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馬銘悅 | 北京-英國、日本連線報導
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4月5日發布的全球新冠疫情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全球累計確診病例數已超過120萬例。越來越多身在海外的中國公民想要回國，裡面就包含大量中國留學生。4月2日，外交部副部長馬朝旭透露，我國海外留學生總數160萬，目前142萬人尚在國外，分布在不同國家和地區。
據了解，英國、加拿大、日本等目前疫情防控形勢較為嚴峻的國家，分別有十幾萬中國留學生在讀。
馬朝旭表示，經過前一段的努力，許多海外留學人員已經回到了祖國。國內也正在考慮對疫情嚴重國家一些確有困難、急需回國的留學人員，采取逐步、有序的方式，作出相應安排。
國外疫情形勢嚴峻，回國機票一票難求，回與不回進退兩難，加上一些回國留學生的不當表現，導致一些網友對“留學生”群體惡語相向。對此，他們也覺得頗為委屈。
歷經30小時回國，在家上網課等待畢業
3月15日，在倫敦念研究生的小鵬收到學校停課通知，課程全面轉為網課，考試也全部取消了。
“這時候我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小鵬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說，“在此之前我也沒放心上，該上課上課，該去超市買東西就去買東西，也沒有戴口罩。因為英國人是不會戴口罩的，你戴了反而會遇到不好的目光，而且會輕微有歧視。”
此後，小鵬購買了4月4日倫敦直飛廣州的機票，但在3月19日，小鵬收到了班機取消的通知。“我把班機取消的事兒跟家人說了後，他們很擔心，我也從一開始的不在意變得緊張起來。”幸運的小鵬搶到了一張3月22日下午從倫敦轉運站俄羅斯，飛往廣州的機票。平時幾千元就能買到的回國機票，疫情之下，這張機票賣到了1.8萬元。
但並不是所有在海外念書的留學生，都能順利搶到一張回國機票。
在英國格拉斯哥留學的小高就因為買不到機票，留在了英國。“當時機票一萬多的時候沒有當機立斷買，後來機票就一直在漲價，漲到四五萬，甚至更高，而且一直被取消，很難買到。我身邊就有朋友買了三四張票，後來都被取消了。其實仔細想想，如果回國，飛機也是密閉的空間，萬一身邊有人已經感染了，豈不是更危險，所以還是乖乖呆在原地吧。”
回到中國的小鵬則暗自慶幸：“現在看來確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我還有很多同學被‘困’在英國。”
小鵬回憶，他從英國倫敦希斯羅機場出發，沒有任何體溫檢測就過了安檢。他搭乘的那班飛機，90%都是中國人，基本都有一身的防護裝備，剩下的一些外國人還沒有防護。“我穿了防護服，戴了護目鏡、口罩，但是坐在我旁邊的一家四口，爸媽帶著兩個小孩，什麽防護也沒有。”
坐上飛機後，小鵬感覺就沒那麽緊張了
到了廣州白雲機場，檢測才開始嚴格起來，機場人員也都有嚴密的防護。回國人員到了機場以後，會根據要去的城市，具體分配到酒店，由專車送到酒店隔離。小鵬就被分配到新湖大酒店，開始為期14天的隔離。
小鵬在隔離酒店收到的告知書和提示
從英國出門到到達隔離酒店，小鵬總共花了30個小時，期間沒吃沒喝，精神高度緊張。回到祖國懷抱的第一餐，小鵬就拍了一張照片發到朋友圈留念。
因為英國的碩士研究生就讀年限只有一年，為了不影響留學生們畢業，小鵬所在的學校發布了網課通知，接下來所有的考試也通過線上進行。這意味著，如果疫情持續，即使不在英國念書，通過線上考試也能畢業。
“如果疫情持續的話我不打算回去了。學校會尊重學生意願，同時每天發郵件更新疫情情況和留在宿捨的措施。不過也挺遺憾的，去留學，只在英國待了半年。但是沒辦法，留在英國也是上網課，能平安回國已經很幸福了。”小鵬說。
藥品和家居服在英國也是稀缺資源
而在蘇格蘭的小高，面臨的困難要大不少。
