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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氣急敗壞痛斥谷歌,但你要看到話題的另一面

川普昨發推文痛斥谷歌說,搜“Trump News”,結果都是假新聞,寫自己壞話,表達左派觀點,打壓保守派。

“他們正在控制我們什麽能看什麽不能看。”他說,不排除製裁谷歌。

不排除他是在修理谷歌。過去兩年,後者不怎聽他號令,對它多重政策直白批判。前段甚至高調退出了美國一個軍事項目。

谷歌回應說,搜索結果並非依照政治派別而是用戶關鍵字得出,公司從未改過順序,操控什麽政治思想。

相信谷歌說法。裡面應該藏著民意。川普上任後,與絕大部分媒體交惡。凡不喜歡的就直斥假新聞。前段,300多家媒體群起反擊,頭版都齊刷刷了。

它們都是谷歌抓取的關鍵新聞源。川普推文影響再大,傳播效率再高,谷歌們也難搜到,川普個人陣地其實是個跛子。谷歌是一個全球資訊圖譜的系統化組織者,推文效率越高,碎片化就越嚴重,就越難沉澱為普通大眾的系統認知。

不過,這並不表明我會漠視川普訴求。拋開意識形態思維,看這話題,其實一直是個核心的問題。

這不是美國總統角色第一次批判谷歌們。年初,谷歌支持多年的前總統奧巴馬,在麻省理工公開批評谷歌、臉書持續誤導大眾,試圖重塑美國文化,影響社會結構。他甚至給臉書打電話,說擔心它被ISIS利用。

不要覺得他的擔心多餘。3月,CA濫用臉書用戶數據操縱大選消息曝光後,一份2016年的臉書內部備忘錄流出,副總裁Andrew Bosworth內部撰文說,為達全球用戶增長目標,不能停下腳步,“可能一些做法會讓人遭到霸凌,失去生命,或者有人因為我們的工具死於恐怖攻擊,但我們的目標就是要連結人們”。祖克柏說備忘錄跟自己無關,強調說內部不認同這言論,但他還是盛讚了Andrew Bosworth的長官力,說他只是比較“激進、煽動”。

谷歌與FB展示了一種互聯網甚至科技業的“沙文主義”。谷歌倡導“不作惡”,臉書以為,只要技術保持中立,為達目的,可惜不惜手段,且能免於“作惡”。

技術從來就不是純粹的工具。每項技術,在推動社會和諧的同時,也會製造分裂。它的效能發揮,常常假手意識形態。因為,很多時候,技術的分布不均,常與權力、資本、商業組織交織一體。

它會形成一種機制重塑的力量,影響基礎認知與價值觀。前幾天讀過尼古拉斯.卡爾《數字烏托邦》,裡面提到谷歌奉行的宗教是“泰勒主義”。後者當然源自泰勒與“泰勒製”,其實就是基於員工、機械、環境、時間、人的動作、流程而設計的“原始算法”,目的是追求最高效率。

泰勒在其1911年論文《科學管理之原理》中向追隨者保證,他的做法意在“重塑社會”,創造一個最優效率的“烏托邦”,並強調“過去,人是第一,今後機制必將是第一”。

他強調的是“機制”而不是“人”,人只是機器的一部分。而谷歌不過是以電腦、互聯網取代機器與人腦,形成新的最優算法,得出一個最富效率的資訊社會烏托邦。

谷歌前CEO施密特說,“谷歌是一家圍繞科學計算建立起來的公司,致力於將一切系統化”。

“系統化”的另一面,也是形成一種機制。只是說,泰勒時代更多是體力勞動的工作機制,而谷歌時代則是腦力勞動以及AI的工作機制。

事實上,10多年前,谷歌就強調過,搜索引擎的極致就是構造大規模的人工智能,未來機器像人腦一樣聰明,甚至比人更聰明,從而可以“重塑社會”。阿爾法狗出來時,谷歌言論也曾一度張揚。

“重塑社會”聽起來確實是好事。但實現的目的與手段未必。搜索結果與資訊呈現裡,看上去基於算法與機器,背後設計的規則,怎麽可能脫離人與價值觀,它犧牲著人的自主與尊嚴。

