路在做手機時,蘋果用觸控屏和適合手持設備的界面,真正找到了移動終端的法門。

大象難轉身,微軟已經夠敏捷了。

二次發力

或許,這並不是WM的錯,瞬息萬變的市場競爭下,即使是微軟也猝不及防。

雪上加霜的是,當iPhone定義了智能手機的新形態時,安卓又敲開了手機作業系統的新世界。

2008年,在收購安卓公司三年之後,谷歌聯合HTC推出了第一款搭載安卓作業系統的手機HTC Dream(又稱 HTC G1)。

開源,是安卓的崛起的關鍵因素。

它意味著開發者可以根據特定需求量身定製源代碼,自由、靈活、充滿激情。

Gartner數據顯示,2009年Q3,WM在全球智能手機市場的份額為7.9%,同比下降28%;塞班系統從前一年同期的49.7%下滑至44.6%,下滑10%;與此同時,iOS的市佔率由12.9%上升至17.1%;黑莓的市佔率由16%上升至20.8%;剛推出近一年的安卓市佔率為3.9%。

智能手機的形態正在發生質變,強勁的新對手正在崛起,微軟決定及時轉向。

2010年10月11日晚上9點30分,微軟給WM判了死刑,終止對其技術支持和開發。

緊接著,微軟發布了新的智能手機作業系統WindowsPhone(以下簡稱“WP”)。但微軟也不是毫無感情的“OS機器”,WP初問世的第一版本就是7.0,顯然是在悼念“6.5歲”去世的WM。

但市場不相信眼淚。

2012年,WP 8.0就換成了全新的Windows NT內核和底層,完全不兼容WM甚至WP 7.0和 WP 7.5,顯示著微軟對移動端作業系統的堅定和決心。

然而,WP的堅定,是對別人的任性。

WP7不兼容WM,WP8不兼容WP7,如此“自殺式”迭代,讓用戶、開發者、合作廠商都很受傷。

更過分的是,2015年1月,微軟又廢掉了WP,將支持手機、平板、筆電、二合一設備、PC的跨平台系統Windows 10推到台前——這意味著,發布5年的WP系統也壽終正寢,被Windows 10取代。

微軟完全不顧生態夥伴的任性迭代,再加上高額授權費,最終砸了自己的腳。

首先,在應用端,不穩定的作業系統讓軟體廠商無法及時、保質保量地為WP適配開發App。

2015年,網約車盛行,Uber作為其中巨頭當然是快速適配所有系統。但相比安卓和iOS用戶,WP用戶發現搜索功能無法使用,司機定位也很不準,只能尋求客服幫助。

客服一句話解決所有問題:目前Uber在WP上運行還不太穩定,建議用戶使用Android或者iOS客戶端,帶來更好的使用體驗。

Uber已經算得上溫和,支付寶更有個性。

當年,Apple Watch上市之後,支付寶錢包第一時間進行了軟體適配,並在微博上高調宣傳。

沒想到,這一舉動惹怒了隔壁久久等不到更新的WP用戶。

大批WP用戶在支付寶的微博下指責其忽略用戶感受:WP版App都8個月沒更新了,為啥Apple Watch還沒上市,支付寶就上趕著做好了適配?

被冠上新名字的“支付婊”也是有脾氣的,緊接著就轉發了@偉大的安妮一條微博後評論:“1%的奇跡,來自於100%的努力,和99%的運氣。你為什麽選擇1%的生活?”

這一舉動被理解為,暗指WP系統份額少,公然嘲諷WP用戶。

對罵升級,支付寶乾脆釜底抽薪。更新後的支付寶9.2版本融入了“生活圈”功能,而WP用戶更新後發現“此版本將不再支持”。

市場是趨利的,規模就是勢能。

支付寶的客服被Uber客服“教壞”,一句話搞定用戶:換個系統吧。

Uber和支付寶的“消極怠工”代表了廣大應用開發商對WP的不滿,甚至還出現過微軟自家應用不首先支持WP系統,反而率先適配安卓與iOS的情況,這個操作連股東都看不懂。