蘇格蘭的學校3月中旬就停課了，外面的店鋪除了超市基本都已關閉，一些大超市的網購服務隻提供給老年人或者目前遇到困難的人，年輕人還是得自己出門買菜。
“除了買菜，我們幾乎不出門。”小高說，自己大概每隔兩周會出門採購食品和生活用品，平時就和室友在家研究怎麽做飯，“做飯其實很解壓，也能打發時間，不然每天看著蹭蹭上漲的確診病例數字真的很容易抑鬱。”
小高的糧食儲備
據小高介紹，在當地超市，廁紙和抽紙是限購的，抽紙一人兩盒，廁紙一人一提。“我一開始真的很不能理解外國人為啥囤廁紙，但是看到廁紙貨架都空了，就也跟著買了一些回來，但是也沒買太多，覺得沒必要，夠用就行。”
在英國格拉斯哥的超市，限購廁紙和抽紙
除了廁紙以外，牛奶、雞蛋、麵粉在超市也比較容易缺貨。另外，一些家居服在網上也經常斷碼斷貨。
空空的廁紙貨架
“我有個博士後學長，最近腎結石複發，去急診只能拿點止痛藥回來，也沒什麽效果。他買的回國機票也被取消了。”小高說。
為了做好防疫，小高也想著囤點必須的藥品，但目前在英國，藥品並不好買。“英國NHS（國家醫療服務體系）建議民眾囤一些藥品，裡面就有退燒、治咳嗽的藥，我就買了這些，還有咽糖。因為英國政府主張‘熬過去’，如果有發熱症狀，可以吃一些減輕症狀的藥，讓咽喉舒服一些，然後吃止痛藥、退燒藥，把體溫降下來。”
小高說，自己本來想買點蓮花清瘟膠囊等中成藥，但在英國買不到，“朋友圈有人賣，105元一盒，實在太貴了。我後來就在藥店買了一些撲熱息痛（非抗炎解熱鎮痛藥），但這種藥也限購。”
小高的朋友圈中有人賣蓮花清瘟膠囊
小高買的撲熱息痛
宅在國外也發朋友圈曬美食
“我現在的主要社交生活就是發朋友圈。”這是在日本東京留學的小徐發布的一條朋友圈，隨後她照例曬出了當天自己做的午餐——魚香肉絲，這已經是小徐連續第25天在朋友圈曬自己做的午餐了。
在她的朋友圈裡，黃燜雞米飯、菠蘿咕咾肉、茄子燜面、雞蛋卷餅等等，每天曬的午飯都不重樣。“以前學業繁忙的時候，也沒時間搗鼓這些，更沒時間拍照曬圖。現在做飯、拍照、發朋友圈已經成了我這一個多月宅家必備的一項社交活動。”小徐說。
因為擔心學業受影響，加上一些現實原因，在日本留學的小徐雖然有過回國的想法，但很快就放棄了。“現在是日本的升學季，從各種情況來看，回去都不太方便。而且回國還要隔離14天，途中也有風險，所以就留在日本了。”小徐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說。
“日本的情況其實是比較‘散裝’的，目前各地的狀況是學校停課，大型的活動暫時中止。但除了學生不上課以外，該聚集的日本人還是照樣聚集，幾乎都是很正常的在生活。”小徐說，自己和身邊的朋友大多數還是比較小心。
在日本東京留學的小徐在朋友圈曬出的美食
面對非議，留學生群體渴望得到理解
由於有個別留學生在回國的過程中有不當的行為，留學生群體遭到了一些網友的非議，不少留學生則希望能得到國內同胞們的理解與支持。
小高說：“確實有些人回家就像‘大爺’，但也不代表全部留學生，很多人還是很有素質、很感恩的。現在國內有一些網友‘仇視’留學生，說是‘千里投毒’，看到這種言論我們挺難受的。還是做好自己吧，認真防疫。畢竟不出門應該是不會被感染的。意大利不就有個華人社區一個人都沒被感染嗎？中國人在防疫這方面做得挺好的。”
“看到網絡上對留學生群體的非議，挺生氣、挺委屈的，用個例代表全體真的讓人一言難盡，而且也有很多人主動選擇不回去給大家添麻煩。”小徐說。
同時，也有留學生在收到祖國的關懷後表示很感動。近日，一位中國留學生曬出了自己收到的中國駐意大利大使館發放的健康包，裡面有連花清瘟膠囊、口罩等。尤其是一處細節讓他特別感動：裡面有一張紙寫著“細理遊子緒，菰米似故鄉”，兩句詩是用毛筆親手寫的。墨透紙張，字字用心！
（文中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
責編 | 周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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