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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海已婚男子撞死人逃亡11年,與另一女子生倆女兒

一個人的一生,有多少個11年?    

2018年7月24日,香洲交警大隊民警商警官接到一個電話。聽電話時,商警官神色一變,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他的思緒飄回到了11年前……▼

十一年前,珠海前山

2007年6月26日晚7點,李叔結束一天的工作,騎著單車從美麗灣的工地回南屏家中。11年前的珠海路上沒現在這麽多車,但晚高峰也是車流不息。當李叔沿翠前南路北往南橫過馬路時,一台藍色輕型貨車突然從西側竄出,直直撞向李叔。巨響過後,李叔被撞飛起,然後跌落在馬路上,頭部流血不止,意識逐漸模糊……▼

香洲交警快速趕到現場,只見一台桂A8××55藍色輕型自卸貨車車頭卡在右邊路沿,險些衝上人行道,車前躺著一台雙輪扭曲的黑色自行車,地上有一條被車身拖移的痕跡。李叔已被120送往醫院搶救,隻留下一雙破舊的拖鞋,靜靜地等待主人歸來。▼

民警初步詢問得知,開貨車的叫李品南,36歲,16歲便出來打工,2005年剛考了駕照,2006年10月攢錢買了這台二手小貨車後,就一直在珠海接拉貨的散活。▼

事發當時,他從美麗灣拉了1000多塊空心磚準備送到前山。當他沿翠前南路西往東方向行駛到北京酒店路段時,突然看見有人騎車橫穿馬路,而且貨車車頭距離自行車僅有兩米多遠!李品南連忙踩死刹車,向右猛打方向,但慘劇未能避免……▼

看完現場,交警帶李品南一起去了醫院,問了初步的情況後,交警告知李品南要趕緊籌錢交付搶救費。

李品南趕緊打電話籌錢,很快就籌到5000元現金交給醫院,剩下的錢他要想辦法去籌。交警扣了行車執照和車輛,和他做了筆錄,叮囑他盡快籌錢過來。

第二天,交警再次聯繫李品南時,卻發現電話已經變為忙音。他的部門說他沒來上班,交警到住處去找,發現人去樓空。

交警仔細核對行車執照,發現上面的照片雖然和李品南一模一樣,但其他的資訊都對不上,李品南這個名字也是假的。案件隨著“李品南”的消失突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事發後第17天,李叔因傷勢過重,搶救無效死亡。

 

父親姓李,兒子姓江?

這個“李品南”到底是誰?香洲交警立刻展開調查,發現李品南確有其人,但真實的李品南和逃逸的司機是兩個人,長得完全不同。

民警拿起這份筆錄開始研究,反覆斟酌其中的一句話。當交警問起司機的家庭狀況時,他脫口而出說兒子叫江某,女兒叫李某。兒子和女兒不是一個姓,雖然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但交警還是去查了一下。

結果發現,女兒李某的姓名是虛假名字,兒子江某的姓名卻是真的。再順著江某的這個線索來查,很快發現這名逃逸司機的真實身份是江某,是廣西南寧市馬山縣人,而且根本沒有行車執照。

香洲交警立刻動身,趕到江某老家馬山縣,但江某並沒有回家,不過他的妻子和三個孩子都在。交警反覆做了思想工作,妻子答應,江某回來一定通知警方。

回到珠海後,交警又著手做了幾件事。一是發協查函到廣西,同時把相關函件發到江某所在的村。不久,全村都知道江某出了事,警察在找他。二是對江某進行網上追逃,全國範圍布控。

之後的幾年裡,香洲交警在中秋、春節這些節假日,不定期趕赴廣西江某家裡找人,但都沒有收獲。網上追逃也一直處於沉默狀態。香洲交警沒有放棄,仍然每年堅持發函到村裡,和村幹部反覆做工作,要求協助辦案工作。▼

一晃11年過去了,死者家屬依舊傷痛之中,他們希望找到凶手,討一個說法,一個公道。當年這宗交通事故案卷仍靜靜地躺在檔案室裡,等待案件的終結。

2018年7月23日,香洲交警大隊突然接到來自南寧市馬山縣警察局片聯派出所的電話,電話內容讓事故中隊的民警欣喜不已——逃亡11年的江某找到了!

 

11年逃亡,判若兩人

香洲交警李警官、梁警官立即買了高鐵票,動身前往南寧市馬山縣抓人。▼

民警是在派出所訊問室見到的馬某。這個瘦弱黝黑、滿臉胡渣的憔悴大叔,與11年行車執照照片上的年輕小夥已經判若兩人。

歲月催人老!何況是11年逃亡的歲月。▼

兩名交警連夜押解他回珠海,在南寧高鐵站候車時,交警為江某買了一碗牛肉面。瘦弱黝黑的中年大叔捧著這碗面吃起來,神色特別安定。▼

江某說,這是我11年來吃的最安心的一頓飯。這11年來,我跟坐牢沒啥區別,可能過的比坐牢還難過。

一路上,江某和交警聊了這11年的生活。他是怎樣的費盡心思躲過村民的監督和網上追逃的大網呢?鏡頭回放到2007年……

城裡不敢呆,農村討生計

2007年二、三月份,做水泥工的江某為討活計,在老家一家駕訓班門口花500元買了一本行車執照。中介人表示行車執照的資訊真實可查,只要貼上他自己的照片就能萬無一失。

