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科考日記②|我住在趙述島漁民家中，凌晨1點門被推開……

90年前，中山大學推動和參與了我國歷史上首次對西沙群島的科學考察，以科考行動捍衛國家主權；90年後，中大科考隊接棒前輩學者，重返西沙展開為期39天的科考活動。

南方+派出兩名記者親歷科考過程，並開設西沙科考日記新媒體欄目，連載科考見聞，敬請垂注。

8月5日，西沙科考第11天，晴。

昨晚真是一個不眠之夜。

昨天上午，我和攝影記者董天健隨科考隊員們一起登陸趙述島。趙述島是西沙群島七連嶼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三沙市七連嶼管委會就建在趙述島上，這裡也是三沙市最大的漁民聚居地，島上的常住漁民有五六十戶，生活安定，晚上在管委會前常有廣場舞上演。

經過溝通，我們兩名記者與兩位科考隊員得到了上島住宿、調研的機會。科考隊員住在管委會安排的營房裡，而我倆則被安排到了漁民家中。

晚上7點，天已經黑透了，我們一行4人乘坐小船到達趙述碼頭。聽說島上的食物配給很緊張，我們都往自己的背包裡塞了速食麵、八寶粥和蘋果。

我們來到一戶漁民家中住下。說是家，其實是一個4米乘6米左右的小木屋，牆體是木板和黑色的布幔。一層有一張木板床，董天健晚上就睡那裡；二層還搭了一個小閣樓，僅可容一人躺下休息，那就成了我的床。

小木屋坐落在島上的一個漁民聚居點，周圍都是樣式雷同的黑色小木屋。由於島民都互相熟悉，他們的家中可謂毫不設防，前後門都僅有簡易的門栓，窗戶上也不設鎖，街上的人可以隨意拉開並爬進屋內。身為陌生來客的我們不得不多留一點心，我把防身用的小刀放在了用衣服捲成的枕頭下，伸手就能抓到。

這戶漁民家有父子兩人，是我們船老大的親戚，上島前已經聯繫好了，他們晚上會另找地方睡覺。由於天色已晚，島上也沒有什麼可去的地方，我跟董天健早早各自上床，體驗著「暈陸地」的感覺，昏昏沉沉睡去。

沒曾想，凌晨接近1點，木屋外突然傳來吆喝聲。「有人嗎？有人嗎？」隨之而來的是推門的聲音。

我爬起來從閣樓木板的間隙往下看，只見董天健也翻身坐起，高聲回答了一聲：「誰啊？」我再往外看，屋外有一束手電筒的強光打在門前，兩個身影由遠而近。我不由得抓起了枕下的小刀。

「我們是這家的主人，打魚回來了，放下點東西。」屋外人這麼說著，隨即推門而入。為了表達自己的存在，也為了壯膽，我在二樓低聲應了一句「你好，上面也有人」。

漁民邱暢和他的兒子進屋坐下，由於地方不大，他們坐的地方實際上就是董天健的床邊。一股海洋的味道從一層傳來，邱暢父子倆說，他們剛結束一天的工作，現在準備做點魚湯當晚飯吃。

原來，漁民的作息與城市人可謂大相徑庭：

他們習慣在傍晚時分駕駛自己的漁船到礁盤上，一是為了躲避陽光，二是可以用燈具輔助捕魚。一直忙活到凌晨12點後，他們才帶著漁獲回家，燉一鍋魚湯，吃飽後才睡下。

早上7點，他們會起床到船上收拾昨夜沒來得及處理的雜物，10點前就得回到岸上找陰涼處休息，否則毒辣的陽光會使人中暑。

於是，我們和邱暢父子在一起聊天。由於常年在海上與風浪搏鬥，父子倆長得黝黑、粗豪，兒子有點靦腆，而邱暢則熱誠健談。

「我們這裡的電器得常常使用，不然幾個月就要壞掉了！」邱暢說，島上的食物、淡水都相對充足了，但電費比較貴，一度電要一元多，「用不起冷氣機，所以就沒有買。」

在其他漁民家裡，我們看到過電視、立式冰櫃等電器，有幾戶漁民還創新性地開起了小賣部，售賣的主要是冰凍飲料，價格也不貴，一般城市裡賣3元至3.5元的軟飲，在島上也只賣5元，而且全部可以掃二維碼支付。

今日的趙述島上，居民飲用水是配給製的，定期由補給船運送到島上，每家每戶都有好幾個大塑料桶用於蓄水；食物主要是各種海魚，蔬菜非常短缺。

「現在已經好多了，十幾年前，我們每家都備有好幾個大桶、大盆，每逢下雨就要收集淡水。現在島上建了海水淡化裝置，我們的生活用淡水得到了解決。」在邱暢屋後就有一個水龍頭，打開後淡水嘩啦啦地流出，可以供人洗衣服、沖澡。

作為職業漁民，只要每年在島上住滿180天，邱暢和兒子每月各能拿到1000多元的補貼，加上捕魚所得，他們一家的生活條件已遠勝從前。

凌晨3點，邱暢父子吃過魚湯，離開我們的木屋，到島上別處將就著休息。我與董天健也各自睡下。

6點，董天健起身去拍攝日出，而我也在沒到7點的時候就爬起來了，繞著不大的趙述島走了一圈，開始了一天的採訪工作。

趙述島和七連嶼的發展可謂日新月異。2012年6月21日，國家批準設立三沙市，由其管轄西、南、中沙群島的島礁及海域。2014年7月24日，七連嶼工委、七連嶼管理委員會成立，並於當年9月2日入駐趙述島辦公。2015年，趙述島漁民定居工程首批27套居民樓開始動工建設，目前已經建設完成。未來，趙述島上將建成一個建築面積超過5000平方米的居民定居點，配有集散廣場和商業步行街，讓趙述漁民們實現安居樂業的夢想。

讓我們感到詫異的是，趙述島上的娛樂活動並不匱乏。在七連嶼管委會大樓內有一個小型的圖書館，配有冷氣機，還有一些健身器械，居民們很喜歡到這裡看書、鍛煉。到了傍晚，在管委會大樓門前的廣場上會組織廣場舞，吸引到很多居民參加。

晚上7點，天色已變暗，為了不給邱暢一家再添麻煩，我和董天健改變了再住一晚的計劃，決定提早回到科考船上。

離開前，我們把帶到島上的速食麵、八寶粥、水果都留給了他們，感謝這一宿之恩。

搭著小船，迎著晚霞，我們回到了瓊瓊海漁88899號。爬上舷梯時，大家都在問我們感覺如何，睡沒睡好。恍惚間，竟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記者】鍾哲

【攝影】董天健

【校對】楊遠雲

【作者】 鍾哲；董天健

【來源】 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客戶端 南方號~教育~廣東教育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