事實上,不僅是App難以跟上WP迭代的速度,硬體廠商也很心累。

新系統不支持舊設備,對於OEM廠商來說是巨大的打擊。而且,不開源的WP系統,讓OEM很難作出針對性的定製,在用戶端的體驗並不理想,再加上25美元的高額授權費,導致眾叛親離,三星、華為、HTC、摩托羅拉、索愛紛紛知難而退。就連被微軟“領養”的諾基亞,也放棄了最後一個WP手機品牌Lumia。

2018年底,微軟宣布從2019年12月10日起停止發布Windows 10 Mobile安全和軟體更新,並同時停止對相關設備的技術支持。

從2000年Pocket PC 2000躍躍欲試,到2019年底Windows 10 Mobile停止更新,微軟盡力了。

這場移動OS的戰役,微軟整整打了20年。

若論終端,微軟前期靠著號召力獲得了幾乎所有大廠的支持,後期也有諾基亞撐大梁。若論系統能力,微軟在PC時代就已經證明了自己強悍的實力,並且擁有堅固的用戶基礎。

微軟幾乎沒有輸掉這場競爭的道理。

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正是深厚的PC優勢讓微軟走歪了。基於PC思路打造手機OS,一心想要把自己廣大的PC用戶平移到手機端進行無縫切換——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在螢幕尺寸、操作習慣、使用場景完全不同的情況下,智能手機OS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更何況,在面對安卓開源、iOS高體驗的競爭下,收取高額授權費的微軟還在任性迭代。

其實微軟也不想任性,只是對手機作業系統的迫切渴望,讓PC巨頭焦灼於產品和技術,而忽略了生態的重要性。

直到後來才明白,這幾乎是所有死亡者的共同致命傷。

眾生相

安卓成了,iOS也成了。

前者通過開源建立了一個龐大的聯盟,後者以卓越硬體和開創性的體驗為基礎闖出一條生路。

反觀微軟,既有系統能力,又有硬體夥伴,卻最終敗給了生態。

系統、硬體以及生態,對於作業系統來說,一個都不能少;對於突圍者來說,還要至少擁有一個足夠高的長板。當這些因素匯聚在一起,合力共同指向一個目標,那就是規模。

系統搭載於硬體之上,依靠硬體來觸及用戶,因此,硬體出貨量是一個作業系統活下去的前提。

在這一點上,三星應該比微軟更有機會。

2009年,三星就推出了自己的智能手機作業系統Bada,用在了Wave系列手機上。作為當時全球出貨量第二的手機廠商,三星這次嘗試完全在情理之中。

Bada系統更換了安卓系統的“心”,但仍採用安卓的“皮”,基於安卓深度定製的操作界面 TouchWiz UI,大概率也是為了降低用戶轉移成本。

用戶是好上手了,但Wave系列的出貨量並不足以打動開發者。

再加上,此時搭載安卓系統的三星Galaxy系列正火,應用生態也漸入佳境,哪怕是出於商業利益考慮,三星也沒有理由放棄安卓。

直到谷歌125億美元收購摩托羅拉移動之後,供應商變成競爭者,安卓聯盟的手機廠商就動起了尋找其他OS的念頭。

三星放棄不溫不火的Bada,推出了Tizen。

要說Tizen,就不得不提到MeeGo。iOS將塞班拉下神壇之後,諾基亞也開始研發更適合觸控大屏的智能手機OS,並推出了MaeGo系統。後來,這一系統在2010年與英特爾的Moblin系統合並,改名為MeeGo系統。

第一款搭載MeeGo系統的手機諾基亞N9,一代神機,讓很多發燒友至今懷念。

軟硬體俱佳的N9曾被視為諾基亞重回巔峰的序幕,然而卻被“豬隊友”扯了後腿。

MeeGo剛問世沒多久時,2010年出任諾基亞CEO的史蒂芬·埃洛普就將MeeGo業務砍掉了。這位來自微軟的CEO在叫停塞班、砍掉MeeGo之後,堅持不用安卓,力挺老東家微軟的WP系統。

