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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 D&G 大秀的後台,親眼目睹了整個大廈崩塌

D&G 上海大秀當天上午,大約三百名半裸的模特聚集在一個巨大的金色舞台上,她們腳上趿著人字拖,棱角分明的鎖骨曲線在黑綢睡袍下若隱若現。我也是其中的一員。

舞台大致是這樣的

大秀現場搭建了三條T台,T台從巨大的字母D和字母G之間分叉伸出,在中間連接這兩個字母的是一顆閃閃發光的金色愛心。模特的排練路線非常複雜,沿著這些字母走,然後在彎尖的位置停下,一邊走T台,一邊還要避開中國的雜技演員、舞蹈演員、各種紙花和煙霧機,結尾謝幕時,還要當心 “冷煙火”(手持煙花棒)。

演出導演的嗓子已經不行了。她通過一個頭戴式話筒嘶喊著指令,但我們很難聽清她在喊些什麽。我們不知道這是因為話筒噪音,還是因為她的聲帶已經快廢了。在後台,一條中國舞龍懶洋洋地蜷在地板上,舌頭耷拉在嘴邊,好像也已經筋疲力盡。

大秀前一夜,我們一直排練到將近凌晨兩點,當天一大早起來又繼續排練。外面下著綿綿細雨,我們穿著人字拖已經在T台走了一遍,台上依然蓋著一層薄薄的塑料布 —— 為了防止刮出劃痕。

嚴格來說這是帶妝彩排,但製作組要求模特換掉身上穿的衣服,所以感覺更像是一次非正式彩排。後來他們又催我們去換鞋,鞋子換好後,我們湧上T台,女生們踩著亮眼的高跟鞋,踉踉蹌蹌,男生們的腳上則什麽都有,有的穿船鞋,有的穿運動鞋配齊膝襪,還有的直接光腳穿,但上衣依然是睡袍,我穿的是一雙黑色皮鞋,上面密密麻麻鑲滿了大顆金色施華洛世奇水晶,我看上去活像一顆長出兩條腿的迪斯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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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排好隊準備過一遍閉場流程。這些模特當中,混雜著不少網紅(用他們更愛聽的話叫 “KOL”)以及名人明星,他們還沒有換黑絲綢睡袍,所以站在我們之間特別顯眼。有菲律賓的歌手、戴著墨鏡的中國男超模、馬來西亞億萬富翁家的闊少、微博粉絲數量超過大部分歐洲國家人口的知名博主、靠燒錢買 D&G 獲得登場權的年輕中國客戶,還有大名鼎鼎的 Lucky Blue Smith,他穿著一件邋邋遢遢的套頭衫,戴著一頂米色的鴨舌帽,一臉的百無聊賴。對於眼前的一切,他提不起任何興趣。

演出導演站在那顆金色愛心的中央,在她周圍是一票製作組的成員,一律身穿黑色制服。在舞台的旁邊,工人們正在油氈地板上處理各種幕簾和眼花繚亂的線材,攝影師在搭設備,在他們身後,舞蹈演員正在做熱身。還有一群身穿紅色舞龍服的舞龍人坐成一排,他們全都低著頭,盯著手中的手機。

這場秀至少在場面上夠氣派,我聽說有超過1000人參與了這次演出的籌備工作,還不包括要上台走秀的360名模特。後來一名工作人員在微信中說,和每個模特交流1分鐘,一共就要花費6個小時。事實上,每個模特都經過篩選、預訂,把他們從世界各地請過來,滿足他們提出的大大小小的要求,接著要給他們量身定做服裝(一些網紅還需要大幅度的重新剪裁),安排髮型和化妝,把他們領上這個舞台,站在這些燈光下,用兩種語言和他們交流,而所有這一切辛苦努力,只是為了讓他們在短短幾分鐘時間裡,消失在他們身上的錦衣華服之下。換句話說,折騰這麽多,只是為了讓我們這些模特穿著衣服走路罷了。

此時,站在熠熠閃光的金色愛心上,我目睹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在那些網紅之間蔓延開來。站在我身後的是一個有錢的中國人,雖然年紀與我相仿,卻明顯打過瘦臉針,並有多處整容痕跡,將他的面部輪廓死死繃住。他收到一條資訊,只見他眉頭一皺,眼睛突然睜大(但是會長魚尾紋的那個部位像被釘住一般紋絲不動)。他叫來三個朋友,都盯著手機看,一副 “這TM該怎麽辦?” 的表情。他們劈裡啪啦討論的時候,我偷偷過去瞄了一眼,他們正在看的是 @diet_prada 的 Instagram,螢幕上顯示的,正是如今已經鬧到滿城風雨的聊天截圖。