所謂最優計算結果,主要是根據大眾搜索的關鍵詞頻率計算,詞頻越高,系統化機制裡,呈現機會就越高,裡面本就是一種“極化效應”的追求。它無形中持續強化著某種趣味、取向、價值觀。這是一種持續的縱容、隱秘的操控。看上去無辜、中立的技術,不作惡,或者說,結果裡確實也沒有惡意,但其實它有著重塑社會價值觀的力量。

很多人一度言必稱谷歌的“不作惡”。說起它退出本地市場,言辭裡對大陸當局嘲諷多多。

但這裡面也有谷歌的隱晦用心。退出中國大陸前,一個讀傳播學的朋友曾連續一個月統計谷歌對中國大陸關鍵詞的搜索結果。結果顯示,許多明明只是日常生活裡常見的詞匯,與那些絕大部分本地民眾難以關注的異見領袖、未經確認後來大多被證明為假新聞的資訊並不怎麽相關,卻都出現在搜索結果的前列。這裡面,如果說沒有一點人為操縱,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前段,谷歌進入中國的傳聞流播時,許多人拿一些關鍵詞搜索結果來對比它與百度的差異。由於百度的結果大都與情色有關,眾人齊聲讚美谷歌,嘲諷百度。

從道德層面看,谷歌確實好像高高在上。但要看搜索機制的話,這裡面反而有不同的味道。

在我看來,百度的搜索結果真實地反映了本地一些民眾的文化取向。嘲笑百度,掩不住它在機制層面的一種真實。谷歌道德上好像很純淨,卻最有可能通過算法加以過濾或淨化。此外,谷歌的結果呈現,與百度的中文人群對比,可能也因大陸民眾無法訪問而失真。

同時,這裡面,也不排除有谷歌矮化百度以達到形象塑造的用意。那段它也有一波品牌公關行動。

再度回到純粹“機制”層面。純粹的機器得出的結果,不可能過濾掉意識形態或某種價值觀印記。因為,所有“算法”都是人設計的一種語言符號體系,只要是語言符號,就不可能真正規避掉人的社會性特徵。

谷歌如此,百度如此,幾乎所有喊著AI的互聯網平台都是如此。社交媒體中的所謂資訊流,各種互聯網服務平台所謂“千人千面”的服務機制,都有著借助我們的歷史數據佔領心智、左右認知、操控日常行為、導向商業或其他目的隱秘動機。

所謂的“歷史數據”,大部分都是此前看按照平台設定的過濾、分析機制得出的系統化呈現,早已帶有趣味、價值取向的選擇性,根本不是中性的比特。

個性化、千人千面看去尊重每個人,提供不同的資訊或商品服務,卻已是是層層堆疊的極化思維。

AI在延伸人力量的同時,不斷強化的是機制的力量,根本談不上尊重個人。

在《手工藝課陶冶心靈》中,馬修.克勞福德分析了這種被選擇的困惑:“因為某些遠方事物的預先限定,我們沒有什麽可做的事情。”

真正的尊重人,不是機器在歷史數據維度上做什麽智能推薦,而是賦權個人,讓我們自己超越機器設定的規則來選擇。機器設定的規則之下,極致的AI,其實是在取消人的自主,它是在重塑一種新的上帝。

過去兩年,在許多人心目中,AI確實越來越像是一種宗教。

當然,完全賦權個人幾乎不可能,這是個二律背反。除非你放棄一切智能化系統,那樣的世界已不可想象。我們崇尚的原始豐裕,其實是以犧牲絕大部分人的生命為代價的生存狀態。谷歌們雖不完美,仍還是選擇之一。所以,在這個層面上,我反而討厭川普的訴求。

只是,我們還是要保持警醒,批判一種處處打著“科學精神”、“不作惡”的“互聯網沙文主義”。技術有它的“中立性”,但這個世界的技術本就分布、使用不均,放大技術價值的人,雖常常是我們普羅大眾,但從技術中攫取到暴利的卻是資本或權力。達成這種目標的途徑,就是不斷渲染技術的中立,不斷洗腦,借此重塑我們的認知與價值觀,讓我們在一片閑適中失去自主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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