這一選擇最終毀掉諾基亞的手機業務。2013年9月,還是在史蒂芬·埃洛普的主持下,諾基亞手機業務被微軟收購,隨後他本人也回歸微軟擔任要職。

但這筆收購在今後被雙方都認為是失敗的。史蒂芬·埃洛普也被諾基亞支持者視為 “特洛伊木馬”。

不過MeeGo並沒有死。

MeeGo 的開發人員,後來創建了Jolla 公司,推出了Sailfish OS(旗魚系統),這款作業系統在2019年7月底還發布過更新。

而MeeGo屬於英特爾的那部分,與三星的Bada融合,成為了Tizen系統。

2012年2月,Tizen正式發布。

與市面上正在火熱廝殺的OS相比,當時的Tizen系統絕對算不上成熟。為了拓展生態,三星通過舉辦應用編寫競賽,為Tizen打造了6000多款應用,但與Android、iOS百萬級APP的規模相比只是杯水車薪,當時就連微軟WP也有24.5萬個App。

2014年MWC,三星移動部門負責人承認,三星還要對Tizen的很多方面進行優化,以讓它足夠成熟。但之後卻不見成效。

當時,安卓已佔有八成以上的全球智能手機市場,iOS則坐擁最大利潤。開發者開始盈利,有了轉移平台的成本。就連WP都回天無力。

Tizen的沉沒,與三星沒有推出一款爆款終端有很大的關係。

採用觸控屏的第一代iPhone,和鍵盤觸屏結合的安卓首款機型HTC G1,都是盛極一時的超級明星,也是iOS和安卓成功進入市場的關鍵。

回顧成事兒的智能手機OS,沒有一款是冷啟動,全都生在高位。

而三星當時的機海戰略,只有Galaxy系列和Note系列可圈可點,其他都表現平平。三星更沒有潛心推出過一款搭載Tizen的拳頭產品,不足以打開市場,更不能激起開發者的動力。

沒有開發者的支持,Tizen的應用商店裡不僅缺少Facebook、WhatsApp之類的基本應用,連三星自家的S-Voice、Chat On、Milk、Knox等應用都缺席,又何談用戶體驗。

可以說,在安卓與iOS寡頭格局成型過程中,Tizen是最具代表性的反抗者。

在已有的安卓、iOS和WP足夠滿足需求的情況下,智能手機OS的機會窗口正在加速關閉,這時候的突圍者唯有重拳出擊才有可能撕開一線機會。

但三星顯然沒有打開這樣的局面。

當時余承東在接受採訪時曾說,“過去我們曾經有一個研究Tizen的團隊,但我解散了這個團隊。我覺得三星Tizen系統沒有成功的機會,微軟WP系統也很難成功。”

一語成讖。

在經歷了長時間默默無聞之後,三星成了Tizen聯盟唯一的成員。如今Tizen已經轉戰穿戴設備和電視。目前,全球五分之一的智能電視在使用Tizen平台。

經過一番驚濤駭浪的拚殺之後,智能手機OS的海面趨於平靜。

葬身這片大海的有微軟WM、WP,諾基亞MeeGo,三星Bada、Tizen,黑莓的QNX,Palm OS,以及眾多短命的參與者。

中國廠商也沒有缺席。

2011年,國產手機廠商幾乎全都採用安卓方案,阿里巴巴卻在時任CTO王堅的推動下,推出了阿里雲OS(後更名為“YUN OS”)。

安卓的利益和壓力下,其他廠商選擇觀望。資金鏈出現困難的魅族成了阿里雲OS的最大支持者。

2015年初,魅族發布了多款搭載阿里雲OS的機型,並通過系統升級將已有機型的底層更換為阿里雲OS。2016年4月,阿里雲OS自稱已擁有4千萬用戶,是世界第三大移動作業系統。

然而,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隨著魅族失速脫軌,阿里也敗走手機OS。如今,AliOS正在物聯網領域煥發新的生機。

除了中國的企業界,政府主導的針對芯、屏、“魂”的突破也一直在進行。

1999年8月,中科院軟體研究所成功研發了基於自由軟體Linux的自主作業系統——紅旗Linux 1.0版。這是中國“魂”的第一次喚醒。

2001年4月,在倪光南院士的主持下,中國自主設計的第一塊“方舟1號”CPU成功啟動。這是中國“芯”的第一次跳動。

然而,有了芯和魂,缺少血肉的作業系統仍然不能生存。

鴻蒙發布當天,倪光南接受採訪時曾總結當年的失敗原因——紅旗Linux和方舟CPU有一個“要命的問題”:在政府的激勵下,當時研發出的金山WPS、永中Office、Red Office等國產軟體均基於Linux開發,不能兼容微軟Office軟體,無法打開歷史文件,也無法與Windows用戶分享文件。