“你覺得是真的嗎?” 一個人問。沒有人回答。

他們繼續盯著手機看,一時間不知所措。然後其中一個人走到那個戴著墨鏡的中國超模面前,給他看手機上的資訊,超模拉下墨鏡又盯著看了一遍。與此同時,我注意到有三個網紅已經悄悄下了台。隨後男模重新把墨鏡戴好,也悄悄離開了。就這樣,我眼睜睜地看著所有沒穿睡袍的人逐一消失。

演出導演剛開始應該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因為網紅和明星們的預定到場時間本來就比模特更晚,再加上大部分人都喜歡遲到,所以我們已經習慣周圍沒有他們在。但是當導演叫號(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號碼牌,對應我們所在的位置)時,發現這些人都不在了。她一邊走到穿著睡袍的模特們中間四處張望,試圖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一邊趕緊派製作團隊的人去查明情況。

作為模特,演出前漫長的等待和演出時瞬間的爆發已經成為我們習慣的日常節奏,而現在,這種節奏被打破了,猶如緩緩旋轉的黑膠唱片從發出些微雜音變成突然跳針。此刻,站在金色愛心舞台邊緣的我,還不知道事態的發展將會何等嚴重。

演出導演告訴我們先去休息一下,她去了解情況。網紅們依然沒有現身,於是我來到後台,在一個箱子上坐下,拿出手機刷著看文章,用我的水晶高鞋跟一下一下磕著箱子。舞蹈演員和舞獅舞龍演員依然在排練,我時不時放下手機,回頭看看他們跳舞。

這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左右了,我見到一個昨晚和我聊過的男模,他是有一頭秀發的法國巴黎人,我招手跟他打招呼,“完蛋了,” 他用法語對我說,“中國人都準備走了。” 這時我環顧四周,發現的確一個中國模特都看不到了。我們起身一起去餐飲區,然後在走廊裡發現了幾個中國模特,但是他們緊緊聚在一起,正在討論什麽事情,他們語速很快,我也懶得去仔細聽他們的隻言片語。

Domenico Dole 和 Stefano Gabbana 從來都不是省事兒的主。Stefano Gabbana 經常在 Instagram 對明星開噴,罵卡戴珊家族是 “史上最low的家族”,罵賽琳娜·戈梅茲 “醜絕”,嘲笑意大利知名博主琪亞拉·法拉格尼(Chiara Ferragni)穿的 Dior 定製婚紗 “特low”。他們和 @diet_prada 的罵戰已經持續了很久。

他們推出了一款鞋子叫 “奴隸鞋”(slave sandal),還推出了一款印著 “#抵製D&G” 的T恤,售價295美元,專門用來嘲笑那些因為梅拉尼婭·川普穿他們的品牌而抵製他們的人(歌手 Raury 在被邀請參加走秀後,還直接在T台上抗議 D&G)。Dolce 也曾公開稱通過體外受精出生的孩子是 “合成嬰兒”,此事也引發了各路名人對 D&G 的短暫抵製活動。另外,雖然兩位創始人都是同性戀(兩人本來就是同性伴侶關係),但他們卻在多個場合反對同性婚姻、反對同性戀領養小孩。當被公眾聲討並要求作出聲明道歉時,他們卻聳聳肩,表示他們只是觀念 “比較傳統”。

演出活動前幾天晚上我飛抵上海,並和一個中國朋友吃晚飯。當我告訴他我此行的目的是來為 D&G 走秀時,他掏出手機,點開 Instagram,給我播放 D&G 官方账號上的那一系列影片。影片中一位著裝打扮極具西方人眼中的 “中國風” 的中國模特,正拿著一雙筷子,面對意大利美食無從下手,一直有一個旁白快速說著中文,當女模用筷子怎麽都夾不起一個巨大的 “意式香炸甜卷” 時,旁白馬上來了一句 “對你來說是不是太大了?” —— 俗氣的中式配樂和錯誤的 “Dolce and Gabbana” 發音也沒能蓋住這一刻強烈的性暗示和女性歧視。

“你還準備去走秀嗎?” 我的朋友問我。我把這個影片系列又看了一遍,然後告訴他這些影片確實很有問題,但我應該還是會去。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重大的活動,也是一次很好的機會,而且相較於他們之前鬧出的各種風波,這已經算輕的了。我說我覺得這些影片確實太出格,更何況他們最近已經在中國鬧出了不少爭議。我朋友點點頭:“這是在打擦邊球”。我學到過 “擦邊球” 這個詞,用來指在公眾接受極限的邊緣試探。

去年,維密在上海梅賽德斯奔馳體育場舉辦了他們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演出,而這次 D&G 的舉辦場地與那裡僅隔一幢建築。去年的維密同樣遭遇了風波:凱蒂·佩裡和吉吉·哈迪德雙雙缺席,有傳言稱是因為兩位簽證被拒。至於被拒簽的原因,前者是因為在台灣的演唱會上穿了一身 “太陽花” 裝,後者則是在 Instagram 上發了一個涉嫌歧視亞洲人眼睛的影片。但不管怎樣,維密時尚秀如期舉辦,而且門票在黃牛手中被炒到數萬美元的天價。那一晚和之後的幾天,網民的注意力全放在一個在T台上摔倒後笑著站起來的中國模特奚夢瑤身上。