就這樣,江某拿著別人的行車執照資訊,買了輛二手貨車,來珠海,開始了新的打工生涯,誰知四個月後卻釀成一起慘禍。當時他非常害怕,怕自己用假證的行為敗露,才臨時謊稱自己叫“李品南”。

傷者入院後,江某聽聞對方傷勢很重,即使救活,後續開銷也難以維系。江某唯一能拿出的,只有自己開車送貨幾個月賺到的5000元。江某太害怕了,害怕家屬的指責、高昂的醫藥費、害怕坐牢,他能想到的只有逃。他丟棄了所有聯繫方式,離開珠海,隻身前往廣西百色,開始了逃亡生涯。

江某不識字,卻有著一定的社會經驗,知道不能在大城市呆,越往村裡越安全,於是他選擇了離自己老家不遠的百色農村。因為怕警察抓,儘管他離老家只有200多公里,卻從不敢輕易回家看老婆孩子,生怕一露面,就被村裡人邊喊著“殺人犯”,邊扭送到派出所。

在過去的11年裡,他無數次從睡夢中醒來,做的夢幾乎都是被警察抓到。聽到警笛聲,他要心驚肉跳好半天才能安靜下來。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買汽車票、火車票,警察就會立刻趕來,所以他根本不敢離開百色。

但接下來更麻煩的是,他要住宿。租房要登記身份。他手裡的一代身份證不敢使用,他還要打工養活自己,可是進廠務工也要身份證,他沒法提供。那他怎麽過的呢?江某會做水泥工,於是他就走村串戶,找臨時的水泥工做。有水泥工做的時候,他就順便提出要求,要住在雇主家裡。

於是接下來,江某的生活模式便是,有活的時候住在雇主家,掙個幾百塊錢;沒有活的時候,只有風餐露宿,用他自己的話說,活的不如乞丐。

他睡過草坪,睡過公園。最慘的時候遇到打雷下雨,到處找地下室和地下通道。中秋節家家戶戶團聚的時候,他獨自一人走在外面,挺著饑餓的肚子,仰天看著月亮。春節家家戶戶貼對聯,孩子湊在一起嬉鬧的時候,他很想很想回家,但是不敢。

一個人躲在大山裡,與鳥獸為侶。那種生活,任何文字難以盡述。

精神折磨,不知何時是盡頭

比物質生活貧困更艱難的是精神上的超強抑鬱。這樣的黑戶生活究竟有什麽意義?人生的前途又在哪裡?這樣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生活的艱難和精神的責難壓得他無法喘息。就在走投無路之際,他認識了一個同在百色打工的姑娘,姑娘知道了他的遭遇,生起了憐憫之心,讓他暫住在自己的出租房裡。直到這時,江某才算安定下來。

他和這位姑娘互相依偎漸漸萌生了感情,還生了兩個女兒。不過,江某還是惦記著家人。逃亡的11年中,他有兩次偷偷回過家,每次都是選擇月黑風高之夜。第一次他回到村裡,他看到了警方追逃他的函件,上面有他的照片。他知道,在珠海一直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第二次回家,他搭著順風車回家,專門找到妻子兒女,可令他失望的是,妻子和孩子卻不能認同他的所作所為,甚至不承認這個丈夫、父親,江某只能再次灰溜溜地回到百色。

直到今年年中,他突然收到村長叫他回村的消息,原來自家村子和鄰村發生了土地糾紛,村中需要開會拿主意,江某作為村中一員,也需要回村商討情況。

江某心想自己避了這麽多年風聲,回去一趟問題不大,就和同鄉工友在7月20號包了台黑車踏上了回家的路,結果剛回老家三天,就被派出所民警抓獲。

而直到兩位交警來到派出所準備押解江某回珠海時,江某的原配妻子和三個孩子,也沒有來看過他一眼。

最讓自己後悔的一條路

回到了珠海,江某安心之餘,跟交警一聊,就後悔不迭。在他腦子裡,交通肇事致人死亡與故意殺人一樣,都是後果非常嚴重的重罪,所以一出事就拚命逃亡。

可實際情況卻是,交通肇事罪的最高刑期為3年,江某一跑變成肇事逃逸,量刑標準變為3到7年。他一路逃亡中,也有想過自首,只是無數次在“都已經跑了這麽年,乾脆跑下去”和“還是自首”之中糾結徘徊。

而此時此刻,江某在過了“不是坐牢、勝似坐牢”的11年生活之後,現在回到珠海繼續接受審判。當交警告訴江某,你知不知道,如果當初你不跑,你現在已經出來至少8年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也許,還有一件事江某不知道。逃亡11年,他是珠海有史以來,所有交通肇事逃逸案中,逃逸時間最長的人。

逃了11年,還是沒能逃的了。不僅如此,多年來,在珠海的交通肇事逃逸案,就沒有破不了的,所有的逃逸者,最後的結局都是歸案。

借這個傷悲的故事告訴大家:有一天,因為各種原因或者巧合,真的遇到交通事故了,勇敢面對現實,是最經濟最小損失最低成本的唯一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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