僅僅一個微軟Office,就讓紅旗linux成了孤島。

在政府主導下的作業系統突圍,可以通過行政命令要求企業配合研發軟體,但這對於龐大的需求市場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行政命令無法獲得用戶,只有良好的體驗才能拉來用戶。龐大的用戶是消費力的保證、是開發者進入的前提,而只有足夠多的開發者貢獻大量優秀的應用,才能為作業系統提供良好的用戶體驗。

這幾乎是個死結。

縱覽智能手機作業系統短短二十年的發展歷程,生與死之間,一條涇渭分明的命脈已清晰可見。它不僅適用於手機OS,也適用於所有的作業系統。

只不過,因為手機有著最龐大的消費級用戶,有著最難以撼動的市場化力量,所以這條線索在此顯得最為深刻。

這一條分隔作業系統生死的忘川,名為“生態”。

得生態者得天下。

生態是讓作業系統形成商業閉環、順利運轉起來的鑰匙。在安卓和iOS的身上,這條路已經被證實。一旦生態得以建立,就能實現全產業鏈的把控權,進而穩固並擴大已有的生態。

生態既是前提,也是結果。

如今,安卓在各大廠商的優化下,已經日趨完善和先進。iOS的王國裡,開發者可以獲得最高的物質回報,同時投入最大的開發熱情。

正向循環一旦形成,壁壘也就出現了。

鴻蒙初開

從歷史中跳脫出來,再看華為鴻蒙,則另有其桎梏與機會。

桎梏很明顯,便是安卓和iOS已經生成的強大生態。前述“先烈”除了自己作死的之外,幾乎全是死在了生態之下。

那麽華為的機會在哪裡?

思考這個問題,首先要清楚,考量產品和技術不能脫離特定的歷史時空背景。

1957年,好萊塢的一名電影攝影師摩根·海裡戈發明了一台名為“Sensorama”的3D模擬器,這是如今VR設備們的祖師爺。

Sensorama的外形像電話亭,使用時用戶需要把頭探進設備內部,三面顯示屏形成空間感,配合氣味、立體聲、震動、風吹等多種感官,形成沉浸式體驗。

之後,這位熱愛電影的務實發明家還拍了好幾部3D電影來搭配Sensorama觀看——這一動作正是在試圖搭建生態。

從現在的眼光來看,海裡戈就是個天才。然而,當時的Sensorama卻沒有如海裡戈所願進入電影院,而是作為遊戲機被放進了商場裡,最終資金耗盡而卒。

天才總是孤獨的,但商業不能孤獨。

順應時代、與時俱進,是企業需要具備的能力。敏銳的嗅覺、準確的預判和堅定的執行,是一款產品得以爆發的基礎。

如今鴻蒙的機會,就在於時間巨輪轉動,在安卓和iOS固若金湯的壁壘轉運站出了新的空間。

說白了,就是時代變了。

時代交替時,是新英雄的機會。

在PC向移聯網轉型的過程中,微軟掉隊,谷歌和蘋果得以崛起。安卓和iOS的輝煌也由此貫穿了整個移聯網時代。

眼下,網絡技術的迭代正推動社會向下一個時代跨越,5G之下的物聯網時代就在眼前,華為選擇擁抱物聯網。

“先烈”的經驗,是華為的警鍾。

當微軟用PC思路研發智能手機OS的時候,敗局就已經開啟。如今,在安卓和iOS隻留下1%空間時,鴻蒙若還用做智能手機OS的思路去搶奪市場,怎麽會有生路?