巴黎世家今年也在中國互聯網上出了兩次危機,第一次是因為在未告知消費者的情況下,將他們的 Triple-S 老爹鞋的生產工廠從意大利搬到了中國,鞋子卻依然賣天價;第二次是因為中國遊客在排隊購物時,因為插隊問題與其他顧客產生爭執,卻遭到保安人員動粗。而這些遊客排隊購買的,正是 Triple-S。

還有諸多明星已經被中國封殺,這其中包括在演唱會上致敬了某些人的埃爾頓·約翰,會見過某些人的 Lady Gaga,以及在演唱會上大喊一些中國省份名字的比約克。

中國對 “辱華” 這個問題是極為敏感的。但儘管對此非常了解,我依然不覺得 Instagram 上的影片屬於種族歧視。我只是覺得這些影片非常沒品,它們充斥著過時的東方主義,製作水準廉價而可悲,但並沒有故意冒犯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它反映出的是 D&G 對與自己試圖討好的市場嚴重缺乏了解。也許在將來,這整起事件將被視作一個轉折點,人們將會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西方人自認為無傷大雅的調侃,實際上很容易點燃中國民族情緒的火焰。

但也或許什麽都不會發生。我又懂什麽呢?我只不過是個模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中國的模特經紀人陸續出現,將他們的模特全部帶走。我看著他們一群一群的離開大秀現場,Stefano Gabbana 笨拙地現身救火,把 @diet_prada 曝光的聊天截圖發出來,並在上面打上大大的紅字:“NOT ME”(不是我)。隨後在微信朋友圈裡,我看到中方經紀公司的經紀人也紛紛發出自家模特身穿活動服裝的照片,上面也打上 “NOT ME” 的字樣。其中一個經紀人還寫了一句 “我愛我的祖國。” 並強調自家的模特將不會參加這次活動。

沒走的中國模特被告知他們可以選擇繼續走秀,但這麽做的結果是將來各大中國品牌很可能會與他們保持距離。我能聽出他們都非常苦悶,其中幾個女孩哭著和經紀人打電話,其他人則在權衡究竟哪種情況更慘:是丟掉第一次在國際品牌大秀上嶄露頭角的機會,還是背負起 “不愛國” 的罵名。

國外的模特則沒有這麽驚慌。很多人都說 Gabbana 發的狀態是假的,“誰會蠢到這個地步?” “沒事的。” “我們還是可以繼續演出。” “我只想要我的照片。” “反正我又不在中國工作。”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諸如此類的話。其中一群模特爭論秀還會不會進行,他們要不要直接穿上中國模特的衣服。我告訴他們,到時候他們會面對的只是一個空蕩蕩的場館,其中一個人笑著說:“無所謂,等我走完了,我就去觀眾席給我朋友鼓掌。”

“高級定製”(haute couture)這個東西早在90年代末、新千年初就已經是一個夕陽產業。D&G 則是拉動它走向新生的品牌之一,儘管作為一家 “米蘭製造” 而非 “法國製造” 的品牌,嚴格來說 D&G 並不會被認可為是 “高級定製俱樂部” 的正式會員。在這項產業的核心,模特扮演著重要角色,他們將來自世界各地的超級富豪聚集到一個個精致華麗的幻想島嶼上 —— 不管是米蘭科莫湖上的莊園,還是紐約市的大都會歌劇院,他們打造出一種寬容的環境,讓炫富式的奢華裝扮也可以獲得接受。然後他們在這樣的環境中,呈現各種富麗堂皇、華而不實、只有在這樣的世界才能穿出來的衣服。

D&G 很聰明地看中了網紅以及家產百萬的年輕富二代,並向他們提供參加這些活動的機會。這既是對他們燒錢消費的獎勵,也是讓他們繼續燒更多的錢的暗示。

我記得在紐約 Dolce 為期四天的 “Alta Moda” 女裝高級定製系列大秀上,我和一個女孩同桌而坐。這個女孩帶上了自己的私人攝影師,她從頭到腳都穿著 D&G,雖然年紀只有二十出頭,但已經是 D&G 當年的最高消費客戶之一。她一個人坐在那兒,盯著自己的手機,偶爾抬起頭來,和經過的社會名流或者其他網紅打招呼。每每此時,她的攝影師就會抓拍幾張照片,然後他們離開,女孩又一個人回到 Instagram 上,向她數以萬計的粉絲直播今天的快樂生活。攝影師會在一旁搗鼓相機,她就這樣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機,螢幕上的亮光映在她頭頂的公主皇冠上,上面的水晶一閃一閃。

但俗話說,靠刀劍吃飯,也終將死於刀劍之下。D&G 很擅長利用這些中國網紅,但出事的時候,網紅們也是走得最快的人。畢竟如果他們繼續向這個意大利種族主義品牌示好的話,就會惹惱海量中國粉絲,激怒中國政府。他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其中一些中國網紅已經提前收到了出場費,至於那些通過花錢消費獲得入場機會的有錢人來說,這次的損失無異於滄海一粟。D&G 只是他們巨大衣櫃中的一個小角,總有其他的品牌活動等著他們參加。

網紅們離開已經幾個小時了,我看到大部分中國模特陸續離場,其中不少人都是哭著走的。我和其他外國模特坐在餐飲區,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該不該繼續走秀(大部分人的想法是繼續走),依然沒有做好決定。我在這裡眼睜睜看著這場大秀活動走向崩塌,但我沒有任何歷史親歷者的快感。我心裡有一部分特別難受,因為這原本會是我模特生涯裡參加過最大規模的一次走秀。

看著模特們費勁且努力地想要連上網去看 @diet_prada 的 Instagram 是否有什麽事件反轉的資訊,分析整起事件的時間點,試圖推測出他究竟有沒有發出這樣的資訊,突然間,我感到頭腦前所未有地清晰 ——我們已經不是在談論種族歧視的問題了,我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是什麽。我覺得在白宮工作八成就是這種感覺了,看著數以千計的老實人的努力因為一條資訊而付之一炬。

仔細一想,整起事件其實非常荒誕:品牌預定了最多的中國模特,砸下重金邀請中國明星在前排坐鎮,卻製作了一系列充斥著種族刻板印象的宣傳影片,還把他們想要討好的人稱作 “吃狗人士”,並送上一連串大便表情。

就在我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一位製作人走了進來,輕聲向所有外國模特傳達了一個消息:沒有正式工作簽證的外國人請趕緊收拾東西離開,警方正在趕來關閉現場。

我抓起東西就走。聽到警察要來我並不覺得驚訝,出了這種事情,他們絕對不會冒險讓主辦方把活動繼續做下去,並招來場外大批民眾抗議。D&G 已經在微博上刷屏了。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這將會是全中國網民討論最熱烈的話題。我看到幾十個外國模特已經在向出口走去。因為那段時間恰逢上海舉辦國際進口博覽會,全市都在為這件事情忙活,許多簽證都沒有及時辦下來,更何況很多在中國工作的外籍模特本來就沒有正式工作簽證。

當天晚些時候,我看到了活動舉辦方一名工作人員發的狀態。她提到幾個小時後,活動被叫停,剩下的模特被檢查他們的證件,並被 “請” 到一輛大巴上,只剩她孤獨一人。她走到吸煙區,周圍一片死寂,忙碌了這麽多天第一次這麽安靜。她說她甚至能聽到遠處黃浦江翻滾的聲音。她寫道:“我從來沒有想到歷史會書寫得如此安靜。”

而我離場的時候,並沒有聽到什麽黃浦江的聲音,我聽到的是模特們擠擠嚷嚷出門時討論接下來要怎麽辦,我聽到的是行李箱輪子在水泥地板上滾動的聲音,這些聲音倒確實很像江水翻騰。我看到雨水打在一位哭泣的模特臉上,和她的眼淚一起緩緩淌下。我把外套的兜帽戴上,向地鐵站走去。

我的朋友,那個一頭秀發的巴黎男孩留下來了,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他依然在場,他說他的經紀公司也不確定他能不能拿到演出費用。第二天,巴黎男孩告訴我,一些模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中國的其他工作被取消了,因為各大品牌都對和 D&G 有瓜葛的人員避之不及。在中國的互聯網上,D&G 在淘寶和天貓的旗艦店都被下架。據估計,D&G 在當天一天的損失就鋼彈3600萬歐元,一張惡搞 D&G 的 “Dead & Gone” 的圖片在網上迅速躥紅,一些有商業頭腦的年輕創業者已經在淘寶上賣起了 Stefano 的 Instagram 截圖手機殼,售價37元。

我就這樣在大廈之中,見證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崩塌。但在整個過程中,我的腦中始終有一幅畫面揮之不去:演出日的前一晚,我第一次走上舞台,沿著閃閃發光的金色愛心外沿走到了正中央,然後走到舞台末端停下。一位製作人伸出兩根手指,接著變成一根,選中了我,我看著台下成排的空位,想象著要是坐滿了觀眾,將會是多麽壯觀的景象啊。

*本文作者的此次秀場經歷英文版寫給了 Dazed,其中文稿件授權 VICE 中國發布。

//作者:一位無法透露姓名的撰稿人

//編輯: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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