因此,鴻蒙面向IoT的戰略定位是面向一個全新時代的進軍號角,而不是面對手機作業系統的知難而退。

鴻蒙的設計特點也正是為IoT而生。分布式架構、確定時延引擎和IPC、微內核、多端部署這四大特點皆用在了刀刃上。

其一,鴻蒙是分布式架構首次用於終端OS。

這意味著,一個底層涵蓋了不同終端的特性。對於開發者來說,開發一款應用可以用於手機、PC、車機、穿戴設備等多款終端,可謂事半功倍。而消費者則可以體驗跨終端無縫協同,有機會過上簡單流暢的萬物互聯生活。

其二,確定時延引擎和高性能IPC,則是保證鴻蒙系統流暢運作的基礎。

確定時延,使調度算法能保證進程不會因CPU被其它進程佔據而卡死,總能在規定時間內順利執行任務。IPC即進程間通信,鴻蒙的IPC效率能提升5倍,這是安卓和iOS系統因架構限制而無法做到的。

其三,微內核有別於安卓的宏內核,能保證系統的安全性。

宏內核是將所有驅動軟體、底層代碼、網絡協議等都保存在內核中,優點是資源管理統一,劣勢是代碼量大,時間久了會卡頓,而且難以規避漏洞。

微內核則是模塊化的,隻保留基本的資源管理,其他的功能都放在應用層管理。因此代碼量小、內核精簡、接口統一。

曾有高手總結道,“微內核就是一個皇帝,所有權利集中在他手上,但辦具體的事情要找別人。宏內核像國務院,組織機構很龐大,有好多人在管事。”

因為這些差別,所以兩者各有優劣。而微內核的最大優點在於安全。

安卓採用的宏內核,將所有模塊都集成在一個大內核裡,安全權限僅依靠Root。攻擊者一旦獲取Root權限,就能攻破整個系統,隨意調取信息。

而微內核的設計就像輪船的水密艙,彼此隔離,一個倉破了,船也沉不了。類似於串聯電路和並聯電路的區別,保證整個系統的安全性。

最後,鴻蒙能夠通過統一IDE支撐一次開發,多端部署。

這點與分布式架構相呼應,都是為物聯網生態服務。統一IDE正是華為為這一戰略準備的開發工具,以方舟編譯器為核心,支持多種語言混編,是對開發者的利好。

技術優勢可以說上一天一夜,但鴻蒙仍舊逃不脫上面所說的問題——在安卓和iOS的夾擊下,建立一個新的OS生態太難了。

這也能夠解釋,為何鴻蒙如此強調開源,其中多多少少借鑒了安卓的歷史經驗。

雖然鴻蒙現在還不夠成熟,但華為對路徑的選擇已經很堅定。

與華為同樣瞄準物聯網的,還有谷歌的新系統Fuchsia OS。

早在2016年,就有工程師在谷歌的源碼中發現了Fuchsia OS的蹤影。它能夠跨平台兼容,能夠運行在手機、平板、可穿戴手錶等智能終端上。

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2019年的I/O開發者大會上,谷歌首次向外界介紹了Fuchsia OS,並在7月9日正式上線Fuchsia OS開發者官網。

Fuchsia OS的目標是,覆蓋安卓。

面向低時延、高帶寬、廣連接的5G網絡,物聯網是所有巨頭都不會認錯的戰略方向。谷歌當然也很清楚,安卓不是為物聯網而生,必須要有面向下一代的新系統來扛大梁,成為谷歌的新發動機。

否則,Windows在移聯網時代的缺席,就是谷歌接下來的命運。

對於智能手機市場,就像余承東所說,華為的首選仍是安卓,這不僅是因為安卓的現有優勢。更是因為華為沒必要把精力花在建立智能手機OS生態上,投入和產出不成正比,得不償失,關鍵是將錯失在IoT時代的先發優勢。

貿易戰背景下,鴻蒙的本質並不是用來對抗安卓和iOS,而是華為甚至中國手機品牌生命線的保障——如果谷歌斷供,方舟編譯器加持下,華為可以保證鴻蒙系統一天之內到位,由此可見,華為問世的意義遠超於商業訴求。

在真正的商業時空裡,鴻蒙要打的硬仗是在物聯網領域與Fuchsia OS在全球範圍內爭奪開發者,比拚速度建立生態,迅速建立生態優勢,成為物聯網時代的第一作業系統。

5G時代,鴻蒙的對手是Fuchsia OS,戰場在I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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